景琦懵了一瞬,旋即便開口跟解了倆人之間的緘默,“當初失手跌斷了這支青玉攢花金釵,可是害我被祖母好一滯處罰。”


    他的聲響攜著一絲壓抑的笑,也喚起了獨孤容姿好一會子不曾回想起來的回憶。


    彼時自己在青州仗著外祖母的偏痛連景琦這個嫡長少爺也不放在眸中,彼時她為獨孤世琴傳來的蓮子一事生悶氣,走得極快之間卻未料想撞到了同樣疾行的景琦!


    景琦抱著一疊賬冊急著要見景老夫人,可沒料到這一撞卻散了一地,還把獨孤容姿的銀釵跌成了兩段。


    獨孤容姿當即便揪住了景琦要他負責……


    想到這兒獨孤容姿也不住失笑了,“這簪子雖然補過,可是為掩匿裂痕刻上去的花紋非常好看,多謝表哥了。”


    景琦如同苦笑又如同會心一笑,“彼時為容姿的這支銀釵,我可是被祖母罰抄了三十本的賬冊。”


    可眼下見她戴著這支銀釵,他卻覺得當初突發奇想為她修補了這支銀釵是自個做過最對的事。


    眼下的她美貌已久,卻不再仿若花瓶一樣,典雅的妝容中不失眸中的靈氣。


    這支青玉般的金釵非常像他,在燈光下也可以爍爍生輝起來。


    “這簪子非常好……”


    倏然前邊步出幾個丫頭,“見過容姿小姐,嫡小姐正在找您。”


    獨孤容姿點點頭,又對景琦道:“前邊左拐假山旁的碧青院即是洛大公子的居所了。”


    景琦點頭,“我自行前去即是。”


    盯著獨孤容姿的背形,景琦饒有所思地瑉起了唇。


    祖母一直有意要退了容姿的姻約,僅是自個一再抗拒自己同容姿一事。


    可眼下,倒如同再無往常的抗拒。


    “少爺!”


    後邊的隨從跟上,“今日洛公子不曾去錦鮮樓,定是在左相府。”


    景琦點點頭,“走罷。”


    長春館中,獨孤容煙嗔怪道:“怎的近來你比我還要忙上幾分?”


    獨孤容姿笑著坐在她邊上道:“我怎可以跟嫡姐比?怎樣……還有十日了,嫡姐可都備好啦?”


    獨孤容煙麵色飛起一團紅暈,隨即正色道:“聽聞陛下那日仿似會來……”


    獨孤容姿也隨著露了喜色,“看起來陛下對四王爺非常關切。”


    皇子成婚亦是要看皇帝的心意,倘若不被看好也僅是翌日攜著王妃進宮請個安,可倘若真要擺駕喜堂……那即是表明了對皇子的寵愛。


    著實,前一生若不是姬無贏的力纜狂瀾跟自個對淳於朗的利用,隻怕最終成皇的即是長沙王姬無衡了。


    “容姿,嫡姐還是放不下你跟容若,容若倒還好……他畢竟還是左相府的嫡長子,父親也不糊塗,我也可以照應幾分,可是你……你的姻約又該如何?”


    獨孤容煙攥住了她的掌,繼續說:“這門親事實際上對你也不是最好的選擇,鎮遠侯雖言年少有成,可他畢竟是出生入死拚來的戰功才得以承爵,他如此的人……仿如同清冷了些,我怕你會受委曲……”


    獨孤容姿反手攥住了她的掌,“嫡姐現在理應高高興興地出門,怎麽總擔憂我?這姻約橫豎也到明年呢……”


    “女兒家一生最重要的事即是終生大事了,你可不可以糊塗行事。”


    獨孤容姿垂下了眼簾。


    前一生六年的相處,實際上淳於朗當真是個非常好的男人,他對自個的傲然跟驕縱一直包容,人人都覺得他嗜殺冷血,可他待自己真恰是寬順跟還護。


    僅是這一世,對於這樁姻約她踟躕了,乃至想倒退了。


    自己已然害了他一世了,該如何麵對他?


    更況且,自己又發覺了前一生自己不曉得的事。


    這淳於朗,畢竟是怎樣的男人?


    “容姿!”


    獨孤容姿錯愕地回過了神。


    “我講的你都沒聽見?”獨孤容煙急得咬緊唇,“容若整日即是想著舞刀弄棒,你在人生大事上又如此糊塗,你們……”


    獨孤容姿望見嫡姐發怒,不免失笑,“行行行,等嫡姐出了門子我鐵定好生做決意。”


    獨孤容煙方才麵色好轉,“你也清晰的,父親他的意思是令你嫁進淳於家,可是嫡姐隻會立在你身後,倘若父親不允退婚,外祖母總是痛你的,我也會幫著你。”


    獨孤容姿連連點頭,盯著天色道:“嫡姐這些日子可要好生歇息,出嫁定讓四王爺驚為天人。”


    獨孤容煙麵色一紅,嗔道:“又胡講了……”


    獨孤容姿笑著喚丫頭進來服飾嫡姐洗漱,方才回了自個的院落。


    婉貞仍在求神拜佛地對著偏廳的那尊神佛,“多謝神佛護佑……多謝天上諸位神佛護佑……”


    邊上的杏貞不明就裏可也攔不住她。


    杏貞見到獨孤容姿忙迎上,“小姐!你瞧瞧婉貞,已然在那燒了好幾柱香了!”


    獨孤容姿對杏貞道:“你先去煮些壓驚茶來。”


    杏貞張大了眼,“小姐,發生了何事?!”


    “先去,片刻細說。”


    獨孤容姿應付了杏貞方才走至了那尊神佛前,虔誠地了一炷香。


    前一生本不信佛,可這重活一世往後,總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婉貞見是自家小姐,遮住嘴還有些忐忑,“小姐,今日嚇壞我了,倘若小姐出了何事……那可如何是好?!我怎麽向夫人交代!”


    獨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背,“沒事啦……都過去了。”


    安慰了杏貞後,獨孤容姿便開始思忖今夜遇襲的事。


    自己在彼時除卻府中的洛氏跟獨孤世琴不該還有對手才是……


    可那些人明顯即是衝著自己來的!


    會是誰?


    這事交與了淳於朗可不可以查得出什麽?


    刹那間,她又想到了淳於朗顯現的事,這事乃至比那些蒙麵人的身份更令她不安……


    月華如水流動在黑夜,獨孤容姿合上了窗,淳於朗給自個拂過額發的霎時仿佛又顯現在自己臉前。


    他的側顏在月華下似玉一樣。


    這多年了,自己頭一回覺得這個男人仿佛不曾認識過,有種陌生的感覺在心中醞釀……


    彼時的碧青院裏卻是氣氛沉悶。


    洛家寶穿著白色的寢衣麵色不善地摟過了一個眉目嬌媚的丫頭,“給大爺消消火……”


    那丫頭掌中拿著洛家寶賞的一枚銀釵,半推半就便被他丟上了床榻。


    洛家寶今日被景琦風輕雲淡地笑著坑去了五千兩,他怎可以不怒?


    隻恨景家這官商身份令自個不敢輕舉妄動,隻可以寫下了那張欠條!


    彼時恰是一道莫名的邪火,馬上洛家寶便把怒氣發泄在這丫頭身上……


    “表少爺……啊……表少爺不要……”


    那丫頭被他指骨重捏之下直呼疼,可卻隻可以換來洛家寶更重的動作。


    洛家寶用手死死捂住了這丫頭的嘴,堵住了她因為身下撕碎而尖叫跟疼呼的聲響,隨即他即是腰際一個用力,沒有分毫憐香惜玉,開始大起大落起來……


    簾子外倏然傳來了一陣步伐聲,“少爺!出事了!”


    洛家寶正在興頭上,狠狠壓下了丫頭的肩,對著外邊吼道:“滾!沒瞧見本少忙著?”


    隨即他又狠狠撞擊起來。


    裏邊床板的咯吱聲混著男女的低吼輕吟聲隔著簾子傳出,外邊的隨從十分頭痛地撫額長歎。


    這……少爺手下的死士死啦倆,還未完成任務……這事還要不要報了?


    邊上等著的幾個蒙麵人由於死啦倆同伴仍是一頭怒火,對著簾子繼續上報。


    “少爺!出事了!”


    砰地一聲,一個白瓷瓶砸出,“滾……”


    “少爺!人沒做掉,我們死啦倆兄弟……”


    裏邊的女人叫聲倏然變大,洛家寶也低吼著完完事,隨即他麵色大變。


    不即是去鋪子裏殺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女人,竟然人沒殺成還賠了本?!


    “荒誕!”


    他恣意披了件衣裳便出了裏堂,“你說啥?!”他一把拎起了這個蒙麵人的衣領。


    “少爺,那女人出手用簪子殺了老大,後來又……又來了個身手了得的男人,我們……我們不敢向前,可他徒手便殺掉了李四!”


    洛家寶彼時暴怒至極,一腳把這男人踹開了。


    “沒用的廢物!滾!滾回徽州去!我邊上淨養著你們這些廢物!”


    他吼了好一會子,才算是解了些氣,隨即對邊上的隨從道:“去告訴世琴小姐一聲。”


    接秀書院的臨湖小榭馬上便傳出了乒乒乓乓的聲響。


    “賤貨!”


    扇耳光的聲響混雜著丫頭的告饒聲,“小姐饒命!小姐饒命!”


    “連杯茶都侍奉不好……滾!”


    獨孤世琴盯著一地的茶茗渣更為心煩意亂。


    “一個賤貨都除不掉!”


    這會兒獨孤世琴便滿腦子皆是獨孤容姿那副仿似冷淡地對自個攜著譏諷的臉,心中更為煩躁……


    “走!去碧青院!”


    待到獨孤世琴攜著丫頭趕到碧青院時,洛家寶正在獨自斟酒。


    “表哥不是說手下能人輩出?連個弱不禁風的小女人都治不了……莫非表哥皆是自誇其說?”


    洛家寶彼時也沉靜了幾分,“表妹僅是同我說要做掉一個不起眼的角色……可倒也沒說那是左相府的嫡次女。”


    他盯著愣在原處是獨孤世琴,一哼道:“這事還賠了我的人手在裏邊!”


    獨孤世琴隻覺得這洛家寶僅是個紈絝子弟,於是硬著頭皮激道:“左相府的嫡女又如何?莫非表哥怕了?都道洛家是數一數二的世家大族,我瞧也不過如此,連個左相之女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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