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寶的杯子重重一放,眸中也多了分不耐,“依表妹看,應該如何做?”


    獨孤世琴狠狠揪了一把邊上的樹葉,眸中滿是陰鷙,“她不死……我便不快活!”


    “這事我不會再插手了。”


    洛家寶畢竟亦是個有幾分見識的,折了的人手還得瞞過去,暫時是不可以輕舉妄動了……更況且,還被景琦那個粉麵儒生狠敲了一筆,現眼下哪兒有心情管獨孤世琴的這些許後宅破事。


    獨孤世琴氣衝衝地回了接秀書院,連陪洛氏用飯亦是滿麵的不自在,洛氏隻當作她還在生獨孤容姿的氣,也就安慰了幾句。


    “母親……女兒現眼下在府中是半分地位也未了!父親也向著她!上回那塊古硯還不是賞給她了……女兒都沒有撫著邊。”


    獨孤世琴筷子一扔,滿眼的美食珍饈也成了獨孤容姿那張妖妖嬈嬈又佯裝孤傲的臉!


    洛氏心痛地摟住了她,“事都要徐徐圖之……”


    “什麽徐徐圖之,母親即是認栽了……母親,她即是個沒母親的小賤貨,為什麽不徑直弄死啦算了!”


    洛氏聞言一驚,望了眼邊上伺等著的曾媽媽,那曾媽媽亦是個極識眼色的,馬上就由頭要去廚房催一催奶皮湯。


    洛氏趕走了人,房中便隻餘下了她跟獨孤世琴。


    “世琴,此話往後不得胡說。”


    獨孤世琴別過臉去,“她憑何……”


    洛氏歎口氣,“母親已然忍了這多年了,相爺雖言極看好我們洛家,可洛家畢竟是武把,母親也摸不準相爺的心思。”


    獨孤居正這些年並未續弦也不曾撫正了自己,洛氏為自己所謂的嫡女風範每日裏仿若主母一樣,可獨孤居正卻是不冷不熱。


    畢竟是官場沉浮十幾載的人物,又怎會輕易動搖了自個的決意?


    “母親,舅父倘若升了官,父親會不會撫正母親?表哥已然到了長安……那舅父會不會也被調到長安,是升遷在望了?”


    天子近臣同外放的那些許官吏非常明顯誰高誰低,天子足下的高門貴府亦是要顯赫的多了!


    倘若洛家也成了長安勳貴……自個的母親可是洛家的嫡女!那出身商賈之家的揆氏當然給母親提鞋都不配!


    獨孤世琴心中突突直跳,自己倘若成了嫡女可即是炙手可熱了罷?端王妃的位置想必也不難得罷!


    獨孤世琴攜著希冀盯著洛氏,卻看洛氏有些眸神閃避。


    洛氏安撫著她,“世琴安心,會出頭的。”


    獨孤世琴卻是心中黯黯不悅。


    莫非母親不樂意自個的身價水漲船高?


    這頓飯馬上便散了,獨孤世琴無精打采地出了門,神情黯淡。


    曾媽媽進了洛氏的房間,替她揉起肩來,“姨娘親別擔憂了,世琴小姐是年齡小氣性大了些,過幾日便弄清晰了,除卻您還有誰對她好呢?”


    洛氏歎口氣,“可惜,她如此的才貌僅是個屈居人下的……庶女。”


    身為洛家嫡女,當然有著嫡女的驕傲,可最終卻嫁給了已有妻室的獨孤居正,雖言那揆氏早便死啦,可自個也沒能成為主母!


    自己怎會不樂意洛家的勢力步步登高?可……時機未到,不可以輕舉妄動!


    “姨娘多慮了,世琴小姐清晰您的苦心的,這偌大的左相府後宅……除卻您又有誰當得起這主母的名號?這僅是或遲或早的事,說不準您還可以有個小少爺,到時豈非雙喜臨門?”


    洛氏心中稍稍舒坦些,“相爺這幾日歇在哪兒?”


    “相爺這幾日忙著呢,聽聞是跟吳州蘇家有關,那華陽公主可不是要回來了?”


    這些許公主後妃的在後宅中到亦是為人所津津樂道的話題,可彼時洛氏卻未了啥興致。


    “曾媽媽,家寶那兒怎樣了?”


    曾媽媽笑道:“表少爺可是洛家嫡長子,金貴的,又是姨娘的母親家人,怎會不好?表少爺在長安也結交了不少貴家公子,莫非是洛家真的有意要求個朝官?”


    洛氏麵色一沉,“沒影的事就不必多講了,你退下罷,讓丁香進來侍奉我睡下罷。”


    曾媽媽神情一變,可見洛氏語調沒有商量的餘地,隻好屈身道辭了。


    華陽公主回長安的排場比起一樣的皇廷公主、乃至比起自己出嫁彼時都簡樸了非常多,乃至那些許聽得一點風言風語的後宅夫人伸著頸子等著看戲時就倏然聽聞華陽公主已然身在宮中了……


    “小姐,這華陽公主可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杏貞遞過來一張請帖,上邊寫著要請左相府的小姐們,她霎時便想到了世琴小姐也要去,麵色都不好看了。


    獨孤容姿這幾日都把自己關在房中,每日裏不是研究醫書即是查看史書,有時候還要寫寫算算的,若不是獨孤容煙忙著應付姻約前的一些列麻煩,她隻怕也清閑不下來。


    這回的遇襲跟淳於朗的顯現、乃至是景琦突如其來的到了長安都讓獨孤容姿對前一生跟今生的變故有了驚惶感。


    不同了,非常多事都不同了,驗證馬上就到來了,華陽公主前一生是守寡孤老而死,可這一世……她在蘇家倒台前便回了長安!


    是因給自個的重活讓一切都打亂了?


    一種身處迷霧的感覺讓獨孤容姿非常心驚,但思慮了好長時間後她又非常期待,此是個自己能從新開始從新選擇時了……


    “小姐?你怎麽不講話?”


    杏貞兀自吐槽了一大堆,卻發覺自家小姐對著那一大堆塗塗改改的日期跟時辰發起了呆。


    獨孤容姿被她喚著拉回了思緒,目光也落到了那張金光閃閃、貴氣典雅的帖子上去了。


    “華陽公主本是嫡長公主,僅是陛下娶了鳳後才不得不把原配妻室送去了原先的封地,誰知華陽公主的母親竟然死在路上,因此這華陽公主的地位非常特殊。”


    杏貞聽了獨孤容姿的話仍是不解,“既然陛下對她寵愛……那為何要把她遠嫁吳州蘇家?在長安尋個高門尚了公主不就成了?”


    獨孤容姿把案桌上那張寫寫算算的紙張撕成了碎片,又在火盆中少了個幹淨,“蘇家亦是當時的高門望族,僅是吳州蘇家畢竟是天高皇帝遠,彼時華陽公主是自願嫁去吳州。”


    此話非常懂了,這華陽公主分明是皇帝派去蘇家監視的。


    杏貞扁了扁嘴。


    皇帝真是心硬,如此個身世可憐、淪為庶女的嫡長女也舍得取出去當個監視的擺設,不過那蘇家也不容易,尚公主是多大的榮耀啊,可內裏呢?僅是含笑請了尊動不得的大佛回來,還得日日夜夜擔憂被這大佛收了去!


    杏貞又問道:“可這華陽公主怎麽倏然回來了?”


    獨孤容姿彼時已然在拾掇了毛筆了,“這些時候父親忙非常,想必是為吳州的事罷。”


    杏貞大驚,“公主是為監視蘇家,現在回來那即是表明監視的任務完成了……倘若蘇家無罪清白那公主豈能恣意回來?”


    獨孤容姿點點頭,隨即笑著望向了杏貞,“不錯,也算是想得明白,不過這些許皇家的事,嘴巴可要管牢了。”


    被獨孤容姿刮了刮鼻子的杏貞嘟了嘟嘴,“我才不會給小姐招禍。”


    獨孤容姿笑著拭了雙掌,杏貞一瞧就會意,“呀!小姐你又抹我!”


    說完她便急匆促跑向了梳妝台,銀鏡裏邊雋秀的小麵上黑乎乎的鼻子就如同廚房裏碰了一頭灰的來福!


    獨孤容姿拾起了那張帖子。


    三日後的百花苑。


    也即是嫡姐同四王爺姻約的前三天,這華陽公主急匆促回來又急匆促地舉辦這個春日宴,究竟有何用意?


    這可不是一樣的倉促……


    自己前一生也僅是從姬無贏的口中聽聞了這位華陽公主的事跡,她幫著朝廷掰倒了百年大族蘇家後就孤身去了南邊兒的封地,隨即即是平淡無奇的孤老一生。


    這一世她卻破天荒地回來了,乃至還分毫不避諱的辦了這場春日宴。


    獨孤容姿微蹙的眉心始終含著一絲沉靜,在這墨香悠忽的書廳中顯得愈加秀雅。


    為春日宴,杏貞跟婉貞翻遍了衣櫃。


    杏貞盯著衣櫃裏各色的華貴衣裳總覺得都襯不上自家小姐眼下的風儀,婉貞取笑道:“莫非是小姐在你心中已是要供起來了?”


    獨孤容姿倒沒有理睬她們的取笑,指了指最裏邊的一件娟紗雪線繡花石榴裙,“就穿這件罷。”


    杏貞大嚇一跳,“小姐往常可是險些丟了這件衣裳啊。”


    婉貞瞠了她一眼,“這衣裳不招搖也不破陋,正合適。”


    獨孤容姿盯著杏貞笑道:“這件衣裳還是嫡姐送來的,往常隻當是嫡姐埋汰於我,實際上這衣裳非常好。”


    婉貞當然樂得自家小姐跟大小姐跟睦了,趕忙又配了相襯的腰帶跟配飾。


    獨孤容姿眼下沒了戾色,人也內斂了非常多,彼時穿這身絹紗雪線繡花裙反而是說不出的華貴,束著纖腰的是一條銀白底子粉藍繡金花卉紋樣腰帶,一根粉紫柔絲串明珠帶垂在腰際,更為添了典雅跟柔媚。


    簡單的遠山髻配上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就把她的美襯托的淋漓盡致而又不是張揚。


    精美的五官隻須要未施粉黛就生動地仿若畫中佳人了。


    獨孤容姿在銀鏡前端詳了片刻,隨即便聽見獨孤容煙進屋的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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