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朗的眸中閃過一絲讚賞,竟是流出了笑紋,“容姿,早便知道瞞不過你任何事的,你把洛聞舟派去吳州時就料到吳州會亂,是麽?我給洛聞舟留下的線索夠他得到想要的東西了。”


    獨孤容姿眸中滿是驚訝,這即是說淳於朗要把這個機會讓給洛聞舟,洛聞舟是自個派去的,他的意思也即是給了自己。


    方要講話,懷中的孩子卻大哭起來。


    她歎息地搖搖懷中的孩子,方要開口問吳州的消息,整個身子卻被淳於朗一把攬到了懷中,清晰的心跳聲跟溫暖的呼吸霎時便包圍住了她。


    嗖地一聲,一枚長箭從耳際射向了牆麵。


    “你相信我麽?”淳於朗居然攜了一絲笑紋跟期待,垂首看了眼沒有駭懼唯有些錯愕的小的兒。


    想到當初自個也問過這句話,獨孤容姿的麵上微微有些發紅了,她見淳於朗還不動撣,急切地推了他一把,“信!那些人追來了!”


    淳於朗唇角勾起了一縷笑紋,一掌把懷中的小的兒抱了起,“閉上眼。”


    獨孤容姿張大了一雙美眸,卻還是鄭重地閉上了眸子。


    一陣失去平衡的感覺襲來,獨孤容姿一掌護住懷中的孩子,一掌死死攬住了淳於朗的頸子。


    你相信我麽?


    信……


    獨孤容姿忍住了張開眼的衝動,竟然在毫不平穩的環境中安然地閉著眸子,直至身後急促的步伐聲跟喊叫聲緩緩被甩在身後。


    而她沒有瞧見的是,陽光打在淳於朗俊美的側麵上,渡上一層淺金色的光暈,他微仰著頭,唇邊的弧度微揚。


    落到了地麵的感覺,獨孤容姿仍是沒有張開眼,她本就皮膚細潤如溫玉,黏上了汙泥更為掩不住那道清麗的樣子,長睫在眼簾下打出陰影,目光在向下移,鼻梁英挺且不失秀氣,小嘴不點而赤,因為咬唇顯得嬌豔若滴。


    鬢髻已然在方才就跑得散了,披散著的青絲纏繞在淳於朗的胸膛前,仿佛勾起遐思。


    腮邊的發絲隨風跟柔拂麵,添幾分風情,耳垂上的墜子也掉了,露出瑩潤圓滿的耳垂,一對繡眉微蹙,彎似月牙,卻偏在眉尖黏上了輕輕的冷清,恰是如她往常的脾性,清冷如月。


    “可以張開了。”


    淳於朗強忍著移開了目光,把方才描摹的一副圖景刻進了心中。


    獨孤容姿張開眼,隨即便跳下了他的懷中,有些窘迫地倒退了半步,垂首道:“多謝,僅是……那村子該如何是好?畢竟是無妄之災。”


    淳於朗點點頭,“我已然命人激怒了村子,隻須揪出蘇家派遣混在當中的人手即可,這個情形我不可以保證做到萬無一失,也不可以保證不會冤死任何一個無辜的人,但我會盡力。”


    獨孤容姿心中有些酸澀,望了望懷中熟睡的孩子,“容姿替這些村民多虧了。”


    淳於朗輕笑,隨即斂起了笑紋,“車馬馬上會趕到,皆是我的心腹,你不必擔憂,僅是青州暫時是回不去的,我送你去曆城華陽公主的府邸,青州的事不必瞞她。”


    獨孤容姿一愣,“華陽公主在曆城?”


    淳於朗點點頭,“她是最不安心吳州一事的,你在曆城等著,對景家可用華陽公主的名號有個說辭,不必擔憂其它。”


    “那你?”


    獨孤容姿心中一緊,可已然聽見了疾馳的馬蹄聲跟車轍聲。


    “主人,屬下來遲了!”一個黑衣護衛從車馬上一躍而下,單膝跪在地。


    淳於朗微微點頭,聲響清冷道:“送摁獨孤二小姐到曆城,不得有分毫差錯!”


    獨孤容姿上了車馬,再掀開車簾便再瞧不到淳於朗的身形了。


    連說辭都要給自個想好,獨孤容姿心中的酸澀漫延到了眸底,居然是泛起了水汽。


    青州景家府宅,景老夫人彼時連坐也未心思坐下了,她急切地盯著門邊,“來消息了不曾?容姿回來沒?”


    那些許姑姑丫頭一趟趟地往前苑跑,可是個個皆是愁眉苦臉地回來,“老夫人,還未有,你不要急,說不準表小姐還在外邊鋪子裏。”


    景老夫人急得幾近要出汗了,“把琦兒給我喊來!”


    彼時康氏也急匆促從前苑書廳趕到了鴻慈仙館,這青州城被封的事亦是方才送到了景家,景家兩位相爺都在書廳裏想不出個頭緒,但這事態緊急還是明白的。


    康氏亦是聽了後驚得不曉得如何是好了,也不曉得會不可能是青州要出大事了,可此時又聽見景老夫人著急火燎地要找獨孤容姿,她雖然心中不耐可也急匆促趕來了。


    “夫人,您快去勸勸老夫人罷!老夫人都急壞了,現在還要找嫡少爺出去找表小姐呢!可婢女連嫡少爺也尋不著了……還不敢同老夫人說呢!”


    一到鴻慈仙館就瞧見亂糟糟的一團,康氏也猜到景老夫人是曉得青州城被封的消息了,她對急得滿頭大汗的名煙點點頭,“令我去說。”


    景老夫人見到康氏便促聲道:“消息都曉得了?這麽大的事,你們也不趕著來跟我說這個老老媽子。”


    康氏忙道:“媳婦亦是怕您老人家急壞了身子,還不可以確認是啥事兒呢,相爺也在等著消息,不曉得容姿是去了何處?現在外邊亂非常,還是趕緊找回來才是正事兒。”


    景老夫人道:“她一大早便出了府,現眼下也尋不到她,你多派些人,快去城裏找一找。”


    康氏倏然心中一動,“容姿會不會出了城?”


    景老夫人沉下臉來,“容姿向來是個有主意的,不管去了哪都不可能是胡鬧,這個節些兒上出城豈非招禍?”


    康氏見自己觸了黴頭,趕忙道自個的不是,“媳婦兒此是心急說錯了話,母親你不要氣壞了身子。”


    “那還不快去找找!”


    康氏方要扭身,景老夫人又擋住了她,“琦兒今日怎麽不在?合著又有何事兒瞞著我這不中用的老老媽子了?”


    康氏哪兒敢瞞著,隻好賠笑道:“琦兒這孩子一直是緊著家裏的生意,昨夜跟媳婦說要去城西郊的別莊住一段時候,順道把這幾年莊戶的生意理一理,媳婦見他堅持,就命了人跟去侍奉了。”


    景老夫人擺擺手,“給他送個消息,令他在城西也找一找容姿,快去罷。”


    康氏低眉順眼地出了房間,心中卻對景老夫人命令的事有些不悅,憑何她自個的兒子已然定下了一門好親事還要去找那個招惹麻煩的獨孤容姿?


    可景琦又是個極有主意的人,倘若瞞著這事,日後又不好在好夫人的臉前交代。


    不悅地蹙了蹙眉,康氏還是伸手擋住了一個丫頭,“到前苑找人去城西通知嫡少爺,令他在城西找一找表小姐,就道表小姐出門還未回府。”


    她命令完,想到令她這個兒子瞧一瞧獨孤容姿表麵美貌光亮,內裏卻是不著邊際,壓根不是個配得上他的高門毓秀,這倒亦是好事。


    曆城的華陽公主府內,華陽公主已然接到了消息,此時都迎在門邊。


    在這個緊要關頭,淳於朗居然能把獨孤容姿送來她這兒,還交代了自己替她遮掩行跡,淳於朗此人即是如此,認定的事是絕不會改變的。


    她歎口氣,也就仍由他們了。


    “稟公主殿下,我們主人讓小的送獨孤二小姐到此。”


    華陽公主點點頭,“我清晰了,你回去罷,告訴鎮遠侯,曆城由我守著不會有差池,令他不必有後顧之憂。”


    那護衛點點頭,起身牽了那匹馬揚鞭而去。


    車廂內的獨孤容姿聽見那護衛竟是拜見華陽公主,心中一緊,華陽公主竟然在門邊等著,她趕忙抱著孩子下了車馬,也未分毫的扭捏,徑直跳下了車馬。


    華陽公主倒是嚇了一跳,獨孤容姿在她眸中一直是典雅淡然、高貴的樣子,今日這荊釵布裙的樣子倒是令人有些晃神,乃至麵上的汙泥血痕還未拭幹淨,可那道子的孤傲傲然卻透著明眸令人不敢直視。


    一陣哭聲傳來,華陽公主方要講話,卻瞧見了她抱著的孩子,那繈褓亦是髒亂不堪的,明顯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容姿,你畢竟怎麽被淳於朗救了?你快跟我說,這畢竟是咋回事?”


    獨孤容姿麵上也露出了疲態,華陽公主忙命令小鬟接過了那孩子,一行人紛紛回了府。


    一路上,獨孤容姿也把青州的情況大致講了,華陽公主也立刻命令人手前去找尋獨孤容姿的幾個丫頭。


    “容姿,好在你平安無事。”華陽公主把她送到了一處庭院,“這兒是我大半年前命令人拾掇好的,是想留給君恒……”


    說著,她感慨萬千地歎口氣,“說起來你亦是救了他一命,他雖然離了長安,這份情必是不會忘的。”


    獨孤容姿笑著搖搖頭,“是他弄清晰了罷了,否則我怎可以救下一個一心求死之人?”


    華陽公主眸子也有些酸澀,抬起明眸笑道:“你先去歇息著,但凡青州有何響動我便命人告訴你,景家那兒你安心,淳於朗都交代了,你就說被我接來了曆城,不會有事。”


    獨孤容姿鄭重地拜下,“多謝殿下了。”


    華陽公主撫起了她,無奈一笑,“淳於朗、君恒、還有我,皆是自小一塊兒的,僅是眼下反而天各一方了,先皇後雖不是我的生母,可待我極跟善,我亦是把君恒看做親生兄弟一樣,淳於朗亦是如此,都不曾看輕了我,我自然亦是把他視為長兄。”


    獨孤容姿垂下了眼簾,她哪兒不懂,華陽公主是在告訴自己她對她如此好,是由於淳於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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