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容姿搖搖頭,正色道:“夏先生可以為容姿帶來這麽重要的消息,倒是容姿要謝謝你,還有采兮,當真是多虧了。”


    洛采兮釋然一笑,“容姿小姐對采兮如此好,這點事又算得上什麽。”


    獨孤容姿送走她倆人便疾步回到了裏堂,提筆寫了封拜帖遞給了婉貞,“把這拜帖送去涇河商坊華家藥鋪,就道是要給華五爺的。


    婉貞聽著一頭霧水,“藥鋪?小姐要去拜會藥鋪東家?”


    獨孤容姿點點頭,“快去罷,事不宜遲。”


    婉貞見她神情正定,也不敢耽擱,趕忙出門去遞帖子。


    獨孤容姿心神不寧地坐在梳妝台前,最終索性打開了那匣子的桂花,可惜這桂花已然快枯黃了,唯有少許的餘香還殘留著,可即是這點點的餘香竟令她莫名地沉靜下來。


    華家藥鋪的二樓雅閣,華五爺正在把玩著掌中微微撚起的一串紫蘇,“紫蘇……沒料到又碰見了。”


    邊上的小鬟屈身為他添了些兒香茗,她目光移到了那串品相奇特的藥材上,柔媚的麵上一派驚疑,“五爺,您今日怎麽有興致瞧起了藥材,可這紫色的東西看起來好看非常,是用來幹嘛的?”


    華五爺微微勾起唇角,指骨也拂過了那小鬟的唇掰,“清兒可莫要覺得這藥好看。”話畢,指骨已然滑至精美的鎖骨,冰涼的指骨微微滑動,居然是已然令這小鬟嬌喘籲籲,“五爺……”


    華五爺扣住了她的下頜,卻未了更多的動作,“好看的藥材大多能要人命,還是悄無聲息……”


    此話一落氣氛也霎時冷凝,那小鬟也嚇得張大了一雙水汽朦朧的眸子,“五爺,清兒懂了……”


    華五爺放開了掌,隨即又撫了撫她的麵頰,“你說,會是何人找我?”


    那小鬟不明就裏,隻可以是勉強笑道:“定是個身份尊貴之人,否則也不配見五爺。”


    華五爺麵色微變,微微推開了這個小鬟,“退下罷,命令下去,明日爺要回徽州一趟。”


    那小鬟大驚,五爺已然三年沒有回去過了,這一回居然要回徽州了,“五爺,當真是要回徽州?”


    華五爺攥起瓷杯抿了口,“有些事即便是過了這多年,也該去弄清晰。”


    倏然雅閣外微微傳來三聲叩門聲,華五爺對那小鬟點頭,那小鬟忙去開門。


    進來的是老板,他屈身道:“五爺,獨孤家送了拜帖來。”


    華五爺明眸一緊,“拿來我瞧瞧。”


    看完了這言簡意賅的拜帖,他抿了抿唇,“獨孤二小姐?”


    居然是個閨閣女人?不過能察覺到這藥材上,這就絕非一個深閨弱女能做出來的事了。


    邊上的小鬟驚疑了片刻,隨即道:“獨孤家的嫡次女?即是上回退了鎮遠侯姻約的,這事可是滿城風雨呢,都道這獨孤二小姐凶悍無比,在左相府亦是奪了權勢的。”


    華五爺的唇角輕揚,“那便更有意思了,來人,備車。”


    那小鬟捂口低叫了一聲,隨即問道:“爺不是要明日回去?”


    華五爺再一回把目光移到了那張拜帖上,上邊的蠅頭小楷雋秀卻有力,透著股倔性又有些幽深難測的感覺,他居然是沒有來由地想要得到多年前那件事的真相,乃至以此為籌碼再去見一見這個令自個也可以好奇的女人。


    “早些回去便能早些回長安……”話音未落,華五爺已然扭身出了雅閣,他步伐一滯,“去回了這送拜帖的人,爺有要事要回徽州,半個月之內必定回長安相見,紫蘇也會一並奉上。”


    此話傳到長春館時,獨孤容姿緩緩立起身,“半個月?”


    婉貞點點頭,“可不是,也不曉得這華五爺是個何人物,竟然如此,分明是他要見小姐,現在倒成了小姐等著要見他了。”


    獨孤容姿抿了抿唇,一雙美眸亦是微轉,好長時間後她搖搖頭,“罷了,不管這華家五爺是怎想的了,半個月罷了,我等得了。”


    兩日後,獨孤容姿的生母揆氏的冥誕也到了,這一日連獨孤容煙也回到了獨孤府。


    祭拜過獨孤氏後各院都回去了,夏氏陪著燒了些紙錢,二少爺駿哥兒邊上也離不了人,獨孤容姿便令她回去用飯了,費氏則是有些輕慢,一大早便以身子不適來遲了,還是獨孤世媛到了後她才悻悻趕來。


    獨孤容姿對獨孤世媛則是不遠不近的態度,這個庶妹雖然聰穎,可有些機敏過了度。


    洛氏則是未曾現身,隻派了個姑姑來,說是進宮去拜會史昭儀了,自然獨孤世琴也不在府中。


    獨孤容煙麵上升起怒意,“好一個洛姨娘,當真是要在府中無法無天了不成?”


    獨孤容姿拉住了她,“嫡姐何必跟她計較,她來祭拜母親反而會令我們心中不悅,不見亦好。”


    獨孤容煙輕歎了口氣,“容姿,這倒是委曲你了。”


    獨孤容姿搖搖頭,“容姿也並非畏懼了她,僅是還缺少時機,嫡姐安心。”


    邊上的獨孤容若則是捏緊了拳,他目光死死盯著案桌上的排位,出生不久揆氏便撒手人寰,他對於母親的記憶也僅是嫡姐口中的母親跟這個肅穆的排位。


    獨孤容姿拍了拍他的肩,把三炷香遞給了他,“跟母親說講話罷,母親心中最安心不下的即是你。”


    獨孤容若跪在麻墊上,緊閉著雙眸,用袖子拭了拭眸尾,心中黯黯道:“母親,容若長大了,再不會讓您失望了,往後容若會努力保護嫡姐跟二姐,讓您安心。”


    祭拜了揆氏,獨孤容姿等人便用了一桌子的素齋,獨孤居正因為急事會晚了一步,他給揆氏上了香後又匆促離去,獨孤容煙歎口氣。


    用過了飯,獨孤容若便去跟洛聞舟學兵法,獨孤容煙亦是樂見其成的,畢竟原先這個弟弟就如同個紈絝子弟不學無術,眼下她亦是看懂了這個弟弟的內心所好,他想走的路並非是同父親一樣。


    “容若的脾性也適合這些。”獨孤容姿清淺一笑。


    獨孤容煙點頭,隨即她想到了一事後卻蹙起了眉,思量再三,她屏退了侍奉的傭人,方才正色問道:“容姿,華家藥鋪的事是咋回事,你不準瞞我半分分毫。”


    獨孤容姿一怔,隨即也就釋然了,長沙王府的密探大約是瞧見了這事。


    “嫡姐,並非大事。”獨孤容姿暫時還不想把這事告知自個的嫡姐,畢竟此是陳年舊事,還未順藤揪出真凶就鬧開也並非有利。


    獨孤容煙則是神情嚴謹,“容姿,你萬萬不要瞞我,去華家藥鋪尋那什麽勞什子紫蘇,還遞了拜帖,若不是近來四王爺盯著華家,想必我還不曉得你做了這些事,你可不是會胡亂行事的人,但我這心中想不透徹。”


    獨孤容姿垂下了明眸,“嫡姐信我這一回,待到事有眉目了,容姿鐵定告知。”


    獨孤容煙蹙了蹙眉,“容姿,你已然絕少在我臉前如此樣子了,你倘若不說,我便去查,我現在最安心不下的即是你了,容姿。”


    獨孤容姿亦是清晰她這個嫡姐的脾性,她想要知道的事大多是無法瞞過的,她瑉唇沉思了片刻,低低歎了一聲,“容姿想查明母親去世的真相。”


    獨孤容煙的掌陡然一顫,“母親是重病才……”她不敢相信地盯著獨孤容姿,試圖在她的眸中找到答案。


    獨孤容姿抬起了明眸,緘默了好長時間後把這事講出,“嫡姐,恰是憑著那份藥單跟醫案,容姿才會想要去尋紫蘇,容姿不樂意母親收到分毫的傷害,哪怕她已然離我遠去再不得相見,可容姿不願她不得安寧!”


    獨孤容煙懵了大半晌,她倏地起身,連連倒退,用手死死捂住了嘴,眸底的悲戚在淚水中噴泄而出。


    “怎會?”她緊緊盯著獨孤容姿,“我親眼見到母親病得奄奄一息,她是生了容若往後虧空了身子……”


    獨孤容姿垂眸不語,片刻後她道:“母親邊上服侍的夏蘭花為這事還險些被滅口,我僅是苦於尋不到線索揪出這個人。”


    “為什麽不早說?為什麽不早點跟我說!”獨孤容煙遮住臉搖頭道:“我豈能如此愚蠢,竟然一無所知母親所受的苦疼!”


    她放開了掌,一臉的淚痕不堪不已,“不行,我絕不可以……”話音未落,獨孤容煙竟是身子一晃倒向了獨孤容姿!


    “嫡姐!”獨孤容姿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嫡姐!”


    “來人!快來人……”獨孤容姿咬著牙撐住了她,順勢就把指骨搭上了她的脈位,倏地一愣,獨孤容姿竟是恍神。


    滑脈,此是滑脈,也即是說,嫡姐有喜了!獨孤容姿方要欣喜卻又覺得這脈象不穩。


    幾個丫頭趕忙趕了進來,見到這場麵皆是大驚失色,隨即獨孤容煙的隨身小鬟也趕來了,幾個人嚇得幾近要哭了。


    獨孤容姿趕忙命令道:“別傻立著了,快把你們王妃撫到裏堂的榻上去,我要再瞧瞧脈象。”


    幾個小鬟忍著淚水手忙腳亂地把獨孤容煙撫到了一張紫衫木木美人榻上,獨孤容姿去了錦杌來坐下,再一回瞧了她的脈象。


    “王妃的小日子可有推遲?”


    一個隨身近侍道:“娘娘這些日子心神不寧故而小日子也延遲了些,剛開了幾貼安神藥。”


    獨孤容姿蹙眉道:“王妃這些日子不曾請了醫傅把脈?”


    “不曾……娘娘在府中一直是忙著,請平安脈的日子亦是一拖再拖,今日趕著要往獨孤府來,把殿下請的禦醫也推到了明日。”


    那隨身近侍仿如同意念到了啥,她捂口驚叫道:“莫非我們娘娘是……是有了喜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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