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三分花月夜,二分無賴乃揚州……小姐,揚州真的這麽美?”


    杏貞托著腮,盯著那畫上的江南月華,“倘若可以去瞧一瞧便好啦。”


    婉貞研著墨笑道:“聽聞江南的雨都可以瞧的緊。”


    獨孤容姿黏了墨運起筆來,她的字雋秀中含著飄逸,但非常剛勁,完筆時她放下掌中的毛筆,微微略微安下心,“等字跡幹了後裱起來,到時送去景陽軒,就道是回禮。”


    杏貞捂口一笑,“來而不往非禮也。”


    “又耍嘴皮子,這活可就交與你了。”獨孤容姿點點杏貞的鼻子。


    婉貞忍住笑,“小姐,你讓著丫頭去,倘若阿短也在,隻怕又得吵起來,也不知倆人是怎麽結的仇。”


    杏貞扁了扁嘴,“他那是不識趣兒。”


    “罷了罷了,拾掇下還得回嫡姐那兒,我這心中總是不踏實,府中又多了那般一群人。”


    獨孤容姿出了院門,揆姑姑也趕來了,她眼下忙非常,一心要防著洛氏那兒生事,連發月帑都要親身走一趟才安心。


    “小姐,安明軒那兒是咋了,我方才是瞧見少爺跟上回來府中的孩子在紮馬步!那洛大人還在一邊盯著,那院中的宋姑姑還說是少爺親身命令了不得打擾。”


    揆姑姑一臉憂慮,“此是哪一出呢?”


    獨孤容姿笑道:“您可就安心,練武亦是強身健體的事,這幾日都要送薑湯過去,別著了風寒便好。”


    揆姑姑轉念一想亦是,方才安心了,“那我今晚就囑咐著安明軒那兒再送四道菜去,那魏九日後又如何安排呢?”


    獨孤容姿沉思了片刻道:“待這陣子過去後由他自己選,我可以為他鋪路然卻不可以逼迫他走不是?”


    “小姐這心還是太善了,我聽聞這可是蒙府的人,這倘若弄得不好不是招禍麽?”揆姑姑憂慮地盯著獨孤容姿,“小姐,您可是想好啦?”


    獨孤容姿笑道:“姑姑安心即是,容姿自有打算,這府中有姑姑在盯著容姿亦是安心的。”


    揆姑姑嗔道:“我有何的,左僅是要在小姐邊上養老的,可以為小姐分憂可不亦是給自個著想?”


    此話說得婉貞也笑了,“姑姑說得對,小姐過得好我們才隨著好。”


    獨孤容姿輕笑著沒有言語,心中卻是不無感慨,前一生這些人隨著自己沒有一個有好果子吃,這一世說啥也不可以再辜負了邊上人。


    回到了長沙王府,獨孤容姿便問了梨香苑的消息,好在倒還安靜,“盯緊些,別生出事端便好。”


    來回話的是獨孤容煙邊上的心腹姑姑,她連連點頭,“容姿小姐安心。”本是對獨孤容姿如此個深閨小姐瞧不上眼,眼下深知獨孤容姿的脾性跟手段後她也心悅誠服起來,再加之獨孤容煙的交代更為不敢小看了獨孤容姿。


    而梨香苑那一頭則有些黯湧紛呈。


    “姑姑,我方才去打聽過了,這梨香苑清靜是清靜,可也忒偏遠了,這兒離正堂簡直十萬八千裏呢,娘娘可是交代我們要盯住長沙王妃伺機出手腳,可在這破地方不要說長沙王妃了,連正堂的傭人都碰不著啊!”


    講話的宮娥一臉不耐,“我們好賴在宮中也算是娘娘的心腹,這出了宮怎便被流放了一般。”


    那姑姑也麵色不好看,這地方分明即是要她們見不到長沙王妃,“再等等,我們來時就表明了來意,之前說好可以說安置我們,我可不信那小丫頭片子還可以愚弄我們了。”


    “那個是獨孤家的小姐?怎麽在長沙王府還趾高氣揚的,莫非獨孤家還想弄個自己人做側妃?那長沙王妃也真是氣量大,我瞧著那獨孤二小姐長得倒是妖妖嬈嬈,宮中邊短時內還尋不出能比下她的人來。”


    她此話一出滿房間的人都哄笑起來,姑姑也失笑道:“她獨孤家的女兒即是全送進這兒又有何用?誰知那長沙王可不可以成事。”


    彼時的薊州王妃則收到了青州的一處帖子跟慶禮。


    “王妃,您今日感覺如何了?”侍奉的姑姑送上了拜帖,“此是青州景家送來的。”


    斜倚在榻上迎枕上的薊州王妃隨即張開了眼,抬了抬手道:“我倒是哪兒,原是景家……快快拿來我瞧瞧。”


    那姑姑亦是一愣,“青州景家,方才婢女還有些不確認,是三十年前救過您的那位景家的夫人?”


    薊州王妃看了帖子,含笑點頭,“可不是,這個恩我倒是一直想報,可無可奈何瞧著景家一步步遠離朝政從了商,緩緩反而聯係少了。”


    如同在回憶,片刻後薊州王妃歎道:“歲月不饒人……眼下這景夫人也做了景家當家的老夫人了,聽聞眼下還有了個好孫兒,景家的生意更為不可估量啊,若不是清晰麗雲的心思,我還想要做一做這樁親呢。”


    那姑姑也笑了,“婢女也聽聞過這個景家,著實非常富庶,又是早些年風頭無二的世家,能隱退至今成了商門大族,還真是世事無常。”


    “景老夫人清晰我到了長安,令我照顧她那個外孫女兒一些……”倏然薊州王妃一滯,“上回在街上救了我的那個丫頭是哪個府上的?”


    姑姑一愣,“是左相府的小姐,婢女打聽過了,是獨孤家嫡次女,獨孤家的嫡長女不是嫁去了長沙王府做了長沙王妃麽?”


    薊州王妃一副恍然大悟又十分感歎的樣子,“真真是世事無常,那這丫頭即是景老夫人信中提到的外孫女兒了,本就這兩日要請這獨孤家的丫頭來府上好生謝一謝的,彼時更為有些迫不及待了,難為這樣一個丫頭了。”


    姑姑亦是一臉驚訝又非常欣喜,“可不是麽?王妃您不曉得,這獨孤二小姐瞧著就有幾分本領,待人也隨跟,更可貴的是那脾性。”


    “還不快去遞帖子?這兩日請來我瞧瞧。”


    薊州王妃說完又有些心口不適,她蹙了蹙眉,“那藥還有些?”


    姑姑一臉憂慮地撫住了薊州王妃,“快用完了,不過獨孤二小姐留了話倘若覺得好便去左相府再討一些來,王妃也覺得這藥好?”


    “比往常的藥管用些。”薊州王妃心中對獨孤容姿更為多了喜愛之情,“眼下世家大族的深閨小姐個個皆是嬌貴非常,可以有這獨孤家的二丫頭如此的性情跟修養非常難得。”


    姑姑笑道:“麗雲小姐也非常好,可貴在脾性直率,昨日王妃也罰過麗雲小姐了,這麽經年來麗雲小姐的脾氣您還不了解麽?她僅是一時急了才跟獨孤二小姐生氣。”


    “麗雲那丫頭還是驕縱了些,待到獨孤家二丫頭來鐵定要麗雲好生去賠禮道歉,皆是我太縱著她了。”薊州王妃擺擺手,“去備帖子。”


    待到獨孤容姿收到薊州王妃的拜帖時已是翌日了。


    “小姐,看起來是薊州王妃要請您去。”婉貞把帖子遞了過去,“昨日這帖子送到左相府了,揆姑姑翌日一大早便送了來。”


    獨孤容姿瞧過了這帖子的內容,輕笑道:“薊州王妃非常跟善,想必是要回謝那次相救的事。”


    “那魏九呢?小姐要不要攜著去賠罪?”婉貞問道。


    獨孤容姿想了想,“此事不急,待到魏九的事有了眉目再講不遲,洛大人那邊可有送消息過來?”


    “還不曾。”婉貞搖搖頭。


    用過了午膳後獨孤容姿又陪著獨孤容煙在花苑裏散了散心,獨孤容煙披了厚實的鬥風,因為月份還淺,倒是也沒顯懷。


    “容姿,父親那兒可有說到過殿下的事?我這心中總是不大踏實。”獨孤容煙邊上的小鬟把臉前的石凳鋪上了厚實的褥子,獨孤容煙方才坐下。


    獨孤容姿淺笑道:“嫡姐,沒有消息也即是好消息,四王爺向來機敏不會有事的。”


    獨孤容煙欣慰地點頭,隨即又憂慮道:“那梨香苑那些許人又如何處置才好,也不可以總是冷落在那偏僻的位置,皆是史昭儀遣來的人,想必也難相與。”


    “嫡姐眼下是雙身子了,真真該歇一歇,這些許瑣事交與容姿即是了,否則容姿住到這兒豈非白來了?”獨孤容姿又道:“這些人初來乍到想必是還摸不準情形,這兩日必不敢輕舉妄動,先壓一壓即是,待到她們急了自然會自亂方寸的。”


    “就任憑容姿的法子辦,眼下我要為殿下好生守著孩子才是。”獨孤容煙目光柔情地撫著自個的腹部,笑紋溫婉。


    獨孤容姿也隨著笑了,心中也更為堅定,唯有長沙王成完事才是最好的結果,獨孤家能保全,嫡姐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就連淳於朗也不會再被姬無贏算計。


    僅是長沙王畢竟可不可以邁過這一關……


    景陽軒的門邊,杏貞拿著一個長長的木盒,似笑非笑地癟著嘴盯著門邊挑眉的阿短。


    “唷,這不是杏貞,怎麽今日是來回請我喝茶的?”阿短用手撐著門框,笑吟吟地說。


    杏貞一哼,“我今日可是替我們小姐來送東西的。”


    “給我們爺送的?”阿短笑紋更濃。


    杏貞睹了眼他,扁著嘴道:“又不是給你送,你高興個啥勁兒?”


    阿短悠悠道:“我族主人高興,我自然高興,說不準還有賞呢,要不你把東西給我?”


    “才不給。”杏貞狡黠一笑便倒退了半步,把那木盒也掩在身後。


    阿短笑道:“我家爺今日有事不在,莫非你還是來坑我一杯茶水?今日可沒有好茶。”


    “我稀罕你那點茶水?哼……”杏貞把木盒往他掌中一丟,“你可別耽擱完事。”


    阿短笑得見牙不見眼,“早應該這麽做嘛,我何時坑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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