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軒內,顧一進門就瞧見了一塊白布蒙住了一具屍首,“咋回事?夜隼人在何處?”


    “爺,此人死前隻講了遇到了黯襲,他胸口這刀口太深了,我們都盡力了。”


    邊上的軍醫拾起一把取出來的刀尖,“爺,這即是那把刀的刀尖。”


    顧拾起了那把刀尖,眉目冷清,“沒有刀柄瞧不出什麽,不過這刀的煆燒製法定不是出自北方。”


    “爺,莫非黯襲的人不是衡州之地的?”


    顧放下了那把刀,“備馬,趁雪還不大攆去衡州。”


    “爺,您要親身攆去?這……倘若……”邊上的老板嚇得趕忙屈身勸道:“爺,衡州的情況不明,還是命人走一趟罷!”


    顧哪可以待到再命人去打探消息?倘若在衡州遇襲,也就意味著長沙王的行跡可能要暴露了。


    他頭也沒回的走向了樓梯,“命令下去,一刻鍾後城門邊會合。”


    城門邊,阿短示意停下車馬,“容姿小姐,要不要命人趕了車馬來送他回去?”


    獨孤容姿望了眼還羸弱地倚在車廂內的華五爺,“送去華家藥廳。”


    華五爺微微抬起了明眸,“我有重要的線索要告訴你。”


    話音掩映在嘈雜聲裏,一陣馬蹄聲愈過城門朝這兒而來,一聲嘶鳴後顧跳下了馬背,他望了眼停在城門邊的車馬,“出了何事?”


    阿短有點語塞,“您問容姿小姐。”


    獨孤容姿聽見了顧的聲響,抬手掀開了車簾,“我要送人去藥廳。”


    顧睹了眼車馬內一身素衣斜倚在車廂內的男人,眉心一蹙,隨即就望向了阿短,阿短立刻倒退了好幾步,“爺,這不關我的事!”


    獨孤容姿抿了抿唇,有些不敢看他的眸子,“是我命令他的。”


    顧向前對獨孤容姿伸出手道:“你先下車。”


    獨孤容姿一怔,隨即下意念地把手放上,眨眼間已然被他抱下了車,她麵色一紅,“你幹嘛!此是城門邊!”


    好在下雪天來來往往的人絕少,即便是路人也都急著趕路,這雪下非常急,壓根不令人有機會漫步。


    車馬內的華五爺薄唇緊瑉,微微抬起了明眸,聲響微弱道:“草民見過侯爺。”


    顧見他動撣不得的樣子,方才心中略放鬆了些,他微微頷首,冷聲道:“不必多禮。”


    阿短刷地扯下了車簾,“爺,容姿小姐是要片刻把他送去藥廳。


    顧望了眼獨孤容姿,見她點頭,雖然心中不清晰這華家跟獨孤容姿之間究竟有何淵源,他暫且移開了目光,此時也容不得他在多想了。


    婉貞給獨孤容姿披上了鬥風,顧則是親身為她戴上了風帽,隨即他目光望向了城門不遠處的一行人馬,低吟道:“容姿,送一送我。”


    獨孤容姿蹙起了一雙秀眉,“你要去哪兒?雪下得這樣大了!”


    顧知道她麵皮薄,跟她離了半步的距離,“衡州,倘若衡州失算,長沙王回來的路途就真的不穩了。”


    獨孤容姿心中一驚,“出完事?”


    顧點頭,“我答允過你的事不會食言,僅是,容姿,你要等我回來。”


    獨孤容姿深深望了他一眼,“讓旁人去不行麽?”


    顧替她拂去了風帽上的雪片,手掌上立刻一片濕潤了,“回去罷……華家的事我不疑你,但不管幹嘛事都不準傷到了自己。”


    獨孤容姿倏然喉中的話也堵住了一般,他就如此信任自己麽?


    還不及她回過神,顧已然翻身上了馬,阿短向前道:“爺,府中怎麽安置?”


    這指的即是霍麗雲。


    顧抿了抿唇,明眸微沉,“府中大小事宜皆由二弟做主。”這即是要淳於清暫理一切事宜了。


    阿短趕忙點頭,“小的懂了。”


    “你……”獨孤容姿見他要撥轉馬頭,下意念地喊了出聲。


    上一回送他,還是在前一生的秋季,他奉命出征,自己作為主帥之妻,攜著府內的家眷遠遠立著城門外盯著,可那個時候自個的目光卻未有停留在他身上過,也從不曾見過他神情剛毅的樣子。


    “回去罷,天涼。”


    待到馬蹄聲遠去,獨孤容姿才悵然若思地收回了不知何時抬起的掌。


    一路無言,直至車馬停在藥廳的門邊,華五爺聞到了一絲藥味兒,蹙了蹙眉,開口說:“關於那件事,我有了線索,要不要進入喝一杯茶?”


    他羸弱至此卻還可以笑得邪氣,慘白的麵色平添了幾分無害溫良。


    待到獨孤容姿立在藥廳內,阿短已是形影不離地撫著華五爺,他最不安心的即是這個人了,表麵比自家爺還要清淡如水,實際上野心不小,手段也用非常溜。


    華五爺一進門便被老板跟夥計團團圍住了,阿短被人七手八腳地擠在邊上。


    “唷,人家華家的老板,你跟這兒摻跟什麽?”來人卻是杏貞,她盯著長沙王妃回到府中方才趕著來接自家小姐,還未出門又聽聞小姐來了華家藥廳。


    阿短見是杏貞,爽朗一笑,“我這不是擔憂麽?”


    “你擔憂個啥勁兒,華家的鋪子不即是你們封的?”杏貞一哼,“仗勢欺人是罷?”


    “哎唷我的小姑奶奶,你還真是啥話都敢說啊。”倏然他語調一轉,戲謔道:“仗勢欺人咋了?我家爺是娶定你家小姐了,到時你出門可亦是仗勢欺人了。”


    “胡說啥!”杏貞重重推了他一把。


    阿短笑得神神秘秘,“你不信?”


    杏貞見他這個神情也懵住了,“鎮遠侯真的要來提媒?”


    阿短本是要再戲弄她的,轉眼間卻瞧見獨孤容姿跟華五爺都沒了蹤跡,他一拍腦門,“容姿小姐呢?”


    那老板悠悠道:“我家五爺請獨孤二小姐喝茶,你亦是獨孤府的?獨孤府的就去那邊兒用點茶罷。”


    阿短狠狠瞠了他一眼,“此是藥廳還是茶樓?!”


    杏貞趕忙扯了他一把,“你幹嘛啊!”


    “我倒想再封一遍這鋪子。”阿短白了那老板一眼,方才扭身往邊上的桌椅步去了。


    華家的鋪子被封了個七七八八,這家因為離東市較遠方才幸免。


    杏貞更為好奇,又追著問起了甘露寺發生的事,阿短來了興致,添油加醋地編造著自家爺是怎麽拿下獨孤二小姐的。


    裏堂,獨孤容姿蹙著眉心望向麵色極不好的華五爺,“還是改日再談。”


    華五爺吃力地搖搖頭,“這事對你意義非常大。”


    獨孤容姿瑉唇不語,片刻後就見到華五爺撫著椅背要起來,“你幹嘛?”


    華五爺指了指多寶閣,低吟道:“最上邊有本冊子,裏邊夾著一封書信。”


    獨孤容姿起身取到了那本冊子,居然是本詩集,夾著書信的那頁,一行小字飄逸不已。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相思,獨孤容姿心中隱隱一動,湧露腦海的是往昔各種的畫麵。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在心中默默念了幾遍,她輕笑。


    合起了詩集,獨孤容姿望了眼那泛黃的書信,“此是啥?”


    華五爺望了眼被她從新放回去的詩集,明眸微閉,輕輕道:“所有你想知道的都在這兒麵,蒙府康氏的藥也都盡數交與了夏真軒……”


    “你要走了?”獨孤容姿蹙了蹙眉。


    華五爺微微一笑,明眸仍是閉著,“長安的這個冬季太冷了,我的身子受不住。”


    攥住了那封信,獨孤容姿輕聲道:“不管真相如何,我都要謝過你。”


    華五爺還想講話,可一陣陣的嗽意襲來,他撫著椅背,手背上的青筋浮起,麵色也愈加不好啦。


    獨孤容姿立刻推開了門,“來人!”


    臉前的模糊中,華五爺吃力也瞧不清那遠去的伊人身形。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低低呢喃,他最終閉上了明眸,抬了抬手,對邊上的婢女道:“命令下去,備車。”


    那婢女嚇了一大跳,“五爺!您這模樣還要去哪裏?”


    華五爺蹙著眉,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把她的下頜抵在自個的胸口,冰涼的聲響低沉響起,不攜一絲情緒,“聽見了麽?”


    那婢女嚇得張大了眸子,“婢女求五爺饒命!”


    “如此膽小怎麽侍奉?”華五爺唇邊的笑泛著冰涼。


    阿石趕來時就瞧見五爺麵色羸弱至極,可掌中還掐著一個婢女的咽喉,那婢女都要因為窒息而翻白眼了。


    “五爺!你留神傷了身子!”


    華五爺甩開了那個婢女,用絲帕拭了拭手,“長安的鋪子都關了罷,備車,回徽州。”


    “五爺?”阿石手足無措地立在邊上,“等您身子好些了再走罷。”


    華五爺取出袖袋中一隻非常纖弱的瓷瓶,眸子也沒多眨一下便一飲而盡,僅是眉間蹙的清冷,麵色也更白了。


    片刻後他才站起,語調已然恢複了達,“獨孤二小姐……走了?”


    阿石點點頭,他壓根就想不通五爺為什麽要為如此個女人做這多事,華家內部為這樁紫蘇懸案險些鬧翻,五爺還交出了南方所有鋪子的權力,乃至還為這女人開罪了鎮遠侯!


    僅是個姿色不俗的女人,再美的女人都能再找,可掌中攥著的權勢一旦放開就難以再攥住了。


    夜幕降臨,一輛華麗卓絕的車馬踏著沉雪而去,沒多長時間就掩映在晦黯不明的夜色中。


    不知留下了何人的歎息聲,混雜著雪花落下的聲響,極輕極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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