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不要擔憂了。”那姑姑也無法子隻可以這麽勸著。


    薊州王妃搖搖頭,“畢竟是我慣壞了她,她眼下行事哪兒還有半分方寸?她豈敢跟方家世子有牽扯!是我的錯,彼時不該帶她來長安。”


    姑姑心中亦是黯歎,原先僅是當作年齡小還不懂事兒,可麗雲小姐這些年的行跡當真是教人失望。


    “命人黯查,總不可以好生一個姑娘家下落不明,瞞得了一時,怎可能瞞得了一世?最好早一些尋出她,回滄州即是。”


    那姑姑趕忙應了,“奴才這就命令下去。”


    左相府內,夏真軒想了想還是又到了長春館,獨孤容姿恰好用過飯,起身去見了。


    “容姿小姐,我是來問一問康夫人所托之事,那抑製康氏體內毒性的湯藥一直都在用著,僅是康夫人有些不耐了。”夏真軒也非常心急,他最怕的僅是這事牽連到獨孤容姿。


    獨孤容姿想了想,還真是過了有一陣子了,可她還在等著洛聞舟那頭的消息呢,洛聞舟已然好些日子不曾來通報過消息了。


    “再等等。”獨孤容姿用指骨輕點著桌麵,道:“應該不會太長時間,你讓康夫人再拖一拖。”


    夏真軒又倏然想到一事,趕忙開口說:“容姿小姐,險些忘了一事,康夫人前兩日而言,左侍郎已然有些時候每回府過夜了,許是離了長安。”


    “離了長安?”獨孤容姿明眸微狹,“好,我曉得了。”


    說完,夏真軒卻還未有道辭的意向,他蹙著眉躊躇了片刻,最終還是開了口,“容姿小姐,我有些事想不懂。”


    獨孤容姿有些訝異,本要起身,也繼續坐著了,“何事?”


    夏真軒躊躇片刻,開口說:“容姿小姐,從你救了太子之後……我本以為你僅是得了啥消息抑或想要太子掌中的什麽物事,可我在獨孤家待了如此長時間,從未見容姿小姐圖過什麽榮華富貴,然卻又一回次插手不該一個閨閣女人過問的事。”


    獨孤容姿大約懂了他要講的話,麵上卻並未有惱意。


    夏真軒見狀,繼續說:“可容姿小姐並不是鐵定要去爭去奪的人,倘若僅是在意榮華富貴,也不可能是今日局麵,容姿小姐為什麽要這麽累呢?”


    獨孤容姿清淺一笑,“有時候,並非鐵定要去爭去奪,倘若知道活著最大的意義,那又豈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隻求心安,罷了。”


    夏真軒蹙起了眉心,不解道:“容姿小姐出身高門,更為有鎮遠侯府那樣的姻約,為何要退,又為何要一步步走至這個局麵,我僅是個醫治病患的醫傅,可卻為容姿小姐擔憂。”


    獨孤容姿起身正色道:“容姿著實要謝過你,不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每個人也都有每個人的選擇,正如他放棄了身份跟尊貴才可以換得自在離去,何事都有代價,你如今僅是瞧見了我付出的代價,雖不曉得可不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但不去試一試又怎麽甘心?”


    夏真軒也聽得懵住了,半晌開不了口。


    “我的路,沒有其它的選擇。”說完後獨孤容姿又恢複了的笑紋,“倒是勞累了你聽我說這多的廢話,非常


    多事唯有結局已定才可以說得清,且看罷。”


    夏真軒歎了口氣,“我僅是……”


    “為我擔憂,覺得我如此的年齡不該做這些事?”獨孤容姿捂口一笑,“你安心,我有方寸。”


    夏真軒畢竟還是歎息著離開了長春館,他是不懂獨孤容姿的,如此的女人猶如仙上冷豔高貴的仙子,但麵紗下又是剛毅的一雙美眸,乃至會有些心狠,有時候行事算不上良善也不夠溫順,可即是那類氣韻令人惋惜,仿佛這麽美好的女人不應該被塵世汙濁所染。


    送走了夏真軒,獨孤容姿僅是輕笑著搖搖頭。


    杏貞進了房間,憂慮道:“怎麽夏醫傅來了?”


    “沒什麽大事的,你就安心罷。”獨孤容姿笑道:“嫡姐那兒如何?”


    杏貞回道:“王妃躺著了,僅是命了人去接秀書院,這會子大約在等著消息。”


    獨孤容姿無奈道:“嫡姐是一刻也不安心洛氏的。”


    杏貞也恨恨道:“我也不安心!她居然這麽可惡!還膽敢偷偷懷著孩子到了此時,小姐,倘若這事沒有被揪出來,她是不是還想偷偷生下孩子?”


    獨孤容姿對洛氏的心思也僅是略微猜到一些,但一直瞞下去肯定是不可能的,洛氏沒有那般蠢,她應該是在等待時機,可她所謂的時機隻怕是沒有這個機會被她把握了。


    “別胡思亂想了,她也未機會做你說得事了。”


    杏貞卻還是不解氣,“本以為她必死無疑了,但誰料道出了如此的事!”


    獨孤容姿垂下了明眸,腦海裏湧露的卻是紫鵑的話,獨孤世琴跟費氏攪到了一處,倘若利用這一點做些文章呢?


    她輕歎了一聲,“還等再等等……”


    “小姐,還要再等什麽呢?”杏貞詫異地扭頭。


    獨孤容姿淺笑著搖搖頭,“走罷,回房間去,這茶廳裏冷非常。”


    翌日,還是沒有待到洛聞舟的消息,可獨孤容姿卻收到了顧的親筆信,非常匆促的樣子,連“淳於”字都如同要飛出紙外。


    一刻鍾後景陽軒。


    本想著他從衡州回來約莫是沒有事了,可瞧見一刻鍾獨孤容姿又蹙了蹙眉,顧從未給她如此匆促驚惶的感覺。


    “小姐,是……鎮遠侯?他回來了?!”婉貞有些略微安下心的感覺,“還好回來得早,否則真不曉得可不可以趕得上在年節前定下來。”


    明白婉貞講的是定婚一事,獨孤容姿一時也顧不得臉紅了,“去備車。”


    婉貞一怔,隨即笑道:“原是鎮遠侯約小姐去呢。”


    杏貞也聽見了,興衝衝地趕了過來,“要出府?”


    婉貞戳了戳她的額頭,“我瞧還是不要攜你去的好,每次都能跟旁人吵起來。”


    這個旁人自然即是顧邊上的阿短了。


    婉貞瞧見自家小姐的神情,打趣的心思也刹那間沒了,看上去怎麽如同出了何事?


    她不敢再耽擱,趕忙往外跑去命令備車。


    雪終究是小了不少,可屋簷上的沉雪已然非常厚了,獨孤容姿的襖裙也換了更厚的,她自從墜湖往後一直消瘦的厲害,看起來還是纖弱非常。


    披上了鬥風,獨孤容姿便攜著杏貞出了門,婉貞畢竟沉定些還可以應付得了獨孤容煙跟獨孤居正。


    雪雖然小了不少,可路上還是泥濘一片,獨孤容姿方要上車就瞧見一行人騎馬而來了。


    “屬下奉命護衛容姿小姐!”最前邊的是夜隼,獨孤容姿瞧了瞧街道就沒有疑惑了,顧許是擔憂罷。


    獨孤容姿對著夜隼點頭,“有勞了。”


    待到車馬出發後,不遠處的一輛車馬才被掀起了車簾,裏邊恰是一身朱衣的姬無贏,他眉心微蹙,目光仿似還定在那漸行漸遠的車馬上。


    那道纖弱的身形他熟稔至極卻又好一會子未見了,風帽半遮下是絕豔的麵容,隻露出半道繡眉就令人心中一滯。


    “畢竟是不同了……”姬無贏仿似還在回味。


    “爺,那馬上的人不是鎮遠侯邊上侍奉的人麽?”阿蕩蹙著眉仿似在思量。


    姬無贏刷地扯下了車簾,麵色也差了非常多,“走罷。”


    阿蕩見狀也不敢再講話了。


    “鎮遠侯?嗬……”姬無贏的諷笑音徹骨的冰寒。


    車馬停在景陽軒的門邊,獨孤容姿照常上了二樓,阿短瞧見杏貞就兩眸笑彎了,“來的可是巧,我剛買來的龔記的梅片雪花糖。”


    杏貞本是要不理他的,一聽見是龔記的梅片雪花糖也來了興致,“是麽?是新出爐的?我聽小姐說過,要黏著桂花蜜吃才好吃。”


    已然走至二樓的獨孤容姿聽見桂花蜜倏地紅了臉,在自個的房中還有一壺桂花蜜呢,還是顧自己開口要的。


    “想什麽呢?”顧的聲響突兀地響起在遊廊裏,獨孤容姿被倏然如此一嚇險些撞上去。


    顧抬起了右掌,卻不想碰到了右臂上的傷口,眉心一蹙,但還是撫住了獨孤容姿,笑紋清淺,“倒是絕少見你失神。”


    獨孤容姿雖然驚惶之際,但還是察覺到了他的神情,她偏著頭問道:“你的掌咋了?”


    顧扭身便要進屋,“沒事,進屋再講。”


    獨孤容姿隨著進了屋,但還是細心地發覺他是用了左手,“右掌受了傷?”一進入就基本能確認了,裏邊還有殘留的藥膏味道。


    顧失笑,露出了被包好的掌腕以上的傷口,“僅是劍傷,沒有傷到筋骨。”


    “是在衡州時?”獨孤容姿蹙著眉問道,心中更為有些驚駭。


    顧哪兒拗得過她,隻可以是把衡州的事講了,本亦是不確認這些人的目的,可顧到了衡州後就遇到了黯襲,他也清晰了衡州之變大約本就不是主要為除掉長沙王,更大的目的是順道除掉自己。


    “遇襲?”獨孤容姿剛坐下就又站立起身,“在這個節點上……”


    顧見她又急了,又是心痛又是無奈,誰令她獨孤容姿就不是個隻會吟詩作畫的閨閣小姐呢,他這丫頭的心,大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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