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去!快啊!”


    展升瞧見淳於朗的麵色時才知道,原來永遠不動聲色別生氣無形的主人也有如此的神情。


    就如同受了傷的山狼,他小時候在草原上見過淒苦長嚎的山狼,那類淒苦跟悲愴飽含著怒意,族人都說,那是由於草原英雄失去了至愛。


    “爺,獨孤二小姐說她永不後悔。”展升察覺到了抵在自己頸子上的指骨一滯,張開眼卻瞧見一雙通紅的冷眸。


    “帶我去!我不想說後果如何。”淳於朗的聲響極冷。


    一霎時,展升不敢去想倘若獨孤容姿真的出完事,爺會如何做,他也不敢再去想什麽這僅是個女人罷了,獨孤容姿離開時的背形比任何在戰場上奮勇廝殺的大齊男兒還要堅決,令人不得不攜著敬意臣服。


    “屬下遵命。”


    懸崖邊姬無贏步步緊逼又不敢逼得太緊,他害怕獨孤容姿真的就如此消失在自己臉前。


    “容姿,你忘了在青州時的日子了麽?我頭一回見你時碾到了你的裙尾,你驚惶無措的樣子非常可愛,那日的海棠開得正豔。”


    姬無贏輕笑時的樣子非常暖潤,非常容易令人忘卻他狠辣的本質,獨孤容姿卻是涼涼在心中一笑。


    姬無贏見她瑉唇不語,繼續說:“第二次是在戲花苑,那日唱得是牡丹亭,你還說杜麗母親甚是糊塗,何苦為情相思成疾一命唔呼,我隻覺得你如此的女人非常奇特。”


    想到跟姬無贏的初遇,獨孤容姿隻覺得荒誕跟嘲諷,那是自個前一生一生苦楚的開端。


    “你不要再講了,過去是我糊塗。”獨孤容姿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淳於朗壓根不在此處,你不要再白吃力氣了。”


    姬無贏眉心緊蹙,“我不信那些過去你這麽輕易便可以忘了個幹淨,我答允過你,會助你擺脫姻約,你為什麽不樂意再信我了?”


    姬無贏的話如同攜著所有前一生劇疼一陣陣襲來,獨孤容姿步伐也亂了,她的掌死死扣著那顆鬆樹,另一隻手上的短劍毫不放鬆。


    “不要再講了!我不想再聽這些!”


    獨孤容姿透著怨恨的目光讓姬無贏的心中一窒,他促聲道:“我答允會給你此人間最高的身份,會令你跟我攜手並肩,我的心意從未變過,淳於朗他算什麽?他壓根不可以成為你我之間的阻礙!”


    而彼時的展升則是背著淳於朗翻過了一塊塊巨石,可展升的掌還未放上最高的一塊,耳朵已然聽見了崖邊有些急切的聲響。


    他心中一陣翻湧,怒意升騰,而他身後的淳於朗則是瞳孔一縮,悶哼一聲後吐出了更多的血……


    獨孤容姿掌中的短劍毫不躊躇地指向了姬無贏,“你住口!”


    姬無贏一愣,“容姿……你……”


    方要開口獨孤容姿卻瞧見了不遠處的山石之上,那雙毫無往常明澈的明眸,正在凝視著自己,那是她從未瞧見過的淳於朗,僅是那雙明眸令她的心中揪得極緊,仿似再也放不下其它。


    “先把劍給我!”姬無贏趁她恍神一把攥住了她的掌腕。


    被製住了掌腕,獨孤容姿更緊地抓住了那棵鬆樹,乃至都可以聽見鬆枝悉悉索索的聲響。


    “你放開我!”獨孤容姿瞧見展升跟淳於朗要愈過山石的動作,心中一窒,那些人手還都候在密林那兒。


    展升的身上連把劍都沒有,淳於朗的傷那般重,他堂堂北疆的戰神,大齊朝無人不敬的鎮遠侯,何時有過那樣羸弱的麵色,乃至那雙明眸皆是自個從未見到過的狠厲跟忿慨,他這樣清冷的人,原來也會如此失態……


    他會恨自己麽?


    獨孤容姿再也不可以多想,她倏地停滯了掙紮,愣愣地望向了姬無贏的方向,目光溫婉,她清淺一笑,高聲道:“我獨孤容姿僅是個身如浮萍的女人,當不起的事太多太多,但從不後悔。”


    “容姿!”姬無贏仿似意念到了她的不對勁,他伸出另一隻手便要環住獨孤容姿,可獨孤容姿卻如同一尾魚遊出了他的懷抱,回眸即是一個諷笑,“你我該了結了。”


    展升爬上,他瞧見懸崖邊那個纖弱的身形利用鬆枝的羈絆扯住了廬陵王,他張大了眼,清晰地瞧見獨孤容姿反手用短劍刺向了姬無贏。


    姬無贏的目光也沉重起來,他伸手去擋那劍,心中卻是大驚,獨孤容姿想要殺了自己?為什麽?!是因給自個要殺淳於朗?她對淳於朗有了情?


    “你想殺我?”姬無贏怒視著獨孤容姿,此種被女人製住心境的感受令他幾近要發狂了。


    獨孤容姿見他鬆懈下來,倏地一個放手,那把短劍讓姬無贏一個趔趄,獨孤容姿沒有停步,她順勢拉著搖搖晃晃的姬無贏一塊翻出了懸崖!


    鬆枝跟她衣衫拭過的聲響讓四周守著的人手都高聲驚叫起來!


    “救主人!”


    “快去救主人!”


    ……


    獨孤容姿的腰帶纏在懸崖下頭一棵枯樹的樹幹分叉上,死死抱著她的姬無贏瞠著眸子,他沒料到這個女人竟會這麽做!


    “獨孤容姿!你癲狂了!”


    拔下銀釵,一頭青絲隨著山風不住飄蕩,獨孤容姿卻是格外的鎮靜,她眉目如仙般莞爾一笑,手上的動作卻分毫不慢,倏地用銀釵刺向了腰帶。


    她再也沒料到比殺了姬無贏更快的方法了,姬無贏一死局勢大亂,淳於朗會活下去,長沙王會順利回城,景帝命不久矣,長沙王馬上就會登基……


    隨即淳於朗仍然是大齊朝舉重若輕的人物,新帝更會感激他的大恩,他這一世再不會蹈其覆轍,他會娶妻生子,他會緩緩跟妻室變老,他會一世順遂,再不會被她這個心底陰毒的壞女人連累。


    是呀,一切皆是那般地好,自己又要哭什麽呢?麵頰上的一道股溫暖令她不耐,也提醒著她彼時身處何地。


    在尖利的銀釵猛刺下,不堪一擊的腰帶隻來得及發出刺啦一聲,獨孤容姿最終的笑音跟姬無贏的驚叫聲立刻便蓋過了山風,混雜在嘩嘩的水流聲中,急速落下……


    淳於朗戰栗著手要翻過那道山石,他眸中再沒有危險跟顧慮,他隻曉得自己整顆的心都隨著獨孤容姿掉下,生死不明!


    逼著她一步步走進自個的心,逼著她接納自己,逼著她斂起鋒利的利爪,答允她要給她最好的一切,可眼下,隻可以無可奈何地盯著她躍下懸崖!


    這一場戰爭,自己就如同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徹頭徹尾!


    “主人,不要怪屬下冷血,僅是獨孤二小姐已然做出了如此的選擇,屬下不可以再盯著您去送死!”展升亦是紅著眼圈,他重重呼了口氣,隨即即是抬手一掌劈上,淳於朗的指縫間還滲著血痕,發白的指節如同他慘白的麵色,就這樣倒伏在山石上。


    一行人驚惶無措地圍著懸崖,這懸崖高得駭人,隱隱還可以聽見瀑布的水流聲,崖下悠忽可見一處寒星,顏色極深,在煙霧繚繞中都能感到深不見底。


    “快!快去通報……”黑衣侍衛是姬無贏的侍衛,他嚇得麵色慘白,雙腿都哆嗦起來。


    好不容易站穩了,他立刻回首,“去通報阿蕩!快啊!”他一把揪住一個男人,“還設什麽埋伏,殿下的命倘若沒了,殺多少人又有何用?!快去把所有的人手都調來找殿下!”


    那個男人亦是嚇得開不了口來了,“主……主人會不會……”


    “不會!快去找!”


    展升背著人事不省地淳於朗迅疾地離開了山崖,他抹了一把淚,哽噎著自言自語,“獨孤二小姐,我展升害了你,等救了爺,我便自殺謝罪……”


    沒多長時間,城門邊的兵部人馬悉數都趕赴了城外,被搜查了一半的菜農皆是一怔。


    阿短更為呆住了,還不等回神又聽見了急促的一陣馬蹄聲從身後襲來。


    回首隻瞧見一大群的官兵麵色沉重地往城門邊趕。


    “我的天,這畢竟是發生了何事?!”阿短惶了,他方要扭身就跑卻被人一把拎住了領口。


    “何人?!”


    “你說呢!我在對邊看了你非常長時間了,鬼鬼祟祟在盯著城門,說!是不是我哥今日要回來?”


    淳於清又蹙了蹙眉,“可今日的長安城奇怪非常……”


    阿短趕忙回首,瞧見淳於清也如同瞧見了救命稻草,他促聲道:“是該回來了,可這……小的也弄不懂!夜隼已然混出城了,我在這兒都等了快一個半時辰了,方才城門邊守著的人全都癲狂了一般撤走了……”


    淳於清亦是從城門邊進的城,若不是霍麗雲被人牢牢摁住說是得了疫病,隻怕還不怎麽好進城。


    他心中也不安起來,他並不蠢,今日守城門的人全都換了一通,這陣仗絕非是一樣的搜逃犯這麽簡單,比起說是搜逃犯,更如同堵住了城門邊。


    “方才過去的人馬看起來是九門提督府的,走,你跟我來!”


    淳於清拉著阿短就往九門提督府趕。


    “你們幹嘛?!”門邊的侍衛瞧見淳於清要往裏走立刻把手放在腰際的佩刀上。


    阿短一怔,五爺此是要硬闖九門提督府?


    淳於清眸子一轉就有了主意,他立刻甩過腰際一塊價值不菲的玉石,把玉石狠狠跌到了地,“方才你們九門提督府的人手碰壞了爺的玉石,這玉石可是西域的佳品,你攔著爺便可以讓爺不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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