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容煙上下端詳了一番獨孤世琴,涼涼道:“琴妹妹也太過留神了,這僅是個服侍你的傭人罷了,怎麽琴妹妹如同選夫家一樣謹慎?莫非你二姐會害你不成?”


    獨孤世琴真是想要咬碎了口貝齒,獨孤容姿倘若是不動聲色便可以要自己好看的角色話,這獨孤容煙即是個明臉上便可以令自個無處翻身的主!


    最令她鬱悶的即是獨孤容煙嫁去了長沙王府,不僅成為獨孤家一切事的中心點,眼下還有了身孕,倘若生下了男孩兒,隻怕獨孤家即是傾其所有也要助她登上後位罷?


    想到這兒獨孤世琴就愈加不甘了,倘若長沙王登基,那她委身於廬陵王又有何意義?!


    看獨孤世琴的麵色愈來愈差,獨孤容煙蹙起了眉,“放肆!琴妹妹,嫡姐如母,你在我臉前亦是這個態度?”


    獨孤世琴方才回過神,可抬起的明眸裏還有著恨意。


    “姑姑就暫且留在這兒教一教琴妹妹禮儀罷,她也快要既笄了,這個模樣嫁出了獨孤家亦是我獨孤家的笑柄。”獨孤容煙不屑再瞧她一眼,揚長而去。


    獨孤世琴還是屈膝立在原處,低下的明眸裏滿是怨毒,她無法遏製地在想,長沙王倘若出完事回不了長安,那該多好,沒有了這個最大的競爭者,三王爺必定是要登基為帝的!


    到時自己不管怎樣也可以做得佳人乃至更高,而彼時風光一時的獨孤容煙卻僅是個落魄的寡婦罷了!


    想著想著,獨孤世琴的眸中也映出了光彩,她太急切了,太想要擺脫眼下的身份了。


    揆姑姑也未如何,僅是留了人正經地教著獨孤世琴規矩,隻須獨孤世琴不惹事兒,揆姑姑完全沒有一絲興致去管她規矩如何,她隻想要大小姐跟容姿小姐平平安安即可。


    彼時的史家別院內,獨孤容姿的房間門邊已然站了一圈人,淳於清立在史若蕪的邊上,有意無意地擋住了邊上的洛聞舟,洛采兮乖巧地立在洛聞舟的身後,阿短跟夜隼也在邊上立著。


    裏邊非常安靜,隻可以聽見夏真軒時而那瓶瓶壺壺的聲響,還有淳於朗詢問的聲響。


    “容姿小姐,疼就喊出來罷,這針裏邊摻著的藥有些烈性……”


    夏真軒的話音未落淳於朗就攥緊了獨孤容姿的掌,“痛不痛?”


    獨孤容姿的頸子上恰是三根銀針,都微微顫著,透露了她的忍耐,額上又密密地出了一層汗,她咬緊了牙關不願吱聲,本來還可以搖一搖頭讓淳於朗不必擔憂,可現在她已然神誌非常模糊了,大部分的力氣都用來抵抗那一陣陣傳來又席卷周身的疼意。


    盯著她這個樣子夏真軒也急了,但這針無法省去,不單單是為她的傷,還有她的體寒,真要讓一女人一生無子,他又如何忍心,更況且此人還是他心中極感佩跟感激的獨孤容姿。


    僅是這針的作用他隻跟淳於朗講了是治傷一用,他想再瞧一瞧這位目空四海的鎮遠侯究竟能待容姿小姐如何。


    獨孤容姿已然疼得開始動起來,無意念地想要蜷縮起來。


    夏真軒也急,他盯著淳於朗,“侯爺,不可以讓容姿小姐動,針倘若移了位置會極不妙當!”


    淳於朗立刻摁住了獨孤容姿的肩,可又心痛她咬緊的牙,瞧見她要張開口去咬唇,淳於朗幹脆把手掌送到了她唇邊,“容姿,咬著我的掌……”


    獨孤容姿的意念已然非常模糊了,她張口就咬上,乃至都能感到唇齒間的腥膻味,方才不動了。


    淳於朗連眉心都沒有蹙一下,僅是眸中盡是憂慮,他問道:“她如何了?怎的不動了?”


    夏真軒略微安下心,“熬過了那一陣子便好,這藥真非常烈,連久經戰場的把士亦是難熬的,容姿小姐非常不容易。”


    淳於朗無奈一笑,極盡寵溺般開口,“她向來如此。”


    倘若不懂她的人,隻會憎惡她的孤傲跟寡情,實際上她僅是把自己用一層層的硬殼偽裝了起,她會疼會難過,會開心會笑,也會委曲會軟弱,淳於朗歎息痛惜卻也慶幸,慶幸自己樂意去懂她,可以有機會懂她。


    盯著鎮遠侯如此的神情,夏真軒再多的疑慮也煙消雲散了,他知道心中珍視一人時麵上的細微變化,連眸神跟眉梢皆是暖意。


    就如同姬無淩臨走前回眸那一瞬,不必話語,他明白,世間偌大,各自安好,隻須對方能好生地,隻須自己可以為對方做些啥,心中都會滿足。


    夏真軒見藥效散得差不多了,方才拔出了銀針,又用事先治好的藥膏貼在穴位上,“讓容姿小姐睡一覺便好,下一回下針要到五日後。”


    淳於朗點點頭,目光卻不離獨孤容姿的額頭,他瞧不再出汗了才算是放了心。


    夏真軒微微地一笑,背上草藥盒便退出了房間。


    “容姿怎樣了?夏醫傅!”史若蕪最是心急。


    洛采兮也向前一步,本是下意念地要去接過草藥盒,可她發覺了夏真軒的一避,方才滯住了動作,而她身後的洛聞舟卻把這一切都盡收眸底,他仿似懂了容姿小姐要把采兮帶去長沙王府的用意。


    實際上夏真軒此人洛聞舟也略有聽聞,他一直高風亮節溫文爾雅,一掌醫術更為精美,可他為何會在獨孤府這一點洛聞舟就查探不出來,可他又明白,容姿小姐鐵定是有她的理由,她向來是心有溝壑。


    想不出這兒頭的貓膩,洛聞舟隻可以是拉住了洛采兮,“采兮,你也在這兒等了好一會子了,長沙王妃那兒興許還在尋你。”


    失望溢於言表,洛采兮低首,“舟郎,我還想……”


    “你也瞧見了,這兒這多人守著,別擔憂了,夏醫傅不是講了麽,容姿小姐的病用不了幾日便好啦。”


    洛聞舟不待她再開口便拉著她往外而去,他心中也下定了決心要自己親身去問一問獨孤容姿,他視采兮如親妹,又怎會忍心瞧她獨自難過。


    史若蕪問到了獨孤容姿的情況,方才略微放了心,“好在容姿無事,否則叫我豈能咽下這口氣,簡直欺人太甚,還不可以聲張……”


    未來的鎮遠侯夫人倘若跟廬陵王有如此一段事兒,不管內裏是如何都會被傳得不堪,這一點,人人都心中有數。


    淳於清點頭,“嫂子本就吃些虧,但明臉上不可以報的仇,誰說黯地裏不可以做手腳了?我可忍不了這口氣。”


    史若蕪讚賞地看了他一眼,“英雄所見略同,我瞧就該雇人砸了他那間明春茶樓,他不是非常在乎那兒?”


    淳於清戳了戳她的肩,“頭發長之人……”


    “如何?”史若蕪一怔,也不曉得他要講什麽。


    “見識必短。”淳於清說完就跳開了,他可是心中早有了打算,明春茶樓是姬無贏最不忍放棄的位置,可要好生把握這一點才行。


    史若蕪跟淳於清鬧了起,阿短跟夜隼也總算是放鬆了,阿短歎道:“也不曉得杏貞那丫頭哭沒哭鼻子?”


    夜隼不可思議地盯著他,“蠢,知道這事的人都在這兒了。”


    阿短瞠了他一眼,“那丫頭即是無端被自家小姐拋下也指定抹淚水,你信不信?不信我們賭一回!”


    “無趣。”夜隼簡直不想理他,扭身就走了。


    阿短一把拉住他,“你什麽意思?你還瞧不起我怎麽地?”


    夜隼回首笑道:“不是每個人都有一樣的興致。”說完揚長而去。


    阿短怔了大半晌,“興致?杏貞?”他倏地醒悟過來,揚著拳頭罵道:“夜隼你這個小的,你何時也學會這套了!”


    房中,淳於朗攥著獨孤容姿的掌,盯著她的睡容便覺得心安。


    “爺,府中送了帖子來。”


    淳於朗壓低了聲響,“等著。”他不願放開手擾了容姿的睡夢。


    那人隻好是靜靜地立在門外的遊廊下。


    待到獨孤容姿悠悠醒轉,已是快要申時了,淳於朗一察覺到她的響動就張開了正在小憩的明眸,“可是渴了?”


    獨孤容姿有氣無力地點頭,淳於朗立刻撫起了她,令她倚在自個的心口,又用小小的杯子喂著她一直再用熱水溫著的蓮子熬得汁水。


    “怎麽一直在這兒,鎮遠侯也告了病假?”瞧見他緊攥著自個的掌,獨孤容姿微微紅了臉。


    淳於朗拿回了小杯,笑著替她拭了唇角,“並非病假,告假是為處理人生大事。”


    “啊?”獨孤容姿霎時又懂了,她臉低得更下了。


    淳於朗低吟道:“明日該是去送聘禮的日子了,我攜你去瞧瞧。”


    “去哪裏瞧?”獨孤容姿一愣。


    “聘禮是要繞著長安城巡上一圈的。”淳於朗摸了摸她的鼻尖,“明兒攜你去涵月軒,那兒瞧的到平章大道。”


    “哪有人去大街上看自個的聘禮!”獨孤容姿幾近要把頭埋進他的胸膛了。


    就如同難得溫順的貓兒,淳於朗撫著她的頭發,撫著她的背,笑吟吟道:“倘若不滿意,為夫也來得及再去置辦。”


    “淳於朗!”


    帖子恰是獨孤居正送去的,淳於朗隨即一笑,著實,講好的日子都快到了,自己還未登門說定翌日送聘禮的事。


    “哪兒來的帖子?你回來的消息已然傳出去了?”獨孤容姿疑惑地盯著笑而不語的淳於朗。


    淳於朗放下了掌中的帖子,“左相府送來的。”


    “嗯?”獨孤容姿不解道:“我父親清晰你回來了?”


    淳於朗點點頭,“他必定是見了四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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