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采兮紅著臉揉著酸疼的膝蓋,“此是先生的粳米粥,還是快用了罷,否則片刻再溫下去就該不可以吃了。”


    夏真軒歎了口氣,“便為一盅粥,著實是不值,你的腿可有事?”


    洛采兮搖搖頭,笑道:“先生忙完了?我替先生盛粥。”


    夏真軒拗不過她,隻可以是助她把爐子上的小壺取下了爐子,“我明日要離開長安,不過福嫂要用的藥我已然留下了,片刻我會分好每一日的用量。”


    洛采兮的掌一滯,“離開長安?”她心中倏地一揪,“先生要走了?是容姿小姐要先生離開的麽?”


    夏真軒緩緩道:“僅是要辦一件事,興許馬上就會回來。”


    原來又是替容姿小姐去辦事了……洛采兮略有些失落地低首,掌中的碗也攥緊了。


    為容姿小姐他永遠皆是一呼百應,可何時能發覺立在他身後的自己呢?


    漪瀾殿的東側殿已然給了甄嬈,各種自宣室殿送來的恩賜堆滿了邊上的偏室。


    “小主!您瞧瞧,這株珊瑚真是漂亮,陛下鐵定是極寵愛小主的!”


    邊上的宮娥都圍著那株紅珊瑚,她們皆是漪瀾殿侍奉的,可衛婕妤最受寵時也未見過如此的好玩意兒。


    甄嬈卻是對那些寶物之物沒有興致,她靜靜地坐在梳妝台前,掌中拿著玉梳緩緩在梳著一頭的青絲。


    今日跟三王爺的偶遇令她惶了神,她真是太過大意了,想法子除掉尹祿海並不是最難的事,最難的是怎麽完全從三王爺的掌中逃出來,她畢竟還有家人在三王爺掌中,她不可以現在就撕破臉,更況且她如今又有何底牌呢?


    甄嬈狠狠地咬唇逼迫自己清醒跟沉靜下來,她在這宮中是獨木難支的,衛婕妤用了她可卻也防著她,更不要說現在聖寵在握後各個宮中投來的明槍黯箭了。


    不可以就如此被除去,她不甘心身為棋子的一世就毀在這密不透氣的後宮中!


    “小主,婕妤娘娘來了。”幾個宮娥趕忙站好,垂首參了禮。


    甄嬈趕忙站了起,她披著發未施粉黛的麵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馬上就浮上了敬意跟駭懼。


    “婢女見過娘娘。”


    衛婕妤點點頭,卻是輕輕笑道:“還自稱婢女?陛下可是要怪罪我沒有教導好你。”


    甄嬈紅著臉不敢抬眸,“甄嬈見過娘娘。”


    “馬疏忽虎算是合乎禮儀了……”衛婕妤回首道:“你們都退下,我要跟甄嬈妹妹好生講一講話。”


    “是。”那些宮娥趕忙退下。


    甄嬈趕忙立起身子去倒了茶水來,她恭恭順順地遞給了衛婕妤,“娘娘請用,是娘娘平日裏愛喝的。”


    衛婕妤見她沒有恃寵而驕倒是心中放下了一些警戒,“陛下的病情如何了?”


    甄嬈屈身道:“陛下今日用了藥,已然歇下了,聽禦醫說陛下僅是勞累過度,歇幾日便好。”


    “那便好,聽見禦醫又攆去了宣室殿,倒是令我心中不安非常。”衛婕妤望了她一眼,那張臉的輪廓還真是像極了,僅是眸神不像。


    “娘娘不必擔憂,陛下身子好啦也會來漪瀾殿瞧娘娘的。”


    衛婕妤深深望了她一眼,“陛下如此看好你,宣室殿這些日子想必也唯有你進入過,隻做了采女,你可會委曲?”


    “甄嬈不敢!”甄嬈立刻跪下,“是娘娘把甄嬈救回來,袁公公要杖斃甄嬈時又是娘娘救了甄嬈的命,甄嬈怎會覺得委曲呢?”


    衛婕妤見她哽噎難言,瑉唇不語,伸手撫起了她,“你起來罷,是我說得不妙。”


    “甄嬈不敢。”


    衛婕妤盯著換下了宮娥服飾的甄嬈,她真的愈加嬌媚了,“好生侍奉陛下,會有你的好日子。”


    說完衛婕妤起身道:“晚膳時去瞧瞧陛下罷。”


    盯著的衛婕妤,甄嬈蹙緊了眉,她不會輕易相信自個的,她倘若曉得了自己曾經是三王爺的人,隻怕自己都不可能活著步出漪瀾殿。


    衛婕妤著實不同於史昭儀的手腕毒辣,可她也不是真的如表麵那樣良善,每一個在後宮中爭奪著利益跟地位的女人,沒有狠不下心的!


    可自己又該如何是好?在這權勢的漩渦中,又該何去何從?


    “小主……”


    甄嬈方才回過神,她已然在窗邊站了好一會子了。


    “沒事,今日的晚膳早些傳罷。”甄嬈說完就扭身坐回了圈椅上,麵色卻還是不大好。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隨即起身往外步去,“昨夜我備得棗泥還在麽?”


    邊上的婢女連連點頭,“都摁著小主的命令收在瓦壺裏了。”


    “取出來罷,我要去小廚房。”甄嬈望了眼陰蒙蒙的天色,心中也盡是陰霾,可她已然踏出了步伐,此時還可以怎麽倒退呢,況且,她也不甘心就如此被冷血地抹殺掉。


    彼時左相府的側門邊,淳於清斜依在牆邊,口中叼著一把刻刀,眸子死死盯著掌中的木杯。


    這隻木杯已然做得夠久了,上邊的兔子刻得活靈活現,可他總覺得少了點啥。


    “缺什麽呢?”他拾起口中叼著的刻刀,比劃著要出手。


    “你怎麽才來啊?”史若蕪瞧見了淳於清就回身對隨著的丫頭道:“替我守著門。”


    史若蕪說完就闊步邁出了側門,她瞧見淳於清這幅模樣立刻就笑開了,“不是罷,淳於五爺跑到左相府的門邊來玩兒塊木頭?”


    淳於清抬眸就瞧見了她笑得燦爛明媚,掌中的刻刀也順勢滑向了兔子的嘴,馬上那兔唇也如同黏了笑紋。


    他把刻刀收進了刀筒,隨即把那小巧精美的木杯丟向了史若蕪,“上回爺弄碎了你的玉兔瓷杯,此是還你的。”


    史若蕪怔怔地接住了這杯子,看起來凹凸不平的木杯居然非常平滑,還有上邊的兔子真非常活泛,如同要跳出來,再細看,這兔子如同在笑!


    “怎樣?高興地開不了口了?”淳於清湊近了半步,“怎樣,是不是比那個瓷杯好多了,我親身做得東西可是一直不外傳的。”


    史若蕪扁了扁嘴,“我那是景德鎮的珍寶,價值連城,你這算是啥?”


    淳於清眉心一蹙,“這可是爺親身刻得!”


    史若蕪撲哧一笑,“這兔子還會笑?你欺壓我沒吃過兔子還未見過兔子跑麽?”


    “有你如此的麽?那你說那柱子上還刻了飛龍上天,你見過飛龍麽?”淳於清點點她的額頭,“頭發長,見識短。”


    史若蕪耳朵都滾燙起來,“你說啥呢?!”


    淳於清迅疾倒退了一闊步,“我這可算是賠罪了,先不跟你講了,我府上還一堆煩心事呢。”


    “等等,鎮遠侯離了長安,你一人在府中煩心什麽?莫非是你們府上還有何不得外傳的事?”她霎時緊張起來,“我可不安心。”


    “我的小姑奶奶,你不安心個啥勁兒?你又不嫁到我淳於家,再講你想嫁也沒機會了。”淳於清揚了揚眉。


    史若蕪抬手便要把那木杯砸向他,隨即又停滯了動作,她瞠了淳於清一眼,“同樣是姓淳於,你畢竟是不是你母親生的啊?”


    “即便我不是我母親生,又跟史大小姐有何關係?”淳於清好笑地揚起了唇角,仿佛逗她生氣瞧她急了眼就心中非常舒坦。


    “我是為容姿擔憂,有你如此的小叔子,還真是倒了幾輩子的黴!”史若蕪說完就進了側門,高聲命令道:“關門!”


    淳於清還真以為這小妮子氣著了,連喊了幾聲,可都沒響動,“怎麽又禁不得逗了?女人還真是麻煩!”


    淳於清甩了甩袖子,扭身要走又回首看了眼,可那門紋絲不動。


    門裏邊,史若蕪瞠了眼邊上的丫頭,“開什麽門,今日即是不準開門!”


    那丫頭趕忙垂首,“是是是,小姐講的是。”


    史若蕪看了眼掌中拿著的精美的木杯,重重地一哼,可又沒舍得丟掉,最終還是塞進了袖帶裏。


    一回首史若蕪竟是瞧見了獨孤世琴疾步走過來,她本就在氣頭上,瞧見獨孤世琴更為來了氣,幹脆立在門前不讓道。


    獨孤世琴麵色一凝,她沉音道:“還請史小姐讓一讓路。”


    史若蕪端詳著獨孤世琴,見她一臉的急色霎時來了興致,“唷,世琴小姐這也沒帶個傭人,這樣就想出門了?聽丫頭說世琴小姐慣來不守規矩,上次還被罰著習了一遍規矩,看起來容姿找得教習姑姑還是不大好,我倒是識得一個教習姑姑,世琴小姐覺得呢?”


    獨孤世琴麵色漲得通紅,“史大小姐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我即是瞧不得你這幅永遠受了委曲的樣子,倘若真的委曲,你又怎會巴結上定陶公主?噢……我想起來,定陶公主現在必定是想不起你這號人了。”


    “你!”獨孤世琴攥緊了掌心,指甲都戳得她的掌心生痛。


    史若蕪輕蔑地睹了眼獨孤世琴,“今日這門不可以開。”


    “這兒是左相府!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史家!你不曉得我父親深恨你們史家麽?!你讓開。”獨孤世琴壓根沒心思跟她鬥心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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