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貞壓低了聲響,“小姐,四王爺命人來請您。”


    獨孤容姿蹙起了眉心,蒙烽的事莫非是有了眉目?再看那馬夫,果真景陽軒的人手,她點點頭,“我曉得了,這就過去。”


    說完獨孤容姿回首對史若蕪道:“若蕪,你先回去挑一挑我備下的年禮,我還有事晚些回去。”她又轉頭對夏真軒道:“夏醫傅,容姿先行一步。”


    隨即她便攜著婉貞上了車馬,車馬安穩地向景陽軒駛去。


    下了車馬,獨孤容姿便進了景陽軒,這兒頭的老板夥計都已然熟稔獨孤容姿了,立刻引路往後宅去了。


    姬無衡仍舊是立在院中,僅是掌中還捏著一份急報,他麵色沉重,“先退下。”


    “是。”跪在他臉前的侍衛戰戰兢兢地退下。


    “殿下,獨孤二小姐來了。”


    “快請進來。”姬無贏把那急報收進了衣衫,回身就瞧見了獨孤容姿遠遠踱來。


    “殿下,此時喚容姿來,是有何事?是跟蒙家有關?”獨孤容姿此時也隻可以想到蒙家了。


    姬無衡把宮中傳來的事講了,隨即道:“我知道我三哥也在找蒙烽,這蒙烽身上究竟有何事,容姿,你究竟知道多少?”


    獨孤容姿微垂眼簾,“依殿下所言,宮中想必是發覺了啥,也不必等容姿在此猜測了,沒多長時間也可以查得出來,這事究竟跟蒙烽有何樣的關係,還要看陛下的決斷了,容姿僅是個閨閣女人。”


    姬無衡一愣,“你的意思是……”


    “自己相信華五爺在宮中絕不是白呆的,隻須陛下插手,這事必會有個決斷,雖言不知史昭儀想幹嘛,但總也不可以完全愈過了這道坎。”她曉得史昭儀不是束手待斃的人,可這事並非恣意遮掩便可以過去的,畢竟牽涉到皇帝!


    姬無衡沉思了片刻,“倘若這事是史昭儀設下的局,又該如何是好?”


    “倘若不心虛又怎會朝著這事設局?殿下,這事頂多把這條線上係著的蒙家除去,但絕對擊不跨史昭儀的,她身後還有史家,史家一日不倒,她也不會失勢,這一點,殿下比容姿清晰多了。”


    獨孤容姿緩緩說著,語調陡然一變,“隻可惜被蒙烽跑了,這下子也做不了啥文章,隻怕現在廬陵王已然在做手腳了。”


    合歡殿,史昭儀被薑姑姑撫著到了審訊的側殿,她指著跪在地瑟瑟發抖的柳兒,“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待你還不好麽?你要害我可以……可你居然害到了陛下!你令我如何有臉麵麵對陛下呐……”


    史昭儀哽噎著伏在薑姑姑的身上,“是臣妾的錯,臣妾來領罪了。”


    薑姑姑撐著她不令她跪下,可她還是推開了薑姑姑徑直跪在景帝的足邊。


    史昭儀哭道:“陛下,臣妾隻恨自己不可以代替陛下遭受這份罪……”


    薑姑姑趕忙隨著跪下道:“陛下,娘娘的身子羸弱,還求陛下看在娘娘這多年沒有功勞還有苦勞的份上……就饒了娘娘罷,娘娘亦是啥都不曉得啊!”


    柳兒盯著下定了決心的史昭儀,心中一橫跪伏下,畢竟自個的死還可以救得自個的家人,更況且自己已然多活了這多年。


    她顫著咽部道:“陛下,婢女是被蒙大人相威逼,蒙大人講了,娘娘愛喝春茶,婢女給娘娘用了一回娘娘就極喜歡,婢女方才……婢女方才相信了蒙大人的話!”


    景帝沉定臉,“蒙大人?”


    柳兒身子一滯,“蒙大人說是找了三王爺多次可三王爺都不為所動,方才來找婢女的路子,婢女跟了娘娘多年,深得娘娘的信任,方才……方才……”


    史昭儀指著她,怒斥道:“你當真是枉費了我對你的信任!”


    景帝冷眼盯著那個瑟瑟發抖的宮娥,沉音問道:“兵部侍郎蒙烽……眼下何在?!”


    立在殿外等著的太尉管信立刻垂首屈身而入,“回陛下,蒙大人早在半個月前就遞了告假的折子,眼下仍然沒有音訊。”


    冷冷一哼,景帝滿麵怒容,“好!好一個忠臣!”


    管信嚇得不敢再講話,此時他又想到了廬陵王的所作所為,看起來是完全要把蒙家斬草除根了!


    “啟稟陛下!那贓物中搜到了一塊蒙府的令牌!”邊上刑部的侍郎忙用托盤把一堆雜物中搜出的令牌呈上。


    景帝揉了揉額頭,他的臉前又開始模糊了,想到這可能的始作俑者,他更為怒不可遏,膽敢對皇廷下手的臣子,他蒙烽還真是大齊朝頭一份的!


    蒙府僅是個侍郎的府邸,這令牌也並非上好的材質,但烏木的材質仍是透著貴氣。


    對蒙烽的通緝令剛下,方禦醫就跪在宣室殿的殿門邊,滿麵悲戚悔恨,長跪不起。


    景帝剛從合歡殿回來,甄嬈立刻撫著他躺在床上,那藥還未端上來就聽見了喧嘩聲。


    景帝麵色一沉,“朕這宣室殿莫非是人人都能來的集市街頭?!”


    傅舍人見勸不走這方禦醫又聽見了裏邊的怒斥聲,隻可以是進入稟明了情況,“陛下,方禦醫在殿外長跪不起,非說要來請罪,還說……還說皆是蒙烽逼他……”


    景帝的明眸一張,“宣!”


    甄嬈端著藥碗立在邊上,她也曉得自己勸不住陛下的,隻可以是立在邊上,“臣妾等著陛下。”


    景帝撫了撫她的麵頰,目光稍柔,“唯有你……”他沒有講下去,任由倆宮娥服侍自己穿上了外衣,方才踱步往立扇後邊的案桌步去。


    方禦醫立在外邊攥緊了拳,他心底是一萬個悔恨,本以為拿了蒙烽那點益處便可以揚名立萬了,誰知東窗事發還得牽連著自己。


    蒙烽的通緝令已然下了,自己又可以不可以脫身?照著三王爺的話做是唯一的一回機會了。


    “陛下……臣罪責深重,臣皆是被蒙烽給騙了!他著實是居心叵測啊陛下!是臣輕信了他的話,是臣被他蒙騙了……”方禦醫跪伏在低吟哭喊著請罪。


    景帝冷哼一聲,“你倒是來得快。”


    方禦醫一聽這個語調即是渾身一滯,他搜腸刮肚地也不曉得該說啥,一張臉憋得漲紅,又因為害怕不住地戰栗,“臣給陛下用的藥,皆是蒙烽……


    話還未說完案桌上的筆架都砸在地,景帝一拳砸在案桌上,微狹著明眸怒聲道:“蒙烽……”他涼涼掃了眼跪在地的方禦醫,“來人!”


    方禦醫嚇得險些咬到了自個的舌頭,他自然不會忘記三王爺的命令,“陛下,罪臣還有一事要稟告!”


    景帝望了眼門邊要進來的侍衛,冷聲道:“慢著。”


    方禦醫捏了一把汗,逼迫自己鎮定下來,“罪臣害怕不可以瞞天過海,蒙烽便要罪臣去尋漪瀾殿一位婢女,說是這個婢女能幫在宮中幫著罪臣……可罪臣還未來得及去尋這婢女……這婢女已然……已然到了宣室殿,罪臣一人樂意以死謝罪,可罪臣不願陛下被蒙烽那個奸佞蒙蔽啊!”


    砰地一聲,立扇後的甄嬈連掌中的瓷碗都翻在地,她掩住了口,分明此人指的即是自個!既然敢這麽說,是不是連證據都偽造好啦?甄嬈驚得倒退了半步,此時,她能去靠誰?!


    “娘娘!出事了……”一個姑姑滿麵急色地在門邊通報,衛婕妤恰是惴惴不安之際,一聽見出事連杯盞都掉在地,茶水翻在裙尾上。


    “娘娘留神!”倆宮娥惶忙向前拾掇了殘局,那姑姑也疾步進了裏堂。


    “究竟咋了?是……是合歡殿那兒?”衛婕妤揉了揉額頭,這除夕都要到了,怎就大事小事地不安份呢?


    那姑姑麵色卻更為難看,“宣室殿那兒傅舍人的消息,說是當初給陛下瞧病的方禦醫去服罪了,還指出甄美人跟蒙烽有聯係!蒙烽的通緝令可都發下去了,彼時這汙水沒成想潑到了娘娘這兒!”


    衛婕妤麵色也難看起來,她厲聲道:“他竟然敢!”


    那姑姑蹙著眉道:“娘娘,這方禦醫本是行跡全無,這刹那間跳出來還咬了娘娘一口,實在如同有人推濤助浪啊!”


    衛婕妤倏然一愣,她想到了陛下,語調也緩跟下來,眸中的急色也消散了大半,她仿似更想知道,陛下會不會查甄嬈。


    “陛下那兒怎麽決斷?”衛婕妤的沉靜讓那姑姑都嚇了一跳,這麽大的事倘若令人揪住了尾巴,娘娘亦是逃不開幹係的!


    “娘娘,雖然陛下沒有開口要查,可娘娘還是要預備著啊,就怕有人已然下好啦套子就等著娘娘往裏跳呢!”那姑姑真是急得不行。


    衛婕妤微微頷首,“還未開口要查,看起來陛下還是不疑她的……”


    “娘娘,陛下是九五之尊,怎會對一個宮娥出身的佳人這麽容忍呢?婢女著實是為娘娘擔憂啊!趁彼時,娘娘還不如先自己查個清晰,倘若真的沒辦法摘清關係,倒不如舍了這甄美人,否則倘若被殃及了那可不是玩兒的事啊!”


    衛婕妤擺了擺手,“姑姑,我知道這事非同小口,不過,我就想等著陛下的決斷,你不必再勸我了。”她這一世堅持的事並不多,決意放棄的事也不多。


    “娘娘……您三思呐!”那姑姑壓根猜不到彼時衛婕妤的心境,見她不為所動隻好歎著氣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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