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小事,蒙烽的事……那可是欺君犯上之罪,托到現在還不處死,也即是為能追查下去。”姬無贏看他開口即是口氣不小,眸中的探究之意也濃了。


    那蒙麵人一笑,“這事確實不容易,但我們主人也備好啦謝禮。”


    姬無贏抬起了明眸,“噢?”


    “主人知道三王爺的外家史家在朔州的軍權受刺史的鉗製,我們主人樂意為史家解決這事,乃至贈予六年軍餉。”


    這條件極誘人了,要奪位再多的鋪墊再多的爭鬥都抵不過軍權在手,更況且這不知何方神聖的人還要贈軍餉,這麽大的口氣,莫非是他國權貴?


    姬無贏眸中的疑惑之色漸起,那蒙麵人倒也不奇怪,他一笑,“現在讓三王爺信服隻怕還非常難,我們主人派我來,亦是為送上見麵禮,以表我們的誠意。”


    說著他伸手到了神像後邊,取出一隻花紋奇異的漆箱子,“此是長安及周圍四城中最大的五大錢莊的地皮契跟鑰匙,隻須殿下受了這份禮,主人的人立刻撤出這些錢莊。”


    他見姬無贏盯著那匣子有些躊躇,再一回笑道:“三王爺一直有勇有謀,這回怎麽如此優柔寡斷?這些可不止是錢莊,其地下的空間非常大……”


    姬無贏心中一震,此人真是都大膽,在大齊這些地方開錢莊,還在地下留了那般大的空間,這空間有何用,當然藏兵馬跟武器了,這些皆是極佳的黯樁。


    “孤如何相信你們?”姬無贏自然不會瞧見益處就伸手。


    那蒙麵人如同預料到了他的舉動,他笑道:“這僅是份見麵禮罷了,況且這些地方我們主人也難以用到,贈予三王爺亦是一番好意,算是順水人情。”


    他說完就盯著姬無贏,“三王爺,我們主人不單單是要靠著殿下瞞過這事,更為想要跟殿下長期合作,像殿下如此的人就該身居高位睥睨天下才是。”


    他把那漆箱雙掌捧到了姬無贏的臉前,恭順道:“還請殿下收下這份見麵禮。”


    彼時在樓上不敢動撣的獨孤容姿卻是心中大驚,沒料到這地方身後真是有非常大的勢力,看起來不是大齊之人了,外族對大齊一直虎視眈眈,沒料到還有在大齊隱藏了如此長時間的外邦勢力!


    獨孤容姿身陷幽黯,聽力卻是十分敏銳,不管是誰,想要毀掉這個地方就表明這地方鐵定藏了啥秘密,是那些藥麽?


    “好,僅是,孤想見一見你的主人。”姬無贏接下了這漆箱,可他心中當然不安心的。


    那蒙麵人一笑,“待到三王爺做完了這兩件事,我們主人自當親身來謝過三王爺。”


    姬無贏望了眼這破敗的房間,“這地方為何要毀?”


    “殿下,此是我們主人的命令,我也僅是奉命行事。”他裹得嚴實,唯有一雙眸子露在外邊,如同鷹隼一樣犀利。


    “這兩件事也並非難事,回去告訴你的主人,孤靜候他的佳音。”


    那蒙麵人仿如同咽部發出了一聲回應,而後身形已然從窗口閃出,窗子一開一合之際,姬無贏的眸子都被突如其來的光線刺到了,他伸手擋了擋,待到再一回張開眼,那人已然不見了蹤跡。


    “殿下?那人……”幾個侍衛候在門外,瞧見殿下一人出來都嚇得不敢再講啥。


    姬無贏把那漆箱丟給了阿蕩,隨即回眸望了眼那房間,“放火把這兒燒幹淨,都在這兒盯著,沒有燒完之前不得離開。”


    說完姬無贏便扭身要走,他聽聞這兒出完事就趕來了,彼時還要趕回宮中,彼時他的好四弟應該已然在宣室殿了。


    幾個侍衛本就瞧這個地方不順眼,一聽三王爺這麽命令紛紛取出火把,還有人搜到了其它院中的油,這火馬上就從各個邊角迅疾竄了起。


    溫度緩緩高了起,獨孤容姿方要疾步從樓梯下去,可倏然一陣異香在高溫下湧到了她的鼻尖,她步伐亦是一滯。


    這附近鐵定有他們想要毀掉的東西!


    獨孤容姿毅然回首燃起了火折子返身往更深處步去,她步伐馬上,可還是覺得額上出了一層汗。


    香味最濃的位置是走廊盡頭,她瞧見一扇虛掩著的窗子,方要去推可從縫隙中瞧見了樓下還有非常多人在走動,她停滯了動作,此時不可以被發覺。


    火勢漸大,劈啪作響。


    獨孤容姿咬緊牙,她用衣衫捂住口鼻,隨即在光線下瞧見了一扇被鎖起的門。


    她的掌開始戰栗起來,周圍的溫度已然緩緩高了起,現在退到樓下也非常危險了,她心一橫拔下了發間的那枚桃花銀釵,太過用力連鬢髻都散開了,一頭青絲披散下來,她顧不得去管頭發,趕忙用銀釵試著開鎖。


    可開鎖時還是惶了,試了好幾次都開不了。


    獨孤容姿眉心緊蹙,掌中死死攥著這支銀釵,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兒頭鐵定有值得她留下搏命的東西,她幹脆用身子去撞這道門。


    砰地一聲,這年久失修的木門徑直倒下,獨孤容姿也失去平衡倒在地,更濃的味道從木板上升騰起來,她死死捂住了口鼻。


    這些木板下藏著東西!


    她吃力的移開那木門,彼時木板已然燙手了,她摸索著終究找到了裂口大一些的縫隙。


    狠狠掰起了一塊木板,她眸中滿是詫異,這木板下頭全是黑乎乎的藥末,香味亦是那些粉末傳出的!


    她用荷包裝了非常多,彼時煙也濃了,她斂起了荷包後便要扭身離開。


    倏然牆角傳來一聲悶哼……


    獨孤容姿的步伐如同定住了,她回首用火折子照亮了那邊角。


    是他!


    他怎會在這兒?!


    邊角裏,一身黑衣的男人如同昏睡不醒,可他死死蹙著眉心,一直俊美的麵容也泛著慘白。


    “淳於朗!”獨孤容姿疾步趕到了他臉前,她心中幾近是一窒,“淳於朗!你醒醒!”她的指骨順勢搭上了他的脈搏,如此一探脈,果真中了毒!


    獨孤容姿手忙腳亂地從袖袋中取出了備用的荷包,取出了當中的藥丸後她塞進了淳於朗的口中,隨即撫著他,令他緩過神。


    “你聽得到麽?!”獨孤容姿從未覺得這麽惶張過,她奮命搖著淳於朗,“你醒醒啊!”


    火勢仿似更大了,隔著繡鞋獨孤容姿都感覺到了那道熱氣,她吃力地挪動著淳於朗,即是到窗口去亦是有一線生機的。


    “我攜你走。”獨孤容姿咬著牙吃力地把他的掌臂圈住了自個的頸子,倆人一點點地朝著門邊挪動。


    倏然她一個不穩,倆人都跌到了地,淳於朗悶哼一聲後有了意念,他一掌把獨孤容姿攬在懷中,自個的背卻重重地撞在先前獨孤容姿掰開的一塊木板上。


    後背的悲慟令他清醒啦一些,他一雙清冷的明眸都軟儂起來,盯著趴在自己身上滿麵淚水的獨孤容姿,他無奈一笑,這丫頭怎就總是顯現在這些危險之地?


    他忍住了喉中的嗽意,啞聲道:“丫頭,別哭了,我沒事。”


    “我沒哭。”獨孤容姿迅疾抹掉了淚水。


    仿似隻須淳於朗輕笑而後喊自己一聲丫頭,仿似再糟糕的處境也不過爾爾。


    可這兒卻不是可以講話的位置,獨孤容姿也顧不得再問其它的事,現在最重要的事離開這兒。


    “你嚇著我了,先離開這兒再講其它。”獨孤容姿起身卻發覺淳於朗原先坐著的邊角裏有血痕,她一愣,隨即咬唇聲響戰栗道:“你受傷了?還可以站起來麽?”


    淳於朗微微一笑,隨即坐直了身子,看起來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私印,把那私印遞給了獨孤容姿。


    他垂眸仿似不忍再看,低吟道:“容姿,此是我的私印,走廊盡頭的窗子下有一塊木板,你打開後從那兒先走,出口是這宅子的後宅,那兒有一處側門……”


    聽出了淳於朗語調中的勉強,獨孤容姿倏地沉下臉,“要走的話就一塊走,這東西我要了有何用處?”獨孤容姿一把奪過那私印隨即把私印一把塞回了他懷中。


    “不要再講了,我們走。”獨孤容姿跪下來舉起了他的左臂。


    淳於朗用右掌摁住了她的肩,她霎時就動撣不得了,淳於朗用力地箍住了她,把她摁在自個的胸前,直至感到她的體溫她的味道。


    他聲響晦黯不明道:“丫頭,你先走,我的人在附近,你去尋夜隼來即是,聽話,快走……”


    獨孤容姿貼近他都能聞到腥膻味,溫度愈來愈高了,煙味也更重了,倘若真把他留在這兒他一個重傷之人怎麽撐到有人來救他?


    “不要再講話了,倘若不可以一塊走,我寧可……”獨孤容姿住了口,她忍住了哽噎的聲響,“你不要再講話了,省些力氣,從這兒到那窗子壓根不遠。”


    “別……”話還未說淳於朗唇邊就流出了血痕,他拭去了血痕,可一張口又是更多的血……


    “你不要再講了!我不走,我講了我不走!”獨孤容姿瞠著他,“講好啦令我等你回來,即是如此的結果?淳於朗,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她吼完才覺得她如此的任性有多不合時宜,她明眸一閃隨即不再去看淳於朗那張臉,沉音道:“不要講了,我們走……”


    淳於朗被她拖著一點點往門外挪動,他蹙著眉站了起,可渾身大部分的重量還是壓在獨孤容姿的肩上,他用力地撫著牆分擔了一些。


    “好,一塊走……”淳於朗的聲響極低可卻準確無誤地傳進了獨孤容姿的耳邊,她步伐一邁,倆人出了那間房間。


    砰地一聲,房梁倒下,這條長長的走廊也被支離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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