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坐得太幹脆了點,讓言馳側頭朝她看來,那黝黑色的瞳仁迎著光,帶著濃濃的審視。


    他是有恃無恐的。因為他知道,她愛他。


    鬱清秋心頭本就發燙,這會兒更是軟得話都不想說,卻又不得不說。


    “幹脆點更好,不是麽?我來,隻為公。”她收回視線,看到了他麵前的那杯水,情不自禁的舔了舔舌,渴。


    這小動作落入到男人的眼裏,他不動聲色的看著她。


    一秒、兩秒……五秒……八秒。


    時間到,她站了起來,後退,到茶幾的外麵,與他保持距離。


    “抱歉。”若是把他就僅僅是當成一個客戶,那麽她的舉動確實有一些不怎麽禮貌。


    他拿起了水杯,放在離眼晴幾公分的位置,輕輕搖晃,燈光折射進去……就好像是流淌在唇邊的絲綢,她拚了命想去觸,卻又碰不到。她的腦子裏忽然蹦出了一個詞:饑渴難耐。


    他把水杯放在正前方,從鬱清秋的角度仿佛看到了他唇角微微勾起……但稍縱即逝。體內一股股的熱浪,讓她雙止赤紅,她隻想、隻想躺著。


    “我今天……”三個字說完,他喝了一口水,水包在嘴裏,臉頰兩邊鼓起,水杯拿下,咕咚一下吞入胃裏,她看到了他的喉結猛烈的滾動了一下。


    她猛地攥起了手指。


    “不想談公事。”


    鬱清秋皺眉,“言總,若是真的不想談工事,那我就……”


    “站著,別動。”他打斷她,聲音不重不輕,就剛好卡到了她的心髒處,咚地一聲。


    她是病人,洞察力精明如他,當然看得出來,也知道她……真的要……站不住了。


    她低了一下頭,暗暗呼氣,再抬頭。


    “言馳。”


    這個名字就像是一條長滿了刺的繩子,從心底深處被人抽出來。這種沉重的刺痛感讓她時刻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不要慌,哪怕要犯賤,也不要那麽輕易。


    “我的東西呢?”


    既然不想談工事,那就問句私人的。他送她的房子車子,都被他拿來拍賣。那房子裏關於她的一切私人物品,她走的時候,除了證件,什麽都沒拿。


    “燒了。”


    她沒作聲。


    “莫不是你指望我給你留著?”


    “不是。”她想歎氣,卻又忍了,扯出一個淺淡的笑來:“這樣更好。”她的一切一切……她記錄了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一千多張的照片,大部分都是他。


    她愛他的時候,真的太用力,用力到現在都還有力那種愛過的餘溫,在啃噬著她。照片也刪了,也好。


    “我抱著十二分的誠意來找你合作,我配合你的一切時間,現在……告辭。”


    言馳沒有回話,那杯水他也隻喝了一口。杯壁搖曳著她弱不禁風的身軀,轉身,發絲在後背輕搖,走了兩步,膝蓋一軟,人一下子倒了下去,砰。


    他一動不動,就連杯子裏的水晃出來的弧度都沒變……似乎她暈倒在他的預料當中。


    他就坐在沙發,如同正在舔息的狼在審視著自己的階下物。


    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


    她就躺在冰冷的地板,身軀佝僂。


    過了好久好久……他才起身,慢慢的走過去……  言馳蹲在地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很美,臉色蒼白,就像是一個沒有生氣的洋娃娃,帶著破碎的楚楚可憐。


    他伸手勾起一縷黑發,捏在手心裏,往回一拉,他看到了頭皮被拉扯起來的小山包。


    她沒有任何反應,看來……是暈死了。


    他鬆開,卻沒有鬆開她的黑發,就拿在手心裏……


    燈光微涼,斜著從他的眉梢照進深瞳裏,如同夜色下的深潭,隻見其深邃的形,不見裏麵的內容。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涔薄的唇勾起一個不明所以的笑來。


    抓起她的手臂,很輕,沒有什麽重量,抱著,放在床上。


    ……


    夜,越來越深。


    已經入了夏,卻依然有著春日的寒涼。青煙升起,隱藏在了霧色裏,那一雙深幽倨傲的雙眸,俯視著樓下的一切。


    這夜,好長。


    他回頭,女人在他的大床上,睡的正香。他在床尾站了十分鍾,出門。


    到前台。


    從錢包裏拿了小費出來,“拿感冒藥去我的房,把裏麵的人叫醒,不醒就灌。”


    “……是。”


    言馳出門,羅甫務在車上打瞌睡。聽到了開門聲,他一下子醒了。


    “言哥?你怎麽來了?你……結束了?”這麽快?


    言馳一巴掌拍他後腦勺,“你他媽精蟲上腦了?滾下來!”


    “啊?不是……鬱姐呢?”


    他眉毛一橫!


    羅甫務趕緊閉嘴,下車,言馳上去。


    “言哥,你去哪兒?”


    “你若是沒事幹,就去找個醫生來。”


    “幹嘛?你病啦?”


    言馳啟動車子,嘶的一聲,又再度拍向他的腦門,“好歹也25了,不要像個智障一樣,嗯?少開口,利於你德智體美勞的全麵發展!”


    羅甫務,“……”我靠,又損我。


    黑色的悍馬,咻地一下就飛了出去,帶著它一貫的張狂。


    ……


    鬱清秋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被叫起來喝了藥,然後又陷入到了深度的睡眠當中。醒來時,頭疼得厲害,全身酸軟,燒還沒有完全退下去。


    起床,在床頭摸了半天才摸到開關,開燈,去找水喝。


    她看了眼房間,這才發現,這還是……言馳的套房。她苦笑,她真慶幸,他把她弄到了床上去。


    腳步浮亂,頭重腳輕,難受至極。隻覺得腦袋裏好像有筋在交錯拉扯,一動就疼得厲害,偏偏因為高燒導致視線模糊,碰到沙發拐角,腳下一晃,朝沙發倒了下去。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胳膊瞬間被捏住!


    疼。


    “幹什麽?!”冰冷的聲音兜頭而來。


    她嚇了一跳……抬頭,隱隱綽綽的光線裏是他俊美優質的臉龐,抿唇的唇角還帶著瘟怒之色。


    是他啊……


    鬱清秋的腦袋重的這個脖子都不太能承受得住,低頭,那一瞬,她莫名的笑了,還真是巧,摔個跤都能倒在他的懷裏,好像她……迫不及待的在投懷送抱。


    “我喝水。”剛剛醒又感冒高燒,這三個字她不知道言馳有沒有聽明白,因為粗嘎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她全身肌肉酸痛,被他這麽一捏,胳膊疼得不行,她軟綿綿的小幅度的揮了揮手臂,“放手。”


    她不知道,有時候,綿軟無力的嘶啞聲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勾引。


    尤其是這深夜,四下無人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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