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豔見申一甲並沒有理他,立刻往前湊了幾步,仰著脖兒看著他的眼睛。


    申一甲強壓著心裏的怨氣,不讓這股氣發泄出來。不要衝動,不要衝動,今天的事事發有因,可能也不能全怪方豔。如果他劈頭蓋臉地訓她一頓,隻是圖一時痛快,卻收不到什麽效果。


    不行,不行就這麽便宜了她。申一甲想到這裏“哼”了一聲。


    方豔被嚇得一激靈,整個身體隨著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方豔同誌,我發現你長本事了。”申一甲歪著腦袋,“說說吧,今天到底怎麽回事,吃錯藥啦?”


    “沒吃藥。我的本事還不是跟著你學的嘛。”方豔小聲嘟囔著。


    “我讓你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在我的辦公室裏一頓神耍,你是不是以為我好欺負啊,你以為你不敢收拾你是吧?”申一甲向方豔逼進了一步。


    方豔的嘴半張半合,輕輕地向外嘟著,聽了申一甲的話,忽然咧嘴笑了,幾步衝到他的麵前。


    “你要幹什麽?”申一甲對方豔此舉毫無準備。


    “你不是要收拾我嘛。收拾吧,收拾嘛。”方豔的口氣軟綿綿的,露著賤兮兮的微笑。


    “你以為我不敢啊。”申一甲抬手想把方豔推開。


    方豔的身體下意識地往側後方一躲,申一甲的手不偏不斜,正好落在她的前胸上。他的手像觸了電一樣,立刻彈了回來。


    “流氓!”方豔的眼睛向上翻著。


    申一甲知道自己的手有點越位了,他本來想把她推到一邊,別讓她離自己這麽近,但沒想到方豔會側身躲他,手碰到了不該碰的位置。


    “你是女流氓。”事已至此,申一甲沒有辦法,隻能推脫責任了,“你明知道我要推你,你還把身體往上送。”


    “收拾完了吧?不會再動手了吧?”方豔問。


    “我本來也沒想動手。”申一甲說,“是你逼人太甚了。”


    “給我道個歉,或者哄哄我吧。”方豔說,“否則我一會兒就向領導告狀去。”


    方豔的話半真半假,申一甲聽得半信半疑。方豔要到領導那告狀去,這還了得,她怎麽能有這個想法。不管她說的是真的假的,必須先穩住她。


    他抓住方豔的肩膀往後推,一直推到沙發前,然後用力地把她按在沙發上。方豔輕輕地掙紮著,但到底擰不過申一甲,很快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你這人怎麽倒打一耙啊。”申一甲說,“本來是你騷擾我著,怎麽現在倒成了我欺負你了。”


    申一甲的手緊緊地壓在方豔的肩膀上,方豔並沒有推開這雙手,而是低下頭來左右看著,然後抬起頭來:“申一甲,你剛才就是這麽接待於純虹的吧?你就是這樣請她坐下的吧?”


    申一甲的手立刻鬆開了,沒想到方豔的腦袋裏還想著於純虹呢,看來他還是懷疑他與於純虹的私下接觸不太正常。他起身後退了幾步,在原地背過身後,這個方豔簡直是一根筋,怎麽非要懷疑他和於純虹之間發生了什麽才舒服。


    不過,說說於純虹也許能讓她忘記剛才的過分動作。


    “方豔,這回你真說對了。”申一甲說,“可是你說得還不夠準確,我是把她抱上沙發的,她還在我的懷裏撒了嬌呢,這回你滿意了吧?”


    “你可惡!”方豔說,“你明知道人家心裏有你,你還這麽做。”


    申一甲覺得問題有點嚴重了,方豔這是幹什麽啊,這不是明目張膽地向他示好嗎?她心裏有他?開玩笑,她這麽清高自負、自以為是,他哪敢讓她心裏有他啊。


    “我就知道你是說著玩的。”方豔說,“這個人眼眶高著呢,就瞄著那些有點權的,有點錢的,現實著呢。哪像我這麽重情重義啊。”


    申一甲回到了辦公桌前的座位上,目光在方豔的身上凝固了。


    以前方豔對他有意思,隻是曲意逢迎,暗送秋波,喜歡用話敲打他,這次就不同了,她竟然清楚地告訴他,她心裏有他,她今天膽子怎麽變大了。


    “方豔,我怎麽覺得你認識於純虹啊?”申一甲問。


    方豔沒有馬上回答申一甲,而是嗯了幾聲,清了清嗓子。


    “你快點說,到底認不認識她。”申一甲道。


    “你對於純虹挺關心啊,你怎麽不關心關心我啊?”方豔說。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別讓我犯錯誤好不好?”申一甲說。


    “你們男人吧,都是賤種。”方豔說,“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放著眼前的,想著天邊的。”


    “誰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申一甲說。


    方豔在原地轉了半圈,想走又不想走的樣子:“申主任,我不是說你,你想多了。”


    申一甲雖然在與方豔對話,心裏卻在琢磨怎樣答對她。她的態度已經很明了了,如果他這樣含糊不清,到頭來會害了她,搞不好還會影響工作。


    “那你在說誰呢?”申一甲問。


    “唉呀,這些就跟你沒有關係了,你不要問了好嗎,你問我也不會告訴你。”方豔倒是比較直接。


    “嗬,你不是在說你那個舅舅薑震東吧?”申一甲問。


    “為什麽是他?”方豔反問道。


    “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你接觸最多的已經婚男人,不是薑震東嗎?我怎麽覺得你沒事就往他那兒跑呢,你是不是這麽認識於純虹的?”申一甲說。


    “哼,是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方豔說,“你不用給我轉換話題,你不願意待見我就直說,沒有必要這麽遮遮掩掩的。”


    申一甲承認方豔嘴挺硬,死活就是不承認他說的那個男人就是她舅舅薑震東,更不想在他的麵前顯得低三下四。其實她這樣做是明智的,薑震東是她舅舅,就算她心裏對他再有想法,那也是一個晚輩對長輩的想法,與他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她不可能告訴他。至於她對他的感覺呢,反正她已經說出來了,似乎不想進一步解釋了,作為薑震東的外甥女,她也不可能擺出一付離了他地球就轉不了的架勢。


    “方豔,你千萬不要關心我。”申一甲說,“我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東西,天生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命。你看我一沒錢,二沒勢,現在是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我一個人散慢慣了,受不了別的的約束。”


    “哼,你就裝吧。”方豔說,“你以為你是誰啊,我還不稀罕呢。”


    “再說了,你方豔是什麽人啊,人大薑主任的親外甥女啊,讓你關心,我承受不起啊。”申一甲似笑非笑,做出一付卑微態。


    “申一甲,跟你說話真費勁,不通人理,不懂人味,活該沒有喜歡你。”方豔說。


    申一甲正想對付她兩句,沒想到方豔的手機響了。


    她拿兜裏掏出手機看了看,立刻接通:“我妹,有什麽指示啊?”


    申一甲聽了直憋不住樂,一個妹妹,打來電話還問人家有什麽指示,方豔這是怎麽了,剛才那股高傲勁兒哪去了。


    “看來咱們有心靈感應啊,我正在想你呢。”方豔笑著,“說吧,找姐什麽事?”


    申一甲叉著雙手,靜靜地看著方豔,隻有在這時,她才能露出一個年輕女子的本性,變得溫柔而又賢淑。


    “唉,別提了,剛才我看到於純虹了。”方豔說。


    申一甲瞪大的眼睛,看來他的判斷是正確的,方豔的確認原來就認識於純虹。


    “這個小騷貨,還跟我叭叭的,我真想把她那張逼嘴撕爛了。”方豔的聲音小了下去,回頭看了看申一甲,伸了伸舌頭。


    “你等我一下,我在洗手間呢,我出去跟你說。”方豔說。


    申一甲笑了,這丫頭真壞啊,打個電話也沒忘記指桑罵槐。


    “你妹,哪個妹啊?”申一甲問。


    “你管得著嗎?”方豔又露出一付不屑的樣子,轉身就往外走,到了門口還撂下一句,“我這幾天跟吉科長下去,不來單位了。”


    申一甲記得方豔有一次曾經跟她說過,她有一個表妹,是薑震東的女兒,她為此還顯得特別自豪呢,聽她的口氣,這個打進電話來的女子八成就是薑震東的閨女。多虧她這個什麽妹妹把電話打進來,要是還不知道方豔要在辦公室裏跟她對付多長時間呢。


    方豔一走,申一甲心裏立刻輕鬆多了,站起身來,伸了伸雙臂,扭了扭腰。這上午過得還真夠緊張的,他連大氣都沒有機會喘一下。現在沒事了,他可以輕鬆一會兒了。


    於純虹的出現,讓申一甲有些頹喪,方豔的出現,又讓他有些得意。一個棄他而去,一個奔他而來,雖然注定都將是他生命中的過客,但讓他的心裏平衡多了。


    他的心裏還是有點惦記那個叫薑玉慧的鄰居,必須得抓緊時間,把她拿下了。他年輕也不小了,不能一直這麽單著,要不他過年還是不敢回家。


    可是薑玉慧不給她機會啊,見到她的難度,跟見市長的難度差不多,他到底差在哪兒了呢,他怎麽做才能贏得她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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