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是那座小公園。


    夕陽映照之下的溜滑梯看起來變大不少。


    不,不是溜滑梯變大了,而是自己變小了。


    ——又是那個夢。


    小女孩窺探著小時候的武的臉。


    「你叫什麽名字?」


    聽到對方的問題,武挺起胸膛回答:


    「我叫白銀武!叫我武就行了,那你呢?」


    聽見她這麽問,小女孩扭捏了一陣子後才終於回答:


    「我叫做純夏…………」


    大概是知道小女孩的名字後就認同她了吧,小時候的武馬上繼續追問:


    「那麽那麽,你的生日是幾號?」


    麵對武的提問,女孩隻是低下頭,並沒有回答。


    這時,淚水在自稱純夏的小女孩眼眶中打轉。


    「那我們結婚吧。」


    武也不知道自己為甚麽會這麽說,不過他想起在電視上自己尊敬的英雄曾經說過『不可以讓女孩子哭泣。』於是武趕緊說出這句話。


    「結婚?」


    女孩抬頭看著武,臉上依舊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嗯,你要當我的新娘子,然後我們一起慶祝生日吧。」


    小時候的武認為,以急中生智來說,這主意應該還算不錯吧。


    不過小女孩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歪著頭否定武的提議。


    「要等長大了才可以結婚吧?」


    「咦~~~~~~?!」


    武不由自主地大喊。


    看見這副模樣,小女孩噗哧一笑。


    「隻要變成大人,就可以做好多事情呢。」(案:這發言很有味道………我喜歡!)


    小女孩說得一點都沒錯,於是小時候的武忿忿不平地說:


    「就算玩到很晚也不會被罵對吧?」


    「嗯。」


    小女孩點點頭。


    「太奸詐了~~」


    「是很奸詐~~」


    兩人望著彼此,同聲譴責大人的特權。


    「好,那等我們長大結婚以後,再一起慶祝生日吧?」


    「這樣就沒問題了。」


    對於小時候的武提出的修正案,這次小女孩也乖乖點頭同意。


    「好,那我們約好囉。」


    「嗯,約好了………」


    兩人彼此約定,這時一個長長的影子出現在兩人腳邊,然後一把抱起那位女孩。


    「武!不要!我還想跟武一起玩!武!武!」


    「不可以!她不想回去,我不準你們帶她走!」


    不過武的小手沒有碰觸到小女孩。


    小女孩被巨大的影子抱著逐漸遠去。


    「我一定會遵守約定!我將來絕對不會變成狡猾的大人!!」(再案:這是主角威能吧………)


    ——是不是哪裏怪怪的?


    武正在作夢,大大的問號浮現在他的自我意識中。


    雖然不知道怪在哪裏,不過就是覺得有地方不對勁,那種不協調感簡直像是拿兩副拚圖混在一起,然後硬是要拚湊起來一樣。


    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


    雖然武很想把夢正確地從頭想起,但是已經摻雜現實記憶的夢境讓他很難做到這一點。


    他能回想起來的隻有橙色的沙坑,以及邊哭邊被帶走的小…………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啪噠啪噠啪噠啪噠………………


    「吼~~?!吵死了!打從剛才九在那邊啪噠啪噠什麽啦?!」


    武從床鋪上一躍而起,然後伸手指著噪音的源頭。


    冥夜手裏抱著龐然大物,一臉疑惑地凝視武的指尖。


    「武,你以經起床啦?今天真早。」


    看見冥夜天真無邪的臉蛋,武不由得垂頭喪氣。


    「怎麽了?你在為什麽生氣?」


    麵對毫無自覺的人,就算突然大罵她一頓也毫無意義可言,武決定先質問冥夜,她這麽一大早究竟在做什麽?


    「………你從剛才開始就晃來晃去的,到底是在做什麽?」


    「嗯?當然是在為旅行做準備啊。」


    冥夜的語氣像是在說:『你都看見了還不知道嗎?』


    「你一定要這樣進進出出的嗎?」


    「因為這是第一次,我有很多地方不太清楚。」


    這次冥夜回答的口吻顯得有點開心。


    冥夜這副模樣讓人不禁微笑以對,武方才的憤怒也跟著飛到九霄雲外。


    在武的印象裏,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見隻不過是為了準備旅行,竟然就可以開心成這樣的女孩。


    「把準備工作交給月詠小姐不就得了?」


    「別這麽說,我想要自己試試看。」


    冥夜露出燦爛的微笑。


    富甲天下,坐擁龐大權力的禦劍家下一任當家,居然自己一個人坐旅行的準備。


    眼前這副光景是冥夜剛來這個家時無從想象的。該說她成長了呢?還是越來越適應平民的生活了呢?冥夜的模樣讓武感慨萬千。


    「怎、怎麽了?不要突然不說話。」


    看見武目不轉睛的視線,心生不安的冥夜退縮了。


    雖然武已經不生氣了,不過取而代之的是其它疑問。


    「啊~~沒有啦,那個,其實我也覺得這是件好事………」


    看見武欲言又止的模樣,冥夜敏感地猜出武話中的涵義,於是在她臉上明顯地浮現出不安的神情,並且靜靜地瞪著武。


    「你是不是覺得我連旅行的準備都做不好?」


    「沒錯,而且是非常懷疑。」


    麵對不加思索就直接回答的武,冥夜露出失望的表情。


    ——就算這樣看我也沒用。


    武以剛鐵的意誌駁回冥夜的視線,於是冥夜不滿地別過頭。


    「總之我現在很忙,沒時間陪你閑扯,請見諒。」


    冥夜說完後就準備離開武的房間,武則是對她的背影投以調侃的眼神。


    「喔~~原來冥夜也會鬧別扭啊。」


    「胡扯,我才沒有鬧別扭!」


    冥夜一邊因為難為情而稍微垂下視線,卻還是一邊看著武的臉,他現在一定在笑吧?在此之前,冥夜從未像這樣被人調侃,野味曾有過這種羞喜參半的心情。


    冥夜越來越覺得白銀武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物。


    「好啦好啦,那我再去睡個回籠覺。」


    武丟下這句話,然後便拿棉被往自己的頭上一蓋。


    冥夜有點依依不舍地望著武的背部。


    「這樣也好,時間到了我會來叫你。」


    「嗯,麻煩了。」


    「不會………你好好休息吧。」


    雖然冥夜還想多跟武聊幾句,不過她想起自己旅行的準備才做到一半,於是離開了武的房間。


    沒什麽好著急的,任誰都無法阻止沙漏中的沙粒撒落。


    所以冥夜打算先忘了剩餘的時間。


    畢竟今天就要和武一起去四天三夜的溫泉旅行了。


    冬天的天空是如此澄澈,雲朵在晴空萬裏的天空中緩緩漂移


    「歡迎各位!恭喜大家熬過了校長漫長的演講,終於在這裏集合!」


    在修業式結束,進入寒假的解放感推波助瀾之下,武的情緒顯得十分高亢。


    「我們現在已經結束了修業式,正準備奔向名為自由的大海!!」


    「喔~~!!」


    壬姬呼應武的演講振臂歡呼。


    「………你在胡說什麽啊?」


    就連冷冷吐槽他們兩人的千鶴看起來也


    和在學校時不同,臉上的表情有種柔和的感覺。


    今天是之前預定好要前往溫泉旅行的日子。


    參加的隻有夕呼、麻裏茂、以及武、純夏、冥夜、千鶴、壬姬、慧、和尊人九個人。


    雖然名義上是為了慶祝秋天時球類競賽中女子長曲棍球的冠軍,不過唯有柏木因為和大學籃球社的集訓衝突,隻得哭哭啼啼地放棄了。由於柊學園是白陵大學的附屬學校,從這個時期開始,有前途的三年級學生就會參加大學的社團活動,因此尊人取代了柏木的位置,畢竟他也以『色代常美同學』的身份為球隊的勝利貢獻了一己之力。


    「小慧,溫泉真令人期待呢~~」


    「………嗯。」


    壬姬和慧手裏提著沉重的行李,然後坐進了月詠準備的禦劍觀光巴士,她們的模樣和隻在小包包裏塞了襯衫和內褲的武簡直是天壤之別。


    ——女人的行李為什麽老是這麽多?


    武一麵心想,一麵在心裏抱著滿滿的期待,自己終於可以盡情享受這個符合自己身份的假期了。


    「呃,等一下。」


    尊人一臉興奮期待地準備踏上巴士時,武把他叫住。


    「怎麽了?」


    尊人一隻腳踩在巴士的街梯上,他就這麽回頭看著武,你還好意思問為什麽?


    「你的行李為什麽那麽多?」


    那已經不隻是女孩子行李的程度了,尊人身上背的龐大行李簡直像是要在寒冬時節,獨自去世界有名的高峰安娜普娜攻頂一樣。


    「因為我常常孑然一身就出門了,偶爾帶這麽多東西也不錯吧?」


    尊人一邊說,一邊開心地望著自己背負的行李。


    對父親是有名冒險家,而且經常被半強迫綁架去參與冒險的尊人而言,這種在萬全準備之下展開的旅行,可說是他很少有機會體驗的珍貴活動。


    不過橋歸橋、路歸路,今天隻是一個極其普通的溫泉旅行而已,根本不需要帳棚、睡袋,更別說登山釘、登山繩,甚至是藍波刀了,難道他準備在溫泉遇難嗎?


    「一點都不好。」


    「武也這麽覺得吧?高山真是棒呢~~」


    「你知道我們要去哪裏嗎?」


    「好~~今天我要爬個過癮~~!!」


    和尊人說話牛頭不對馬嘴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因此武決定不跟他計較,這次的目的地是溫泉旅館啊,尊人到底想跑去哪裏?


    「加油,我精神上支持你。」


    不知道尊人究竟是怎麽理解這句話的,他看起來更開心了。隨著尊人的腳步,武也跟著坐上巴士。


    睡眠不足的武馬上就睡著了,因此對他來說一下子就抵達了溫泉勝地。


    禦劍觀光的巴士從早上出發,然後在傍晚時到達目的地。


    武一行人寄宿的溫泉旅館,是一間擁有沈靜氛圍、高雅的老字號旅館。


    就連若無其事地掛在一旁的掛軸、一朵插花都顯得別有情趣。


    純夏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語:「哇,住宿費一定很貴。」她的感想一點也沒錯。


    因為這裏是價格高,排場大,同時兼具曆史與傳統的溫泉旅館。


    武將行李放在房間,然後在榻榻米上打滾休息片刻。


    「嗯~~榻榻米的味道最棒了。尊人,你也來聞聞看。」


    「啊,好棒喔~~我也要。」


    尊人放下了堆積如山的行李,跟武一樣在榻榻米上滾來滾去。


    兩位身心健全的男孩居然一邊用鼻子四處亂聞,一邊在榻榻米上翻滾,這副詭異的光景如果讓其它人看見,大概會被報警處理吧。


    休息了一會兒,武開始在意女生那邊的動靜,於是帶著尊人來到大廳。


    大廳裏,純夏一行人正在當地名產專櫃選購紀念品。


    「喂,純夏………才剛到你就打算買紀念品了嗎?」


    「我隻是先確認一下而已。你看,這是吉祥物的鑰匙圈——溫泉小弟!」


    純夏手上拿著一個設計詭異的奇妙鑰匙圈。


    「………收到這種東西,有人會覺得開心嗎?」


    「唔~~我也不知道………?」


    不過純夏還是跑去結帳了,原因是「這種當地的產品很稀有。」


    你不是說隻是確認一下而已嗎………武一臉呆滯地目送她的背影離去。


    「哎呀?白銀,你怎麽還在這種地方閑晃?」


    聲音從背後傳來,武回過頭,站在那邊的是身穿浴衣的夕呼和麻裏茂。


    看來她們一到就去泡溫泉了。


    正值青春年華的兩位女性剛泡完溫泉的浴衣身影………雖然眼前的情景相當吸引人,不過一想到她們的本性,武就一點也提不起興趣。


    「老師要去泡溫泉嗎?應該說………你們已經泡過了嗎?」


    「當然啦,來溫泉當然要先泡溫泉,然後再泡溫泉,最後還是溫泉。」


    「喔…………」


    這種話從夕呼口中說出來,聽起來就像是歪理一樣,不過麻裏茂也一邊在頭上冒出暖呼呼的蒸氣,一邊建議武他們也去泡溫泉。


    「你們也去泡泡呀,露天溫泉很舒服唷~~女孩子也一起去吧~~」


    「咦?這、這裏是………露天溫泉嗎?」


    千鶴眨了眨眼,表情像是在說「沒人告訴過我啊」。


    「做、做什麽啦………班長。」


    「沒事………」


    「露天溫泉很棒唷~~外頭冷冷的空氣很舒服,真的很讚?」


    「可可可可可是~~~」


    壬姬看起來也很慌張。


    露天溫泉有哪裏不妥嗎?武思考了一會兒,這才明白事情的症結。千鶴和壬姬都在擔心被偷窺的事,不過武沒有嘲笑他們太過自我膨脹的意思,因為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心裏的確有偷窺的欲望。


    對於這種思春期少年少女的內心衝突,夕呼隻是以她天生的粗神經嘲笑:


    「有什麽好擔心的,有人偷窺代表你們正值青春年華呀?等你們到麻裏茂這個年紀時,要給別人看還沒願意呢。」


    「你、你的年紀不是跟我一樣嗎~~~~?!」


    麻裏茂大聲抗議,不過夕呼完全不把她當一回事。


    協議的結果,眾人決定選擇喜歡的時段各自去泡溫泉,總之先解決晚餐再說。


    晚餐已經準備在房間理了。


    「哇~~好棒~~~~~!!」


    武今天第二次的驚歎在房間中回蕩。


    「這、這是海陸大餐啊!!」


    看到桌上排滿的菜肴後,就連尊人也驚訝地圓睜雙眼。


    「螃蟹………」


    慧目不轉睛地盯著裝在巨大船型餐盤中的巨大螃蟹,根據武的推測,她現在一定覺得十分開心,壬姬、千鶴、純夏的目光,也都集中在眼前的豪華料理上。


    「來來,大家趕快就坐,請拿起手邊的飲料。」


    聽負責指揮的千鶴這麽說,眾人各自坐在桌子的四周,那起倒滿飲料的玻璃杯,然後聚精會神地凝視武。


    「咦?」


    大家都在等武帶頭幹杯。


    「等一下,為什麽要我帶頭幹杯?」


    「因為你是這些人的領袖啊。」


    怎麽事到如今還搞不清楚狀況?夕呼聳聳肩膀。


    「呃,不,我不是領袖,應該是班長才………」


    「這個位置就讓給白銀同學吧,反正實際上也是如此。」


    「可、可是…………」


    「煩死了,少囉唆,動作快點啦,啤酒的氣泡都要沒了。」


    在夕呼的催促


    下,武筆直站起身,然後單手高舉裝著果汁的玻璃杯。


    「那、那麽,感謝各位在球類競賽時的辛勞!冠軍萬歲,幹杯!!」


    「幹~~~杯!!」


    ——是不是哪裏弄錯了?


    到底過了多久?不,總覺得沒有經過很長的時間。


    ——頭好痛,還有點想吐,腦袋裏有蒙上一層霧的感覺。


    武一邊按著陣陣刺痛的腦袋,一邊試著仔細回想這幾小時以來發生的事情。


    不應該讓夕呼點酒嗎?不,之後不該讓麻裏茂離開的,總之是因為一時的大意讓惡夢趁隙而入,阿鼻地獄的夜晚就此揭開序幕。


    「啊~~找到小武了~~!嗬嗬嗬嗬,呀呼~~~!!」


    滿臉通紅的純夏一麵開心地小著,一麵伸手指著武。


    「你還是收斂一點吧。」


    「裏說啥~~裏裏、裏以為是隨害的~~~~~~~~?」


    姑且不論她怪腔怪調的語氣,武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對呀,就是說啊~~總之喝就對了。」


    夕呼一邊繃著臉,一邊開口隨聲附和,然後往純夏的杯子注入啤酒。


    「還不都是夕呼老師害的!!夠了,不要再喝了!」


    純夏瞬間就把杯子裏的啤酒喝個精光。


    「啊~~你這笨蛋!你看,浴衣的領口都打開了!!」


    「你要看嗎~~?」


    醉醺醺的純夏一把拉開浴衣的衣襟,讓武看看自己若隱若現的胴體。


    「我才不看!!」


    武說著撇開視線,不過這次換冥夜擋在他的麵前。


    「讓你見識我的身材!!」


    武緊抱著頭。


    現在還保有理性的隻剩下武一個人,他打從心底後悔一件事,為什麽隻有自己慢了一步吧?


    「老師~~你聽我說啦~~真是太過分了~~~嗚嗚嗚。」


    純夏邊哭邊對夕呼哭訴,,這次出現的是一喝醉就哭的壞習慣。


    「那家夥太優柔寡斷了啦~~而且對大~~~家都那麽體貼~~」


    「這世上就是有這種人。」


    冥夜點頭附和,不過她的臉也是紅通通的,眼睛則是完全處於僵直狀態。


    「來來,你們兩個再幹杯吧。」


    「哇~~老師,不要再灌酒了啦~~」


    夕呼屬於喝醉就會灌別人酒的人,當她第一個喝醉後,不管抓到誰就開始灌對方酒,早知道就不要讓夕呼喝酒了。不過後悔莫及本來就是自然的法則。


    「總之啊,都是他本人太沒自覺了………嗝!這樣不行!」


    冥夜碰一聲拍了下桌子,大概是被嚇到了吧,千鶴看了過來。


    「就是說啊~~真是太惡劣了~~」


    千鶴也早已陷入爛醉狀態。


    「為什麽就是不懂呢~~」


    「那種人特別遲鈍。」


    「我也認識一個這種人~~」


    「…………的確有。」


    「一般來說都慧發現吧~~喵~哈哈哈哈。」


    這次發言的依序是純夏、冥夜、千鶴、慧還有壬姬,所有人都完全陷入酒醉狀態。


    「腦袋明明這麽單純~~」


    「完全搞不懂在想什麽。


    「就是啊,真是遲鈍。」


    「………根本沒神經。」


    一群醉鬼似乎有誌一同、口徑一致地責備某個人,每個人說起話來都沒有主詞,真虧她們能夠溝通。武一邊如武心想,一邊擦拭純夏打翻的啤酒。


    「那家夥還真試過分~~』


    武將吃完的盤子迭在一起,為了討這群醉鬼的歡心,他一邊收拾四處散落的烤雞串竹簽,一邊若無其事地附和。


    在這瞬間,武突然覺得背脊發涼,於是他訝異地抬起頭。


    「怎、怎麽了?」


    在生硬的氣氛中,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像看見了什麽未知生物一樣,一同凝視著武。


    接著眾人一起歎了口氣。


    「唉…………」


    武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純夏已經把玻璃杯舉到他的鼻尖前。


    「總之拿酒來~~嗝!!」


    武想要求救而往一旁看去,這時映入眼簾的是趴在榻榻米上動也不動的尊人,別說是支持了,就連一點希望也沒有。


    為了不讓別人聽見,武輕聲歎氣。


    然而這隻不過是地獄的入口罷了。


    「啊哈哈哈哈哈,喝得過不過癮呀?白銀同學?」


    麻裏茂語氣開心地拍著武的背部。


    「欸~~白銀同學,幫我斟酒吧。」


    麵對推到自己眼前的酒杯,武乖乖地倒酒。


    雖然麻裏茂也醉了,不過她喝醉的模樣應該比其它人正常多了。比起純夏或是冥夜,還不如幫麻裏茂斟酒來得輕鬆,不過武這個想法大錯特錯。


    「啊,白銀,你在做什麽?!」


    看到武在幫麻裏茂斟酒,夕呼大聲嚷嚷了起來。


    「咦?」


    武看了看四周,心想是不是自己做錯什麽,麻裏茂趁此空檔從武的手上搶過酒瓶。


    「一點一點喝太麻煩了,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麻裏茂直接對著酒瓶,不,她在含著酒瓶的瞬間把酒喝得一乾二淨,還將桌上剩下的酒瓶排放在眼前,一瓶接著一瓶喝光。


    看見麻裏茂的舉動,夕呼的臉色一片慘白,這是第一次武看到夕呼這種模樣。


    「不妙………白銀,你做了無法挽回的事。」


    「咦?咦?」


    「如果你能順利畢業,就算不願意,你也會知道記載於白陵大學黑曆史的狂犬傳說。」


    「狂、狂犬傳說?」


    「每當舉行聯誼,讓列席的體育社團的猛將們無不沉默於酒海之中,灌醉所有在場成員,將宴會破壞得體無完膚得狂犬………那就是你的級任導師的另一個麵貌。」


    「咦咦咦咦咦~~~??」


    那位狂犬正一邊把喝幹的酒瓶倒過來猛搖,一邊將剩下的酒集中在杯子裏。


    「哎呀~~?沒酒了…………白銀同學,快去拿酒來!」


    武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好看著夕呼。


    「快點阻止她!趁現在還來得及——」


    聽夕呼這麽一說,武趕緊朝麻裏茂撲去。


    「呀呼?你要做什麽~~?」


    麻裏茂以人不可貌相的怪力試圖掙脫武。


    「總之就算來硬的也要壓製她,把她帶去房間關起來!」


    「我已經盡力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純夏一直盯著眼前這副景像。


    「怎麽了~~~?你們在玩什麽~~?」


    「好像很有趣~~」


    「吵死了~~這樣酒會變難喝啦~~」


    壬姬和千鶴似乎也注意到這場騷動。


    「你、你們不要光是在旁邊看,快來幫忙啦~~!」


    他真不應該這麽說。


    「看來你很傷腦筋……別急,這個豈有此理之徒,就用我的劍將他們一刀兩斷吧。」


    冥夜搖搖晃晃地起身,接著拔出了日本刀。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恐怖的夜晚就這麽邁入深夜。


    噗通,水桶發出痛快的聲響。


    「呼………溫泉真棒………」


    武一邊泡在溫泉裏,一邊呼了口氣說出慣例的台詞。


    看來逃離狂亂宴會後所泡的溫泉,徹底安撫了武的心靈與肉體。


    如果像這樣縱情玩


    樂,酒最後大鬧一場的生活能永遠繼續下去就好了。武一麵仰望著天空中朦朧的月亮,一麵如此心想,盡管他知道這個願望隻是夢想。不,正因為他深知這一點,內心的念頭也更加強烈。


    在此同時,也有一件事讓他覺得很在意,不過他硬是將其趕出自己的腦袋,畢竟他現在不願意去思考,也不必急著現在就找出答案。


    「呼~~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武嚇得彷佛心髒被人一把揪住一樣,他趕緊回頭,眼前是一邊伸手拉住漂在浴池裏的臉盆,一邊拿著酒杯喝酒的夕呼。


    「咿!」


    武使勁拍打池水發出聲響,雖然因為水蒸氣遮眼看不清楚,不過既然都泡進來了,想必夕呼老師現在應該一絲不掛,沒想到為人師表的人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老、老師怎麽會在這裏?」(案:喝完酒泡溫泉很危險,請大家不要學)


    「難得來溫泉,不來男性這邊看看不是很浪費嗎?」


    一如預料,夕呼若無其事說出的答案完全在武的理解範圍外。


    「那裏浪費了?………」


    「看女生的裸體有什麽意思?」


    聽她這麽一說,武也覺得頗有道理。不對不對,這是夕呼的陰謀,武用力搖著自己因為一時激動而意識模糊的腦袋。


    「『如果能永遠維持這樣就好了』,這種想法真是差勁透頂。」


    夕呼就像看穿了武內心的想法,臉上露出平靜的微笑。


    武默默地凝視夕呼。


    「嗬嗬………白銀,我告訴你一句有意思的話如何?」


    「咦?」


    兩人之間的對話到底有沒有交集?真是讓人摸不著頭緒。


    夕呼並未理會一臉疑惑的武,她自顧自地繼續說:


    「時間是最殘酷卻又最溫柔的東西………聽過這句話嗎?」


    不知為何,夕呼說這句話時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柔和。


    「這句話是誰說得?」


    聽武這麽一問,夕呼像是想起什麽似地噗哧一笑。


    「是我認識的一位調兒郎當的腦外科醫生,醫生再爛還是醫生,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盡管夕呼的語氣相當不客氣,不過他應該很信賴那位醫生吧?雖然沒有根據,武還是這麽認為。


    「可是啊,要讓時間變得溫柔還是殘酷,畢竟還是掌握在人類的手上呀~~」


    「是啊。」


    武的回答簡潔有力,很不可思議的,他對那句話有很深刻的體認。


    聽見武的回答,夕呼滿意地露出微笑,不過她馬上就失去興致………


    「呼~~都快被煮熟了,我要上去了,幫我收拾一下這個。」


    話才說完,夕呼就把漂浮在浴池裏的臉盆輕輕往武的方向推去,在武接到那漂浮不定的臉盆之前,夕呼已經啪一聲站了起來。


    「啊哇哇哇哇!!」


    真不曉得該不該看,武不知道演精要看哪裏才好,差點就在浴池裏摔得四腳朝天。


    「哎呀,你的反應真讓人開心,不過比我年輕的人在我的性別分辨之外~~先走啦。」


    夕呼完全不在意武的視線,就這麽消失在水蒸氣的另一頭。


    ——嚇死我了。


    確定夕呼已經離開了之後,武嘩啦一聲橫躺在浴池裏,剛才的夕呼有一種無從揣測的魄力,讓他覺得有點緊張。


    武抬頭仰望天空中的月亮,回想夕呼剛才說的話。


    ——時間是最殘酷卻又最溫柔的東西。


    現在的武還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涵義。


    …………對於現在的他而言。


    溫泉旅行進入第二天。


    在眾人起床之前,兩人在空無一人的露天溫泉相遇。


    她們分別是冥夜與純夏。


    純夏先衝了一下熱水適應水溫,然後嘩啦一聲跳進露天溫泉。


    「呼~~好舒服~~~~」


    冥夜緊跟著進入露天浴池。


    「露天溫泉真是風雅。」


    冥夜晶瑩剔透的姬敷上染上一抹紅暈,她打從心底感歎。


    純夏凝視冥夜的身材一會兒後歎了一口氣,不知道究竟是羨慕還是嫉妒,不過她發覺一件事,那就是即使這麽做,自己的腰圍也不會變細,於是她又深深歎了口氣。


    不過這件事不重要,其實這未嚐不是個好機會。如此心想的純夏搖了搖頭。


    她身身西了一口四周的水蒸氣,然後鼓起勇氣詢問冥夜:


    「那個…………禦劍同學,你為什麽會搬來小武這裏住呢?我應該還沒問過你吧?」


    這是她最想問的問題,為什麽是武?為什麽非得是武不可?


    冥夜麵不改色地回答:


    「關於你想知道的這件事,我想已經很明白了吧?」


    冥夜深愛著武,這是他心中惟一覺得重要的事。


    純夏彷佛自言自語般繼續說著,現在的她應該可以坦率想冥夜表達自己的想法,她早就想好好跟冥夜說清楚了。


    「我啊………一直和小武在一起,從我很小的時候開始…………」


    「嗯………」


    「所以小武出現在我麵前是理所當然的事,我也一直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會一直持續下去喔。」


    「這樣啊………」


    冥夜一邊聽純夏說,一邊凝視她的臉龐,當冥夜剛闖進武的家裏時,看到這位活在自己就算再怎麽禱告也無法在此成長的世界中的少女後,冥夜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為什麽她的情緒這麽不安定?為什麽每天又哭又笑的呢?


    現在冥夜有點了解純夏的心情了,因次她默默地傾聽純夏的話。


    「可是禦劍同學突然跑來,有很多事情都產生了變化………我們是不可能一直毫無改變的,不是嗎?」


    純夏這番話就在說給她自己聽的一樣。


    「我現在才發覺一件事,那就是我和小武之間的關係並不會自動延續下去。」


    如果冥夜沒有出現………


    純夏有時候會這麽想,如果沒有察覺這件事,自己的世界說不定會慢慢停止運轉,等回過神來時已經隻剩下自己孤單一人了。


    「因為呀,我們碰巧成為青梅竹馬,國小、國中、高中也念同一所,大學一定也會一起念,之後也一定會永遠在一起………他總是理所當然地出現在我身邊,我也覺得今後當然繪像這樣繼續下去………我的話很難懂吧?應該很難理解吧?我好期待這種未來,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我卻沒做過任何努力。」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純夏以為這個世界就算不理他也會自行運轉。


    她忘了要努力追在武的身後,也忘了應該要在他的身邊打轉。


    讓她察覺這件事的——這件事的正是冥夜。


    「這代表你和武之間的距離很親近不是嗎?」


    盡管如此,冥夜還是很羨慕純夏,她覺得純夏很幸運。


    但是純夏搖搖頭。


    「我很笨,所以等禦劍同學出現之後,我才終於發覺了這件事………可是,我已經無路可退了。」


    看見純夏緊握毛巾的模樣,冥夜平靜地搖搖頭。


    「放心吧,情況不妙的其實是………」


    純夏打斷冥夜。


    「不,沒那回事。」


    根本沒那回事。


    武是如此溫柔,而冥夜又是這麽好的女孩,所以純夏很清楚。


    「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所以…………我想要先把話說清楚。」


    冥夜聚精會神地窺探純夏的臉,隔著水蒸氣,純夏


    堅強的意誌清楚地傳達過來,冥夜不禁在想,原來鑒純夏這位少女也會露出這種表情。


    「…………說清楚是嗎?你是想說自己沒有遲鈍到聽我這麽說還想象不到………對吧?」


    「是…………啊…………」


    純夏點頭,沒錯,她很想把話攤開來說,一直以來,自己從未對冥夜說清楚,甚至對武也是一樣,純夏一直為此感到良心不安,所以她想把話說清楚。雖然她也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強迫對方聽自己說這些話。


    「那我也有必要把話說明白。」


    冥夜接受了純夏的要求,純夏一臉訝異地抬頭望向冥夜。


    一旁傳來溫泉嘩啦嘩啦的溢出聲。冥夜和純夏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同時說道:


    「我喜歡小武。」


    「我喜歡武。」


    兩人說完看了看對方的臉,然後對彼此露出微笑。


    「………真奇怪,比起一個人悶著頭想,現在要來得痛快多了~~」


    純夏本來以為隻要說出來,自己的競爭意識就會熊熊燃燒才對,不過等到真的說出口,卻有一種冥夜就像是自己夥伴一樣的感覺。


    「可是………連禦劍同學都這麽說了,我們之間的差距還是沒有縮短嘛。」


    隨著心情緩和,純夏也順勢說出這句喪氣話,雖然純夏發自己說溜了嘴,不過已經太遲了,她無法壓抑從失去平衡的內心一湧而出的不安。


    「小武隻把我當成兒時玩伴而已………我根本比不上禦劍同學。」


    冥夜對純夏露出溫柔的微笑。


    「別這麽說,武和你之間什麽隔閡都沒有,我可是打從心底羨慕你們。」


    看見冥夜的微笑,純夏內心的天秤月來月失去平衡,冥夜竟然隨著純夏開始抱怨了。


    「對不起………禦劍同學,我竟然為了自己說這些話………真是個討厭的女人。」


    純夏一邊把半張臉泡進溫泉,一邊吐著氣泡咕嚕咕嚕地道歉,真想就這樣融化在溫泉裏,直接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她這副模樣讓冥夜露出微笑,原來純夏也跟自己一樣,這件事令她覺得很開心。


    這次換自己說內心話了,冥夜開始平靜地敘述:


    「我一直深信自己與武之間的羈絆牢不可破,以不管武的周遭有多少女孩,就算你想要抱住他,我都不放在心上,因為我覺得那就像是空氣一樣。」


    「…………嗯。」


    「但是,隨著我和你們一同生活、相處,我發覺自己犯了個很大的錯誤。」


    「咦?」


    純夏大吃一驚,因為冥夜總是著麽強勢、坦率,忠實麵對自己的信念,她從沒想過冥夜是那種會犯錯的人


    「我發覺自己深信的絕對命運,其實隻不是過是毫無價值、坐享其成的念頭罷了,我一直依賴著這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想法,還十分有恃無恐。」


    冥夜一直以為隻要和武相會,自己的願望就能實現,不過實際上並非如此。


    「而讓我察覺這件事的就是你………鑒。」


    其實兩個人都一樣。


    原本以為世界會自行運轉,原本以為故事會徑自展開。


    那就像是戀愛中少女的夢;就像是浴池裏升起的氣泡………


    「嗬嗬嗬………你和我真是太相似了,所以我能了解你現在的心情。」


    「嗯………」


    純夏得自己的內心就像是被看穿一樣,不過她更因為能與冥夜心意相通而感到開心,於是臉上浮現出羞澀的笑容,看來用不著去討厭冥夜了。


    冥夜養望著蔚藍的天空。


    「真是諷刺………如果沒有武,我應該無法與你相遇吧。不過,如果沒有牽扯到武,我和你說不定早就已經成為好朋友了。」


    冥夜身邊並沒有能稱得上好朋友的人存在,因此眼前的純夏對她而言十分重要,但卻又像是無法親手觸摸的寶石一樣,這讓她覺得很開心,同時也有點寂寞,隻要武存在於冥夜與純夏之間,兩人就絕對會產生水火不容的疙瘩,唯有這點毋庸置疑。


    不過現在,唯有現在,這裏就隻有冥夜和純夏兩個人獨處。


    「嗯………我也這麽覺得,可是還是謝謝你。」


    純夏說著也露出微笑,然後盡全力高聲宣言:


    「我絕對不會輸給禦劍同學。」


    「我也沒有退讓的意思,我不會輸給你的。」


    冥夜同樣以微笑響應。


    「比賽一定要公平,對吧?」


    「那是當然,不公平的比賽根本沒有意義,賭上彼此的全力………一決勝負吧。」


    冥夜悄悄伸出手。


    那宛如纖纖玉筍搬的纖細指尖,差點讓純夏看得入迷。


    ——不、不行不行,我不可以被壓過去。


    「好,我們來握手吧。」


    純夏使勁握住冥夜的手,冥夜也緊握純夏的手。


    「………我有一個提議。」


    冥夜喃喃說了一句話,這時兩個人依然握著手。


    「咦?什、什麽提議?」


    難道是要決鬥嗎?純夏瞬間擺出架式,如果要動手,對上平常就在舞刀弄槍的冥夜,純夏自認根本毫無勝算可言,不過這隻是在杞人憂天而已。


    「在我的眼中,你已經不是空氣了,為了能平等………公平地競爭,我想直接稱呼你的名字。」


    「咦?!」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你能直接喊我的名字………」


    「啊,嗯,原來是這件事啊。」


    「………你不願意嗎?」


    冥夜一邊露出靦腆的比情,一邊微微向上看向純夏。在純夏眼中,冥夜這副模樣看起來十分可愛,於是她不禁笑著點頭。


    「嗯,好啊。」


    「是嗎,謝謝你。」


    冥夜鬆了口氣似地拍拍胸口,這時純夏試著以生硬的語氣說:


    「不管誰贏了都不能心懷怨恨唷,冥………夜………同學。」


    「同學是多餘的,純夏。」


    這次換冥夜笑了,她邊笑邊聚精會神地窺探純夏的臉說:


    「不過你還真有自信,看來你完全沒考慮過我們兩人都沒被武接受的情況。」


    「啊~~………這麽說也沒錯。」


    雖然純夏和冥夜都在討論武的事,卻又把他忘得一乾二淨。


    兩人都覺得十分滑稽。


    「…………嗬嗬嗬。」


    「啊哈,啊哈哈哈哈。」


    兩人的笑聲在一大早的露天溫泉內回蕩。


    那是親密好友之間發自內心的笑容。


    純夏和冥夜就這麽成為了彼此認同的好友。


    過了中午,大家終於開始清醒了。


    千鶴一臉憂鬱地抱著頭,看來她是宿醉了。


    武看到她這副模樣,認為她應該已經不記得昨晚的事了。


    眾人一邊吃著遲來的早餐………不,應該是午餐才對,一邊討論著今天的預定行程。


    「我問過旅館的老板娘,這附近似乎有個鍾乳洞。」


    尊人一麵把白飯吃得精光,一麵興味索然地繼續說:


    「不過鍾乳洞也沒什麽好稀奇的~~」


    應該隻有尊人這麽覺得吧,這是在場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反正也沒有其它事情可作,結果大家還是決定一同前往鍾乳洞參觀。


    武吃完飯回到房間、做好外出的準備來到集合地點,卻發現隻有冥夜一個人站在那裏。


    「奇怪?其它人呢?」


    「他們還沒到,應該等一下就來了。」


    「真是的………


    那些家夥昨晚喝太多了啦,真是拿他們沒輒。」


    兩人決定繼續等待其它的成員,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居然連半個人都沒有出現。


    過了一會兒,武終於等得不耐煩了。


    「啊~~~~不等了!冥夜,我們先走吧?」


    「咦………?你不等純夏嗎?」


    冥夜說的並非是『大家』而是『純夏』,不過武並沒有發覺。


    別說這件事了,他根本遲鈍到冥夜說的不是『鑒』,而是『純夏』這一點都沒發現。


    「沒關係啦,反正他們等一下就會追上來,在這等他們太浪費時間了。」


    說完話的武就賣出步伐,冥夜則是緊跟在他的身後。


    溫泉街並沒有什麽其它可看之處,他們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那座鍾乳洞,櫃台空無一人,隻有立著一塊『請自由參觀』的廣告牌。但是腳才剛踏進去,四周就洋溢出一種神秘的氣氛。


    「很有鍾乳洞的感覺呀!」


    武的聲音在山洞中回響,逐漸消失於洞窟深處。


    「我還以為會像一般的觀光景點一樣,弄些什麽人工的東西呢。」


    正如武所言,這裏隻是裝了些照明設備,除此之外鍾乳洞幾乎沒有遭到破壞,洋溢著一種自然界鬼斧神工的藝術韻味。


    「真美………而且比想象中暖和多了。」


    「是啊,可是,為什麽這會變得像是冰柱一樣?」


    武看著鍾乳洞的天花板,疑惑地歪著頭。


    「蘊含二氧化碳的雨水或是地下水流進洞哭,石灰岩受到水的溶解、侵蝕下,就會變呈現在這樣。」


    聽見冥夜如數家珍的解說,武覺得很佩服。


    「是喔………隻要有冥夜跟在身邊,就連導覽就不需要了。」


    「真、真的嗎?」


    聽見武誇獎自己,冥夜難為情地移開視線,單單是這點小事就讓她湧出一種搔癢難耐的喜悅感,為此冥夜覺得很不好意思。


    「那、那我們繼續前進吧。」


    武一邊聽著冥夜的解說一邊前進,這時兩人突然走進一處豁然開朗的空間。


    「喔!?那是什麽?!」


    「這是地底湖。」


    「是喔………真漂亮………」


    水積蓄於洞窟深處,靜謐的水麵看似發出藍色的光芒。


    滿溢的水麵清澈見底,朝著幽暗的深處延伸。


    麵對眼前這副神秘的景象,武不禁到抽一口氣。


    冥夜也露出一副看得入迷得表情陷入沉思。


    「………話說回來,武你們應該會直升白陵大學吧。」


    一陣沉默之後,冥夜凝視藍色得水麵同時喃喃發問。


    武也沒多想就順勢回答:


    「嗯?是啊,那冥夜呢?你是中途才轉學來的,應該沒辦法用推薦得吧?不過憑你的成績應該綽綽有餘吧?」


    隨著內心的歎息,冥夜勉強出聲回答:


    「………我不會繼續念。」


    預料之外的發言在鍾乳洞中回蕩。


    武轉頭望向冥夜。


    他現在還以為這隻是普通的聊天而已。


    「為什麽?我還以為像冥夜這種身份的人,至少應該要念完大學才行。」


    就連武的雙親也老是在囉哩囉唆,說什麽「現在的社會至少要念到大學」,別提像冥夜這種財團的千金小解了,如果連大學都沒念那怎麽行………武如此心想,但是冥夜的回答卻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我早就從大學畢業了,不過不是日本的大學………」


    「真的假的?!真了不起………這就是所謂的跳級吧?」


    武打從心底感到佩服,不過冥夜既未感到自豪、看起來也不怎麽開心。


    在她臉上隻有一種表情,那就是寂寞。


    「並不是我有什麽了不起,隻是一直接受那種教育而已。」


    從自己口中說出的話讓她倍感難過,她曾經一再夢想,如果自己能在跟武一樣的環境下成長,和他一樣毫無阻礙地進入白陵大學就讀,那該會有多麽幸福。


    然而現實並非如此,自己生於禦劍、長於禦劍,至於這象征著什麽意義,冥夜自己是在清楚不過了。


    「所以我沒有必要念大學。」


    這件事總有一天要說出來的,冥夜本來以為隻要說出口就能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然而實際上卻不是如此,這麽做隻是把自己無法與武一起念大學這件事轉換成事實,心中那股有如鉛塊的沉重感則是絲毫未變。


    武也因為冥夜這番告白發現一個問題。


    那一直未能成形,卻一直沈積於心頭的問題突然脫口而出:


    「可是,如果是這樣,那你現在也沒又必要待在白陵吧?」


    麵對武的這個提問,冥夜麵不改色地回答:


    「是啊………是這樣沒錯。」


    ——那麽。


    武一口氣說出內心越滾越大的疑問:


    「那麽,冥夜為什麽會進白陵?」


    冥夜抬起原本一直落在水麵上的視線,並且凝視著武。


    「因為我想見你,我想要看著你的身影,聽著你的聲音,感覺你的存在。」


    「那………那你為什麽要闖進我家?」


    「因為我想要看著你的身影,聽著你的聲音,感覺你的存在,不管要我說幾次都行。」


    冥夜望著武的眼神十分認真。


    被筆直望來的視線抓住,武毫無閃避的餘地。


    這麽狡猾的事他做不到。


    「………為什麽是我?」


    武終於說到問題的核心。


    武沒有裝成不知情,也沒有試圖蒙混過去,而是想要正麵接受冥夜的心意,不過為什麽是自己?這點武一點也不明白,所以他想把話問清楚,他不覺得自己有那麽迷人,可以問也不問就以為有資格讓別人無條件愛上自己,他需要一個理由。


    「………因為我喜歡你。」


    武搖搖頭。


    「這、這我明白,但是我想知道的是理由。為什麽你會突然喜歡上我這個陌生人?你跟我之間到底有什麽交集?」


    這次冥夜並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事悄悄閉上雙眼,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說:


    「………我是禦劍財團的下任繼承人,這個立場不會改變。」


    「你在說什麽?」


    「未來,就連我個人的存在也不被允許。」


    「什麽?」


    武不明白她話中的涵義,於是冥夜重新對他說明。


    「總有一天,我必須成為禦劍家的下任繼承人,而不再是禦劍冥夜的日子將會來臨。為了那一天,即便是現在,有些事我可以做,有些事卻………不能。」


    「我不懂你的意思,也就是說,你之所以不能告訴我理由,是因為你家裏的關係嗎?」


    「我不能說。」


    「什麽不能說,到底為什麽不能說?」


    「……………」


    冥夜緊閉雙唇默默低下頭。


    「…………什麽下任繼承人,什麽不允許個人的存在,我根本不懂。」


    武交叉雙手,並且目不轉睛地凝視冥夜的側臉。


    「不過唯有這件事我可以斷言,我不知道你家裏的情況,但是就連喜歡一個人的理由…………這種私人的話題都不能說的話,那也太奇怪了。如果有這種莫名其妙的限製,不就代表在你身上根本沒有自由可言嗎?」


    武無法接受,這不是因為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而是無法接受冥夜痛苦的表情,也無法接受冥夜為什麽非得背負這種痛苦的情緒。


    「這太不


    合理了,這樣一來你連作夢的資格都沒有了,今後的自己將會如何?冥夜你應該也會作這種夢吧?你也會思考自己的未來吧?」


    在散發藍色光芒的水麵之前,武與冥夜內心的距離十分接近,卻又毫無交集,


    「我不會作夢…………我不會作夢的。」


    「我怎麽覺得這句話是在說服你自己,是我會錯意了嗎?」


    「我一時之間找不到適當的說詞………這也沒辦法。」


    「沒辦法?!」


    「不,等一下!剛才是我說錯話了!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那個意思!」


    武覺得很焦慮,為什麽眼前這位少女就連內心都被上了枷鎖,非得這麽難過不可?而且冥夜還因為自身的存在而痛苦,這真是太沒道理了。


    為什麽自己無法解開冥夜的枷鎖?武對自己的無力火冒三丈。


    「我說啊,冥夜,這種舍棄自我為了家庭而活的生存方式………如果你不喜歡,你大可告訴他們啊!」


    「不是的!我早已有所覺悟,我一點也不覺得不滿,一直以來我都是為此而活。」


    「所以啊,這樣太奇怪了吧!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


    「沒意義?別說傻話了!隻要我一念之差,禦劍旗下幾百萬人的命運都會因此而決定!我根本不能做出自私的決斷!」


    「你說我傻?!」


    「沒錯!」


    其實冥夜也很拚命,舍棄禦劍也就等於完全否定她自己,所以她希望武也能明白這件事,希望他能理解身為禦劍家一員的榮譽與責任。


    可是武所擁有而冥夜沒有,以及冥夜擁有武卻沒有的東西,總是化成一道無形的牆壁阻隔在兩人之間。


    武因為這場爭吵而一時怒上心頭,於是不小心脫口而出:


    「難道曆代的當家都是機器人嗎!」


    「你說什麽?!」


    「既然不需要個人的存在,那不是人類又有什麽關係!!」


    在這瞬間,悲痛的神色湧上冥夜的臉龐,看見她這副表情,武大吃一驚。


    「武,求求你…………請你不要在侮辱禦劍家了………」


    沉默籠罩兩人。


    這陣陳莫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武看也不看冥夜一眼,直接喃喃自語:


    「………抱歉。」


    聽見武這麽說,冥夜吃驚地抬起頭。


    「為什麽………要道歉………」


    看見冥夜懊悔的表情,武有一種想要痛扁自己一頓的衝動,他不知道什麽才是對的,也不曉得該怎麽做才好,他隻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話傷害了冥夜。武不發一語,隻是低下視線。


    「為什麽………你要……嗚………」


    冥夜的視野因為淚水而扭曲,她好想逃離這裏,至少不要讓武看見自己的眼淚,正當她如此心想、準備逃離的時候,腳突然被鍾乳洞濕滑的地板絆了一下………


    「呃?!冥夜!!危險!!」


    冥夜的身子忽然傾斜,她直接摔倒在地,武趕緊跑向冥夜的身邊。


    「你沒事吧?誰叫你突然想在這種地方跑步………來。」


    武伸出手。


    冥夜默默牽住他的手,雖然搖搖晃晃的,她還是站了起來。


    武不發一語,轉身背對冥夜。


    「來,我背你。」


    「我怎麽可能這麽做!我現在可是在生氣啊?!」


    「嗯,別多說了,來,趕緊給醫生看看比較好。」


    聽武這麽說,冥夜也隻好照做了。


    冥夜滿臉通紅地靠在武的背上,好在武看不見她現在的表情。


    武的背好寬、好溫暖,每當他背著自己向前走一步,冥夜的怒氣就隨之消散,她現在隻希望這一刻能一直持續下去,這個如夢般的念頭是她現在唯一的想法。


    然而,冥夜也知道那是一個無法實現的夢想。


    武一邊在鍾乳洞裏前進,一邊喃喃開口,他不知道什麽才是對的,也不可能明白,更不曉得自己能做些什麽,但是,他非得告訴冥夜自己現在的心意不可。


    「我說啊,等你將來繼承家業,身為冥夜的部份逐漸消失………我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但是………」


    冥夜默默聽武說話。


    「但是,對認識原來冥夜的我們來說,冥夜就隻是冥夜而已。」


    武覺得現在背後感受到的重量與體溫,就是自己認識的冥夜。


    「這點你總不能否認吧。」


    「………當然。」


    冥夜也隻能這麽回答了,如果就連這點都遭到否認,冥夜就連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意義都沒有了,唯有她與武之間的回憶,非得繼續活在武的心中不可。


    「那就好,那些你我之間的交集,雖然你不能說,但是當你還在我身旁的這段期間,我會自己去找出來的。」


    武覺得這樣就夠了,如果沒有現在這個瞬間,未來根本不會存在。冥夜為了未來而無法透露,既然她不能說,那就隻有靠自己去尋找答案了。


    「你隻要做自己………維持現在這樣就可以了。」


    其實想開了,這件事好像也沒有那麽複雜,現在冥夜的確與自己共度著相同的時光,隻要有這段時間,總有一天能找到兩人之間的牽絆。


    冥夜活得像冥夜,自己活得像自己,這樣不就足夠了嗎?武是這麽想的。


    他的這席話令冥夜默默地落下淚水。


    武以調侃的語氣繼續說道:


    「…………公主,請您小心從天花板上的鍾乳石滴下的水滴,我的脖子已經濕透了。」


    冥夜沒有回答,而是牢牢摟住武的頸子。


    總覺得現在這咦客,唯有現在,在武的背上,冥夜能以自己的身份放聲哭泣。


    在滿溢著冰涼空氣的山洞裏,武不發一語。


    「…………你的背真寬。」


    「嗯?應該算普通的吧?」


    「感覺很舒服。」


    「讓人背著應該不會覺得舒服吧?」


    聽他這麽一說,冥夜才發覺自己從來沒有讓人背在背上的經驗,直到今天為止,從來沒有人能夠背負禦劍冥夜這個人,禦劍的存在就是如此沉重。


    「…………看來在禦劍家裏,我算是特別幸運的人吧。」


    她不但作著不被允許的夢,現在還將那個夢緊緊抱在自己胸前,不過那個美夢又有如沙粒般從手心逐漸灑落。


    「我也有自己的夢想………」


    「真的嗎?」


    武隔著肩膀問。


    ——如果可以,我真想永遠讓武這樣背著。


    但是冥夜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可以說出口,不可以撒嬌。


    冥夜仍然不發一語,並且再一次緊緊抱住武的頸子。


    才剛走出鍾乳洞,背著冥夜的武就碰見了純夏一行人。


    「冥、冥夜,你怎麽了?!小武,她受傷了嗎?!」


    純夏慌慌張張地衝了過來,臉色一片慘白。


    「別擔心,隻是稍微扭到腳而已。武………已經夠了,接下來我自己走。」


    「別說傻話了,你根本來還沒辦法走吧。」


    「可、可是………」


    冥夜一臉困惑,純夏則是擔心地窺探她的臉。


    「應該沒有骨折吧?你真的…………沒事嗎?」


    「讓我看一下。」


    「啊,好………」


    「………這是跌倒時扭到的吧,骨頭好像沒什麽異狀,肌腱也沒有問題。」


    慧一邊摸著冥夜的腳踝,一邊認真地做出診斷。


    「彩峰………你會診


    療嗎?」


    武坦率地表達出欽佩之意,沒想到慧竟然有這種醫學知識。


    「嗯,不過還是請醫生看看比較好。」


    「那我先回去叫醫生。」


    尊人點點頭,然後往旅館的方向跑去。


    「我、我也去幫忙!」


    壬姬追在尊人頭跨出步伐………然後摔了一跤。


    「好痛、好痛!」


    ——喂、喂~~你沒問題吧。


    武根本用不著擔心,因為壬姬馬上就站起身,然後快步跑走了。


    「………禦劍同學,腳會很痛嗎?」


    千鶴從純夏背後探出頭。


    「不嫌棄的話,請拿這個去用吧。」


    千鶴說著,她遞過來的是一條濕毛巾。


    「喔,真貼心,不愧是班長。」


    「我是用冷茶弄濕的,所以………會有點茶水的味道。」


    慧一邊斜視苦笑的千鶴,一邊聳聳肩膀。


    「………我有帶冷水啊,跟我說一聲不就得了。」


    「這、這種事你應該要先說吧。」


    ——求、求求你們,不要在這種地方吵架啦。


    武臉上露出痙攣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跟誰祈求。


    「………抱歉,讓大家擔心了。」


    冥夜很不好意思地低聲道歉,純夏則是溫柔地拍拍冥夜的背。


    「這種是不用道歉啦,我們是朋友啊。」


    純夏一麵回想著那晚兩人所立下的誓言………一麵說道。(案:不是清晨的露天浴池嗎?)


    冥夜隻是點點頭,然後對純夏等人露出微笑。


    又過了一天,溫泉旅行也進入第三天的行程。


    大概是馬上就請醫生診斷的緣故,過了一晚,冥夜的傷勢好多了。


    現在隻是腳有一點抽筋,走起路來已經不會很痛苦。


    相較之下,來到第三天,一行人早已找不到什麽新奇的事物,根本無事可做,大家隻是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或是跑去附近散個步,四周籠罩著一種悠閑地氣氛。


    武則是和尊人一起沉浸於電動場裏的valgern—on,玩到幾乎都要吐了。


    吃完飯後,夕呼帶著麻裏茂、千鶴、慧一同踏上卡啦ok之旅,卻沒看見壬姬和冥夜的身影,大概是冥夜刻意把壬姬帶開了吧………這麽做都是為了純夏。


    武無所事事地呆站在房間中央,純夏先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拉了拉他的衣袖。


    「那個,小武,我、我說呀…………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泡溫泉?」


    「溫泉?嗯~~我是無所謂,不過跟你一起去幹嘛?」


    武歪著頭,畢竟男女的浴池是分開的,還是她覺得一個人去泡很寂寞?


    「你就不要太計較了!來吧來吧,浴巾拿去!」


    純夏把浴巾往武身上一塞,然後就拉著他浴衣的衣袖邁出步伐。


    「話說回來,浴池不在這個方向吧?」


    「聽說這邊有個有趣的溫泉唷!」


    純夏頭也不回,隻是自顧自地在走廊上前進。


    因為隻要一回,難保自己的決心不會因此動搖。


    「是喔,怎麽個有趣法?」


    「去了就知道!」


    那找大家一起來不是很好嗎………武一邊心不在焉地思考,一邊讓純夏拉著自己的手前往那座『有趣的溫泉』………


    「小武,怎麽樣?」


    「什、什麽怎麽樣,你………」


    雖然武一麵泡在浴池裏一麵回答,聲音因為難為情而顫抖著。


    「我可以進去了嗎?」


    聽見純夏從更衣室傳來的聲音,武頓時覺得心頭一緊。


    「我我我我我我還是……………」


    不管譖麽說,這情況也太糟糕了,如此心想的武尋找著逃脫的路徑,但是狹小的露天溫泉裏完全無路可逃………無可奈何之下,他隻好閉上雙眼。


    「我進去囉~~!」


    武聽見浴池的門喀啦一聲被打開,也感受到純夏的氣息走了進來。


    「你用不著閉眼睛啊。」


    純夏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真的嗎?」


    「真的。」


    武相信純夏所說的話,於是悄悄睜開眼睛,在皎潔的月光下,裸體上裹著浴巾的純夏就在眼前。


    武倒抽一口氣,比起在豪華客輪上身穿晚禮服的純夏,眼前的她更加魅力四射………武動搖了,純夏包覆在浴巾之下的胸間峽穀,其撼動人心的程度足以讓武這種身心健全的青少年為之動搖不已。


    「小武,你看你看!這裏是小型的露天溫泉。」


    蔗作小型露天溫泉是旅館為了情侶或是家族準備的包廂式浴池,而且現在裏麵就隻有武和純夏兩個人,真不知道事情麽會變成這樣。


    「啊!好久沒這樣了呢!」


    純夏害羞似地露出笑容。


    「是、是啊………」最巴上雖然這麽回答,不過武根本不知道純夏是指什麽東西好久沒這樣了,總隻他就是沈不住氣。


    「我們以前常常一起洗澡吧。」


    「有嗎?」


    武歪歪頭,他盡可能不往純夏的方向看。


    「我們兩個在下雨的隔天跑去公園玩,然後弄得全身泥巴,還被家裏大罵了一頓,你還記得嗎?


    「啊,沒錯沒錯,我想起來了,我們先在大門前麵被水管衝了滿身水,接著就直接進浴室了。」


    看到武終於回想起來,純夏開心地露出微笑。


    「真令人懷念………」


    「也隻有小武能陪我聊這些回憶了…………」


    武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對純夏而言,這可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可是啊,就算我們從小一起玩到大………」


    都長這麽大了,怎麽可以兩個人一起泡男女混浴的露天溫泉呢?武正打算說出這番理所當然的話時,卻被純夏刻意打斷了。


    「我跟你說,我進白陵以後啊,胸部大了四公分喔。」


    「胸、胸部?!」


    「嗯!很厲害吧!」


    武的氣息揚起身旁的水蒸氣。


    所謂的胸部,指的不就是胸前的隆起嗎?


    武的視線不由得停留在純夏身上的那個部位,血液開始衝上腦袋。


    「啊哈哈哈…………不要一直盯著我看。」


    純夏害羞似地別過身子,那副模樣真是太嫵媚了,為了拜托這個念頭,武做了個兩百七十度的轉身,刻意望著其它方向。


    「笨笨笨笨笨蛋~~~我怎麽可能偷看?而且那隻是因為你變胖了吧?」


    武也知道自己這番話很孩子氣,不過他不曉得該說什麽才好。


    「太過分了,才沒那回事呢!」


    「我想你也不會承認啦。」


    隻要把情況拉回平常的步調,應該可以化解這個尷尬的狀況吧?


    不過純夏早就看穿他的計謀。


    「那你要不要摸摸看?」


    「不、不用了………我才不要呢…………」


    純夏雖然很不好意思,不過還是以向上的視線抬頭看著武。


    武在溫泉裏蠕動手掌,然後很不爭氣地選擇逃避。


    「我去洗一下身體。」(案:通常先洗完才泡溫泉吧……)


    他轉身背對純夏,接著爬出浴池。


    但是,純夏不會這樣就認輸了。


    「那我幫你洗背。」


    純夏追著武來到清洗身體的地方,然後湊近他的身旁。


    「轉過去吧?來啦,都這樣了還有什麽好害羞的?」(案:………b(-^-)d………)


    武依然沉默不語,純夏柔嫩的手指觸摸著他的…………背。


    他完全不明白純夏心裏到底再打什麽算盤,難倒是在捉弄自己嗎?


    武光溜溜的背上感受到純夏的氣息,她溫柔的指尖搔癢著武,讓他不禁縮起身子。


    「不可以亂動唷。」


    從背後傳來純夏的細語,武的喉頭發出咕嚕一聲。


    ——純夏…………你到底想做什麽?


    如果純夏是在捉弄自己,那他看起來也太緊張了,這點小事武也能察覺,正因如此,武更無法理解純夏的本意。再加上………該怎麽說呢,意想到赤裸裸的純夏就在自己身邊,武的思緒便無法集中。


    「好,洗好了!那我幫你衝水囉?」


    「好,用力衝下去吧。」


    熱水突然從頭頂潑下,多虧這麽一衝,武原本鑽牛角尖的思緒頓時豁然開朗。


    「我說啊,純夏!」


    武邊說邊朝純夏轉過頭。


    「咦???」


    「啊………啊…………!!!」


    連條浴巾都沒裹的純夏嘩啦一聲跳進浴池。


    「你你你看到了嗎?!」


    武死命搖頭。


    「騙人!!!」


    武依舊拚命搖頭。


    如果按照平常的進展,接下來應該會被純夏的鐵拳一拳打飛才對,光著身子喪命真是難堪,武雖然做好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心理準備,但是憤怒的鐵拳卻一直沒有降臨。


    取而代之的事滿臉通紅、扭扭捏捏地仰望著武的純夏。


    「如果是小武的話…………可以唷。」(案:………>///<………)


    「你、你在說什麽傻話!」


    「我才不傻呢………我很認真思考過了。」


    「思、思、思考什麽?」


    「………門也已經上鎖了唷?」


    這句話的意思是?思考了兩秒之後,在導出結論之前,武的雙腿之間已經先行理解眼前的前況。


    ——呀!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冷靜,為~~冷靜下來!!


    雖然武這麽追問自己,不過他的身體隻是確實反應他腦中的想法而已,不過武現在無法接受。


    「我說啊,本、本來就應該上鎖吧!根本沒必要特地說出來啊!你的想法有點脫線唷?你應該要多一點身為女人的自覺………」


    「你願意認同我嗎?」


    純夏一臉認真地凝視著武。


    「你願意認同我是個女人嗎?比起兒時玩伴,你願意把我當然一個女人看待嗎?」


    「這、這個………」


    武沉默不語。


    在這個情況下該如何回答才好?武試著思考,卻束手無策。


    「果然還是不行吧。」


    看見武不發一語的模樣,純夏輕聲低語:


    「我就知道,對小武來說,我隻是一個聒噪的兒時玩伴而已。」


    「我又沒那麽說。」


    「沒關係!就算是這樣也無所謂,如果這就是小武的回答,那我願意接受………」


    既然賭輸了,那麽純夏再也不想多留在這裏一秒鍾,自己竟然做到這種地步來測試武,對於自己的愚蠢,純夏不禁悲從中來。


    「我先出去囉!小武,為了避免感冒,你要把身子泡暖一點唷!」


    「純、純夏!!」


    純夏才說玩話,就丟下武自己逃走了。


    武就連去追純夏也辦不到,他隻是呆立在原地。


    因為雙腿之間亢奮的部位讓他根本不敢走動。


    「什麽啊………純夏那家夥,也不聽我解釋就自暴自棄。」


    武從未把純夏當成普通的兒時玩伴,話是這麽說,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對,隻要突然把她壓倒在地就好了嗎?隻要讓她知道自己看了她的裸體後勃起就可以了嗎?


    「我怎麽可能做那種事!」


    純夏、冥夜和自己,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思緒。


    正因如此,自己必須認真看待這件事才行,這是武的想法。


    畢竟自己對這方麵相當生疏,根本沒辦法馬上明白該怎麽做,不過話是這麽說,也不能放任自己踐踏別人的感情。


    ——我該如何是好?


    武一邊仰望著月亮一籌莫展,一邊用手上的毛巾打了一下獨自精神百倍的跨下。


    在回程的巴士上,純夏和冥夜靠著彼此的肩膀睡得香甜。


    ——真是悠哉的家夥。


    武看著兩人安詳的睡容在心中喃喃自語。


    舉個例子吧,如果我在路上看見一個可愛的女孩。


    首先我會拿對方和純夏比較,那女孩哪裏比純夏好?那裏比純夏差,我會用這種基準觀察對方,就連身旁的朋友跟我說他喜歡誰時,純夏也總是會出現在我心裏。和純夏相較之下,完全沒有人比得上她………總覺得自己老是在想這種事。


    回憶有如到帶班蘇醒。


    冥夜出現的那天、球類競賽當天、和純夏在窗邊的對話、在兒童樂園拔刀胡鬧的冥夜、生日、鍾乳洞裏在自己背上哭泣的冥夜、露天溫泉裏純夏仰望自己的視線,自從冥夜出現那天起,純夏和冥夜一直待在自己的身邊,現在才發覺,眼前習以為常的生活,其食指不過經過了短暫的時光。


    而且,這習以為常的生活也不會永恒不變。


    武從未想過會有劃下句點的一天。


    但是總有一天會結束的,不能隻是等待那一天的到來,應該由自己的意誌來為一切做個了結,必須有所改變才行。至於要持續到什麽時候?那當然是越快結束越好。


    但是該怎麽做?武不知道。


    她根本找不著答案,巴士不一會兒就抵達了白銀家,一行人也各自散去。


    大概是因為旅途的疲憊吧,武一進房間就癱倒在床上,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


    等他醒來時已經是深夜了,武爬出被窩,揉著眼睛走下樓梯。


    「……………好渴。」


    冰箱裏不知道有沒有喝的?武一邊想著一邊穿過走廊,這時從客廳傳來說話聲。


    ——那有什麽收獲嗎?


    ——嗯,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不過已經有進展了。


    那是月詠與冥夜的聲音,她們連燈也沒開,偷偷摸摸地交談。


    武啪一聲打開客廳的電燈。


    「………你們偷偷摸摸再說什麽?」


    「武………武?!」


    冥夜和月詠回頭看著睡眼惺忪的武,臉上露出驚駭莫名的表情。


    「大半夜的,好歹開個燈吧?」


    「………你偷聽我們說話嗎?」


    冥夜一點沈痛地詢問。


    「嗯?該說是偷聽呢,還是不小心聽到的…………」


    「月………月詠,我們走!」


    冥夜雙唇一抿,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客廳。


    ——怎麽回事?


    客廳裏隻剩下武一個人,他拖著混沌的腦袋,把冰箱裏拿出來的麥茶喝個精光,就這樣回到自己的床上。


    「…………武,你棉被沒蓋好。」


    冥夜就站在一旁,這是夢境還是現實?迷迷糊糊的武根本無從分辨。


    「最後再讓我問你一件事吧。」


    「嗯~~~~~?」_


    「關於我和你之間的交集…………你想起來了嗎?」


    武思考了一會兒,但是在睡意的侵襲下,思緒根本無法集中。


    「啊~~………嗯~~突然叫我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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