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佇立良久,等待靜靜爬上石階的人們。


    一個人感受神僧、文官.武官、民眾,井然有序地站滿整個府中。


    我閉著雙眼。


    總有一天會開始下雪,現在則是落葉在風中飛舞。溫暖的秋日陽光,照耀我和每個人。


    最後還是會下雪吧?已經吹起有如秋天最後的,安穩又帶有寒意的風。


    山蠶絲的飾旗在祭祀場地四方搖曳。


    當耳邊和肌膚感受到秋風時,我心想:染上綠色的七字,還是有點顯眼吧?


    我一動也不動地站著,終於聽到告知時刻已到的鈴聲響徹全境.


    我緩緩睜開眼,平靜地凝視著預料中的人群。


    我的一舉一動,都讓密密麻麻的人潮小聲驚歎.


    不理會這些喧鬧.我站在祭壇上.


    伸手指向四宮公主身處的東南方,也就是鼓城的方向。


    和這裏隔著寬廣的平原,肉眼看不見的城市.


    感謝庶民祭靈同聚於此。四時不變,流轉於此時。


    聽到我的聲音。


    卻不像我.


    明明是我的聲音。


    吾等賀川諸民承受難言之苦,飽受四宮.三宮欺淩。原本皆是受到同一祭靈庇佑,彼此在不同土地、不同空間中生息。正如同呼吸與大氣相係,人與人之間產生距離感,吾等再無法信賴與彼等之聯係。


    數不盡的人們圍繞著玉水府,注視著站在石階最上端,祭祀舞台上的我。


    我站在九十九級階梯之上,那是不存在的第一百級台階.


    琥珀姬對空氣.土地與人間的遊離畏怯不安,並將其命名源由的寶石讓與傲慢的常磐姬。寶石是她生命的一部分。琥珀姬身為四時紡織不輟,與流轉觀世契約的公主,但卻擁有殘缺靈魂,乃是七姬中最可悲、脆弱之人。


    那不是我熟悉的黑影,可是我並不認為自己在說謊。


    穿透秋日空氣的聲音,沒有一絲猶豫.


    不能再任由脆弱的魂魄四處擴展,汙辱祭靈.圬辱人群.汙辱城市。如此將令吾等紡織而成的四時常世之史,為血潮與淚水濡濕。


    我的第一次演說。


    其他所有宮姬、包括那位少女,也都曾經曆過嗎?


    我生下來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


    相信諸位早已明白,四官魂魄己然汙穢,再無資格身處紡織不輟的人群之上。


    放眼望乏,人們傾聽著我說話的模樣,真摯到令人恐懼。


    即使整個世界一片寂靜,聲音能傳達的距離也有限度,


    我的聲音又能傳達多遠?


    即使傳不出去,也有效果嗎?


    我想起小時候,那些遠遠望著我的人群。


    距離那個時候.已經過了三次四時常世未來還有無數連貫的四時常世。


    我,還有我們.都是在四季的流轉編織中,不斷地交流彼此的呼吸吧?


    謹借全軍全民之魂魄。請諸君奉獻靈魂.言語、力量、生命,進攻!


    我如此宣言。


    全軍總攻擊!為了正義,定要讓四宮公主自高台上退位!


    響起一片歡呼。


    不是來自將軍指揮的軍隊,而是那些傾聽我說話的民眾,還有那些未曾相識的人們。


    不斷延伸。


    像是潮水。


    像是雪崩。


    像是火焰。


    就像梳轉的四季、就像未曾停止流動的大河


    衝向四宮琥珀姬殿下身旁。


    越來越厲害了嘛?


    走下舞台,正想進入本殿深處時,東征將軍展鳳第一個和我說話。


    這裏禁止不淨事物,因此沒帶武器,身穿儀式用的直垂(注:日本古代的武士服飾)禮服。


    他的胸口繡著藍底緋紅火焰的標誌,是我的旗色以及他的徽記。


    你已經不是阿空啦!


    他哈哈大笑。


    是的。


    我點點頭.


    不過我很喜歡那個名字,請您一定要記得喔!這樣的


    話.說不定有一天還用得上。


    展大人又哈哈地笑了。


    接著他又刻意行了雙手交疊的將軍禮,在我麵前單膝跪地.


    如此一來,他的視線終於跟我一樣高.


    我是公主殿下武力的象征。我的矛.我的劍,我的兵馬,都是公主殿下賜予的


    他的眼神真摯到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我保證以公主殿下為名,盡善盡美地工作,追求最佳的成果。


    說完之後就回過身,舉起單手一揮,走出本殿.


    馬上出發.


    前往最前線。


    我重新體會到,不管是好是壞,這就是他最今人喜愛的地方.


    我的劇本裏應該沒寫那麽多吧?


    左大臣杜艾爾.陶為了印刷書籍,正在忙著謄寫演說的原稿。


    他悠哉悠哉地問:


    你從哪裏學到那種說法的啊?


    我在本殿一角的陽台上曬太陽.


    人們都退下了。


    是杜艾大人教我的。


    他並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幾乎都是我心中的杜艾大人教我的。隻是,杜艾大人心裏隻有杜艾大人.我的心裏卻還有好幾個人,就隻有這點不同.


    我很感謝你能待在這裏。


    杜艾大人將視線從原稿移向我,一臉真誠地對我說:


    但願編織時光的偉大祭靈保佑你、也許我也是其中一部分.


    這個饒舌的人眯著脹睛,不知道為何不再多說什麽。


    平靜的表情比任何人都要溫柔.有時候,我甚至想喊他一聲父親.


    隻是不叫他大哥哥的話,他應該會生氣吧?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你果然什麽也不說.


    就在回廊的一角,日影還是一樣沉默寡言。


    很美


    我說不出活來,隻覺得不好意思。


    謝謝你!真的!


    我露出笑容,真心地再說一次:


    謝謝!


    本來以為他會和平常一樣沒反應.


    當找正想回去時


    衣服脫掉。


    背後傳來一句不得了的話.


    耶?夷?你說什麽?


    我慌張地回過頭。


    會弄髒衣服。


    和平常一樣單純的聲音。


    玉米。


    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好幾根玉米。


    快脫,快吃。


    嗯!我們約好了!


    日影手中的玉米,是從遠地剛運過來的頂級品.


    這樣好嗎?


    是的。


    我們在本殿裏麵對麵,兩個人麵對麵喝茶。


    佐茶的點心,是這個人親手做的羊羹。


    您的手藝真好。


    不敢當,


    點起祭祀用的淡色燈籠,兩個人在唯一的光源下對談。


    七宮賀川會在這場戰爭中取得壓倒性的勝利吧?誌願兵、義勇軍、傭兵和主力部隊合計共有三萬四千人。


    想到我竟然發動這麽大規模的戰爭,突然感覺背後有冷汗流過。


    隻是,那時候我已經停不下釆了。


    她請我多吃點點心,我接過來時覺得有點沉重。


    我明白您的顧慮.


    梳妝師吃著羊羹。


    我也吃著羊羹。


    嗚!?這是?


    太甜了.


    先吃完的人這麽說。


    為什麽我和這種甜得嚇人的食物特別有緣呢?


    說不


    定,這也是祭靈帶來的緣分?


    其實我不懂祭靈是什麽.


    它的意思好像是人與時光共同編織的產物,並沒有明確的範圍。畢竟大部分的傳統文化都是口耳相傳,也沒有絕對的答案或價值觀。


    負責輔佐我的那個人就曾嘲笑,我們這些公主都是這樣吧?


    三宮夏目和四宮鼓城,全軍總和是一萬八千,實際能夠動員的應該不到一萬五千吧?賀川能送到前線的軍隊應該也不到三萬人吧


    不管怎樣,這次輪到我們進攻了。


    不過唯一的目標是鼓城。


    這是我的意思,杜艾大人也同意這樣的判斷。


    要一口氣攻擊兩個都市太辛苦了。而且比起打勝仗,打勝仗之後的事才累.


    要是占領工作過於混亂,反而會產生反彈和不合,接著事態就會失去控製。


    我不希望造成太大的犧牲,因為事情發展到這裏,就已經有許多人喪命了.


    隻要打下四宮,能夠封鎖好戰的三宮就夠了。


    就算沒有出兵,她們還是讓我明白要是兩座都市合作的話,力量會有多大。


    要是多花點時間透過政治或經濟層麵施壓,對方也可能會屈服。


    但是展大人不喜歡這樣。


    對這個軍人來說,最高境界就是一氣嗬成。


    他的理想就是一鼓作氣打勝、再勝,不斷取得勝利。


    問題應該是戰力出乎意料的年輕將軍吧?


    梳妝師在意的是東征將軍展大人。


    我想起他打仗時的開心模樣,大概無論單槍匹馬或率領大軍都比別人強吧?


    雖然個性起伏不定,同時也是冷靜的好戰派。


    這場戰爭為了避免戰力過度集中,又任命其他兩位將軍各指揮一萬名士兵。


    那是拜東將軍和山豪將軍。


    這不是正式的任命,而是僅限於賀川地方,借用過去將軍名號的臨時稱謂而已。


    他們是賀川城地方部隊中的領導者,也是代代相傳的軍人世家。可是因為在神川城卷入瀆職風波,已經十年沒有擔任軍職了。


    杜艾大人感歎,兩位雖然能夠指揮行軍,但危險的是沒人能夠製衡展大人。此外還有政治和資金方麵的權力關係.


    杜艾大人負責中繼補給,為了補給軍資已經忙不過來了.


    加上他也很在意必須區分文宮與武將的職務。


    不過,上次也放走了三成敵軍,說不定他其實是個明理的人呢。


    我認為那是因為沒時間.而且不想花時間掃蕩敵軍而已。


    兩個人每說完一句就啜一口茶,


    利用壓倒性的兵力在短時間之內一決高下的活,應該不會有太大的損傷.


    杜艾大人也說過,非得盡快解決不可。畢竟隻有秋收之後的季節才能召集軍隊。


    必須在冬季采臨之前有個了結.


    要是隻有一個敵人的話就好了,偏偏琥珀姬是個傀儡。


    我並沒告訴她之前我遇見那個黑影的事。


    就算她是個傀儡,心思也比任何人都還要敏銳,是我認識的女性當中最了不起的。


    她又是誰的傀儡呢?


    我聽說在琥珀背後撐腰的,是鼓城當地稱為鎬水調和黨的組織。


    大河流域從中原以北的邊境,流過東和中央,一直延伸到南方的偏僻地方,那些人掌管河上的運輸貿易,取得莫大的財富。


    也是七葉之一。


    他們有什麽實力強大的人物嗎?


    對我來說,就是相當於展大人或杜艾大人的人。


    我想應該不是常磐姬。


    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嗎?我還不清楚,就連那天晚上,她也沒提起自己的事.


    不管怎樣都有她的原因吧?就連七宮也不是團結一致的。


    當東征將軍展鳳和軍師杜艾爾陶不再是朋友時,說不定不止賀川,就連整個東和地區都會陷入混亂。


    眼前這個人在意的似乎不是敵人,而是同伴。


    如果我到前線去


    萬萬不可。


    她猛烈反對.


    前線的努力就是為了不讓公主殿下的雙手染血。


    然後她歎了口氣,喝完最後的茶:


    最前線的謠言表示,公主殿下有意在戰爭結束之後親自下達琥珀姬的處分.


    謠言?


    我不知道這件事。


    這大概是杜艾爾陶的牽製工作吧?為了不讓琥珀姬被人所害,也不讓空澄姬殿下的名號染血而且


    接著她又稍微思索了片刻


    也顧慮到展鳳若是失去控製。


    她還是正座著,靜靜行禮:


    您願意傾聽在下多管閑事的發言,讓人衷心感激。


    不,我才要感謝你費心,讓我的視野更加寬廣。


    深深地低下頭,我先站起來時


    還能再向你請教一件事嗎?


    我以前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叫我梳妝師就行了。


    反應真快,


    被猜中了。


    怎麽問她都不告訴我名字。


    我還想多探聽一點其他的。


    為什麽一介梳妝師會有這樣的見識呢?


    但願四時都能遵行正道,並非特別之事。我也隻是如此。


    她的回答比平時更快、更簡潔,


    那可以再回答一個愚蠢的問題嗎?


    請問是什麽事呢?


    我問她另一件從以前就想知道的事:


    她的表情有點驚訝,接著平靜回答我的問題。


    她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年輕多了。


    在發布對四宮的宣戰布告後,七座宮都的七位公主,也開始有了台麵上的動作。


    首先是自認為良識派的二宮錫馬翡翠姬想要居中調解,隻是信件來意雖然善良,但內容過於貧乏,因此被杜艾大人撕了。


    三宮鼓城則以常磐姬為首,氣勢洶洶地寄夾一封斷交信給侵略者空澄姬。不過我們本來就未曾以書信聯絡,聽以這封信就等於宣戰布告吧?


    五宮倉瀨和六宮牧瀨則是增強同盟關係,由淺黃姬和萌蔥姬締結友好條約,開始擴大勢力以牽製各方勢力。


    隻有大國一宮神川維持著地方爭執與我無關的態度,一宮黑曜姬一直保持沉默。


    侍從長用沉痛的表情告訴我:


    無論如何,隻要不投降,敵我兩方都會有所傷亡吧。


    此事在出現七位公主之後就已注定。認為巫女姬比諸


    侯,群雄更加謹慎的想法,也許根本就是個傲慢的錯誤吧?


    也許七位公主一開始就有相互鬥爭的理由?


    那麽您為伺要侍奉我呢?


    我在府中暫作為行宮的本殿裏,詢問從七宮城過來的侍從長。


    既然有七位殿下,或許其中一位殿下能成為善政的指標?吾等的公主殿下,就是在競爭中接受磨煉的寶石啊!


    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我竟然說出沒有自信的話。


    既然已經開戰,我能做的就隻剩祈求不要無益的流血了.


    我們的擔憂結果是杞人憂天.


    支持這種想法的情報,在戰爭爆發後第七天就送到府中。


    那是琥珀姬的談和宣言。


    談和就表示投降。


    杜艾大人手下的文宮對我報告。


    侍從長等人為了管理城池而回到城裏等我,現在我身邊都是沒見過的新人.


    在這種狀況之下.談和的交涉材料就己有大幅讓步了吧.


    為了代理輔佐工作來到府中的文官,甚


    至還談到祝賀開戰勝利的準備工作.


    情報似乎是正確的。


    在第四天時,琥珀姬的首席輔佐官就親自把信送到山豪將軍的部隊.


    要行軍到鼓城通常得花上十天。不過大軍為了慎重起見,預定要花八天的時間。事情就是發生在兩軍接近的防衛線上。


    當天就派出快馬,請人在中途補給陣地的軍師杜艾爾陶召開軍事會議。


    不過報告上並沒有後續發展。


    在交戰前是我方占有優勢,聽來雖然輕鬆,可是和談的內容是什麽卻沒有任何線索,也不清楚軍隊接下來的動向。


    到了第十天、


    前線傳來第二次戰報。


    首戰獲得大勝。


    第十一天。


    第一報是誤報,我軍連勝。


    第十二天.


    山豪將軍負傷,成功包圍都市。


    大部分的人都覺得有點奇怪,不過想到前線與都市之間的障礙.就感到不以為意。


    我們還沒習慣戰爭是怎麽回事.


    不管怎樣,應該是一直獲勝沒錯。


    接著是第十三天。


    擄獲琥珀姬,靜侯公主殿下指示。


    負責人署名的是展鳳,我還收到另一封同樣日期的信。


    應當護送琥珀姬至府中監禁,靜觀其變。


    簽名的人是杜艾爾陶。


    見解不一樣,讓我明白現場的意見有所對立.


    展大人大概是詢問我的意見,隨便我喜歡怎樣都行,而杜艾大人則是認為應當避免在戰場決定。兩個人都沒有堅持己見的樣子.


    我應該信任哪一方呢,賀川已經籠罩在戰勝的氣氛之中,開始有公主殿下親征的呼聲。


    我的折衷方案是來到中繼陣地迎接琥珀姬。


    我認為這是我的工作。


    立即出發。


    由日影陪同,帶著護衛我的千名後備部隊出發.


    越往前走,越能聽到各種情報.


    似乎是在和談時.對方突然發起戰端。由展大人指揮的兩場保衛故.都是我方擊敗敵軍.


    麵對這種神速的應對能力,據說就連琥珀姬也說:


    展鳳到底是惡鬼還是妖怪?


    甚至還煞有起事地流傳她感到恐懼的傳聞。


    這個謠言未免也傳得太快了,聽起來比較像是為了振奮振士氣而刻意散播的.


    隻是這位應該是首次指揮大軍的東征將軍,竟然能夠臨機應變地指揮壓倒性的乒力。軍中的確有將他視為鬼神的謠言。


    我聽到的傳聞是他采用中原最新的軍規和訓練,還有組織編製的效果也不錯;另外還有流言指出將軍果然是中原出身.


    要是問他本人的話,應該會大肆吹牛,說是傳說中的霸王在睡夢中教他的吧?


    就這樣,我終於來到應該比誰都更了解實情的軍師陣營。


    這是和談的提案。


    利用拓荒村落遺跡建立的補給陣地,距離賀川有三天路程。


    在四分之一世紀前的灌溉工程失敗之後,就這麽放置不管。四處還有再利用的古老穀倉。


    村民集會用的石塔,現在則成了杜艾大人的大本營。


    全新的圓桌應該是剛搬進來的吧?他遞給我的12封信據說也是真的。


    琥珀姬親自發表退伍宣言。取消與三宮鼓城的同盟.鼓城全體居民向空澄姬宣誓效忠、未來三年支付賠償金、削減軍備.停止募集新兵


    內容看起來還不錯。


    隻是看到對我宣誓效忠之類的話,讓人有點不好意思。


    有幾個地方還有再行商議的餘地,但以首次交涉來說,沒什麽好挑剔的。


    杜艾大人用右手撥開太長的劉海。


    可是展大人等三位將軍反對和談。


    杜艾大人的說法是:一切都是展大人煽動的。


    在非交戰不可的時刻受挫,已經無法莊抑軍隊求戰的意願。加上三位將軍各有各的打算。


    就算這樣,在我軍不斷讓步的時候,拜東將軍的先遣部隊卻遭到夜襲.


    碰巧那是與拜東將軍同宗之人所指揮的陣地:


    如果現在講和,就變成隻有拜東將軍的部隊有所損失。


    在這段空檔,山豪將軍的部隊後方又遭到夜襲.


    甚至導致將軍本人的愛子死亡.


    兩位將軍憤恨不已,再加上東征將軍一開始就對指揮大軍充滿熱情.


    和談因此而中止。其實並沒有證據顯示夜襲的軍隊是四宮派來的。


    王宮不會允許四宮投降的,這樣一來他們就危險了。


    就這樣接連交戰,連戰連勝。


    乘著敵我雙方都無法否定的強烈攻勢,一目氣攻向要塞都市鼓城的河邊.


    三宮派遣的援兵正好抵達.七宮反而遭到夾擊.


    展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展大人就是等待對方進行圍攻。他把圍城的工作交給其他兩位將軍,自己率領部隊迎擊三宮派來的精銳.


    我認為他的想法是:既然不能進攻,就把他們引出來一口氣解決不就成了!兵刀幾乎不相上下,數量雖然是七宮比較多,但是騎兵方麵則是三宮占有優勢.展大人一開始就準備要與三宮一戰,藉由讓騎兵無法發揮戰力的方式,成功取得勝利。


    而且那個人到處宣揚敗退的三宮夏目軍,是由知名的勇將所率領。


    東征將軍藉由讚揚敵人,誇耀自己的實力在他之上。


    三宮的援軍就這麽逃了,四宮也備受打擊,於是


    當於晚上,係著鎖鏈的琥珀姬被帶到城牆上.


    原來擄獲琥珀姬是這麽一回事。


    不過尚未攻陷鼓城,目前仍在圍城當中。


    好殘忍。


    我已經聽不下去了。


    不過有幾名士兵.親信和市民表示想和公主共存亡,已經投降了。


    琥珀姬殿下現在人在哪裏?


    己經在這裏了。就在這個房間的地下室,她似乎不想


    出現在任何人麵前。


    我待在這裏。


    杜艾大人端坐在地下室的台階入口。


    她實在不太喜歡我。


    我和日影兩人走下地下室的台階。


    地下牢房也是簡陋的土牆,房間很深。在變成廢墟之前,應該也有人住在這裏吧?


    她坐在房間一角的大床上,麵對我們!


    在昏暗的照明下,長長的頭發讓人覺得有點散亂.


    挺直的鼻梁,雖然輪廓很美。但是看起來卻非常疲憊,


    身上穿著樸素的水衣(注:僧侶或平民穿的粗糙單衣),看來是在等我吧?


    您就是四宮?


    這種低沉的氣氛,讓我跟著壓低聲音。


    七宮空澄嗎?初次見麵,我就是四宮琥珀.


    她的聲音和我想像中一樣堅強,也讓人聯想起她身為公主殿下的每一天。


    隻是,不是同一個人,


    怎麽了?你看不慣這個打扮嗎?還請見諒


    鏗鏘的金屬聲。


    鎖鏈的長度雖然能讓她舉起的雙手自由活動,可是柔弱的手腕上卻戴著無情的鐵枷。


    不對那個人不是琥珀姬


    我朝日影一望,他靜靜地點頭同意。


    你看!這個人的頭發隻到肩膀,而不是一直留到背後的黑色長發吧?


    黑衣的身影和我眼前的女生是不同的人。


    完全不一樣。就算同樣是美女,這個人的美貌是溫暖而柔和,和另一位令人難以接近的銳利美感完全不同。


    年紀也不同這個人大概大我


    四,五步吧?


    我那番沒多加考慮的話,讓琥珀姬生氣地望著我.


    原來如此你也遇到那個女人嗎?


    你認識黑葉小姐嗎?


    她出乎意料的話,讓我移動腳步靠近她。


    那個女人的自稱?


    她露出複雜的表情,繃緊著臉:


    黑羽、不,還是黑玻璃?反正她都用這些字隨便取個名字


    琥珀姬似乎是為了躲開太過激動的我,低下頭轉向另一邊。


    自從她來了之後,許多情勢就變得很詭異以前明明很順利的


    她看著大床一角,眼神像在凝視遙遠的過去:


    常磐八成也是被這個女人騙了吧?現在已經沒有人可以製止常磐了。


    什麽?那個人到底是誰?請你告訴找!


    無形的焦躁讓我激動起釆,琥珀姬抬頭看著我的臉.


    靜靜地觀察,好像是在確認我的年齡.


    然後


    你以為可以和她做朋友嗎?


    有如領悟一切,發出老人般的聲音。


    我覺得她渾身的氣力忽然消失,環繞在她周圍的凜然空氣也淡淡散去.


    我也這麽想過。


    琥珀姬平靜地繼續說,聲音聽起來非常沉穩。


    我錯了。誰也沒辦法跟那個女人為友。她是個孤獨、而且以孤獨為樂的人。


    我聽不懂,隻好搖著頭。


    她用有如教導我的聲音繼續說:


    她也是七姬之一。七姬當中最聰明、最有實權、最孤獨、最可悲的女人東和一宮黑曜姬殿下。


    琥珀姬有點寂寞地微笑。


    君臨舊王都神川,擁有七姬中最大勢力的女人就是她。


    公主殿下要往哪裏?


    幫我準備紅茶,我要和琥珀姬一起喝。


    從地下室爬上樓梯的途中.我的執務長一臉正經.用字譴詞也很慎重。


    有件事情我想問個清楚。


    我露出認真的表情:


    是神川的黑公主嗎?


    他又回複戲平常的表情和用字,我點點頭。


    你應該知道吧?七姬之氏,東和一宮黑曜姬殿下。也是東和唯一的公主。


    露出思考片刻的表情,杜艾大人又繼續說:


    很聰明的女孩!說不定因為太聰明才不討人喜歡。加上她的血緣很薄弱,出生得又太晚,才讓各方勢力有機可乘。其中也包括我們拉!


    他聳聳肩,眼神望著遠方。


    不,說不定她的不幸就是自己的地盤是在神川這個擁有最強力量和漫長家係的都幣。這座占都沒有讓我和展混進去的空隙規模大、曆史悠久、也更加腐敗,還有令人無可奈何的一麵啊。那種地萬是沒辦法讓我們這種鄉下來的人有所發展的。


    他嘴角一笑,手指抓抓太長的劉海.


    所以為了排除各方勢力,也為了籠絡人心,她才會自己展開行動吧?應該是這樣吧!


    她有找過我。


    她也希望有同伴吧?畢竟她的立場也很辛苦啊.


    杜艾大人又露出複雜的表情,沉穩地說明:


    她會自己單獨行動,表示她是這種人,同時也隻有一個人。


    你的意思是,即使她是擁有最大勢力的人?


    原因就是這個啊!


    低聲說道的同時,露出他獨有的表情:


    我一直很感謝你肯待在這裏喔!


    他的口氣就像是話講得差不多了。杜艾大人站起來,右手遞給我一張紙。


    手指挾著小小的紙張,好像是封信。


    部分的現實是她所引導的,也有我們造成的現實。前線傳來攻陷鼓城的消息了!


    我和琥珀姬對話的同時,展大人破壞鄰近大河的水道,逼迫鼓城投降了。


    鼓城是和大河共存的,怎麽可以失去水道呢?因此強硬派和平民之間爆發激烈衝突。


    這些人已經把和大河契約的琥珀姬交出來,心中應該已經感到無計可施了吧?


    據說還有部分人歡迎賀川軍隊進城。


    展大人嚴禁掠奪,並且將強硬派的領導人公開處決。


    在破壞城壁的防衛重地、沒收鼓城軍的所有軍械之後就全軍撤退。


    這一切都是在向三宮夏目城示威。


    要是三宮膽敢攻占毫無防備的鼓城,不但會受世人責備、同時也犯下分散兵力的愚昧錯誤,並且給與展大人出兵的借口。


    就算倉獺、牧瀨,甚至是神川出兵占領,對展大人本身也沒什麽損失,而且還得到發動新的戰爭的正當理由。


    這樣對杜艾和小空都有所交代啦!


    聽說他在退兵時如此自言自語,然後哈哈大笑。


    在這場戰役中的活躍表觀.讓展大人響亮的武名傳遍天下。


    等我回過神來,已經動彈不得了。


    這是琥珀姬第幾次的自白呢?


    就像想要控製泛濫的大河.我想要掌握這座都市。這座隻會浪費經濟力量的虛無都市,


    杜艾大人很忙,這次隻有我和在房間一角待命的日影。


    無法克製人心的欲望鄰近的夏目因這經濟不如人,才會企圖以兵力扳回一城,我們已經無法互不住來了.


    事態發展至此已經無法挽回。


    四宮鼓城的處世之道,就是藉由新興的賀川發泄兩方的不滿.同時利用這種連帶關係讓雙方的關係更加和睦。那個女人就是中間的中介人,反正也沒有辦法違抗最大的都市神川,倉瀨和牧藏的地理位置又太遠了,沒有同盟的價值。


    她平靜無奈的樣子,好像事不關己,也像是失去所有力量,


    就連她曾經美麗的容貌.也因為疲憊而褪色許多。


    不過,為什麽大名鼎鼎的一宮要這麽做?


    我又再問她一次事情經過。


    不知道琥珀姬的想法是什麽她沒有回答我。


    比起我,還是空澄姬跟她比較熟。你自己思考吧。


    這句話讓我很意外。


    琥珀姬對麵露驚訝神情的我露出苦笑:


    展鳳是個可怕的人,杜艾爾陶也是。我生來就沒有置身於危險之間的氣魄琥珀還是無法包容比自己更大的東西。


    她的苦笑顯得好寂寞。


    或許,有目的的人苦笑是逞強,沒有目的的人苦笑是寂寞,還是兩者皆是?


    輸家能做的事,隻剩坦誠地承認失敗,這樣才能慰藉我失去的部下。


    說完想說的話,也放下肩頭的重擔。


    她的表情看來正是如此。


    我今後的下場是?


    琥珀姬一邊把玩鎖鏈,一邊問我。


    有入提議要將您流放到遠方大河支流的下遊。


    是嗎放逐到偏遠之地嗎


    她慢慢躺在床上。


    我累了,想要安靜地休息。


    聽到鎖鏈的聲響。


    她一直沒有解開鼓城民眾套上的鐵枷。


    我不發聲響地走開.行了個禮。


    伴隨著待命的灰色人影,正要離開之時


    七宮的公主啊。


    細致的呼喚讓我停下來。回過頭,看到把玩著鎖鏈的琥珀姬.嘴角動了一下:


    空澄姬殿下,你發現自己做了什麽嗎?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等待接下來的對話。她慢慢露出苦笑:


    你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吧?而且杜艾爾陶、展鳳、甚至黑曜姬殿下也是。


    悲傷的苦笑。


    我的現實狀況就是自己的事太多了。多到連作夢的力氣也沒有。


    我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麽。


    你不笑我嗎?空澄姬殿下,願我和你,還有黑曜姬殿下一起


    她的聲音逐漸模糊,然後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


    願您玉體健康,四時豐饒,無災無恙。


    這是告別的話語。


    也願琥珀姬四時常世、無災無恙。


    真是悲哀,就隻有這樣,我對她別無所求。


    她的話就是這個意思。


    時候終於到了,我回到賀川城、她則坐上流徙的船,接下來便音訊全無。


    隻是,之後有數百名仰慕她的鼓城民眾,也跟著移民到流放之地。


    在他們的努力之下,當地終於有了莫大的發展。


    終節


    就算秋天已過,冬季的天空還是一樣澄澈。


    我停下腳步抬起頭來,然後閉上眼睛。


    怎麽了?


    背後隔點距離之處傳來聲音。


    嗯,是天空太耀眼了,害我眼睛好痛。


    才走出戶外沒多久而已。


    是嗎?


    嗯。


    軍營四下無人的中庭,隻剩我們兩個人茫然地站在這裏。


    覺得眼睛深處在發燙。


    天空真的好高呢!


    我在疼痛的眼底,回想起那片寬廣的藍色風景。


    薄薄的幾行雲影柔和地飄在天上,一直延伸到遠方。


    太高、太透明、太遼闊了,安穩得讓人害怕。


    天色太亮的時候,看來反而最鮮豔。所以我覺得它很美。


    遠處傳來鳥鳴聲。


    每次都看到你在了望天空。隻想往上看。


    日影很少自己主動發言。


    嗯!我是空姬小姐嘛!天空雖然刺眼,但我還是很喜歡哦!


    我睜開眼睛眨了眨。


    眼珠有點痛,看樣子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麽習慣藍色的視野。


    不過我還是想繼續眺望天空的顏色。


    茫然地度過這段時間的我,和茫然地陪我的人的背後,也是一片藍天。


    我一麵眺望天空的色澤和薄薄的雲影,一麵想著許多事情。


    過了一會,身後傳來:


    像這樣,往上看吧。在藍天底下的笑容最適合你。


    身邊的人,用平常的語調這麽說。


    真的?


    我反問他,又忍不住笑了。這片天空太大了,對我來說大到無法形容,好像會一直延伸到任何地方。


    日影還是和平常一樣,沒有任何反應。我想這樣也不錯。


    我會繼續努力的!也許是我很喜歡這個角色吧?


    我不再往上看,回過頭。


    他還是站在那裏。注視我的笑臉。


    杜艾大人為了凱旋回賀川,正在忙著重新整編軍隊,一直過了正午時分才和我一起爬上位於大本營的塔樓。


    那是一個小型的了望塔。


    塔上到處都有灰塵,之前大概是野鳥棲息的地方吧?


    已經是終月了。吹動七字旗的風好冷,我們也換上冬衣。


    七姬變成六姬。我們又前進一步了嗎?


    某種程度啦。


    琥珀姬退位、鼓城也失去成為宮都的地位與力量。雖然賀川也跟著坐大,卻也開始和其他勢力發生衝突。


    彼此都有各自的思慮和背景,並不會因為一次勝利就決定大局。


    大概這樣,這個人才會那麽不滿吧?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高興耶?


    很難應付啊!


    我決定問個清楚,他的回答卻夾雜著苦笑。


    我穿著一身公主服飾,不過兩人的感覺還是和高夏時沒什麽不同。


    因為展大人嗎?


    還是因為琥珀姬?


    錢的問題啦!花費比我預期的還要多而且還有你.


    我嗎?


    你似乎比我想像得還早變成大人希望你繼續當個小女孩哪!女人最麻煩了!


    你很任性耶!


    我吃了一驚。


    開玩笑的啦!


    杜艾大人一個人笑完之後,又露出認真的表情,眺望草木凋零的景色。


    不,或許他看的是冰冷的寒風吧?應該在思考要怎麽在寒流來臨之前退兵吧?


    可是這個人嘴上講的卻是另一件事。


    琥珀是個脆弱的女孩。


    喃喃地,有如自言自語一般。


    在遇到你之前,我在鼓城做生意。曾經見過她一次。


    我第一次聽說。


    她唯一的優點就是認真吧?偏偏長得太漂亮,又有威嚴,所以才被推舉出來。那時候我們兩個人也可以就這樣侍奉她。


    他早就注意到我遇見的那位美女不是她了吧?以這種形式說明也是他的習慣。


    為什麽你們沒去鼓城當官呢?


    杜艾大人和平常一樣笑了。


    不忍心騙她啊!她可沒有你這麽堅強喔!


    我抗議他的話太過分了,隻見杜艾大人不知為何笑個不停。


    她人太好了,一點也不好玩啊!就是這樣。


    這麽說,他們認為我不是什麽好人羅?


    一定認為我是個壞公主吧?


    我覺得這樣也不錯。


    可以相互欺騙是很幸福的。


    收起笑容的杜艾大人這麽說。


    聽起來雖然蠻不在乎,但這是我唯一一次從這個人口中聽到真心話呢!


    不久之後,我和從前線退兵的展大人一起騎馬兜風,在馬背上聊天。


    當然是他硬邀我去的。


    雖然身穿厚實的大衣,可是風中的臉頰還是很痛,肌膚也感受到季節的轉換。


    展大人凶暴的坐騎,我一抓住發燙的馬頭,他又跟平常一樣,在我頭上哈哈大笑。


    那個琥珀姬啊!大家都說是個美女,害我期待了好久。沒想到抓來一看,累得要死的樣子,就像人幹一樣!


    不用說得這麽過分吧這個人繼續胡說八道:


    算了!聽說接下來的常磐姬很強啊!人生漫長,敵人也很多啊!


    他漸漸止住笑聲。


    你就多吃一點吧!不管敵人或是盟友,都會覺得無精打彩的人很沒趣的!


    我抬頭望著讓人眼睛發痛的藍天,就連白雲也那麽耀眼.


    然後我們一起騙盡全世界,讓他們嚇個半死吧!?真是太有趣了!


    我嚇了一跳,深深體會到他是個標準的享樂主義者。


    就算要流許多血嗎?


    我問個可怕的問題。


    你這麽問的時候最可愛了!杜艾則是撒謊的時候最可愛。


    展大人眯著眼睛說:


    是啊!一邊抹掉血漬一邊往前走!無論我或杜艾,還有你遇到的一宮公主也是啊,


    我也是嗎?


    你想這麽做嗎?


    不要。我不想任何人白白喪命,不管流的是誰的血、傷的是誰的心。


    如果認為我是敵人,就與我為敵吧!你可以和杜艾兩個人一起、或是和一宮公主聯手。


    這麽可怕的事,我連想都覺得恐怖。可是這個人卻能夠開開心心地說出口。


    無論任何人的挑戰我都接受哦!不過,我是不會對可愛女生下手的!


    為什麽要一直戰鬥呢?


    這個人沒有任何憤怒、憎恨或悲哀。


    他的同伴也是。


    因為有值得交戰的對手啊!能夠互相競爭是件幸福的事喔!


    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句話。


    無論如何都想拿下來的地方。聽好了,這是我們三個人的秘密。


    這就是世界的


    頂點.


    那天,這個人這樣說。


    那天我們做的夢。


    實在是太高、太遠、遙不可及,所以也像他們倆該有的夢。


    我憧憬的就是這句夢話。明明什麽都不懂,但還是努力長高,想要追上他們。


    結果這個人老是在我前麵,可是我還是很高興。就像有無窮的精力隨著他一起奔跑,道路也跟著向前伸展。


    因此,接下來我也會和這個人、這些人,以及許許多多人繼續相處吧?


    所以,無論這個角色會變成怎樣,我也想繼續扮演下去。


    因為我小時候的夢還沒結束。


    哦!


    展大人停下馬,發出感歎聲。


    開始了。


    正當我思索他話中的意思時,臉頰上傳來細微的寒意.


    然後馬上又消失。


    兩個人一起抬頭望向天際。


    天空飄下淡淡的薄片。


    下雪了。整個世界覆上冬季的色澤。


    未來的季節繼續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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