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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哦,下雨了,禦阪禦阪抬頭望著夜空。禦阪明明想看月亮耶,真是有點失望。」


    最後之作在黑暗的街道上,用手掌接住落下的雨滴。


    學園都市一日過了最後放學時刻,就沒有電車跟公交車,大部分的居民都從街頭消失。剩下的就隻有下定決心今天不回家要玩一整晚的夜遊派。就連附近亞鉛鐵板屋頂的簡易公車站,也看不到任何人。


    雨滴嘩啦嘩啦地落下。


    雖然不至於需要撐傘,剛才那些夜遊派學生已經從大馬路上消失。這些人不在街上閑聊,應該是進店家玩樂去了吧。


    一方通行用不耐煩的眼神,看著到處晃來晃去不肯安分的最後之作。


    「煩死了,妳給我站好。」


    「啊,在那邊公車站躲雨的,是最近開始在這附近遊蕩的小狗嗎!?禦阪禦阪開始狂奔展開追蹤——!!」


    「妳需要項圈跟拉繩嗎,死小鬼!?」


    他一把抓住嬌小少女的後頸。如果在這裏又被她逃跑,他可沒有力氣再去追蹤,一方通行可能為了發泄怨氣將附近的大樓打垮。


    最後之作雙手啪噠啪噠地揮動。


    「就算不用過度保護禦阪也沒關係啦,禦阪禦阪要求自由跟解放。」


    「喂,妳在說什麽充滿開發精神的夢話?基本上我根本就沒有在保護妳,如果妳再給我添麻煩,我會幹脆朝妳的肚子扁下去打昏妳,這樣可能會輕鬆點。」


    「又來了,不要這麽害羞啦,禦阪禦阪用食指戳你——你的拳頭為什麽握得這麽緊呢?禦阪禦阪為了緩和你激動的情緒,露出和緩的微笑詢問。」


    真麻煩,他在心中嘀咕,然後歎了一口氣。


    美好的日常不一定總是充滿光輝。任何世界都一定存在不滿。完全對自己有利的最終世界,說白一點就是完全無視於他人的獨善其身空間。


    像這種令人提不起勁的麻煩,就是居住在這個世界所要付出的簽約金。


    他很清楚這件事。


    一方通行嘲笑自己的內心。


    要習慣這種事太可怕了。


    理所當然地接受現在的環境,還這樣抱怨,到底認為自己是何方神聖。


    他明明做了那樣的事。


    光是能夠站在這裏,就應該感謝在雲端上的神。


    邊走邊想著心事的一方通行耳邊,突然傳來這樣的聲音。


    「好痛!!……跌倒了,禦阪禦阪在地麵上報告狀況。」


    「妳隻是在發牢騷吧。」


    「我擦傷了,禦阪禦阪一直盯著手掌看。」


    最後之作從被雨淋濕的道路爬起身,身子稍微被泥水弄髒,被路麵水分沾濕的雙手也出現了小小的傷口。手掌微微滲出了紅色。


    「我可能需要消毒哦,禦阪禦阪眼泛淚光說道。」


    「那我幫妳塗口水好了。」


    「我說需要消毒,禦阪禦阪哭叫著重複的台詞!!」


    「……真是麻煩死了。好啦,趕快回黃泉川那邊去吧。」


    最後之作默不作聲。


    一方通行望著她,她咬著小小的嘴唇說出這句話:


    「知道了,禦阪禦阪答應。雖然很痛,但是我會忍耐,禦阪禦阪一步步跟在你的身後。」


    不知是否為了遵守他說的話,最後之作盯著正前方,不再將視線投向手掌上的傷口。


    但是,這樣看起來好像硬是忍著不去在意傷口。


    最後之作抿著小小的嘴,默默跟在一方通行身後。她這樣默不作聲反而增加了奇怪的無形壓力。感覺上她好像快哭出來了。


    「……死小鬼。」


    一方通行咂舌。


    這樣也很煩。他用空出來的另一隻手戳著最後之作的頭,然後往後一推。雖然施力不大,但她的身體就這樣出其不意的往後倒。


    「哇!禦阪禦阪——!?」


    揮著雙手的最後之作無法維持平衡,就這樣一屁股著地。


    屁股碰到的卻不是硬郴梆的柏油路。


    那是附有屋頂的公交車站長椅。


    最後之作滿臉驚訝,環視著被亞鉛鐵板製的簡單屋頂守護的公車站。


    一方通行看也不看她說道:


    「乖乖在這裏等我,敢隨便亂跑的話我就揍扁妳。」


    他朝馬路吐了口唾沫。


    一方通行不悅地咂舌,拄著現代化設計的拐杖前往藥局。雖然距離不到兩百公尺,要走這段路還是很麻煩。


    他走進店內。


    寬闊的藥局裏,商品架子縱橫交錯,乍看之下有股壓迫感。不過由於天花板的高度是架子的五倍高,多少減輕了這樣的感覺。


    可能因為最終放學時間已經過了吧,店內幾乎沒有什麽顧客。


    藥局基於特性必須一直開著店,老實說店員的臉上看起來寫著:真想快打烊回家看電視。


    消毒液跟繃帶……他一開始這麽想,後來經過考慮後決定買ok繃。傷口很小,沒必要用到繃帶。


    (過度保護)


    一想到那家夥任性的台詞,一方通行露出苦澀的表情。


    沒想到他竟會手提著購物籃,滿臉掛念地瞪著ok繃的盒子看。這樣的一方通行到底是缺了哪根螺絲?他煩躁地將ok繃的盒子丟進購物籃,拄著拐杖前往收銀台。


    過了一會兒,他才想起錢包裏的錢,花在那個自稱茵蒂克絲的奇怪修女飲食費上了。


    「……混蛋。」


    他小聲地嘀咕,嚇得收款機後的店員肩膀震動一下。雖然對方沒有發現一方通行的真實身分,但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氛實在是過於危險。


    ,此時,他在櫃台附近的架子上發現了色彩繽紛的ok繃。那似乎是給小孩子用的。架子上陳列著琳琅滿目的輕傷用急救組合,似乎是之前大霜星祭的特賣活動賣剩的。


    「這是什麽。跟普通的有什麽不同?」


    他詢問道,店員一副心髒快從嘴巴跳出來的表情拚命回答。那似乎是讓傷口不會刺痛的消毒液、不沾黏傷口的ok繃、去除藥臭味的香香繃帶,為了讓兒童使用,製造廠商下了不少工夫。


    適合兒童使用。一方通行微微陷入沉思後——


    他一腳踢向收款機。


    店員硬擠出快要失神的僵硬笑容。等到一方通行將上麵寫有適合兒童使用的消毒液跟ok繃扔進籃子後,店員的表情稍稍緩和下來。對方大概以為他是那種外表看不出來,但其實討厭留下。


    幸好零錢足夠付賬。


    反正現在已經是電車停駛的時間帶,就算錢包裏沒錢剩下也不會造成什麽困擾。


    一方通行走出店後,在下起小雨的街道上,舉起被街燈照到的藥局袋子。袋子上畫著卡通化吉祥物的笑臉。


    「……真蠢。」


    他忍不住罵道。


    黃泉川之前問過他是不是不習慣這樣的事,當然是,怎麽可能會習慣。這到底是怎樣?一方通行應該在離這種事最遠的位置。他明明殺害了一萬多名人類,現在卻小心翼冀地抱著治療小慯的ok繃,在夜晚的街道上趕路。到底是怎麽回事?這根本是超出常軌的事,看到這副光景的人應該也很傷腦筋吧。除了嗤之以鼻之外,對方還能采取怎樣的反應。


    自己可以習慣嗎?


    可以為了一點小擦傷而擔心嗎?


    像自己這樣,輕易讓一萬公升以上鮮血流淌的怪物。


    「混蛋。」


    一方通行咂舌。


    這個問題的答案,在八月三十一日已經出來了。就算自己是怎樣不可饒恕的人渣,都跟身旁的那個小鬼無關,所以那個小鬼要


    受到傷害時,就算再怎麽不搭調,他仍舊拚命去做。


    那是很好的意見。


    但是,光是那樣還不夠。


    結果好像是硬將自己的負擔強押在那個小鬼身上。


    這樣不就是將責任轉嫁在原動力上嗎?


    (我到底在追求什麽……?)


    一方通行暗暗咬牙。


    (我會這麽焦躁的理由是什麽?到底是哪裏不夠?哈,就是搞不僅這一點。我明明很清楚自己是不適合這種事的人。)


    此時,他的意識中斷。


    轟!!


    一輛疾速駛來的黑色廂型車,用力撞上一方通行的身體。


    那是來自背後的一擊。


    他所在的位置是與車道區別開來的步道。


    車道跟步道間被厚厚的護欄隔開。


    但是,


    漆黑的廂型車輕而易舉撞破護櫚,街進一方通行所在的步道。看樣子對方沒踩煞車。轎車的車燈跟保險杆碎片灑滿四周,碎成細片的擋風玻璃發出如紅豆相互撞擊般的聲音。被扯斷的護櫊鐵板在空中飛舞後,用力撞上雜居大樓麵對步道的鐵拉門。轟響又引來了新的轟響。


    這樣的一角,看起來就像爆炸的中心點。


    在這樣的狀況下,


    一方通行以跟三秒前相同的姿勢泰然佇立。


    他的手,放在脖子的側邊。


    骨頭的喀啦聲響起。


    細瘦的手指摸到的,是頸煉型的電極——也就是操縱開關。


    「反射」起動了。


    即使受到核子武器的直接攻擊,也能毫發無傷的學園都市最強等級5超能力者再度君臨。


    (搞什麽啊……?)


    一方通行轉頭望去。


    他看著衝來的黑色廂型車。


    車體仿佛受到炮彈攻擊般,前麵中央的鐵板出現大大的凹陷,凹洞四周被壓得推出皺折,讓人不禁猶豫是否還可以稱之為車子的殘骸。


    明明已經日落,車頭燈卻沒打開。並不是因為衝擊而壞掉,而是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開燈。


    (……這種手法好像是為了不讓我察覺車子從背後接近。)


    車牌有被強行換掉的痕跡,就算受到連擋風玻璃也會碎裂的衝擊,安全氣囊也沒有啟動的樣子,這輛黑色廂型車本身似乎就是偷來的車,門的鑰匙孔上還有被撬開的痕跡。


    (也就是…嗯,那個吧。)


    決定性的要素,是在壓扁的駕駛座上呻吟的黑衣男子。


    特種部隊般的裝甲服、完全覆蓋頭部的麵罩,加上滑雪者般厚重完全覆蓋住眼睛的夜視鏡,裝備相當徹底。


    (……是跟我有仇,還是想利用我才拚命的研究機關?應該是其中之一吧。)


    一方通行咧嘴笑了。


    看到駕駛座上的男人胸口插著的軍用手槍握柄,他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總算來啦,我就知道你們會來,這群笨蛋。打算把我帶回去的白癡。這些笨蛋根本搞不清楚狀況和察言觀色,還有氣氛跟規矩。)


    一方通行抬起頭來。


    他望向駕駛座上位置比自己還高的男人的臉,露出微笑。


    「——我要…殺了你。」


    轟響傳遍黑暗的街頭。


    那是一瞬問發生的事。


    一方通行的手臂,從沒有擋風玻璃的窗戶伸入駕駛座。細瘦的手腕直接被吸入黑衣男子的臉。正確來說是他的嘴。食指至小指的四根手指頭插入男子的嘴,一方通行白皙的手戳破了黑色防刃麵罩,侵入喉嚨的深處。剩下的拇指由下往上壓著男子的下顎。


    他的手臂往前一拉。


    喀啦聲響起,那是下顎關節鬆脫的聲音。


    「啊嗬嗬嗬哈哈哈哈嘻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方通行發出爆發的笑聲,仿佛釣鮪魚般將男子的身體從駕駛座拉出來,一把丟向自己的身後。黑色背影飛躍過步道,沒有任何反彈用力撞上雜居大樓的鐵門。


    「砰」的落雷般轟響爆開。


    黑色廂型車的後座席,傳來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一方通行紅色的眼睛蠢蠢欲動。


    「嗯——?真有趣啊。哈哈哈,這下你們慘啦,喂,我要毀了你們這些混蛋!」


    他像野獸般,從沒有擋風玻璃的地方突擊進入車內。、


    一方通行將副駕駛座像雜草般拔掉,直接踏入後座。整個車體傳來劇烈的震動,看起來就像金屬跟內裝自行避開了一方通行。金屬框整個扭曲,螺栓彈開跟玻璃碎裂的聲音接二連三傳來,仿佛鋼鐵製的氣球強行膨脹。後座還有一個男人。


    在他驚慌地拔槍之前,一方通行已經抓住他黑色的頭往下用力一敲。砰——後座伴隨著可笑的聲音彈起,男子的頭陷在棉花當中。


    他的喉嚨傳來咻咻的聲音。


    「哈哈哈……真是的,我玩膩啦,混蛋。沒興致了。我也不是魔鬼啦。」


    一方通行笑道。


    「混蛋,我不會殺你,因為這樣太麻煩了。現在我就打個對折饒過你。」


    「啊,嗚……」


    可能是車子後座的棉花塞住了嘴,男子的聲音模糊不清。


    但他仍舊拚命擠出話來。


    「……嘎啊…對…折,是…錢嗎……?」


    「錯。」


    一方通行緩緩搖著頭,


    「我會剝掉你一半的皮。如果這樣你還能活著我就放過你。」


    咿!!昆蟲般的哀叫聲響起。


    一方通行笑了。


    他的表情相當愉快、開心、幸福、興致勃勃,彷佛減肥快結束前舔到冰淇淋一般。


    此時。


    切割路麵的聲音響起,三輛黑色廂型車像要包圍一方通行般戛然而止。他從碎裂的窗戶看著外麵的來車,那應該也是偷來的。要找同樣的車種應該很麻煩吧,他在心中歎了口氣。


    「無聊。」


    總之,打對折的特別服務就這樣中止了。


    一方通行用五指,像抓住籃球般一把抓住男子有如昆蟲的臉。


    揮動金屬球棒般的聲音響起。他隨手將全身黑的男子,扔出了沒有玻璃的窗戶。


    敗者在柏油路上橫行打滑。敵方無暇確認男子滑稽的模樣,包圍壞掉廂型車的三輛車後部車門喀啦一聲拉開。


    沒有人下車。


    出現的是無數的槍口。


    看到這景象的一方通行歎了口氣,彷佛為了消除心中的積鬱,拳頭同時往正下方揮出。操縱能量方向的一擊,對原本扭曲的車體金屬外框帶來致命的損傷,各種配管產生龜裂,火花突然四散開來。


    爆風跟熱波往四麵八方散去,吞噬了附近一帶。


    三輛車連續發出含糊不清的悲鳴聲。雖說敵人躲在車內,臉上還覆蓋了防護罩,但他們在極近的距離受到高溫風塊的襲擊。喉嚨深處遭到灼傷的敵人痛苦地翻滾著,有人甚至從打開的拉門掉落在路麵上。


    「謝謝你們配合演出——我會讓你們華麗地死去,感謝我吧。」


    火焰中傳來這樣的聲音。


    一方通行在行如石榴般火紅張開的火焰跟殘骸中悠然前進。「反射」的限製時間雖然隻有十八分鍾,看樣子應該沒有任何問題。倒不如說,像這樣一開始打亂了敵人腳步,接下來隻要十秒就可以解決。


    此時,


    「我不是說過了嗎?」


    包圍住自己的其中一輛車,傳來了男子的聲音。


    「要處理掉這小鬼,光那樣根本沒用。竟然因為對象是個小鬼就如此大意,一開始就應該讓我出馬了。」


    全身黑色裝束


    的男子,從開放的後部拉門被踹了出來。一名套著白衣的瘦長男子緩緩現身。


    從他的表情看來似乎是毫發無傷,明明是個研究者,臉上卻刺著刺青。他的雙手戴著精細的機械製手套。手套的名稱是又臭又長的顯微操作儀(mianiptor),正如其名,這是可以進行百萬分之一公尺等級纖細作業的精密技術用品。


    「……」


    一方通行微微皺眉。


    他認識這名研究者。


    「噗。」


    看到對方的瞬間,他笑了出來。


    「啊哈哈哈哈!!這不是木原小弟嗎?這種裝模作樣的登場方式是怎樣?看不出來你曾是那種看到我的臉,會嚇得轉過身去的知識分子!!」


    木原數多。


    過去曾在學園都市進行最強等級5超能力者能力開發的男人。


    這意味著,他也是學園都市最優秀的能力開發研究者。


    「不,其實我也不想見到你。不過這是上麵的命令,我也無可奈何。因為這是緊急事態,我也沒有選擇手段的餘地。所以啦,不好意思,隻好請你讓我打敗了。」


    一方通行完全無視白衣男子的虛張聲勢。


    從事一方通行研究的人,每一個都對他過高的才能感到恐懼。老實說,他從未在同一個研究設施待超過兩個月以上。無論是懷抱多大野心的研究者,一日一看到資質遠遠淩駕其野心的人時,仍舊會害怕地縮在房間角落發抖。


    木原數多也隻不過是這樣眾多研究者之一。


    應該說,一方通行不知道除此之外的其他研究者。


    除了芳川桔梗以外。


    木原輕輕地縮了縮穿著白衣的肩膀說道:


    「別這麽說。你想是誰發現了你的能力?」


    「啊?啥?這是哪門子充滿人情義理的台詞?莫非你想期待我一方通行會報恩?這我可做不到哦。」


    一方通行將左手食指貼在太陽穴附近。


    然後他轉動手指,


    「你要瘋就自己去瘋。要計算玩弄過我身體的研究者數量,光用兩手的手指頭根本不夠算。你想我會停留在你們一個個過去的記憶嗎,你這路人甲?我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裏,快滾吧。」


    「你這家夥真是令人火大的小鬼。」


    木原仿佛怕冷似地抱著自己的雙肩。


    他露出了窺視般的微笑:


    「不,我真想殺了你。真的很想把你這家夥解決掉。老實說,很久以前我就想揍扁你那張臉了。因為你那時是我的研究素材,又是個小鬼,所以我才作罷。看來是我錯了。早知那時就應該確實處理掉你。啊——真是失策。哈哈,我到底在幹什麽啊。」


    他全力張開用電氣收縮的人工肌肉,及小型馬達補強的超精密作業用手套,擺出有如歡迎戀人般的動作。


    就這樣,木原數多接近一方通行。


    有勇無謀地。


    研究者歪曲著嘴角,


    說出了這句話:


    「因此,我要殺了你這小鬼。」


    金屬製的細致手套包住的拳頭,朝一方通行的顏麵飛來。


    即使如此,一方通行仍舊沒有改變笑容。


    他嘀咕道:這家夥到底在想什麽?


    他完全沒有采取防護,反而是張開雙手迎接木原數多的拳頭,當他想要將這個笨蛋的手臂徹底折斷打結時——


    轟!!


    機械製的拳頭,削掉了一方通行的皮膚,撼動了他的頭蓋骨。


    「嘎……咦……!?」


    預料之外的一擊,似乎讓他的腦部受到更大的衝擊。


    頸煉型電極的開關明明有打開啊。


    「反射」竟然無效?


    明明憑他現在的狀態,就算抱著核爆彈自爆,應該也會毫發無傷。


    但是,


    不知為什麽,能量方向反射完全不管用。


    「我說啊…」


    聲音聽起來非常失望,很瞧不起人。


    搖搖晃晃的意識中,木原數多的聲音傳來。


    「我跟你一樣也沒把你放在眼裏,死小鬼。不過是多少有些力量,少給我跩起來啦。我再說一遍,你也不想想那種無聊的力量到底是誰給你的,來啊,想起來了沒有?」


    「啊……」


    在一方通行說話前,木原的拳頭又揮了過來。


    喀咻!!手套發出奇怪的聲音。


    這一擊彷佛鐵錘般由上往下揮下。這一次,「反射」仍舊沒有任何意義。頭部受到猛烈攻擊的一方通行,就這樣倒在濕淋淋的路麵上。現代化設計的拐杖離開了他的手,藥局的塑料袋掉下,裏麵的東西四散在地。


    「趕快給我受死吧。我還有事要做,沒空跟你這種人玩。」


    木原的鞋底踩爛了ok繃的盒子。


    那是為了最後之作買的兒童用ok繃。


    可愛的包裝被雨水跟泥巴弄髒了。


    「真是不搭。」


    木原咧嘴笑道。


    他輕輕地撫摸機械製的手套,確認手臂的狀況說道:


    「『那個』就由我來回收,你就安心地在這裏被打扁,變成牆壁上的汙漬好了。這樣應該比較適合你吧?」


    「……!!」


    一陣熱氣突然從一方通行的頭冒了上來。


    木原數多說,他的目的並不是一方通行。他說的是要回收一方通行身旁的「那個」。


    也就是說他的目的正是「那個」。


    他說要把稱作「那個」的人物,拉到一方通行跟木原數多染滿鮮血的世界。


    「少…瞧不起……」


    一方通行趴在地上發出聾音。


    他的身體倒在地麵上,瞪著自己附近——由上往下看著自己的木原以及一身黑的男人們。


    嘴唇裏含著混合泥土的雨水。


    「……人啦,你這下三濫——!!」


    風轟然卷起了漩渦。


    他的能力是能量方向的操縱。隻要是含有力量的東西,都能毫無例外地操縱方向。就連風——存在在地球上的大氣流也不例外。


    有局部地區卷起了風暴。


    受到操縱的暴風風速達到一百二十公尺,就算是龍卷風,也是最大的m7等級。就連轎車跟房子的屋頂也能掀開的大氣暴力,已經超越過普通的飛彈。


    「我要殺了你!」一方通行大叫。


    但是,


    「這樣是行不通的。」


    嗶。


    才聽到奇怪的幹澀聲響,一方通行操縱的暴風塊已經被吹走。仿佛氣球的風口打開一般,剛剛搜集到的風朝著四麵八方飛散。


    「!?」


    必殺攻擊竟然這樣輕而易舉地被對方解決。


    過於愕然的一方通行,隻能呆然看著對方。


    「我不是叫你去死嗎?」


    木原撿起附近的鐵棍,朝著一方通行的臉上揮去。


    臉部表麵發出討厭的聲音。因為疼痛而發出的聲音,變成失去出口的模糊聲響。木原聽到這聲音後,將鐵棍隨手扔掉。


    「哦,嘎……」


    在朦朧的意識中,一方通行心想。


    他知道跟這個同樣的現象。


    那個男人光靠著手掌的觸摸,就將自己認為是絕對的等級5超能力之力幹脆消除。那個男人就連「反射」這樣不可侵犯的能力也能打碎,對自己瘦小的身體接二連三給予重擊。


    該不會是——


    「你……對自己的身體…進行超能力…開發……」


    「哈哈!唉呀唉呀,不是啦,不是這樣啦。為什麽我要做那種像實驗動物的事?


    那應該是白老鼠的工作吧。可不是那麽誇張的事。就算不用那樣愚蠢的能力,要打倒你一個人也不太難。我說啊,要擊潰像你這樣的笨蛋,有必要用力到那種地步嗎?啊?」


    「不,真愉快啊。驅除害蟲真是愉快。今天這玩意的狀況也很好。」


    木原邊說邊開關著顯微操作儀的手指。


    一方通行的肩膀震動。


    還沒結束。


    他不可能這麽簡單就被打倒。


    「哦哦!!」


    一方通行操縱能量的方向,有如彈簧般從地麵躍起。他拚命揮動拳頭。固定在右手臂的現代化拐杖脫落,但他根本無暇顧及。


    他將五隻手指頭揮向木原數多。


    第一次失敗了。


    但是,第二次手指碰到了木原。一方通行朝著他戴的手套注入「力量」。能量方向集中在一點,粉碎了機械製成的手套。


    碎片四散。


    「!?」


    漂浮在空中的殘骸那端,可以看到木原驚訝的臉。


    此時,一方通行將張開的五隻手指頭插入。


    (總之你死定了,混蛋!!)


    必殺的手臂突破機械碎片形成的保護膜,朝著木原數多的臉上擊去。


    但是,


    「原來如此啊。你以為力量的秘密在手套?」


    聲音相當平靜。


    木原光是搖搖頭就輕易避開一方通行的一擊,他臉上浮現的——


    仍舊是笑容。


    「才不是這樣!哇哈哈!抱歉,我不應該讓你過度期待!!」


    他揮拳擊向一方通行的側腹。


    嘔吐在胃裏爆發,但是他強行忍了下來。


    木原的笑聲震動鼓膜。


    「哈哈!!你還一直以為自己是最強的?你這人渣!!」


    身體突然彎成く字時,拳頭再次揮向他剛好往前伸的頭。一方通行就像玩具般滾倒路邊。


    「你的『反射』不是絕對的防護壁。」


    木原緩緩走近。


    一方通行無法動彈。


    「我隻是將前來的力量的能量方向改變成『相反』罷了。這樣一來事情就很簡單,如果想修理你,隻要在直擊之前將拳頭縮回來就好。簡單的說,就是瞬間停止的要領。」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


    臉上的笑容就像在解說新發明的魔術構造。


    「也就是說,你自己『反射』了遠離的拳頭。這樣一來,你就是特地毆打自己。聽懂了沒有?自虐狂!?唉呀,這對小鬼的腦袋來講會不會太難了!!」


    「——」


    一方通行試圖起身,但木原的腳卻先飛了過來。


    鞋底襲來好幾次,彷佛要將他由上往下踩扁。身體的各個地方被踩傷,痙攣的皮膚破裂,鮮血與雨水混合在一起滲了開來。


    (什……麽?)


    他知道木原反過來利用他的能力。但是,一方通行完全沒辦法理解,那樣的實際感受到底如何,跟紙上談兵不同,就現實問題來看,這是否有可能實行?不論如何,他判斷「反射」已經無法使用。


    「嘎啊啊啊!!」


    這次他操縱空氣流動的能量方向,試圖引起爆風,卻隻傳來嗶的幹燥聲就被吹散。


    「跟這個道理一樣。」


    木原說道:


    「你的能力成立在能量方向的計算式。這麽一來,隻要對它進行擾亂就行了,操縱風也沒用。跟普通的『反射』相比,『操縱』需要更複雜的計算式。就像程序代碼,記述越多就越容易產生程式錯誤——當然,人為介入也是。簡單說就是在空氣中加入些許『音波』,就能完全妨礙『風的攻擊』。隻要釋放能潛入你的計算式死角的頻率,跟擁有方向性的『音波』就成了,懂吧?」


    他拿出的是手機……不,應該是手機上的吊飾。吊飾由柔軟的素材製成,隻要壓下就會發出聲音。光憑這個,他的力量就被封住了。


    「混…蛋。」


    「怎樣啊?在泥水中被踐踏的心情如何?你的特征、計算式、『隻屬於自己的現實』,我全都掌握了。我開發你的力量可不是浪得虛名。」


    喀!!喀喀!!砰!!鈍音連續響起。


    幾滴鮮血噴到木原的臉。


    木原一直踹到對方沒有呼吸,才就著雨水將染成紅色的鞋子,在濕漉漉的地麵上擦淨。仿佛那是極為醜陋的汙垢。


    「嗯?害蟲怎麽一直都不死啊?喂,把車子裏的那東西拿來。就是那個啦,塞在後方上麵蓋滿灰塵的東西。」


    木原輕輕伸手後,身穿裝甲服的一人配合他的動作,硬拖著滿是傷口的身子,進入車子的後座。男子從裏麵拿出來遞給木原的東西,是用來完整收納鐵錘或鋸子等的沉重工具箱。


    「要用武器,簡單或粗枝大葉一點的比較有效。跟暗殺用的非金屬刀相比,用來切割木材的自動鋸反倒比較好用。」


    倒在地上的一方通行無法言語。


    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他隻是抬頭望著木原的臉。


    「一方通行啊,你根本不理解『那個』的意義。」


    木原笑道。


    他說的「那個」,除了那個嬌小的少女外別無其他。


    「那個啊,聽說是等級6絕對能力進化計劃之前的量產能力者開發計劃。但是,軍用量產複製人的計劃能獲得進行許可,光是這點就很奇怪。如果要製造,應該不是第三名的超電磁炮,而是第一名的你吧。」


    「為什麽不製造你的複製人?為什麽計劃要從第三名的家夥開始?其中應該有問題吧。那是你根本不能理解的某些事。」


    一方通行笑出聲。


    「你這混蛋……」


    他嘀咕道。


    嘴唇破了,牙間跟喉嚨深處充滿了鮮血的味道。


    「……你比我還搞不懂那家夥,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胡說八道?」


    「嗯?」


    木原微笑,他用雙手抓住工具箱的握把,確認感觸。


    他笑著說:


    「真感動啊。就連她本人聽了也很高興。」


    一方通行覺得心髒快要停了。


    他的身體沒有動。


    倒在地上的他,以匐匍的姿勢轉動頭。


    在距離一百公尺的場所。


    在那裏。


    就在前方。


    嬌小的少女被一身黑色裝束的男子抓住上臂,


    她的手是頹軟地晃動著。


    「也就是說,回收完畢啦。」


    木原數多的聲音,在一方通行耳裏聽來越來越遠。


    倒在地麵的他,視野前方有三個人。其中兩人是並肩走在一起的黑農男子。剩下的一個是有如行李般被抓住的最後之作,她看起來就像個裝了重物的塑料袋,腳底沒接觸到地麵,就像下垂的無力繩索般,腳背無力地碰到地麵。


    從這裏看不到她的表情。


    跟手腳一樣,她低垂的頭有如樹枝般晃動。臉上的表情被瀏海跟影子遮住。姿勢看起來很痛苦,卻絲毫沒有掙紮,恐怕已經昏迷了。走近一看,可以看到她嬌小的身體到處都有新傷口。


    可能因為用一隻手抓著很累,男人粗暴地將最後之作推向身旁的同伴。這段期間,最後之作的手腳無力地晃動著,她卻絲毫沒有任何反應。


    木原笑道:


    「啊——啊——唉呀,你聽不到啦?上麵是說主要目標得活捉啦,看那樣子真的還活著嗎?因為這種事要寫悔過書我可受不了。」


    「別開玩笑了…」一方通行低語道。


    她還活著。她不可能會死。如果最後之作死掉,對仰賴妹妹們代理


    演算的一方通行也會產生影響……他心想。


    (混蛋,沒有確切證據……)


    一方通行倒在冰冷的地麵上咬緊牙關。


    (如果那小鬼死了,不知道會產生怎樣的具體影響!我沒想過要嚐試這種事,所以根本不知道會怎樣!!)


    男人們抱著全身無力的最後之作,完全無視被打倒在地的一方通行走近。更正確的說,是朝著廂型車走去。


    木原說他們的目的是最後之作。


    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將她帶到哪裏,一旦被塞進停在那裏的車子,一切就將結束。


    那個少女將會再次被拉回充滿鮮血及黑暗的世界。


    然後。


    接下來再從那邊安全返回的機會,大概是零。


    (怎麽可能…讓你們這麽做?)


    一方通行的手指抓著被雨打濕的地麵。


    他將剩下的力量注人全身是傷的身體。


    「最後之作——!!」


    他拾起頭大叫。


    被呼叫的少女,肩頭好像微微動了一下。


    他倒在地上舉起手臂。


    能量方向的操作無法彈開木原數多。就算使用操縱空氣的暴風,也會馬上被吹散。光靠這種攻擊方法,無法打倒那名白衣男子。基本上,在這種狀態下不應該考慮打倒對方,他還有更優先的事要做。


    這麽一來。


    「——!!」


    一方通行咬緊牙關,手敲在濕掉的柏油路上。


    轟!!破壞聲響起。


    被龐大力量吹起的柏油路碎片往四麵八方飛散,逼得木原略微後退。


    絲毫沒有一秒遲疑。


    在有限的時間中,一方通行這次總算抓住了「風」。


    暴風開始起伏。他操縱了能量方向。


    「嘖!!」


    木原咂舌的聲音傳來。暴風之槍穿過木原身旁,衝向被黑衣男抓住的最後之作。


    風速一百二十公尺。


    就連車子跟房子屋頂也能掀開的烈風,將少女嬌小的身體從黑衣男子粗壯的手中搶走,飛離地麵。最後之作飛越過高十公尺以上的大樓,消失在風景深處。


    一方通行的喉頭,發出奇怪的聲音。


    他才想忍住,血塊卻忍不住嘔了出來。臉再度落在被雨打濕的路麵。即使電池還有殘量,意識已經無法應付「反射」。混雜著鮮血跟泥水的雨水,從嘴角滲入舌頭上方。


    「啊——啊——啊——啊——」


    木原發出悠閑的聲音。


    「又不是高爾夫球,竟然以碼為單位把人給打出去?這種飛行距離未免也太誇張了吧。你以為是誰要做回收工作?我可不幹哦。」


    「該怎麽辦?」


    身穿黑色裝甲服的男人中的一人,低聲尋求指示。


    木原用包著手套殘骸的右手不停搔頭:


    「這個……就這樣吧,分成三組人馬。一組追主要目標,另外兩組留在我身邊。我這邊得善後,還有回收那邊被打倒的部下,有一大堆雜事要做。」


    「不過,最優先命令是要捕獲最終信號,人員的構成——」


    「咦?」


    木原數多驚訝地盯著部下。


    他不經意地問道:


    「你…應該是最近加入『獵犬部隊』的人吧。」


    「咦?不是。」


    「沒事沒事,我並不是要打聽你的來曆。我不打算問你這種滿身汗臭味男人的悲慘故事。隻是你似乎不太懂規矩,就讓我來教教你吧。」


    木原興味索然地咳了一聲。


    「你們都是人渣。根本就沒有什麽人權,人渣要補充多得是。如果打擾重要的作戰,就算殺了你們也不要緊。知道吧?你剛剛死過一次了吧?我確認一下,懂嗎?」


    雨滴沿著身體滑落的滑溜感消失了。


    被他這麽一說,黑衣男子身上甚至感覺不到不快的情感。


    「我憑自己排定計劃。根本就不需要因為那種死小鬼傷腦筋。簡直蠢透了。都到了這個地步,為什麽還得為了你這種笨蛋傷腦筋?你說啊?」


    冰寒的情感從木原的身體流竄到周圍。


    看到部下無言往後退一步,木原簡單地點了點頭。


    「很好,明白就好。現在沒這麽緊急,有問題我可以回答。」


    「……這…這個…上麵說要活捉最終信號,現在變成這樣…」


    「這點那個死小鬼也考慮過。他應該把她丟到哪裏的河川去了。」


    「如果是水麵,考慮到最終信號已經昏了過去,很可能會有溺死的危險……」


    「你是笨蛋嗎,她會因為碰到水麵的衝擊而醒來。在那樣之前應該就有些意識了吧?總之你們要找出有可能造成衝擊的地點,在那附近調查。就算她多少有些逃走的技巧,基本規格仍然是小鬼的腳。這樣就跟丟目標,那真的是會笑破人家的肚皮。」


    「是!」好幾個聲音重迭發出響應。


    這組人馬幾乎沒有交談,他們隻靠眼睛跟手指的信號,就四散消失在暗巷裏。


    木原看著滾倒在積水裏的一方通行狼狽的樣子。


    「接下來。」


    「這個也要回收?」


    「錯,我要殺他。看到這家夥這麽努力真的讓人很火大。而且也沒有理由抓他。這家夥很惹人厭吧。像這樣愛鑽牛角尖,隻會陰森地自我滿足的笨蛋,還是在這裏殺了他比較好。」


    他的眼神仿佛在盯著在樹枝上的毛蟲。


    裝甲服中的一人伸出手槍。木原搖了搖頭。針對一方通行反射的對策,隻有微妙的手腳「回應」動作才能成立。那是子彈無法再現的動作。


    當然,這是直接開發一方通行能力的他,才可能做到的攻擊方法。說明完構造後,隻有木原能以實戰等級操縱這樣零點幾秒的微妙時機。


    木原屈身舉起手中的工具箱。


    那是比鐵槌還要重的原始鈍器。


    他的動作像要壓扁地麵上的空罐般,瞄準一方通行滿是傷口的臉。


    「如果要出其不意攻擊,就應該先殺了我才對吧?也許那是起死回生的一招,不過那家夥十秒內就會成為我的籠中鳥哦?」


    「……閉嘴。」


    一方通行吐出這麽一句話。


    咦?木原眼睛圓睜。他大概沒想到對方還清醒著。


    「混蛋,你這家夥……一輩子…都不會懂的。」


    「是哦?那我要殺了你,剛剛那算是遺言吧?」


    「你就給我成為肮髒的汙漬吧。」木原嘲笑道。


    「混蛋。」一方通行麵不改色地說道。


    正如木原所說,這樣下去最後之作會被抓。她雖然有某種程度的逃走能力,但情況對她卻是壓倒性地不利。


    黃泉川在做什麽?芳川還不拿著槍趕來?一方通行心想。他很明白答案。當然不會有人來,不可能這麽巧剛好就趕來。遭遇到自己的力量無法處理的狀況時,如果像找到拚圖塊般剛好有人出麵解決,就不會有任何人走錯路。四海之內皆兄弟,大家都能笑著過著幸福的日子。這是極為祥和的幻想,但實際上這種事根本就不會發生。


    (……誰來…)


    即使如此,一方通行仍舊這麽想。


    (讓幻想成真吧……這功勞我給你,就算踐踏我,把我當笨蛋嘲笑也無所謂。)


    他滾倒在被雨打濕的地麵,頭蓋骨即將被敲碎,模樣實在令人不忍卒睹。


    (誰啊,無論是誰都好,救救那小鬼……)


    他的願望不可能成真。


    工具箱毫不容情地揮下。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


    「——你們在那裏做什麽?」


    咦?木原停住舉起的手臂。


    身穿裝甲服的人們,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距離不到二十公尺。聲音的主人大概是從那裏細小的岔道,出其不意地出現。下著小雨的夜晚街道,人影沒有撐傘站立著,在街燈的反射下,微微地發著光。


    那個人影有一頭及腰的銀色長發,白皙的肌膚和碧綠的眼眸。她穿著紅茶杯一般,白底刺有金色刺繡的豪華修道服。但是,衣服上到處別著安全別針,這點使她身上的衣服顯得極不平衡。


    她的雙手,抱著一隻跟這種生硬世界完全無緣的三色貓。


    一方通行倒在地上回想起來。


    她是…


    她的名字是…


    2


    「混蛋,茵蒂克絲那笨蛋。好不容易找到又馬上不見影子。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上條當麻環視四周嘀咕著。


    地下街一旦過了最終放學時刻,人潮就減少了不少。雖然這裏是晝夜不分,完全無法看出天氣,由白煌煌的日光燈形成的世界。從人流跟店內播放音樂種類的差異,還是可以稍微感受到時光的流逝。


    對上條而言,他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麽茵蒂克絲會跑出宿舍來到地下街。


    附帶一提,剛才遇到茵蒂克絲時兩人的對話感覺如下:


    「學園都市的構造既複雜麻煩又難懂,害我找當麻花了不少時間。算了,趕快回去吧?」


    「為什麽妳要做到這種地步跑來找我?……反正一定又是因為肚子餓了吧。」


    「真是的,當麻是大笨蛋!」


    「嗚哇,幹嘛突然咬我啦!?」


    「如果你一直認為我是因為肚子餓才會行動,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應該說妳會因為除此以外的理由行動才稀奇吧!!」


    「當麻,你真是不溫柔耶。我來這邊之前遇到那個白頭發的人,完全沒問我事情就請我吃漢堡哦。當麻你也應該變成那樣溫柔的人。」


    「是啦是啦。反正我跟那種人無緣。對了,妳有好好跟人家道謝嗎?除此之外還有收到什麽?」


    「嗚,我當然有好好道謝。不過被你這麽一說,我跟他借了這個。」


    「什麽,不就隻是包麵紙?」


    「啊!那個人沒了這個最尖端日用品,現在應該很傷腦筋吧!當…當麻,我現在要去還這個給他!!」


    「咦?可是這不是普通麵紙嗎,而且還搓成一團變得皺皺的。就算還給人家,對方也會很困擾吧——不要全力跑走聽我說啦!茵蒂克絲!!」


    用手機聯絡可能會比較快點,不過那個修女一定跟平常一樣沒打開電源。心裏這麽想的上條在地下街徘徊。他查看過附近的快餐店,卻沒發現茵蒂克絲。上條心想她好像在找人,既然人不在地下,就到地上去找吧。那個修女雖然擁有完全記憶能力,卻仍會在學園都市平白迷路,也許不是沒有理由。


    上條爬上階梯,走出地下街。


    「咦!?下雨了……」


    上條抬頭望著夜空脫口而出。嘩拉嘩啦的小顆雨滴將地麵打濕成黑色。到了九月的最後一天,周圍的空氣一下子變得寒冷起來。


    (……應該沒曬棉被吧。茵蒂克絲有好好關上窗戶出門嗎?算了,總之要先找到茵蒂克絲。)


    看到被厚厚的雲層覆蓋的夜空,上條開始走動。雖然下雨,卻不至於要撐傘。考慮到學生宿舍就在附近,還有每次下雨就去便利商店買傘,結果弄得宿舍的傘架插滿了傘,他不打算回地下街買雨具。


    (……不過,警衛人數好像很多……?)


    可能是因為時間或天氣的關係,漆黑的道路上,難得沒有什麽學生。到處走動的都是警衛。


    身上穿著積層塑料及耐衝擊氨基鉀酸酯等材質防護具的警衛們到處徘徊。雖說那些裝備具防水性,看到他們在有點冰冷的雨中,沒有撐傘巡回的樣子,還是有點可憐。


    (嗯。太晚還在外麵行走,可能會被警衛輔導。要是我還知道脫逃的方法……茵蒂克絲那家夥就不行了。很有可能會越描越黑,結果被帶到警衛辦公室。)


    在演變成麻煩的事情之前趕快把她帶回家吧,上條的視線正準備從警衛身上轉回來。


    就在那之前。


    「砰」的奇怪聲音傳來。


    「……?」


    上條的動作停止。


    剛才站在附近。全身都是防護具的警衛,突然毫無預警地倒在地麵上。匐倒的身體浸在地麵的積水裏。即使如此,對方卻動也不動。雖說他身上的裝備行防水機能,卻不是普通反應。打個比方,會有穿著雨衣跳進積水裏的笨蛋嗎?


    (……該不會是…昏過去了?)


    上條不知道他們的正式裝備穿起來感覺如何。


    但是,如果是像玩偶裝那樣的東西,很有可能演變成脫水症狀或中暑。對上條來說天氣雖然有點冷,但是對穿著那麽厚重裝備的人而言,可能不是這樣。


    (糟了。)


    上條的視線轉向周遭。


    沒有普通的學生在場,倒是有不少警衛。


    即使如此,上條仍舊前往倒下的警衛身邊。


    就在這時。


    聲音到處傅來。


    「啪噠」聲傳進上條耳裏。那是人類倒下的聲響。而且不隻一聲。啪噠啪噠的聲音重複傳來,形成了一道長長的雜音。


    「什……」


    上條驚訝地環視四周後,身體僵住了。


    巡回夜晚道路的警衛全體倒下,似乎不是受到衝擊,隻是漠然地滾倒在地麵。而且,不僅一根手指頭都沒動,甚至連身體都沒顫抖。從遠處看就看得出來。他們已經完全陷入昏迷。


    「等等…這是怎麽搞的啦,喂!!」


    這下子他連忙拔腿起跑。


    他跑向最先倒下來的警衛查看。倒在積水中的似乎是個男人。就算是這樣的狀態也有可能窒息,心裏這麽想的上條,先將男子的身體移開積水,改成仰躺的姿勢。


    男子的身體相當沉重。


    無法區別那是出自於裝備品,還是人類本身的重量。


    (其他人呢……)


    他到處奔跑查看,似乎沒有人窒息。如果可以,他想將所有人都運到地下街裏,但他沒有那樣的體力。人類的重量就像沙包一樣沉重。


    呼喚他人前來也很麻煩。


    這邊是極寬廣的馬路,學園都市基本上是學生街道的集合體,除了部份教員用的娛樂街外,大部分地方都隨著太陽下山停止機能。現在有燈光的店都是擁有深夜營業許可的便利商店跟餐廳。末班電車跟公交車開走後,單邊三線道的路上完全沒有來車。沒有比這個更令人擔心的事了。


    眼前明明有這麽多人倒下,周圍卻沒有引起騷動。看來最好還是舍棄希望有人來幫忙的想法。


    (警衛明明是為了這種事而存在的……)


    上條盯著警衛的臉。


    對方的身體全都由非金屬零件組成,不脫下來就沒有辦法查看傷勢。不過,至少衣服沒有染紅。他學著電影或連續劇中的動作,將手貼在對方的脖子上測量脈搏。帶著生命鼓動的脈搏,送出強而有力的回應到上條的指尖。將手掌貼到嘴邊,也可以感受到安定的氣息。


    生命沒有大礙……看起來應該是這樣。


    但是如果沒受傷,會是什麽原因?


    (麻醉瓦斯……?不是。)


    如果是這樣,就無法說明為什麽隻有上條一個人沒事。


    總之,不能憑著自己門外漢的判斷置之不理。


    隻好叫救護車。


    上條拿出手機,按工三位數號碼連接客服中心。像這種緊急用電話,光是按下通話鍵都讓人覺得緊張,不過這並不是他第一次通報。腦袋雖然有些混亂,他總算還是可以說明狀況。


    上條將折迭式手機啪地一聲折起。


    站起身後,將電話收入長褲口袋裏。


    這個時候,


    「……唰…吱……」


    腳邊可以聽到雜音傳來。上條視線往下看。倒著的警衛仍舊動也不動。他的肩膀附近,傳來收音機雜音般的聲音。


    「吱…唰唰唰唰……入侵。重複……吱吱唰唰唰唰!!……已確認大門遭受破壞!入侵者前往市街——有人在嗎?我們的部隊正受到不明攻擊嘎啊!?」


    啪嚓!!如電視機關閉的聲音響起。


    聲音應該來自無線電吧。對方應該是別處的警衛,緊張的言詞相當令人在意。四角形的機械卻隻傳來均等的雜音,乍看之下很像沒裝飾的普通手機,但構造完全不同。他根本不想去碰。


    剛剛那是什麽……上條轉開視線。


    他想起剛剛無線電中混著雜音的台詞。


    (……入侵者。)


    也就是說,有人從學園都市外部來到這裏。不知道這件事跟眼前警衛倒地的狀況有何關聯。


    但不管如何,上條的腦海裏浮現的是——


    (茵蒂克絲那邊沒問題吧……)


    就算是學園都市的敵對者,也不代表全都是魔法世界的人,就算是魔法師,也不代表所有人的目標都是茵蒂克絲。不過,他最先想到的還是她。


    糟糕,上條開始轉念。


    為了預防萬一確認安全,早點跟她會合比較好。


    此時,


    「?」


    碰,腹部傳來了小小的衝擊。


    好像有人撞上了他……仔細一想,衝擊傳來的地方很低。並不是胸口附近,衝擊是來自肚子下方。


    他的視線往下一看。


    撞到他的對象,是個嬌小的小女孩。身高比上條低一個頭以上。大概隻有十歲左右吧。一頭茶色的頭發大概快要到肩膀。


    她的名字的確是……


    「妳不是最後之作嗎?」


    嗚嗚的呻吟聲,回答了他的問題。


    她的響應之所以會含糊不清,是因為她小小的臉壓在上條的上衣。與其說最後之作是撞上他,不如說是緊抱著他。微微的顫抖,被雨水打濕的冰冷體溫,透過上衣傳來。她渾身濕透,很難想象光是在這樣的小雨中會淋得這麽濕。


    發生什麽事了?上條歪著頭。


    「救救……」


    最後之作抓住上條腹部附近的上衣,抬起頭來。


    大大的眼睛因為充血而變紅,透明的液體沿著臉頰流下。


    就算被冰冷的雨水打著,仍舊可以馬上辨認出沿著臉頰流下的一淌淚水。


    她——


    她大叫:


    「求求你救救那個人……!禦阪禦阪求你!!」


    兩名少女交錯,連結了兩個超能力者。


    原本應該不可能相交的兩條並行線。


    當這兩條道路交會在一點時,


    以學園都市為舞台,真正的故事即將展開。


    行間五


    人們陸續地倒下。


    在冰冷的雨中,毫無抵抗,沒有任何雜音,不流一滴鮮血,沒有一聲悲鳴,隻有人們倒下的聲音響徹在黑暗的街道。他們都是穿有耐衝擊機構裝甲服的大人。街燈白晃晃的亮光,照得積水中的槍枝閃閃發亮。


    那是維持學園都市治安的警衛。


    倒地的他們動也不動。


    就連一隻指尖也沒動。


    相較於他們,喀鏘喀鏘的細碎腳步聲響起。


    瘦削的女子身影走在雨中的街道,穿過靜靜躺在潮濕路麵上的犧牲者。


    走出街燈下的女子並沒有撐傘。細線般的雨絲,打在她宛如少女般瘦削的身子。她身上穿的是連身洋裝原形的長袍女裝,腰部係有細細的皮帶,手腕到上臂套著可穿脫的袖套。隻要想象成把銀行或郵局人員套在手臂的東西,弄得更加華美就是了。她頭上戴著一塊布,將所有發絲都隱藏起來。


    對曆史或考古學多少有些興趣的人,也許會知道那是十五世紀前後法國市民的裝扮。但是,基調色彩卻是鮮豔的黃色。這樣實在很難說有保持原型。


    金屬互撞的細碎聲響傳來。


    女子的臉上穿著耳環。除了耳朵以外,鼻子、嘴唇、眼皮都穿了洞。張開嘴唇伸出舌頭後,一道鎖鏈落了下來。項鏈般粗細的鎖鏈連結了舌尖上的舌環,延伸到腰邊。上麵垂著仿十字架的裝飾。


    她明明知道這樣會損壞容貌,卻仍付諸實行。


    在十字教,「金屬貫通」是有極深涵義的字。「神子」原本是被釘或長槍所刺才殉教的。隻要考慮穿刺的地方,就可以自由地組成術式。


    「哼。」


    臉上有許多通風口的女子環視四周後,踢起滾落在腳邊的一隻無線電。她用單手抓住在空中飛舞的四角形機械。摸到被雨水弄濕的感觸後,微微皺眉。


    她將無線電像手槍般在手中轉動後,將嘴湊近無線電。


    然後用在耳邊呢喃似的聲音說道:


    「哈——囉——亞雷斯塔。」


    伴隨著雜音傳來的,是警衛困惑的聲音。她無視於對方的聲音,彷佛對著聽不到的某人搭訕似地繼續說


    「反正亞雷斯塔就連這樣普通的線路也會偷偷潛入。如果你趕快搭理我,我會很高興哦。」


    可以聽到切換開關的噗吱聲。


    音質明顯變得很清楚。


    「有何貴幹?」


    「如果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訴你。」


    「我確認一下,妳覺得我會理這種程度的挑撥?」


    「是嗎。我已經殺了統括理事中的三人,被說成『這種程度』我可受不了。」


    女子轉動手中的無線電。


    臉上有些失望的神色。


    「統括理事會的確隻有十二人吧。」


    「要補充的話多得是。」


    「這句話大有問題。」


    「我有辦法讓他們屈服於我。」


    「我呢…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實際上根本並不存在,亞雷斯塔?我覺得你是不是立體影像,或是在屍體內裝入不明機械議屍體動作?」


    「真是充滿夢想的意見。妳不適合當學者,比較適合當發明家哦。」


    「你的意見裏隱藏了統括理事會的意思……我原本是這麽認為,看樣子我猜錯了。你一點也不緊張。」


    早知道應該多殺幾個統括理事會的成員才是,女子小聲嘀咕道。


    對方沒要求停止使用無線電。


    彷佛在宣言這個程度完全沒有影響。


    「算了。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不知道。我打算在審訊時才會問有關賊人之事。」


    「神之右席。」


    幹脆地。


    她說出魔法勢力最大深部的名字。


    那是沉澱在世界最大宗派,羅馬正教最為深邃之處的一個名字。二十億信徒中隻有少數的人知道,就算知道了,如果被判斷是「不配知道的人」,就會立刻遭到處刑,可以說是個充滿隱密性的單字。


    但亞雷斯塔卻流暢地回應。


    沒有任何感情起伏。


    「咦,恐怖份子指定團體裏有這樣的名字?」


    「哼。」


    「這種招搖撞騙的行為,會不會太有勇無謀了?」


    「你要裝傻也沒關係,最後我會讓你後悔沒在這裏求我饒你一


    命。」


    「妳太小看這座城市了吧?」


    「唉呀。你連這城市的現狀都還沒掌握哦,報告機能出了什麽問題嗎?失敬失敬,我沒辦法計算自己擊潰的敵兵數量。哈哈,就連計算機操作員也倒下來了嗎?」


    「……」


    「六成。七成。說八成是有點過火啦。不過很快十成都會倒下。警衛加上風紀委員是吧?就是因為想要靠那樣的東西守護自己,才會輕易被取下項上人頭。你不知道自己快完蛋了?」


    「呼。」


    「?」


    「加果妳以為學園都市的防衛網這樣就會破滅,那就太天真了。妳根本不了解這城市的真正麵貌。」


    「嘿。l


    「不隻妳一個人有秘密武器。不過在知道之前,妳很有可能已經被打垮。」


    「不管怎麽說,我會打倒所有的敵對者。這是我出生時就決定的事。」


    乍看之下雙方像是在通話,其實隻是向對方各自陳述單片麵的意見。


    女子將沾滿泥水的無線湊近嘴邊。


    「我是『前方之風』。二十億中的最終兵器。」


    她最後說道:


    「這裏我一晚就能全部解決。你、學園都市、幻想殺手、禁書目錄,全部都是。」


    伴隨著這句話,自稱是風的女子隻憑握力就將無線電捏碎。


    「人類」亞雷斯塔位於沒有窗戶的大樓內的一個房間。


    在這個四角形的空間正中央,鎮坐著一個圓筒形的生命維持裝置,而他倒著浮在其中。圓筒內注滿的紅色液體從他的口鼻浸透進體內,幹涉了每個細胞。


    平常這裏沒有任何照明,隻有覆滿寬闊房間四方牆壁的機械類信號燈,放出星空般微弱的光芒。如今,斷續發出亮光的紅色警告燈,照射出廣大的空間。


    如先前所述,這個房間裏沒有照明機器。


    紅光的身份,是熒幕上標示的無數錯誤信號的集合體。也就是說,這樣的異常事態比侵蝕著學園都市全體區域。


    隻因為一個魔法師。


    光憑「神之右席」這個名字。


    就連「使徒十字」也無法搖撼的學園都市。


    才數十分鍾,掌管學圖都市治安的警衛就有七成犧牲。從生體信號來看,並沒有死者出現,隻要在他們張開眼前攻陷這裏,那他們就再也無法振作。街上到處都傳來被害報告跟要求增援的通訊,光是要一一響應就很麻煩。


    整座城市快要滅亡了。


    但是,


    即使如此,


    「人類」亞雷斯塔的嘴角浮現的,卻隻是笑容。


    那是可以解釋為喜怒哀樂,卻又同時無法解釋的不明笑容。


    「有意思。」


    他低聲說道:


    「真有意思。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無法放棄人生。使用它的機會終於出現了。時機雖然有點早……在被計劃束縛住的現狀,像這種突發狀況才是最大的娛樂。」


    亞雷斯塔在口中玩弄這樣的感情,同時在生命維持裝置內部,對儀表下達無數的操作命令。他幹涉無線裝置之一,送出了頻率與密碼,鏈接在學園都市黑暗部蠢動的人們。


    「獵犬部隊——木原數多。」


    亞雷斯塔說道。


    聽到對方短暫的響應,他追加新的要求。


    「虛數學區,五行機關…;aim擴散力場。時機雖然有點早,使用保險絲風斬擊潰『那些家夥』就算要波及自身也在所不惜。一旦捕獲現在逃走中的檢體號碼二〇〇〇一號,馬上送到指定地點——要盡快,而且小心。」


    他伴隨著笑容說道:


    「暌違已久的愉快戰鬥時間,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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