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在世間遵守的法則都具有從眾性,指責一個人不好,光一張嘴不足以定論,那麽一百張嘴就是事出有因。


    所謂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隨著岑佩林公然跑出來做罪供,八個女生在現場齊齊上演了一場一哭二鬧三不依,唾沫星子都差點噴到前排的同學。


    “老師,真的是她,我們才會被困在廁所,才會……”岑佩林長相姣好,一張娃娃臉紅著眼眶,嘴一撅,分外惹人憐愛,“這件事情要是傳出去,我們怎麽做人啊?”


    小女孩清湯掛麵紅了眼,哭腔一出立刻就征服了中年女班主任的心,當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護犢子開始開,炮。


    “趙老師,你看看,我的學生都委屈成什麽樣子了,難道她們會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嗎?這件事情絕對有問題。”王老師攬著自家學生,開始向年輕的三班班主任施壓,“高三這麽重要的階段,要是學生的身心健康出現了什麽問題,這個責任你能擔得起嗎?”


    這話說得有點意思,好像隻有八個學生的身心健康是正事,而對麵的秦卿是多餘的。


    而同是老師的三班班主任卻知道,秦卿是外地來的普通孩子,比起幾個本地的,處理起來會比較容易。


    雖然不恥這種行徑,但趙老師終究選擇了明哲保身,“秦卿,你跟我去辦公室,把事情說清楚。”


    前頭的沈淩蕭眉心一蹙,便聽著身後的少女矜持著聲音,單刀直入道:“老師,我剛剛已經說了,這幾位同學我都是第一次見,也不知道她們為什麽針對我。”


    剛剛心靈受創的岑佩林等人氣得跳腳,指著她嚷嚷,“你撒謊!”


    “我哪裏說錯了?”秦卿一派無辜,聲音放得很低卻咬字清晰,緩緩道:“我轉來剛半個月,課間很少離開座位,這些同學們可以作證,我也不認識你們,有什麽理由打你們呢。”


    講道理擺事實,條理清晰的辯論抽絲剝繭,比空口白牙的控訴來得更加有力。


    三班的學生近來都跟探照燈一樣瞄著秦卿跟沈淩蕭,自然是知道她沒說謊,對比之下就顯得岑佩林的指控尤為空穴來風。


    “你……”岑佩林等人也是被堵得接不上話,因為實際上是她們先打的主意,而且原因還不光明正大,可委屈也不能白受,於是她靈光一閃,突然大聲道:“我有證人,當時她打我們的時候,我們班的金玲玲跟薛君琪看到了。”


    那時候她們一群人慌不擇路抱著身體往宿舍裏衝,路上撞到了兩個熟悉的麵孔。


    王老師一看有突破口,立刻就態度強硬了起來,“那就當場對質,去把人叫來。”


    事情鬧到現在這樣,如果不辨清黑白,別說是家長那邊,就是校長也不好交代。


    五分鍾後,人證匆匆到場,金玲玲跟薛君琪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一進門見到秦卿都愣了一下。


    王老師上前一步,一手拉著一個,嚴肅道:“今天早上課間操,把你們在女生廁所看見的事情說出來,佩林被欺負的時候,你們是不是看見了?”


    極具引導性的問題讓腦子笨的金玲玲下意識想點頭,可轉念一想,又是飛快地左右擺動,“老師,我們在廁所門口聽見聲音,走過去就看見了岑佩林出來,我隻看到她衣服濕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看了秦卿一眼,本能地不想別人知道少女跟她說的那句話。


    “金玲玲,你分明就看見了。”岑佩林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咬著壓根死死盯著金玲玲,眸光中無不是威脅。


    她長得雖然嬌小可愛,可實際上性格卻相當跋扈惡毒,對於像金玲玲這種弱小的群體,經常是她恃強淩弱的對象


    但這一回,金玲玲卻連半點猶豫都沒有,堅定地搖頭否認,“沒有,我什麽都沒看到,老師,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想先回去上課了。”


    她鼓足了勇氣吐出這句話,轉身拉著薛君琪就要走。


    可這是岑佩林最後的機會,她哪裏肯放過,上前一步抓住金玲玲的手,她將人揪住往回扯,“你說謊,你分明看到了,為什麽不肯說,是因為怕我揭穿你是小偷的事情嗎?”


    女生壓低的嗓音裏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一下就紮得金玲玲臉色發白。


    距離兩人最近的薛君琪聽得一清二楚,當下驟然出手推了岑佩林一把,怒道:“把你的嘴放幹淨。”


    這邊三人拉拉扯扯,突然就見薛君琪動了手,眼見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老師繞過來一把就先護住了紅了眼圈的岑佩林,“還嫌不夠亂嗎,吵什麽?”


    後者扁著嘴,將頭埋進中年女班主任的懷裏,嚶嚶哭了起來,悶著聲音卻一點也不耽誤表達,“老師,我真的沒有說謊,金玲玲明明是看見了的。她不肯幫我,是因為她曾經偷過我的東西被抓到,心裏生我的氣所以不肯幫我。”


    偷東西。


    周遭眾人一聽全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個年紀的孩子最怕就是背上手腳不幹淨的罪名。


    感覺到許許多多望來的視線變了味道,薛君琪氣得想上前理論,卻被臉色發白的金玲玲緊緊拽住。


    “金玲玲,我不怪你偷我的錢,我隻希望你能說句實話。”岑佩林仗著有老師做靠山還不忘補刀,明裏暗裏全是威逼。


    “……我,我不是小偷。”金玲玲啞著嗓子隻艱難說著這一句,卻是虛弱無力到微不可聞。


    岑佩林的眼底劃過一抹冷笑,被弱者反抗橫生出來的惡劣念頭化成了利劍,毫不遲疑紮了過去,“你還不承認,每個人都知道你家庭條件不好,你當時沒錢交班費,剛好我丟了錢你就有了,這不是小偷是什麽。你就是一個小偷!”


    啪地一聲脆響在寂靜的教室裏回蕩,前一秒還罵得爽快的岑佩林側過了頭,隻覺得半邊臉火辣辣地一陣疼痛,她睜著大大的眼睛,難以置信地回頭看著眼前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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