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男人都好麵子。


    欠條的事情在張華山看來也就是個門麵功夫,反正女兒都是自家的,以後趙寅送來多少好處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欠條寫了不還對方也不會追債。


    但是大庭廣眾之下,秦鳳嬌的話卻無異於是在打他的臉。


    “你懂不懂說話,不懂就站一邊去,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張華山同樣重重地擱下酒杯,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多年來他們都習慣了壓迫秦鳳嬌的模式,對於突如其來的反抗感到了出奇的憤怒。


    旁邊有不少人幫腔,說的無非就是娶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給張華山帶了黴運發不了財,現在還不會持家興旺門楣之類捕風捉影的事情。


    然而,這次秦鳳嬌卻是鐵了心,“總之,你們就是不許管她要錢。”


    盡管低著頭,可眾人還是能從女人的口氣裏聽出堅決。


    張華山作為男主人的威嚴受到挑戰,也是騰地一下站起了身,指著她的鼻子就破口大罵,“你特麽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對著這些兄弟姐妹你這是什麽語氣,我讓你滾下去你沒聽見嗎?再在這裏吵吵嚷嚷,信不信我打你啊!”


    出租車司機是一個笑臉迎人的活計,為了不被投訴,有時候遇到刁鑽的客人也得賠笑臉,久而久之,張華山外表再老實憨厚,脾氣卻越來越暴躁。


    眾目睽睽之下他就敢這麽罵,私底下肯定也沒少動手。


    秦鳳嬌的目光中也在那一刻流露出了害怕的神色,身體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餘光瞥見自己兒子跟家公無動於衷的臉,內心頓時劃過一抹悲涼。


    但其他事情可以忍讓,唯獨少女的事情不行,她最終咬了咬牙還是沒動。


    “你!你這個臭婆娘。”張華山已經氣到失去了理智,“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說著,他踢開身後的椅子,攥著拳頭作勢就要走過去。


    “你想對我的母親做什麽?”斜道裏徒然間插進來一道聲音,年輕悅耳的聲線清清淡淡,透著一股從容。


    看戲的眾人一愣,回頭望過去,隻見溫和有禮端莊在那裏的少女正揚起脖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張華山。


    後者身形一僵,從這句話裏品出了點不同尋常的意味,去沒有多想,沉聲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女人不聽話就要好好管教,不能讓她翻了天。”


    說著,他又朝前走了幾步,眼見著人已經快到秦鳳嬌的跟前。


    秦卿突然也站起了身,椅子在地上摩擦發出了刺耳的聲音,“你要是敢動她一根寒毛,店麵就不用想了,十萬塊也得立刻還。”


    什麽?張華山即將揮舞出去的巴掌定格在了半空中。


    秦卿自他身後走上前,輕輕搭住了秦鳳嬌的肩膀,語氣仍舊溫和,說出的話卻冰冷刺骨,“你別忘了,我是為了她才留下來的。”


    所以,一切行為準則都得以她為主。


    “你……”張華山沒想到事情會這樣急轉直下,臉上陣青陣白,最後漲得通紅,隻能憤憤地收回胳膊,僵硬地扯著嘴角,“這次就算了,以後別再不懂事。”


    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後,他原以為事情這樣就算完了。


    可很明顯,骨子裏睚眥必報的秦卿並沒有那麽容易善罷甘休。


    她撫著女人佝僂而僵硬的脊背,轉頭看著桌邊的張家人,嘴角掛著一抹淺笑,“你們想借錢,對嗎?”


    大人們自以為粉飾太平的漂亮話被一個孩子當場戳破,一時間張家人麵麵相覷,都有些窘迫跟微怒。


    但下一刻,少女一句話又把他們的心髒給提了起來,“我可以借給你們,隻是有一個條件。”


    能夠在沒相認的時候一出手就是十萬的大財主,別說是一兩個條件,就是一百個都不嫌多。


    “你說。”有些厚臉皮的已經忍不住開口催促。


    “很簡單。”秦卿看著這些人渴求的麵孔,嘴角笑意加深,現出了幾分邪惡的味道,“隻要剛才說過我母親壞話的人,誠心誠意跟她道歉,我就借給你們。”


    對付自視甚高的種族,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們跟弱小的種族低頭。


    秦鳳嬌當時孤身一人嫁入張家,十幾年來一直受欺負,早就是生物鏈最底端的存在。


    要他們跟她道歉,開什麽玩笑!


    前一秒還興致勃勃的張家人此時一張張興奮的麵孔都僵住了,好半天也沒緩過來。


    “嗬嗬,老二,你這個女兒挺厲害的啊,第一次見麵就拿叔伯們都開涮,你也不管管。”張家人下不來台,急忙就把矛頭對準了張華山,指望他出來主持公道。


    然而,“如果不是諸位對我母親刁難侮辱,也就沒道歉這一說。女兒為母親討回公道,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吧。”秦卿不鹹不淡地說道,牽著女人的手回了主桌,擺了擺手,“誰想道歉的,現在可以過來了。”


    少女往茶杯裏蓄滿了水,傳承了粵中文化的張家人看得明白。這道歉不僅僅是要走過去,而且還要斟茶認錯。


    “秦卿,我不用……”秦鳳嬌也是被這架勢嚇到,拽著圍裙就要起身。


    秦卿一把將她按回去,立在身後像是堅強的後盾,“有我在,你就受得起這份道歉。”


    一句話,讓秦鳳嬌又是感動又是無可奈何,第一次在心裏有了底氣沒有理會丈夫的眼色。


    可張家人到底再厚顏無恥也拉不下臉,幾桌人坐在那兒都是臉色精彩紛呈,最後張家老大鐵青著臉站起身,冷哼了一聲就走了。


    “不就有幾個臭錢嗎,連自家人都不幫,呸。”其他人也跟著起身,臨走還不忘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地擠兌一句。


    二十幾人興高采烈地來,卻灰溜溜夾著尾巴走了,張華山就算心裏有氣也不敢當著少女的麵撒,背地裏還得哄著秦鳳嬌說好話。


    張全也看出了家裏主權在變,越發變相地討好少女,在家呆了沒兩天,沒見著有人上門找麻煩,便又心癢難耐地招呼著秦卿出去,說是要去帶她去見識一下。


    結果到了才知道,這貨來的是賭場,而且賭的還是黑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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