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哪裏的市場都存在陰陽明暗兩個部分,即便是在市場政策足夠開放的澳門,陰陽市場規則也依舊存在。


    二十年前,澳門博彩並不如現在蓬勃發展,但發展雛形已經在逐漸完善,經由高層下達決定,一時間博彩成為重點扶植龍頭產業,無數賭徒蜂擁而來,一度造成了混亂。


    “後來我打聽過,她是第一批開發澳門市場的人,道上沒人不認識她,但真正見過她的人卻很少。”黃建仁回憶起當年那場賭局的盛大景象,比拍電影還要震撼十倍,以至於遇見這樣的頂級美女也是有賊心沒賊膽。


    臉上壓著帽子,讓他看不到床邊人的表情,在說完話後,室內短暫地陷入了沉默,那一刻他幾乎感覺到自己離死期不遠。


    半晌,才又重新少女略顯生硬的聲音,“……那你認識一個姓周的女人嗎?全名叫周芸飛。”


    “周芸飛?”黃建仁下意識跟著念叨了一句,卻是沒有半點印象,“我……我再想想……”


    他直覺想要拖延時間,卻還是提前被看穿了意圖。


    驀地,臉上的帽子被掀開,頭頂的亮光直直刺進眼裏,紮得黃建仁好半天才緩過來,餘光瞥見一個纖細高挑的身影站在跟前,一身簡單的體恤牛仔褲,渾身上下散發著這年輕段該有的青春氣息。


    而那張臉在白晃晃的的燈光下清清淡淡,猶如青山新雨後的墨水勾勒出的素描,眉眼皆如畫,也淡雅如水,隻是輕輕一眼撇過來,便足以勾人心魄。


    “嘶,是你?!”黃建仁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氣,眼底流露出了慌亂的情緒,周身的肥肉已經止不住往後退,直退到了床頭才青白著一張臉喃喃自語,“不,不會這麽年輕,可是那麽像……你是她的女兒!”


    最後一句話落下,他的聲音也梗在喉嚨裏戛然而止。


    滴答滴答,有什麽東西自身前滴落,溫熱而黏糊,伴隨著鐵鏽的腥味。那一隻陷入在勁動脈的高腳杯底座像一個淬了紅色的藝術品,在白色的床單上綻開一朵朵豔麗的話。


    秦卿緩緩收回手,神色淡漠道:“早就說過了,酒店不安全。黃總,那我就先告辭了。”


    話音落下,她幹淨利落轉身,順手還禮貌地關上了房門,一點點將胖子那張絕望的臉隔絕在玩過無數女人的大床上。


    因著樓下發生的事故,保鏢還沒回來,秦卿拐出房門口的時候徑直朝著電梯口走去。


    叮。


    電梯門打開,迎麵幾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走出來。


    擦肩而過之際,秦卿眉眼淡然地輕聲說道:“處理幹淨點。”


    她目不斜視,腳步不停,像是在喃喃自語。


    “是,老大。”黑衣人點了點頭,隨即身影極快地朝著未上鎖的總統套房掠過去。


    秦卿靜靜看著那條裝潢高檔的走廊,在電梯門合上之前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後半夜金碧輝煌遭到了打砸,黃建仁的手下點名要找自家老大,讓陶宏交出秦卿。


    “嗬,黃建仁私底下跟我的人見麵,挖我的牆角,我還沒算賬呢,你們倒是先找上門來了。”陶宏一聽兩人在酒店談事,氣得假笑都使不出來,當場就拍了桌子,“好啊,今天你們要鬧那就別怪我翻臉,我陶宏在花地瑪還沒吃過虧。”


    一聲令下,砸場子的幾個人都被敲斷了手扔出大門口,不歡而散。


    後來在第二天發現黃建仁人間蒸發的時候,陶宏才回過味來,打電話給秦卿詢問情況。


    “他給了房號,但我沒去,或許有人假冒吧。”少女一副波瀾不驚的口吻輕笑道:“陶老板放心,我永遠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換言之,他們現在是同一條船,沉的話就會一起沉。


    陶宏牙疼不已,假笑了幾聲才撂了電話,對外咬死了毫無關係的說辭。


    許多天後才有人在花地瑪碼頭發現了浮屍,經確認是黃建仁。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賭場那邊有了陶宏當靠山,秦卿私底下還找了魔術師去查二十年前的貴賓室檔案。金碧輝煌作為早期建立的賭場,興許能查到一點蛛絲馬跡。


    隻是這頭還沒消息,趙寅那邊倒是先帶來了線索。


    “趙家醫院有一處秘密的地方,常年封閉連醫護人員都安排不進去,我幾次跟老爺子談都被嚴詞拒絕。後來調查了一下才知道,那裏是賭王年輕時候待過的地方,後來出院沒多久就全麵戒嚴了。時間剛好,在十八年前後。”


    敏感的時間點再次出現,這一次秦卿沒有猶豫,直接讓對方想辦法打進內部。


    “我要親自去一趟。”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比封衍更希望早點找到當年的幸存者了解到真相。


    這個機會很快就在聖誕節前夕到來。


    傾城集團決定打進澳門市場,借住趙家為跳板,先給醫院全麵換上新的監控設備。趙寅作為總負責人,要帶領傾城的合作方視察進度,順便趁著平安夜給醫院的員工們發放福利。


    經過分配刪選,趙寅選中了郊區那家僻靜的療養院。


    從機場接到合作方後,雙方便馬不停蹄繞著幾家走,直到傍晚時分才到郊區那邊。


    彼時坐在車上的秦卿穿著一身紅色的水手服加披肩,像是童話故事裏的小紅帽,安安靜靜坐在那裏,身上籠罩著夕陽的餘暉,連低頭鎖眉的表情都精致無暇。


    “秦卿,快到了。”一旁的趙寅輕聲提醒了一句。


    “……嗯。”秦卿盯著聊天界麵上那條三天前的信息,眉眼間藏著不易察覺的憂慮,這還是詹辰第一次沒有回複消息。


    連著骷髏的成員也好似在黃建仁死去的那一晚石沉大海。


    十幾輛商務轎車停在了聖德醫院,遠遠從外牆看到一整片爬牆虎已經枯萎,在夕陽的寒風裏襯得醫院有些破舊。


    秦卿取出黑框眼鏡戴上,將披肩上的帽子一並拉上,拎著一籃子紅蘋果下了車。


    臨近聖誕夜前夕,聖德醫院卻冷清得過分,出來接待的除了院長就隻有少得可憐的幾個工作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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