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人?


    秦卿一手扶著已經昏迷過去的周芸飛,對三個字明顯不讚同,“你剛才想對她做什麽?”


    時下環境昏暗,迷蒙的月光正好背對著女人使得她的麵容越發模糊,在被質疑的時候,她的眸光有那麽一瞬也放到了秦卿身上,而後又迅速移開,“她情緒不穩定,無法清醒帶走,打暈是唯一的方法。”


    不。


    秦卿下意識地否定了這個答案,因為剛才進屋的時候,女人手裏還拿著東西,絕不僅僅隻是要打暈周芸飛。


    “沒時間了,快走。”女人冷聲開口催促,似是對這一撥營救的拖拉跟磨蹭感到了不滿,言語間帶了幾分尖銳。


    秦卿也自知眼下不能再猶豫,於是轉身親自把周芸飛背到了身上,快步朝著門口走。


    四周靜悄悄沒有任何人員的阻攔,隻要按照原定計劃撤退,這次行動幾乎順利到出乎意料。但秦卿卻是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在腳步堪堪就要邁出大門口的刹那間,她猛地回頭看向屋內病床的位置,那裏站著的人影正好也回頭正看了過來。


    月光像是一層輕薄的紗籠罩在兩張年輕的臉上,然後秦卿的瞳孔便是在頃刻間緊縮,冷凝了起來。


    “瞿麗?!”那一刻,不假思索的名字脫口而出,秦卿的腦子接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尚且還沒反應過來,然而身體卻已經自動自覺發動了攻擊,刀片自指尖脫手,直直朝著對方的咽喉射過去。


    後者也是反應極快,旋身一個側踢,叮地一聲就將刀片甩到了牆上。


    “你想在這裏對我動手?”女人冷豔的麵容隱隱現出一股傲氣,盛氣淩人的姿態跟以前無數次針鋒相對時如出一轍。


    但秦卿卻是分辨了出來,不,她不是瞿麗。


    雖然兩人的臉一模一樣,連說話口氣都極其相似,可身手不同,瞿麗沒有對方那樣靈敏的好身手。


    “你跟瞿麗是什麽關係?”她忽然意識到封衍的計劃裏還有一些事情是她不知道的,比如眼前的女人。


    不過對方顯然對秦卿也並無好感,冷冷看了一眼窗外後,直接道:“想較量,我隨時奉陪,但現在你必須走了。”


    說完,她抄起牆邊一根鋼管,對準自己的小腿砰地狠狠敲了下去。


    “你……”秦卿被對方果斷而凶殘的做法驚到,往前走了一步後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提醒她撤退,當下也顧不得再多問,凝眉抿了抿唇,隨即轉身朝著出口路線飛奔而去。


    所有一夜天成員沿途清掃路障,護著人逃出醫院,沒有再遇到阻礙。


    而此時麵色蒼白滑坐在地麵上的女人正忍受著小腿骨折的劇痛,凝視著少女身影消失的大門口,半晌,她抓起剛才打掉的刀片,對著自己的大腿根部的頸動脈刺了進去,力道之大,令鮮血在頃刻間穿透皮肉撲哧一聲噴濺了出來。


    “啊……”她咬著牙仍舊是忍不住痛呼出聲,壓抑的嗓音伴隨著戰栗,使得她渾身抖得不成樣子,但她的眼神仍舊冰冷地盯著門口的方向,而後按下了手機通話鍵,“喂,少將,是我,人員已經安全撤離,夫人脫險。但是領頭人要殺我,短時間內恐怕我無法效力了。好的,謝謝少將關心。”


    掛斷電話後,她虛弱地靠在牆上,突然縱聲大喊了起來,“快來人!”


    深夜的聖德醫院再次被驚動,整個住院部連同前麵真正的主樓都被翻了個底朝天,然而關在頂樓的瘋子卻已經失去了蹤影。


    十點半,一通電話撥到了半山腰的樊家大宅,管家恭敬地接到了落地窗的麻將桌邊。


    “嗬嗬,賭王真是日理萬機,這麽晚了還是事務不斷。”同桌正在摸牌的幾個客人笑道,手下卻是不停。


    依著樊洪如今的身份地位,也著實沒什麽東西能讓他勞心費力傷神的,連最不聽話的四兒子都回家了,現在更是沒什麽可煩惱的了。


    “嗬嗬,你們先。”樊洪笑了笑,同樣也沒當回事,隻是轉頭提起話筒不到三秒,臉色就變了,“人跑了?追不到,那你們打電話給我做什麽,以為我還會留著你們嗎?她呢?……嗯,那就送醫院吧,你們先去弗雷德那裏看看,另外還有,金碧輝煌。”


    聽到弗雷德的名字,桌邊其他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裏的麻將。


    等電話掛斷,樊洪的臉色已經黑了下來,兩條雪白的眉毛壓著,獵鷹一般犀利的眼睛盯著桌上的一隻白板,“去給我把四少找來,我需要他去幫我找一個人。”


    “是。”管家應聲,拉開步子不敢有絲毫耽擱。


    然而沒等他走出大廳,門口的下人就匆匆進來跟他擦肩而過,“老爺,門口來了一個女孩,說是叫陸雲月,是老爺邀請她來家裏住的。”


    聞言,落地窗邊的樊洪猛地抬頭望向庭院,果然在路燈下看到一抹纖細單薄的身影立在那兒,腳邊還放著一個行李箱。


    深冬的夜裏,少女依舊穿著樸素的棉布裙跟白色帆布鞋,隻不過加了一件羽絨外套還有厚厚的打底褲,一張素白的小臉埋在蓬鬆的大圍巾裏,露出幾縷頭發,孤零零的樣子就像是找不到家的迷途羔羊,既弱小又無助。


    “老爺,這人要放進來嗎?”見老者一直凝神看著路燈下的影子遲遲沒有吩咐,下人不禁心裏打鼓,再次發問,“還是我去把人趕走?”


    這三更半夜自己跑過來要住進別人家裏本身就不合邏輯,而且還打扮地跟大宅格格不入,下人已經暗自後悔把人放進院子。


    隻是,片刻之後,樊洪卻是突然低低地笑出了聲,“不,這是我的貴客,去把人恭恭敬敬地迎接進來。”


    恭恭敬敬這四個字被玩味地在嘴裏繞了一圈,桌邊眾人一時都有些鬧不清楚,卻又不敢問,隻看著老者捏起那塊白板麻將饒有興致地摩挲著,像是發現了格外有趣的事情。


    聖德醫院裏的人一失蹤,原本大鬧夜總會也不願意妥協的人反而主動送上門了。


    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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