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深夜注定不平靜。


    周芸飛被人救走,後腳拖著行李箱的平凡少女邁進了樊家大宅,下人在門口列隊排成了兩行,按照貴賓的禮節對少女的到來表示了熱烈的歡迎。


    咕嚕嚕……平價行李箱不平穩的車輪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麵發出磕碰的聲響,引來了大廳幾位客人的關注。


    “鬼手?!”剛才還在妄加揣測是哪個灰姑娘咬上了樊家公子的幾個人見到少女真容那一刻驚得張大了嘴巴。


    沒有一個賭徒不關注賭王大賽,而這一屆賭王大賽裏最出名的就是年僅十八歲的少女,人稱鬼手,剛剛在昨天勝了賭王的荷官團隊。


    這樣的人物深夜現身樊家,其背後隱含的東西遠大於她此刻平凡不起眼的外表。


    “你們好。”少女在正廳的台階上站定,先是朝著屋子裏的客人打招呼,然後才將視線投向麻將桌邊的老者,“賭王,深夜打擾,冒昧了。”


    她的半張臉仍舊埋在圍巾下,像是在寒風裏被吹久了,瘦弱的身體支撐不住透出一股弱柳扶風的單薄柔弱。


    如果不是見過她拿著刀片抹了別人脖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模樣,還當真會把她當成病貓。


    “啊,原來是陸小姐,歡迎歡迎。”樊洪像是才發現來人是她,做出恍然大悟狀後,身子卻還牢牢釘在椅子上,淡淡笑道:“雖說來者是客,但我還是有些好奇,昨晚在飯桌上你很明確地拒絕了我的邀請,怎麽現在突然想通了?”


    隻不過是一天一夜的時間,要說女人善變,那也未免變得太快。


    “我也不想的。”少女站在那兒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悶在圍巾裏甕聲甕氣道:“我跟陶老板鬧翻了,他現在要追殺我。”


    “哦?”樊洪語調微揚,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眼角的笑意加深,“這麽嚴重啊,我還算在這條道上有幾分薄麵,不然就讓我做個中間人,調解一下吧。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你說是吧,陸小姐。”


    話都到了這份上,少女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咳咳,那就麻煩賭王了。”


    也沒把人請進來喝茶,樊洪直接派人層層傳達下去,將電話打到了陶宏那裏。


    “喂,不管你現在是哪位,我現在沒空,等稍後再打給你!”免提公放出來的聲音裏,陶宏的怒火幾乎要把手機給點了。鮮少聽到有人敢對賭王的電話這麽大聲嚷嚷,客廳裏的眾人頓時一陣沉默。那邊的陶宏聽著半天沒動靜,像是猜到了什麽,下一刻直接拉開嗓門就罵了,“魔術師,鬼手,你們這兩個忘恩負義的混蛋玩意,敢把我的錢全卷走了就不要跑,隻要你們一天還在澳門,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們找出來,你們別想……嘟嘟嘟……”


    麻將桌上的手機屏幕被一根手指單方麵卻斷了通話,陶宏暴跳如雷的噪音終於消失。


    客廳裏幾人麵麵相覷,最後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少女的方向,滿麵都是不可思議:沒想到這丫頭看起來老實,下手這麽黑,把東家的錢卷跑了立馬就跑來投靠賭王,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能問一下,陸小姐是缺錢花還是……”樊洪倒也沒先苛責她的做法,反倒是關心她的動機。


    “也不是。”少女局促地蹭了蹭腳邊的箱子,道:“因為進了半決賽,他在外麵開了盤麵提高賭金沒給我們知道,我一時氣不過就搶了。”


    一言不合就開搶了,而且還是一個外地來的小姑娘搶本土一方賭場的勢力老大,這不是膽子肥了就是不想活了。


    其他人覺得她腦殼可能壞了,可樊洪卻在聽完後被逗得放聲大笑,“哈哈哈,陸小姐當真是藝高人膽大,讓我越來越佩服了。”


    能讓賭王說出佩服兩個字的,恐怕這世界上都找不到兩位數。


    “賭王過獎了,我累了,想先休息。”少女卻是神色不變,打了個哈欠表示自己想睡覺。


    “去吧,讓管家帶你去樓上客房,其他的明天再說。”樊洪啪地甩下手裏的白板,總算去了心中的懷疑,揮手表示放行。


    秦卿被安排到了二樓走廊盡頭的客房,一進房間就直奔浴室開著滾燙的熱水把自己泡進了浴缸裏。


    她是從郊外一路騎著機車抄近道過來的,身上穿得再厚都被凍成冰棍了,所以進門一直用圍巾擋住自己發白的嘴唇,現在遇到熱水,發麻的四肢才逐漸恢複了知覺。


    因為是臨時到訪,房間還沒來得及裝上竊聽器,所以電話響起的時候,她躺在水裏順手就接了。


    “老板,事情處理完,錢怎麽辦?”手下恭敬的聲音背景裏還有陶宏苦口婆心的阻攔聲。


    “讓我跟陶老板說兩句。”秦卿靠在浴缸裏撩著泡泡,輕笑著道。


    電話很快就轉接了過去,陶宏在那邊的聲音還處於如夢似幻的驚恐中,“秦……秦卿?你到底是什麽人?我都照著你的人說的做了,你為什麽還不放過我,我跟你無冤無仇……”


    “真的無冤無仇嗎?”秦卿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吹了口泡泡,看著透明的泡沫在空中飄飄灑灑,“你背著我在外麵以弗雷德的名義走動關係,抬高賭注,還收了好幾個富商的錢,答應讓我陪酒,哦,還有陪睡,這些事情我沒說錯吧。”


    “這,我,秦卿,你聽我解釋,我這也是沒辦法。”粉飾太平的泡沫驟然破裂,陶宏一下就慌了,急忙解釋道:“你也知道這些富商最喜歡玩一些變態遊戲,我也是一時應承,沒想真幹什麽。”


    秦卿聽到這裏撲哧一聲就樂了,不緊不慢地戳破道:“那是因為我進了半決賽,未來的價值更大。”


    要是今天她慘敗而歸,肯定也就跟黃胖子的女人一樣被當成人情往來的小玩意隨意送往某一個富豪的床,去榨幹剩餘價值了。


    這就是商人的本性,她也不例外,隻不過很可惜,這一局是她贏了。


    所以,“要錢還是要命,陶老板自己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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