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曆了一係列震驚跟始料未及後,此時秦卿的思緒已經從震顫的高空中慢慢回落了下來,以不變應萬變地幹脆挑明了一切,並且提議開誠布公地再做一次親子鑒定。


    以瞿雪的心思,她不用看也知道文件袋裏的結果是什麽,可白白認輸卻不是她的風格。但凡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會放棄否認這一層血緣。


    但很顯然,她抗拒的做法引起了賭王的不滿。


    微微沉了臉色,樊洪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早上材料送來的時候我就派人去做對比了,我的血就是最可靠的證明。”


    身為掌控著整個賭城數十年的王,樊洪又怎麽會想不到這點,早上看到文件後,他就已經做出安排。


    所以,現在自己眼前這份就是最終的審判書了嗎?


    秦卿垂眸看著文件袋,手指卻像是吊了一個千斤墜,沉重得她想抬都抬不起來。


    樊洪見狀,幽幽地歎了口氣,“雲月,雖說你在陸家這些年過得不錯,我也理解你對內陸的感情,但你要明白,這裏才是你真正的家。你不姓陸,你應該姓樊。”


    再如何逃避現實,真相便是真相,終究要去麵對。樊洪承認自己不是一個慈愛的父親,教養的方式也從來都不溫和,可不下狠心,又哪裏能鍛造出好的狼崽。


    見少女不願意麵對,他幹脆開誠布公,親口應下了這一層親情。


    話一說完,秦卿藏在劉海下的眉毛怪異地動了動,像是什麽地方卡住了一樣,她木著臉狀似失神地伸手拿起了麵前的文件袋,將裏邊為數不少的紙張都抽了出來,抬頭兩頁就是她分別跟詹辰還有賭王的dna鑒定,對比值都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屬於至親血緣關係。


    盡管已經提前知道了結果,但白紙黑字的數據依舊讓她心口一顫,努力平複了呼吸後才接著往下翻看匿名寄過來的資料。在身份信息上,秦卿赫然發現自己還是陸雲月,出身富商家庭的無憂大小姐。


    想來瞿雪隻是想破壞她跟封衍的關係,而並未打算破壞全盤計劃。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寄東西的人我會幫你查的,至於你的身份,我也不打算隱瞞。”窩在房間裏一天的樊洪像是放下了一件心事,長長舒出了一口氣後才發現屋子裏都快被煙味堵得失去空氣,於是咳嗽了兩聲站起來,繞過書桌就走過去打開了門,回頭看著少女說道:“走吧,我帶你下去。”


    秦卿知道,這可不是一句簡單的同行。走出這個門後,她將成為澳門金字塔頂端的一部分,賭王的一顆民間遺珠,明天消息或許就會轟動整個澳門,不用封衍去打開那份文件,自己心愛的女人是仇人的血脈的消息就會飛到他的手上。


    狗血得簡直堪稱八點檔。


    但是,秦卿低頭看著手心裏的資料,捫心自問,她如今有拒絕的權力嗎?、


    答案是,沒有。


    她知道樊洪霸道的本性,既是已經開誠布公,選擇權就不在她手上。


    想到這裏,她觸碰到手機金屬冰冷外殼的指尖又縮了回來,終究還是沒有想好如何跟封衍解釋。


    下午四點,很多人在樓下已經等著不耐煩了,因著除夕的年夜飯開席比較早,在此之前還得先洗澡換上新衣服,所以這會兒好幾個少爺小姐已經起身準備回樓上洗漱了。


    到了樓梯口的時候,忽然就聽見了木質地板階梯上傳來了腳步聲,拐過轉角,便是消失了一天的賭王正好下了樓。


    “爸。”


    “爸。”


    ……幾個人連忙止住腳步,低著頭問好,餘光還看到跟在後麵的少女一截清秀典雅的裙擺,心中不由得厭惡至極。


    一如四夫人那般,他們這些小輩對於父親的風流也是知之甚詳。之前少女來家裏做客,他們還當父親是看重其賭術才華,後來窺見了少女驚為天人的容貌後,再來仔細想想父親對她的特殊照顧,頓時就覺得變了味道。


    “怎麽,這就想走了?”賭王在樓梯還差兩三格的地方停住,覷著眼睛居高臨下地沉聲說道。無論是在商場還是在家裏,他都是說一不二的霸主。


    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悅,幾個平時在外邊威風八麵的少爺小姐都嚇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樊家大女兒幹笑了兩聲解釋道:“嗬嗬,不是的,爸,我們隻是看著時間還早,想先上樓洗完澡,待會好早點給您拜年。”


    澳門承襲了粵東地區的風俗,除夕有提前拜年拿紅包的習慣,所以新衣服也是除夕夜先換上的。


    “嗯,先不忙著這些。”樊洪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卻示意他們先留下,隨後掃了一眼客廳裏來齊的眾人,這才緩緩邁步走了下去。


    “爸,是賭場出了事情嗎,您都一天沒下來了,聽說也沒吃東西。”三女兒孟冰迎上前,敏銳的視線在前後兩道身影上滑過,隨即扮演起了乖巧女兒的角色。


    樊家三個女兒中,其他繼承人最想要拉攏的人就是孟冰,因為她足夠聰明,懂得如何討人歡心而不露痕跡。


    果然,樊洪臉色稍霽,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笑道:“不是賭場的事情,是我今天剛剛得到了一個好消息。雲月,來,站到我身邊來。”


    那頭的孟冰還沒反應過來好消息是什麽意思,下一秒就被一聲雲月給炸響了頭皮。不僅是她,屋子裏接近半數的人都站了起來。


    雲月……這是哪門子的狐狸米青稱呼,難不成老爺子難不成真看上這丫頭,想來一段忘年戀?!


    這個認知讓詹辰的母親刷地拉下了臉,幾步上前直衝著樊洪就道:“你這是何意?明知道小辰喜歡她,你這是想當眾給他難堪嗎?”


    當媽的都心疼孩子,更何況他們母子倆一直遊離在外吃盡了苦頭,如今詹辰好不容易回來喊一聲父親,她也願意為了孩子冰釋前嫌,卻沒想到十幾年後再登門就撞見這種場麵。


    詹辰想拉都沒來得及,這下眾目睽睽,直接就把窗戶紙給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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