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我哭暈在醫院裏,不見人,隻想自己靜靜,你就坐在醫院的走廊上陪著我,抽了一個晚上的煙,我心裏明白,你也痛苦,你也難受,那是你的第一個孩子,你也愛過她……”


    不知為何,明明是臆想出來的女兒,可是厲焱的胸口,還是一抽一抽的,好像有東西在裏麵攪動。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很小的孩子,正在他懷裏抽泣,修長的睫毛上掛著淚珠,他抱著她搖晃著,戀戀不舍的將她送給看護孩子的護士,然後匆忙的拿著雞湯,送去給顧彤補養身體。


    “第二天,我終於哭累了,孩子的事情,我們都選擇性的遺忘了,就好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生活著,我剛出院的幾日,還在月子中,你每日都給我熬雞湯,陪我,看護我,我們雖然不說話,可是我卻能夠體會到你的關心。”


    “你這樣陪伴我半個多月,工作都耽擱了,你媽媽實在看不下去,跟你大吵了一架後,主動攬下照顧我的事,做著同你每日一樣的事情,替我煲湯,養身體,帶我去看遊方醫生,尋生子秘方。”


    “我們不約而同的努力,想要第二個孩子,雖然嘴裏都不說,可是卻很有默契,這樣的生活,過了很久,直至我們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刻,無論是你,還是我,都不得不默認,因我身體的虧損,這輩子都難再有孩子的事實。”


    揪著心,纏繞著,痛苦著。


    顧彤想起往昔的種種,隻覺得痛不欲生的悲涼……


    曾經,他們度過的歲月,她竟有一半,都是在血與淚的痛苦中度過的。


    厲焱抱著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提出了一句問題,道:“為什麽是最後一次見麵?”


    “因為,當天晚上,部隊下達了命令,臨時調配你去戰場,那是一去就是多年未歸的任務,也是你的最後一次的任務,你去了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回來的消息’,是老爹告訴我的,當時,帶回來的,隻有你的一件軍裝,還有一張黑白的照片……”


    “你壯烈犧牲的事情,軍隊裏鬧得很大,所有人都知道了,甚至無法接受,我當是傻了眼,沒有哭,沒有鬧,每日就坐在房間裏發呆,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麽,直到有一天,秋雪找到了我,當時她身懷有孕,挺著大肚子告訴我,她肚子裏麵是你的遺腹子……”


    顧彤的身體一直在顫抖,想著那些,她不敢回憶的過往,內心的軟肉,生生被人挖去了,道:“後來的事情,我不想多講了,大致上,就是我像個傻子,苦苦哀求秋雪留下孩子,然後被她騙得團團轉,最後,害得我丟了雙腿,顧家家破人亡……”


    “那時,就是我躺在病床上,聽她說著,是她親手捂死我們女兒,還有厲媽媽在我雞湯裏下藥的全過程,我身體顫抖,拔掉了呼吸機,死的不能再死!可是再一睜眼的時候,我卻發現我醒了,躺在醫院休息室的病床上,而方才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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