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我這雙腿究竟能不能醫?”段廷鄭重了臉色。


    柳玉笙也沒有再為難他,“尚未可知,因為你脈象沒有什麽問題,暫時沒有探出症結所在。”


    段廷皺了眉頭。


    他這雙腿找無數名醫看過,同樣是查不出症結所在,雙腿沒有問題,但就是不能行走。


    如今柳玉笙也這般說,難道真的無藥可醫?


    切脈切不出來,柳玉笙沒有過多糾結,站起來淡淡道,“如果不趕時間,之後我會用金針再同你探一次診。”


    “我現在就可以。”


    柳玉笙看了他一眼,“我現在要去吃飯。”


    灶房那邊傳來一陣一陣飯菜香味。


    段廷突然就覺得餓了,點點頭,笑道,“正好,我也餓了。”


    對他的反應柳玉笙隻挑了下眉頭,並未覺得有什麽意外。


    厚臉皮的人她見得多了,不差這一個。


    見人上桌,柳家人也沒有說什麽。


    雖然之前那一茬讓他們頓時對段廷沒了好感,但是人既然來了,也沒有阻止他上桌,包括兩個侍女,也一並讓了進來。


    席間柳家人言笑晏晏,桌上坐了陌生人對他們沒有什麽影響。


    以前來他們家尋醫問診的人,要是沒吃過飯的,遇上飯點,他們也會招呼人入座。


    農家人便是這樣,好客。


    “老頭兒,你今天喝酒已經過量了,再喝一杯就不能再喝了。”邊吃,柳玉笙邊叮囑酒老。


    養生酒也是酒,過度飲用總是不好的。


    老頭兒梗著脖子辯駁,“哪有過量,中午那頓都是柳老頭喝的,我隻喝了一小杯!”


    “你要是再耍賴,明兒扣你半壇。”


    “小丫頭,你怎麽能這樣,這是故意克扣!說好了讓小老兒喝痛快……”


    柳玉笙充耳不聞,作不經意道,“最近酒坊裏的酒總覺得分量變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耗子半夜偷酒喝。”


    酒老立即噤聲,乖乖放下酒杯,低頭扒飯。


    柳家人視線齊齊看向他,又收回來,悶笑。


    這事他們早就知道了,也就酒老以為自己掩飾得好,掩耳盜鈴。


    笑完酒老,一家人又說起京城那邊的事。


    “北倉廷王失蹤,也不知道找著人了沒,”老婆子歎道,“原本還希望能安安穩穩過個年,現在是別想了,阿修那邊不知道得亂成什麽樣。”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人那麽大膽,居然行刺北倉使臣團,還是在人即將離開南陵的時候生事,我覺著那些人就是故意挑事端。北倉廷王還在咱南陵國土上,出了事那邊皇帝可不得找咱南陵麻煩?”柳老爺子也哼道,“我估摸著很有可能是阿修的那些政敵幹的,為了爭權奪利,連國都不顧了!”


    “爺爺,這個可說不準,也有可能是他國奸細見不得我們兩國和談,和平共處,所以故意生出事端挑起兩國爭鋒。朝廷上的事情咱們不清楚,平頭百姓也隻能在旁邊看著。”柳知秋難得說了句正經話。


    柳慕秋撞撞柳玉笙手肘,低聲問,“囡囡,你覺得呢?”


    柳玉笙沉吟了下,眉頭輕蹙,“不管是誰生事,對我們南陵來說都是大麻煩,為今之計,隻有寄希望廷王沒事,並且盡快把他找出來。”


    段廷優雅用膳,聽著柳家人熱議廷王,時而,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膳後,已經夜幕初降。


    柳家長輩們想趕人,最終看在對方殘疾的份上作罷,將人暫時安排在客院。


    不過,收了食宿的銀子。


    是柳慕秋收的。


    他們家囡囡雖然是大夫,但是家裏不是免費客棧,豈能什麽人來都想吃就吃想住就住。


    知秋哥哥還欠著一屁股債呢,這些人一看就不缺銀子,收他們錢,拿來還債。


    彼時看著拿了銀子腳步輕快離開的女子背影,段廷臉都是抽的。


    他自詡隨性,臉皮也有一定厚度,來了柳家之後,逐漸發現,人外有人。


    揣著兩個銀錠子,柳慕秋就去了堂屋,將銀子掏出來給老太太。


    “你還問他們要銀子了?”老太太哭笑不得。


    “他們對囡囡不客氣,在咱家不客氣,我也不對他們客氣。奶奶,他們不差錢,您別拿去還了。”柳慕秋道。


    “不還,收了就收了吧,這個是你收來的,奶奶就給你存著,當你自己的體己銀子,什麽時候要用到就找奶奶拿。”


    說著老太太就去搬自己的小錢箱。


    柳慕秋跟在她屁股後頭,在老太太準備把銀子放進去的時候,絞著手指道,“奶奶,我不要銀子。這裏有二十兩,十兩給您跟爺爺花用,還有十兩……您幫、幫知秋哥哥存著行不行?”


    “咋?你還要倒貼著幫他存錢?”


    “存著,以後他要用的時候可以用。”


    “那你呢?”


    “我不花銀子。”


    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抬手在她發上揉了揉,“好,奶奶給你們存著。”


    這孩子啊。


    癡人。


    膳後梳洗一番,柳玉笙就窩在了內院裏,關上房門,一邊想著段廷身上的病症,一邊將心神沉入空間。


    有事情想不通的時候,沉入空間,聞著空氣中的藥香,能讓她沉澱思緒。


    段廷身上的症狀確實令她費解,在脈象上什麽都看不出來。


    照理說雙腿不能行走,必定跟神經有關,可是他體內神經中樞完好,並沒有被壓迫或者阻滯的現象。


    究竟會是什麽地方出問題。


    身心沉浸其中,便不知時間流逝。


    轉眼,夜深人靜。


    柳家大院的人都睡下了,寂靜無聲,隻偶爾,會聽到村中某處宅院裏,傳來一兩聲狗吠。


    輪椅傾軋地麵,幾近無聲,沿著青石板小路徑,行往內院。


    在內院門口,即將越過垂花門時,一柄利劍抵住了男子喉嚨,劍身在月光折射下,發出森寒銀光。


    “公子,哪裏來的,回哪裏去。”


    段廷兩指小心翼翼想要將劍尖撥離些許,劍身又進半寸,涼意貼上了他脖頸。


    “我隻是睡不著,出來曬曬月光。”


    魏紅冷冷看著對方,一言不發,也不後退,他敢再進,她的劍就會刺破他喉嚨。


    段廷想了想,打商量,“我確實沒有壞心,要不你去幫我通報一聲,看看我能不能進內院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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