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某寨子裏,清秀男子蹲在竹樓門口抬頭望天。


    神遊天外。


    漠城守衛親自將南陵王跟南陵王妃送出關,這個消息已經在漠城乃至整個西涼都傳遍了。


    他自然也是知曉的。


    讓他茫然的是,主子走了,走的時候沒傳信號讓他撤退。


    主子是不是還有別的安排?打算讓他繼續潛伏西涼拿情報嗎?


    可是就算的要繼續潛伏,也應該給個具體安排跟著手方向啊。


    他莫名有種感覺,該不會,主子把他正在臥底的事情給忘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主子是什麽人物?心思縝密運籌帷幄布局從來不會出一絲差錯的南陵王!


    怎麽可能會出現遺忘下屬這樣的重大失誤。


    主子一定另有安排。


    他等。


    “今天傷勢好點了嗎?別蹲在門口,拿著凳子坐著吧。”


    身後傳來女子柔和聲線。


    男子一個醒神,立即單手捂著肩膀做不適狀,“哦,傷口還是隱隱作痛,我躺著再歇會。”


    ……


    視角賺回來,魏藍還在後窗看著窗裏的人,整個臉都是木的。


    剛才囡囡說,把魏橙給忘了,忘了……


    是他聽錯了吧?


    再轉視線看向自家主子,麵上一如既往平靜,並沒有乍然想起某個人的表情,魏藍剛要安慰自己主子一定沒忘記,就聽得男子道,“魏橙還在西涼?哦,是,那就讓他繼續呆在那裏吧,提醒他往回傳遞情報,多盯著西涼新帝。”


    魏藍走得時候,一顆心被打擊得七零八落,等見到魏紅的時候,情緒瞬間又轉了,大大的幸災樂禍。


    “大紅,你猜魏橙那小子怎麽著?主子當時派他接應青蓮,後來又讓他混進西涼竊取情報,結果主子跟囡囡走的時候,壓根沒想起這個人來。你說他得多不起眼?哈哈哈!”


    “當初你被扔在蒼梧鎮九年多,主子也沒怎麽想起你來吧?”魏紅納悶,這二貨哪來的優越感取笑別人?


    二貨藍,“……”好漢不提當年勇。


    後院廂房裏,柳玉笙已經從震驚回神了,很是為魏橙可憐,“估計魏橙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忘了。”


    “最近事情太多,我隻是一時沒想起來。”


    “……有什麽差別嗎?”


    敲敲手指,風青柏一本正經,“魏橙是隱衛,隱衛要做的就是讓旁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這一點上,魏橙做得很成功,待他回來,我會給予一定褒獎。”


    柳玉笙點頭,嗯,魏橙這一點上確實非常成功,不僅讓旁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就連主子都把他遺忘了。


    讓人哭笑不得。


    這件事情算揭過去了,柳玉笙也沒問風青柏把魏橙派到了西涼什麽地方,不管在哪裏,都不過是搜集西涼情報,盡量讓南陵對西涼加更了解,以便兩國若是起了什麽衝突的時候,南陵能迅速做出最好的應對。


    “我想巴豆紅豆了,等過完農忙,我們先回京一趟吧。”往藥爐裏投放最後一味藥材,柳玉笙輕道。


    去西北,入西涼,一去就是半年,她真的想兩個娃兒了。


    尤其早上逗弄村裏小娃兒的時候,那份想念更沉。


    “好,農忙完了就回去一趟。”風青柏應。


    兩人說的都是回去一趟,而不是回去。


    如今南陵大局已經穩定,朝廷的事情用不著風青柏再時時刻刻盯著,他給風墨晗挑的幫手也已經開始形成班子。有柳知夏、三朝元老袁大人、乃至整個內閣大臣。


    當初跟風青柏風墨晗為對手的鐵三角早就去了其二,最後一角秦嘯被他們拉到了己方陣營,便是皇太後,也跟他們緩和了關係。


    已經到了能抽身而退的時候了。


    杏花村,才是他們家。


    功成身退,當歸。


    方桌上,藥爐冒出白色霧氣,淡淡藥香在房中緩緩蔓延開,屋裏男女依舊做著各自的事情,彼此唇角,皆掛著清淺笑意。


    杏花村的日子很平淡,日複一日的,莊稼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是規律。


    像是村口那條青河,流水平緩無聲,幾乎沒有波瀾。


    但是這裏的人,於生活中那份愜意悠閑、那份樸實無爭,是喧囂繁華的皇城裏絕看不到的。


    在這裏,品的是心境。


    一大早上,錢萬金就搬了竹椅到院子裏,躺在上麵享受清晨的涼意。


    趁著太陽沒出來,能享受小半個時辰的。


    “這才叫過日子啊。”閉著眼睛,兩手習慣性捏捏肚皮上的軟肉,錢萬金歎息。


    過得舒心,人才會心寬體胖,所以,他才胖了嘛。


    “奶奶,早上做什麽早飯?”揚了嗓子,錢萬金問灶頭間忙活的老婦人。


    “天氣太熱了,早上吃清淡點的,就不烙餅炸春卷了,那些東西吃多了容易上火。今兒簡單點,喝粥送鹹菜。”老婦人也扯了嗓門答。


    “加兩個鹹蛋啊奶奶。”


    “行,鹹蛋自家醃的,好吃著呢。你這張嘴,什麽好吃的都不落。”


    “我開酒樓的怎麽能不懂吃呢?尤其是您這手藝,我想忍也忍不住啊。”


    哄得灶頭後麵老婦人眉開眼笑。


    柳老爺子灶前燒火,聽著一老一少對話,笑罵一句,“這小子,吃那麽多全養舌頭了,油嘴滑舌。”


    錢老爺子正在灶房門口洗漱,聽了這話點頭,極為讚同,“這臭小子,全身上下除了一張嘴有點能耐,基本一無是處。”


    這句話他不打誑語。


    大院裏人陸陸續續起身,拿了各自的杯子布巾,打了水,在灶房廊簷底下排成排的蹲著,一邊刷牙洗臉,一邊加入口伐某金的陣營。


    簡直跟群攻打怪似的,細數某金罪狀,最後連長得太嫩太白都成了罪過。


    反觀錢萬金,躺在不遠處竹椅上,任由這些人群起攻之,巍峨不動。


    他錢小爺什麽風浪沒見過?被群懟那是從小經曆到大的,銅皮鐵骨早就練起了,會怕這麽點唾沫星子?


    柳玉笙跟風青柏姍姍來遲,看到的就是某金舌戰群儒。


    當然場麵不可能趕得上朝堂上的唇槍舌劍那麽犀利又含蓄。


    在杏花村混跡十幾年,錢萬金完全把鄉下人吵架的精髓學了個十足十。用一個字形容,粗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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