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廷後麵的話低了下去,車裏兩個大人卻都能猜到他沒說完的話,是什麽意思。


    除非現在的北倉皇死了,改朝換代。


    如此,百姓才能迎來新的生活。


    “你父皇莫不是瘋了麽。”柳玉笙道。


    段廷雲淡風輕,“很多人都這麽說,隻是不敢把話拿到明麵上來。”


    話畢,又跟風青柏四目相對,隨後各自移開視線。


    “北倉皇膝下十九子,現在包括你在內,所剩不過六個。瘋的,癡的,傻的,殘的。”風青柏一一數來,抬眸,“他是要整個北倉為他的八子陪葬?”


    “我覺得你說的不錯,隻是讓人奇怪,皇帝對一個兒子,真能有那麽深的感情,深到不惜讓自己後繼無人,甚至拿整個國朝來陪葬的地步?他就不怕皇室列祖列宗從陰曹地府跳出來打他?”


    “還能開玩笑,說明你腦子沒糊塗。這個國朝,你要麽放任他腐爛,要麽,把毒瘡親手挖掉。被荼毒的人隻會感謝你。”時機已經成熟了。


    “王爺覺得我首先該怎麽做?”


    “丟掉你那張中看不中用的輪椅?”


    段廷點頭,“多謝嘴下留情。”幸好沒說中看不中用的是他。


    “你該謝你自己,隻剩下這麽一個用處。”


    “……”他就知道,風青柏的嘴天生帶毒的。


    柳玉笙早早就已經轉身,跟仨娃兒湊一塊去了。


    她擺明了態度不摻和,可是她們家小娃娃也沒放過她。


    “娘親,爹爹跟段叔叔在說什麽呀?”


    “你爹爹在教人,就像教你跟紅豆還有七七一樣。”


    “段叔叔那麽大了還要爹爹教,真是夠笨的。”


    “是很笨。”柳玉笙重重點頭。


    男人們談大事,應該回到府裏之後關上房門慢慢談,密談。


    總在她跟前說密辛做什麽呢。聽了密辛又不能往外說,不能跟人分享的感覺是很難受的。


    她就不應該在大院裏養出這樣的習慣來,現在後悔,當真有些晚了。


    “娘親,太公太婆說做人要誠實,說謊是不對的。”


    柳玉笙,“……”她被兒子教訓了?


    所以,為什麽要在馬車上,在她麵前談謀反?


    盯著女子冷冷視線,兩個大男人終於消停了,默默把頭轉向車外,誰都沒敢跟柳玉笙對視。


    不是他們有再馬車上談大事的習慣,是因為相對眼線紮堆的廷王府,馬車上說話反而更安全。


    依舊是那條街道,依舊是那座宅子,宅子門口依舊擺著兩座打石獅。


    廷王府跟以前見過的樣子沒有變化,隻是府邸上方牌匾,顯得稍微舊了些。


    “下車吧,歡迎來我廷王府做客。”馬車停下,許是門房得了侍女紫風紫情傳話,早就準備了一輛新的輪椅,段廷下車後不用人抬著走了。


    招呼貴客入內,想起當初這夫妻兩第一次來廷王府做客的情景,段廷還有心情開開玩笑,“這次應該不會再有莫名其妙的人來毀我王府裏的牆了吧。”


    南陵王夫妻兩聞聽,皆不稀罕搭理他。


    隻是一行前腳剛踏進王府大門,後腳,就有太監來傳口諭。


    北倉皇聽聞南陵王攜王妃已到北倉都城,特在宮中設宴,邀王爺王妃賞臉赴宴。


    傳了口諭,太監也不走,就在那等著,大有南陵王夫婦不進宮,他就擱那等到天荒地老的意味。


    “公公,宮中設宴是酉時正,現在離酉時還有一個時辰,王爺王妃剛剛抵達都城,你看你是不是先回宮跟父皇回稟一聲,待王爺王妃稍作梳洗,歇一歇,再進宮赴宴?”段廷笑道。


    “廷王莫怪,王爺王妃莫怪。是咱家心急了,梳洗稍作休息自然是應當的,你們盡管去,咱家就在這等著,等王爺王妃休息好了,由雜家領進宮,否則皇上要怪罪雜家不失職了。”太監皮笑肉不笑。


    風青柏單手負背,淡淡睨了他一眼,“那公公邊且等著罷。”


    “喏。”說吧,太監真就在廷王府大門口給候著了。


    走進廷王府大廳,坐下來,柳玉笙始覺長途跋涉的疲憊稍有緩解。隻是心情卻被外麵的太監弄得有些鬱悶。


    她一個大人,哪怕天天喝靈水茶提神消乏,這麽長時間趕路她都覺得有些撐不住,更何況他們家三個娃娃。好容易到王府了,想著能好好歇一歇,北倉皇的口諭後腳就追過來。


    定要今日設宴不成?


    連個喘口氣的時間都不留,真跟瘋子沒什麽區別。


    身邊男子拍拍她手背,“待會梳洗過後,你帶著孩子們吃了飯就去歇息,北倉皇設的宴,我跟廷王去即可。”


    段廷立即道,“我不在受邀之列。”


    “你是北倉王爺,也是北倉皇的兒子,南陵王一行既是你接來的,自然也當由你入宮跟北倉皇稟明情況,難道還要本王自己說不成?”


    “王爺也可以自己說,你有舌燦蓮花的本事。”段廷不想去,為此不惜拍馬屁。


    南陵王搖搖頭,回他倆字,“掉份。”


    段廷一向自詡是個翩翩公子,儒雅,溫潤,有氣度,所以哪怕他殘廢了,大姑娘見了他依舊會對他臉紅。但是饒是他這麽好的脾氣,每每在跟風青柏說話的時候,都總會冒出想要把他暴打一頓的念頭。


    無數次。


    也就是他打不過,不然風青柏別想好。


    “你不去,落在你父皇眼裏,會做出無數猜測,比如你背著他在計劃什麽,比如你驚惶事情會暴露所以心虛,諸如此類。你知道的,你父皇這裏不正常。”


    風青柏食指點點腦袋,又一次把段廷氣得心肌梗塞,還啞口無言。


    他必須得去。


    這節骨眼上被父皇懷疑,那以後不管他再做什麽,一舉一動都會被父皇監視。


    得不償失。


    “我真不喜歡跟你打交道。”得不到一點好。


    “彼此彼此,這次過後,就不要再見麵了。”


    媽的,這句話是他想說的!


    被搶先了!


    柳玉笙親眼看著風度翩翩陌上人如玉的白衣王爺段廷,一張俊臉被風青柏氣得掛上五顏六色,風度全失,暗自把身板往旁邊挪了挪,一手遮住半邊臉,對這等場景假裝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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