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與達塔紐斯完成極機密會談的列芙蓮希雅,於隔天上午帶領訪問團離開貝提烏斯,當天傍晚就回到鋼鐵白兔騎士團的根據地——俯瞰克塞庫斯盆地的古爾,麥約魯要塞。
卸下旅行裝束,穿回一如往常的白色連身裙與兔耳帽的列芙蓮希雅,在吃過遲來的晚餐,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享用亞瑪涅泡的茶。就在這個時候,她察覺有人來到門口,列芙蓮希雅辦公室的門經常是開著的,室內也聽得到團員們在走廊行走的腳步聲。
「我是瑪克圖茜。代理團長在吧?」
聽到這個聲音,亞瑪涅將視線投向列芙蓮希雅。
看吧,第一時間就來羅。
列芙蓮希雅在心中摩拳擦掌,朝著自己的秘書官點頭示意。
「思,我要見她,讓她進來。」
亞瑪涅快步走到門口迎接瑪克圖茜。
「瑪克圖茜小姐,請進。」
亞瑪涅很快就帶著瑪克圖茜過來。
「辛苦了,代理團長。」
站在列芙蓮希雅辦公桌前麵的瑪克圖茜——同樣是白色連身裙與兔耳帽的穿著——朝著代理團長低頭致意,列芙蓮希雅輕輕舉起右手回應。
「這陣子留守辛苦你了,瑪克圖茜。」
「抱歉您這麽累還來打擾,我有些話想找您談一談。」
瑪克圖茜直接瞪向列芙蓮希雅說出來意。
「不用道歉。亞瑪涅,拿凳子過來。」
「是。」
列芙蓮希雅的辦公室是把之前的教室稍微改造而成,雖然得以確保某種程度的空間,
但是不算寬敞。何況四麵牆壁擺了好幾個高大厚重的書櫃,裝不進書櫃的書堆積在地板的空間,許多卷軸散亂放在地上,桌上放不下的騎士團文件也放在地上,所以辦公室找不到地方可以擺長椅供訪客使用。
瑪克圖茜總是半挖苦要求稍微整理一下,但是列芙蓮希雅認為這不成問題不予理會,何況瑪克圖茜自己的辦公室,也被大量的文件堆得找不到踏腳處了。
亞瑪涅整理室內散亂的文件與卷軸清出一塊空間,然後擺上一張折疊桌,打開兩張凳子放在桌子兩側。
列芙蓮希雅與瑪克圖茜隔著矮桌麵對麵坐在凳子上,重新去泡茶的亞瑪涅很快就端茶過來給兩人。
「那麽,屬下告退。」
「嗯,辛苦了。」
放好茶的亞瑪涅就回到待命室,等到她關上門消失身影,目送她離去的列芙蓮希雅轉回來麵向瑪克圖茜。
「好了,要談什麽?」
瑪克圖茜輕咳一聲開口:
「我聽到一個奇怪的傳聞,所以來向您確認。」
列芙蓮希雅對於「奇怪的傳聞」心裏早已有底,何況這就是她主動設計的,因此她很想高喊「我等很久了!」並且舉起雙手,但是當然不能讓瑪克圖茜感覺到這種事,列芙蓮希雅若無其事露出詫異的表情歪過腦袋。
「是和我有關的事情嗎?」
「嗯……總之……是這樣沒錯。」
「什麽啊,這樣一點都不像瑪克圖茜。想問什麽就直接問。」
「那就恕我直言了。」
瑪克圖茜微微探出上半身。
「我最近聽到一個傳聞,代理團長在這次出訪貝提斯的時候外出夜遊。」
「夜遊?我?」
「是的,而且是晚上悄悄溜到賭場通宵賭博賺了一大筆錢,還和某位男性一起待到天亮,我聽到的是這樣的傳聞。」
「哈哈哈,真有趣。」
「這不是什麽好笑的事情!」
個性認真的瑪克圖茜板起臉,糾正開玩笑的列芙蓮希雅。
「身為代理團長,在出訪的國家暗自跑去賭博,或者是暗自與男性見麵,即使這隻是傳聞,光是出現就是很嚴重的事態了。」
「哎呀~~就算你這麽說……」
列芙蓮希雅搔了搔腦袋。
「您沒有做過這種事吧?」
「沒有。」
「那就好。」
瑪克圖茜鬆了口氣,不過隻有安心片刻,馬上皺起眉頭輕聲說:
「既然這樣的話,這種傳聞到底是從哪裏傳出來的?又是由誰傳出來的?」
「這個,既然是虛構我在貝提斯的行程,應該就是訪問團的成員吧?」
「嗯……也對,這麽一來……」
瑪克圖茜抬頭瞪向天花板,試著回想參加訪問團的成員名單。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既然出現這種傳聞,就代表我的言行有疏失了。」
「您的說法是什麽意思?您心裏有底嗎?」
「不算是心裏有底啦,隻不過是因為,我也有從各方麵為今後的事情做打算。」
「……啊?今後……這是在說什麽?和代理團長夜遊的傳聞有什麽關係?」
「啊,不,沒事。忘記剛才那句話吧,瑪克圖茜。」
列芙蓮希雅張開右手,在瑪克圖茜的眼前輕輕揮動,隻見她朝著代理團長投以充滿懷疑的視線。
「您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不,我沒有在打任何主意。不提這個……」
列芙蓮希雅露出極為嚴肅的表情探出上半身,這股魄力令瑪克圖茜不由得微微向後仰。
「保護色提供的情報,你有收到了吧?」
「嗯……是的,蕾歐諾拉有提出報告給我。」
即使如此回應,但是列芙蓮希雅提出這個話題,還是讓瑪克圖茜有種不對勁的感覺,實在太唐突了。
「在那邊的會談,也有提到這個話題嗎?」
「不,貝提斯似乎還沒掌握這個情報,所以我隻有稍微提醒而已,現在他們肯定正在全力調查。」
「那麽……這樣不就行了嗎?」
「但是,難免有種慢半拍的感覺。或者,我想想,以最壞的狀況,或許已經來不及挽回了。這裏所說最壞的狀況,就是路亞爾·蘇席耶戴與希傑諾吉齊確定聯手的局麵。」
「這種事……我認為不太可能。」
「確實令人難以想像。不過戰爭的火種,有時候會隱藏在周邊各國從未預料到的地方,一點都不能大意。」
瑪克圖茜很難跟上這個話題。
身為鋼鐵白兔騎士團領導者的列芙蓮希雅,會說出這個話題當然沒什麽好奇怪的,甚至可以說非常適合。但是在瑪克圖茜確認「代理團長悄悄外出夜遊」這個傳聞之後接著提出這個話題,並不算是恰當的做法,何況保護色的情報還沒有得到證實。
瑪克圖茜也很信任保護色這個組織與成員,隻憑一個幹人規模的組織,就能與他國共同維持克塞庫斯盆地的主權,正是因為保護色協助己方持續在情報戰這個方麵勝過他國,對於白兔騎士團而書,保護色的地位就是如此重要,所以瑪克圖茜認為保護色帶來的情報出錯可能性很低。
然而,列芙蓮希雅在此時談及尚未確認的情報,而且還以此為前提討論,瑪克圖茜有種
不太對勁、格格不入的感覺。
但是列芙蓮希雅卻以若有所思的表情、用沉重的語氣,說出讓瑪克圖茜驚訝的一番話。
「萬一真的進展為路亞爾·蘇席耶戴與希傑諾吉齊兩國聯手的局麵……應該就是我的責任吧。」
「咦?您、您在說什麽?您是以什麽樣的邏輯得出這種結論,我完全沒有頭緒……」
「不……要做出這種結論還太早了。要是等到一切明朗化,或許就太遲了,瑪克圖茜,我就是在擔心這一點。」
「不,可是……」
「也對,這個話題就今後再討論,等我
們收到後續的消息,或者是貝提斯掌握什麽線索,更加了解詳情之後再討論。畢竟今天終究有點累,我差不多想休息了。」
忽然提出這個話題,接著又忽然把話題結束掉。果然不太對勁,瑪克圖茜懷疑代理團長在打某種主意,不過似乎避免繼續追問比較好,她說她想休息應該是真心話才對。
「啊,這……抱歉,您累了還前來打擾您。」
「沒有,沒關係的,你不用在意通件事。」
列芙蓮希雅從凳子起身,用力伸了一個懶腰。
「不過與之前比起來,身體確實比較難消除疲勞了。大概年是紀到了吧?」
「您說什麽話,要是列芙蓮希雅小姐『年紀到了』,我這種老人該怎麽辦!?」
「哈哈哈,我們差不多該一起退休了吧?」
「就說了,請不要在這個緊急時期開這種玩笑。」
「嗯,不,說得也是。抱歉,忘掉吧。」
列芙蓮希雅的態度和平常的她不同,有種含糊其詞的感覺,她的話中欠缺平常會令人感受到的力道。
瑪克圖茜實在無法拭去心中不對勁的鹹覺。
……不……難道說!?
想到這個可能性,瑪克圖茜不禁戰栗、愕然與啞口無言。
難道代理團長真的考慮退休?
不可能這麽胡來的,代理團長不可能會思考這種荒唐的事情。
瑪克圖茜拚命要除去自己內心的這個想法,可是浮現在心中的這個可能性不隻沒有消失,還穩穩占據她心中的一角開始生根。
2
幾天後。
結束早晨劍術訓練的遊擊小隊眾人,在用過早餐之後進行主城的巡邏任務。
盡管是巡邏,也沒什麽特別要警戒的事項,巡邏重點在於檢查建築物或室內有無異狀、破損或髒汙,要是發現破損或髒汙的地方,就連絡庶務分隊的負責人並且等候指示,如果要進行修繕,遊擊小隊可能會直接下來幫忙,說穿了就類似好用的打雜人員。
今天的遊擊小隊也是分成朵伊燕妮班與加布莉艾拉班走遍主城巡邏,主城基本上是石砌建築,房間與走廊在夏天都是涼爽舒適,但是到了冬天就很冷,在進入晚秋的現在,雖然白天還好,到了傍晚溫度就會下降。加布莉艾拉等人也多穿了一件襯衣——這裏的襯衣是指穿在鎧甲底下的衣服——並且穿上長靴,進行早晨的巡邏任務。
然後在剛過五刻鍾——換算成現在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左右——的時候,朵伊燕妮班進入了休息室。
今天的朵伊燕妮班,由小隊長朵伊燕妮擔任班長,底下成員則是瑪琪米莉耶、榭莉諾絲、諾艾兒娜德與黛列依。
順帶一提,關於各班的成員,最近都是每天早上抽簽決定的,但是榭莉諾絲與諾艾兒娜德同一組的機率超過八成,不傀是雙胞胎,兩人的默契在同伴之間也備受好評。
寬敞的休息室隻有幾名急救分隊的隊員,所以顯得空蕩蕩的,沒看到加布莉艾拉班的成員。這間休息室旁邊有室內井、清洗台與爐灶,可以在這裏燒開水。
另外再補充一件事。
在古爾,麥約魯要塞,不隻是內院或後院,建築物內也有好幾座井,這是防範陷入籠城戰采取的因應措施。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室內井至今完全沒有機會發揮威力……不,或許可以說,隻有在白兔閣之亂的那個時候發揮過威力。
五人在泡茶之前首先要猜拳。
有趣的是,連身為小隊長的朵伊燕妮也加入猜拳的行列,
以朵伊燕妮的說法,她隻是一支獨立小隊的隊長,沒有偉大到可以翹腳讓別人為她泡茶……似乎如此,所以就算猜拳輸了必須負責泡茶,她本人好像也不會在意,畢竟在白兔騎士團裏,無論是高級貴族的幹金小姐還是任何人,要是輪值負責夥食,都必須從剝馬鈐薯的皮開始做起,朵伊燕妮也已經習慣騎士團的做法,因此毫無怨言。
其中就隻有瑪琪米莉耶會對這點不滿,每當朵伊燕妮輸了必須負責泡茶,她無論如何都會主動幫忙,朵伊燕妮也沒有拒絕瑪琪米莉耶的協助。
不提這個,今天的輸家是黛列依和瑪琪米莉耶,等到兩人前去打水,朵伊燕妮就壓低聲音對坐在凳子上的兩名同伴——榭莉諾絲與諾艾兒娜德說:
「你們兩人,有聽到那個傳聞嗎?」
「那個傳聞是指……」
「關於列芙蓮希雅小姐的那個?」
「對,就是那個。」
「隻有稍微耳聞而已。」
接在榭莉諾絲回答之後,諾艾兒娜德馬上補充:
「不過,連我們這種小角色都有耳聞,就代表那個傳聞……大概傳遞騎士團了吧?」
「應該是。」
朵伊燕妮點點頭,榭莉諾絲反過來問:
「小隊長知道多少?」
「本小姐聽到的,是列芙蓮希雅小姐有戀愛對象,並且會為了與那位男性結婚而退出騎士團……就是這樣的傳聞。榭莉諾絲和諾艾兒娜德聽到的是什麽內容?」
「我聽到的也差不多。」
聽見榭莉諾絲回答,諾艾兒娜德點了點頭。
「對,據說對象是某圓的王族。告訴我這個傳聞的學姊,還雙眼閃閃發亮說出『當上鋼鐵白兔騎士團的代理團長,就可以和王族結婚了,真棒』這種話。」
三人露出苦笑的時候,黛列依和瑪琪米莉耶以托盤端著裝茶的陶杯過來了。
「在聊什麽?」
聽到黛列依的詢問,榭莉諾絲回答:
「就是和列芙蓮希雅小姐有關的詭異傳聞。黛列依沒聽說嗎?」
「有啊,我有聽說。」
黛列依把茶杯放到桌上,拿來一張空凳子坐了下來。
「就是列芙蓮希雅小姐在貝提烏斯,周旋在一群小白臉之間的傳聞吧?」
朵伊燕妮、榭莉諾絲與諾艾兒娜德轉頭相視。
「和我們……」
「聽到的……」
「差很多。」
「咦?不是嗎?」
「我們聽到的傳聞是這樣的。」
朵伊燕妮對黛列依說明自己聽到的傳聞。
「嗯,原來如此。真要說的話,你們聽到的傳聞比較可信。」
「就是說啊,再怎麽樣,小白臉也太誇張了……」
在榭莉諾絲露出苦笑的時候。
「喔~~有了有了!」
休息室門口傳來好大的聲音,五人轉頭一看,進入室內的姬恩筆直跑向五人。
「在下剛才聽到一個傳聞,列芙蓮希雅小姐在貝提烏斯買的彩券中大獎,並且要以得到這筆钜款退出白兔騎士團做生意,這是真的嗎?」
「慢著,姬恩,你太大聲了啦!」
朵伊燕妮皺眉告誡姬恩,旁邊的諾艾兒娜德露出無言以對的表情。
「你現在才聽說?」
「咦?難道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當然知道,講的時候小聲一點啦。」
「啊,抱歉~~」
姬恩把旁邊的凳子拉過來,放在五人的身旁。
另外四人——加布莉艾拉、愛芬蕾雅、薇妮席雅與蕾奧琪莉,也晚了姬恩一步進入休息室內。
姬恩環視先到的無人發問:
「所以大家是幾時知道的?聽到的內容是什麽?」
朵伊燕妮露出懶得再說一次的表情,對榭莉諾絲搖了搖手。
「麻煩你了,榭莉諾絲。」
「好的好的。」
榭莉諾絲露出笑容,將她與朵伊燕妮聽到的傳聞內容告訴姬恩。
「喔,
是這樣啊,和在下聽到的差好多。不過,原來如此,你們聽到的比較像是真的事實。」
「雖然這麽說……」
拿凳子坐下的加布莉艾拉也參戰了。
「先不提理由,萬一列芙蓮希雅小姐真的退出騎士團,那就麻煩了。」
姬恩以頗為認真的表情頻頻點頭。
「要是列芙蓮希雅小姐在這麽重要的時候離開,就是大事一件了~~」
「是啊,雖然白兔騎士團還有好幾位優秀的幹部,但是包括洞悉未來的眼光、帶領團員的領導能力、與他國交涉的政治手腕,列芙蓮希雅小姐的經驗與能力都是出類拔萃的。」
「朵伊燕妮小姐說得沒錯,而且接下來貝提斯與路亞爾·蘇席耶戴的衝突應該會越來越激烈,到時候列芙蓮希雅小姐是否還在騎士團,將會造成很大的差異。」
說出這番話的加布莉艾拉臉上,浮現出頗為不安的神色。
「明明隻要再等幾年,本小姐就可以代替她的位子了。」
由於朵伊燕妮這番話似乎是認真的,所以八人也隻能苦笑——隻有瑪琪米莉耶以認真的表情點頭同意。
「果然隻是空穴來風吧?列芙蓮希雅小姐這樣的人,我不認為她會在這麽重要的時期主動請辭離開騎士團。」
薇妮席雅提出這個意見,黛列依立刻接話:
「不過俗話不是說無風不起浪嗎?既然傳聞傳到這種程度……應該有某些根據吧?」
「唔~~」
眾人皺眉沉吟,並且陷入沉思。
就在這個時候,新雛鳥小隊的成員們由愛思卡帶頭進入休息室了。
3
「喔,學姊們。」
「哎呀,你們辛苦了。」
「朵伊燕妮小姐,您辛苦了,方便一起休息嗎?」
「請坐。」
加布莉艾拉等人移動凳子讓出空間,愛思卡等人也拿凳子過來找了適當的地方放下。
「失禮了~~」
「不好意思。」
「打擾了。」
新雛鳥小隊的六人與遊擊小隊的眾人打招呼之後坐下,不過謝娜很快就再度起身。
「啊,我也想喝茶,我去泡。」
「我也去幫忙。」
拉崔娜接著站起來,而海妙、琳笛兒與費列拉也依序起身。
五人大陣仗朝著茶水間移動,愛思卡對她們的身後說:
「去這麽多人也沒用吧?兩人就夠了。」
「無所謂啦,反正抽簽也很麻煩。啊,隊長就不用來了,坐著等吧。」
「不用你說,我也不會去。」
「啊哈哈哈!」
謝娜笑著揮手示意。
真是的,那五個人的感情真好。應該說簡直太好了,雖然因為入團測驗的風波,使得她們的團結意識很強,但是感情太好也是問題。
愛思卡如此心想。
然而愛思卡不知道,現在她思考的這件事也可以套用在遊擊小隊的十人身上。
之前,列芙蓮希雅曾經對加布莉艾拉等人說過。
「像你們這樣同屆成員交情都很好的例子很罕見。」
這句話換個方式解釋,就是以同屆團員來說,無論如何都會存在著出人頭地的競爭心態,互扯後腿或是打對台的狀況並不罕見。
包括遊擊小隊與新雛鳥小隊都一樣,由於同屆的團員人數少,並且認定彼此是並肩挑戰入團測驗的同伴——甚至該說是戰友——的想法很強烈,所以產生比以往每屆都要強烈的團結意識。這麽一來,列芙蓮希雅可以說是充分達成入團測驗的用意與目的。
看到這個結果的列芙蓮希雅,開始認為增加徵選次數,每次隻徵選少數人員入團的做法也不賴,但是這件事與目前無關,總之就先放在一旁。
隻不過愛思卡自己,沒有其他新雛鳥小隊隊員那樣的同伴意識與向心力,她加入白兔騎士團的動機是要調查騎士團的內情,再將情報高價賣給奧凱亞諾斯或其他組織。從她的動機來看,沒有向心力也址理所當然的。
即使是這樣的她,也沒有想像中排斥謝娜等人將她視為姊姊般仰慕,並且視為能幹的小隊長信任。愛思卡自己對此稍微感到意外。
怎麽回事?原本很討厭這種和樂融融的氣氛,但是這種感覺……似乎也不錯。唔,可是還不知道自己會待在白兔騎士團多久,要注意不要和她們太親近。
愛思卡目送著前去泡茶的新雛鳥小隊成員們的背影,並且思考這些事情,不過等眾人的身影消失在隔壁房間,她就轉回來向朵伊燕妮說:
「話說回來,學姊們這麽嚴肅,是在討論什麽話題嗎?」
「還會有哪個話題,當然是那個羅,就是關於列芙蓮希雅小姐的傳聞。」
「代理團長的……傳聞?」
愛思卡露出訝異的表情。
「哎呀,你沒聽說?」
「嗯……」
其實有聽說。愛思卡就是來打探騎士團的內情,所以對於騎士團團員的動向很敏感,隨時將耳朵豎得筆直,即使沒有人積極前來搭話,她也有掌握到團內的傳聞,可是她在這時候企圖讓對方說個清楚,所以刻意裝成自己沒聽說過。
「還隻是小角色的我們,沒有什麽機會聽得到傳聞。」
她試著裝傻。
這也是假的。像是謝娜應該就有聽說吧,總之先不管了。
不過對朵伊燕妮而言,自己知道別人不知道的事情,並且可以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她似乎很歡迎這樣的狀況,隻見她挺起胸膛,刻意以炫耀的表情說:
「沒辦法了,那麽,本小姐就告訴你吧。」
真搞不懂這時候挺起胸膛的意義。
旁觀的姬恩等人不由得在內心吐嘈。
「啊,麻煩學姊指教。」
由於愛思卡開心低頭致意,朵伊燕妮上半身挺得越來越往後了。
朵伊燕妮這個家夥,雖然擁有優秀的實力和膽量和智慧和行動力,不過算是很好利用的角色。
低頭看著朵伊燕妮腳邊的愛思卡做出判斷。
另一方麵,那個家夥則是……
在抬起頭的時候,愛思卡的視線隻在一瞬間投向加布莉艾拉,接著馬上移開,加布莉艾拉正在和身旁的姬恩講話,似乎沒有察覺到愛思卡的視線。
加布莉艾拉就很難利用了。可以說是很難利用她,或者說是很難瞞過她,或者說是很難騙過她。她和列芙蓮希雅與蕾歐諾拉一樣,有某種必須小心提防的氣息。
要是稍微鬆懈,自己的目的似乎就會被發現,所以愛思卡每次與遊擊小隊同席就會有點緊張,雖然不會疏忽到令對方察覺到這股緊張感,愛思卡還是覺得很耗精神。
不過,比起麵對到芙蓮希雅好得太多了。如果對方是那名女性,總覺得自己隱瞞任何秘密都會被看穿。
由於新雛鳥小隊這樣的獨立部隊很顯眼,愛思卡很想被編入某個戰鬥部隊或是分隊,可是以目前來說,列芙蓮希雅似乎不會實現她這個心願。
「所謂的傳聞,就是列芙蓮希雅小姐有一位互許終生的對象,並且可能會為了和這位男性共度一生而退出白兔騎士團。」
列芙蓮希雅要退出騎士團!?這就是第一次聽說了。
愛思卡所聽到的傳聞,是列芙蓮希雅在訪問貝提斯的最後一晚,獨自暗中前往某處玩到天亮才回來。至於她究竟是在玩什麽,有人說是賭博,有人說可能是和男性共度良宵。
無論如何,鋼鐵白兔騎士團的代理團長做出這種行為不很光彩,尤其如果是夜會男性,就不是光不光彩的問題,而是天大的問
題了,鋼鐵白兔騎士團是守護女神愛雅拉妮恩寵的少女組成的集團,而且愛雅拉妮是非常討厭男性的守護女神,如果此事屬實,可以說是等同於必須遭到開除的行為。
不過畢竟隻是傳聞,真假未知,就像朵伊燕妮剛才所說,因為要結婚所以請辭的說法比較可信。如果是這樣的話,隻要在遭人閑言閑語之前趕快請辭結婚就行了。無論理由為何,要是那個家夥要退出騎士團,愛思卡個人非常歡迎。
隻要沒有列芙蓮希雅,愛思卡打探白兔騎士團內情的工作就可以輕鬆一些。以目前的時間點,失去列芙蓮希雅,騎士團的未來將會麵臨什麽危險或是何去何從,和愛思卡一點關係都沒有。
「隻不過,有另一種說法是列芙蓮希雅小姐周旋在一群小白臉之間,如果是這種狀況,她或許就不會離開騎士團了。」
小白臉!?……這才不可能吧?
雖然愛思卡是這樣想的,無論是否定還是肯定,在這時候有反應都不太好,所以她隻是歪過腦袋。
「各位在聊什麽~~?」
泡好茶回來的謝娜加入話題。
「沒有啦,總之就是……」
朵伊燕妮以比較沒力的語氣回應。
「在聊關於列父巡希雅小姐的傳聞。」
「喔,那個嗎?」
「嗯?謝娜,你知道什麽嗎?」
愛思卡佯裝不知情詢問。
「那個~~」
謝娜坐到凳子上,環視四周之後搔了搔腦袋。
「這種事真的可以說出來嗎?」
「別管了,給本小姐說出來。」
被朵伊燕妮催促的謝娜探出上半身。
「那麽,這是我偶然之間聽到的……」
謝娜以此當開場白說:
「代理團長在非法賭場大賺了一筆,得到足以玩樂一輩子的金錢,所以似乎要離開騎士團。」
謝娜聽到的傳聞最接近原型,不過沒人知道這種事。
「啊,關於這個,我也有聽說過。」
舉手的是費列拉。
「聽說她賭到天亮,賺的金幣疊得比自己的身高還高。」
「金幣!?」
不隻是朵伊燕妮,其他遊擊小隊隊員也瞠目結舌。
金幣是很少用來當成交易工具的貨幣,因為金幣流通量少而且昂貴,不適合當成普通交易的貨幣使用。
雖然金幣的種類會影響價值,不過像是最近貝提斯鑄造的公王就位二十周年紀念金幣,一枚就有普通銀幣三十枚以上的價值,要是這樣的金幣疊得比身高還高,確實可能足以玩樂一輩子。
「疊得比身高還高的金幣,連本小姐都沒有見過。」
朵伊燕妮歎了口氣。
「如果小隊長沒見過,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見過了。可以的話真想看一次,你說對吧,加布莉艾拉?」
「咦?嗯,說得也是。」
「如果是白兔騎士團的白銀鎧甲,我想想,要是可以偷一百套出來賣,或許就看得到喔,姬恩。」
黛列依打趣說出這句話。
「要是將來犯下什麽大錯會被騎士剛開除,要不要一起挑戰?」
「不,雖然是我自己的提議,但是別邀我,你一個人去偷吧。」
「咦~~那樣太重了,在下一個人搬不動啦……」
抱怨的姬恩環視眾人,最後將目光停在愛思卡身上。
「那麽,愛思卡。」
「啊?有什麽事?」
「沒有啦,能夠幫忙做這種危險工作的人,除了黛列依以外,在下認為大概就隻有愛思卡了……」
「不不不,我也免了。」
被愛思卡斷然拒絕,姬恩變得垂頭喪氣。
「嘖~~」
「姬恩,不要以偷走白銀鎧甲為前提思考事情比較好。」
加布莉艾拉溫柔吐嘈,接著是朵伊燕妮出來搶鋒頭了。
「本小姐想到一個姬恩可以迅速賺錢的方法了!」
「咦?真的?什麽方法!?」
姬恩滿懷期待仰望朵伊燕妮,隻見她挺起胸膛回答:
「把你當成珍禽異獸賣給展覽館!」
場上哄然大笑。
「活人猿,聽得懂人話的猴子!隻要用這種字眼宣傳,肯定可以賣個好價錢,而且以姬恩的狀況,絕對不會被發現她其實是人類!」
「會被發現啦!怎麽可能不會被發現!」
姬恩憤慨環視遊擊小隊同伴們的臉。
「各位,幫忙對小隊長說幾句話吧!」
「啊~~」
「呃~~」
榭莉諾絲與諾艾兒娜德都說不出話,姬恩眯細眼睛。
「你們該不會認為,小隊長的話沒錯吧?」
「當、當然……」
「沒這麽認為羅?」
一定有;
姬恩緊握拳頭,以嚇人的目光瞪向兩人。
「不過說實話,如果是代理團長或許也很擅長賭博,可是有辦法一個晚上就贏到堆積如山的金幣嗎?」
提出疑問的是黛列依。
「我稍微知道黑社會的狀況,那種賭注無上限的危險賭場,要是有幸運的賭客贏到超過賭場能容忍的極限,一般來說都不會輕易放過的。」
沒錯,贏太多的賭客,就會在回程的時候遭到身分不明的強盜襲擊。實際上,在黛列依擔任贏錢賭客的護衛時,也曾經與前來襲擊的歹徒交戰過。
比黛列依還要熟悉黑社會的愛思卡,也覺得金幣比自己身高還高的說法非常可疑。
「不過,我們所說的是列芙蓮希雅小姐唷,那些前來抱怨的店員或是保鏢,該不會全被殺掉了吧?」
愛芬蕾雅提出這個指摘,似乎不是在開玩笑,表情非常認真。
這……倒是有可能。
實際上曾經遭受列芙蓮希雅使用魔術攻擊受傷的愛思卡認為,如果是她的話有可能會這麽做。
「不,怎麽可能,到這種程度就……」
在朵伊燕妮歪過腦袋的時候,休息室門口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我怎麽了?」
「哇啊啊啊啊~~!?」
由於過度驚嚇,所有人往後摔到地上。
4
「嗯?怎麽了?為什麽嚇成這樣?」
從休息室門外探頭進來的列芙蓮希雅,朝這裏投以詫異的表情。
眾人連忙起身撿起倒下的凳子,並且迅速重新坐好。
坐下的朵伊燕妮以抽搐的笑容看向列芙蓮希雅。
「不,沒什麽事。因為大家稍微偷懶了一下,忽然聽到代理團長的聲音才會嚇到……」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對吧?隻是因為工作偷懶被抓到而內疚,對吧?」
雖然姬恩繼朵伊燕妮後頭補充,但真的隻是畫蛇添足。
「喔,原來你們在摸魚啊?」
列芙蓮希雅進入休息室,往加布莉艾拉等人的位置走去。
「啊,不,這是……」
遊擊小隊與新雛鳥小隊的隊員都像是彈起來一樣微微起身,繃緊身體坐在原位挺得筆直。
「非常抱歉。」
進行白兔式敬禮的朵伊燕妮低頭致歉。
「我們似乎超過規定的休息時間了。」
「對不起~~」
「請原諒……」
加布莉艾拉等人也跟著朵伊燕妮低頭致歉。
「既然這樣,就趕快回到工作崗位吧。」
「是,列芙蓮希雅小姐說得沒錯。那、那麽各位,我們這就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吧?」
雖然朵伊燕妮的措詞有點奇怪,其他隊員也沒有餘力指摘這種事。
「嗯,小隊長的話一點都沒錯。」
以榭莉諾絲的這句話為暗號,所有人起身收起凳子放到房間角落,並且匆忙離開。
朵伊燕妮在門口轉過身,露出暗藏玄機的笑容說:
「新雛鳥小隊的各位剛進休息室,所以你們就好好休息吧。」
啊,卑鄙~~那個家夥把收拾殘局的工作扔給我們了!
雖然愛思卡回瞪朵伊燕妮,但這個時候的遊擊小隊已經全部離開休息室了。
朵伊燕妮小姐,你出乎意料挺有本事啊。
以不甘心的表情瞪著門口的愛思卡,緩緩將頭轉了回來。
新雛鳥小隊的另外五人,就像是被龍的寒冰氣息命中的可憐犧牲者,隻能坐在凳子上僵著不動。
「啊,那個……」
就在內心狂冒冷汗的愛思卡緩緩起身的時候。
「剛好,我有事情要拜托新雛鳥小隊。」
呃。
愛思卡的動作停止了。
「……請問是什麽事情?」
「因為是秘密的委托,所以來我房間……」
列芙蓮希雅說到一半環視室內,剛才還在另一邊休息的急救分隊隊員們,不知不覺已經無影無蹤了,看來似乎是順便跟著遊擊小隊一起離開的。
「沒別人了。既然這樣,在這裏講就行了。」
現在的心境就像是被留在飛龍巢穴的冒險者。
愛思卡在內心歎了口氣,事到如今無處可逃了,她下定決心之後重新坐回去。
「好的好的,謹聽吩咐,既然是代理團長的命令,我們也無法拒絕。」
「不,這不是命令,而是委托。」
「這是……什麽意思?」
「換句話說,我有件事情想瞞著其他團員暗中調查一下,因為不算是騎士團的正規任務,隻是我個人的委托。」
「這樣啊,總之無所謂,到底是什麽樣的委托呢?」
「聽說過關於我的傳聞嗎?」
聽到列芙蓮希雅壓低聲音詢問,謝娜等人驚訝得岔了氣。
5
列芙蓮希雅咧嘴一笑。
「原來如此,你們聽過了吧?」
「啊,不,那個,這……」
謝娜慌張搖手,以結結巴巴的語氣回應。
「我、我們不是基於興趣主動打聽的,完全不是那麽回事,該怎麽說,這種事情即使搗住耳朵,也會自然而然聽到……」
「嗯,我明白,不用解釋沒關係。」
謝娜與琳笛兒安心鬆了口氣。
「我想委托你們調查傳聞的內容以及流傳的程度。愛思卡,願意幫忙嗎?」
「可是……如果是這種調查,不是可以交給特務分隊嗎?」
「就說了,這是瞞著團員進行的工作,你覺得我能命令特務分隊調查關於我的傳聞嗎?」
「啊~~確實不方便。」
「何況,這種調查工作交給特務分隊,也很難得到什麽成果,因為她們是『特務分隊』。聽得懂我這句話的意思嗎?」
列芙蓮希雅環視六人。
「謝娜,你知道嗎?」
「啊,換、換句話說……」
謝娜在瞬間結巴了一下,不過馬上繼續說:
「特務分隊專門調查團內的大小事,所以要是由她們調查,團員們就不敢泄漏口風……請問是這個意思嗎?」
「大致正確。」
列芙蓮希雅使了一個眼神。
這應該是在考驗謝娜。
愛思卡看出她的意圖。
謝娜似乎也有察覺到代理團長在考驗自己,她鬆了好大一口氣。不隻是謝娜,拉崔娜、琳笛兒與費列拉也鬆了口氣,隻有海妙不知道這段對話的意義,若無其事頻頻點頭。
「隻不過……」
列芙蓮希雅以銳利的目光環視新雛鳥小隊的眾人,除了愛思卡以外的五人坐在凳子上挺直背脊。
「你們不用抱持著想要做得更好,想要多問一些情報的想法,應該說不要這麽想。要是思考這種事情,可能很快就會被對方察覺意圖,畢竟我們騎士團裏有好幾個人的直覺很敏銳。」
以你為首。
愛思卡好不容易將這句吐嘈吞了回去。
「你們隻要飾演非常平凡又喜歡八卦的一年級新生就行了,這樣學姊們應該會主動找你們聊天,因為不少人喜歡閑聊。」
「啊……好的。」
「還要再補充一點,不過愛思卡例外。」
「啊?這是什麽意思?」
「如果是老奸巨猾又擅於心機的你,應該可以打聽更多情報,我就是這個意思。」
愛思卡給了列芙蓮希雅一個白眼。
「您把我說得好過分。」
「這是事實吧?」
「就說了,您這樣好過分。」
「畢竟你原本是萬事通,曾經突破許多危難與死線,這種程度的招搖撞騙應該易如反掌。」
「不,我沒有突破過那麽誇張的東西,而且您還說搖撞騙對我而言易如反掌,我又不是什麽詐騙集團……」
「哈哈哈,不用謙虛沒關係的,愛思卡。」
「我不是謙虛!」
啊~~這個女人真是的~~!
由於回嘴似乎也很蠢,所以愛思卡不再抗議了。
「列芙蓮希雅小姐。」
開口的是琳笛兒。
「琳笛兒,什麽事?」
「方便請教一個問題嗎?」
「當然。」
「那麽……」
琳笛兒輕咳一聲,向列芙蓮希雅提出詢問。
「列芙蓮希雅小姐要我們收集關於您自己的傳聞,換句話說,就是要找出散播謠言的人並且加以處罰,屬下可以如此解釋嗎?」
「不可以。」
「啊……什麽?咦?難……難道不是嗎?」
「咦,不是嗎?海妙也以為是這樣唷?」
「也難免你們會這麽想,不是這樣喔,造謠的人是誰都無所謂。」
「那、那麽,您是要查明什麽事情?」
列芙蓮希雅朝著神色驚訝的琳笛兒投以淺淺的笑容。
「這個嘛,真要說的話,我想要確認現在正在傳什麽樣的傳聞。」
「什麽樣的傳聞……嗎?」
「沒錯,什麽樣的傳聞。像是你們聽到的傳聞也各有不同吧?」
「啊,是的,確實如此。」
「我想做個參考,可以順便請你們把自己聽到的傳聞告訴我嗎?什麽樣的傳聞都無妨,直接把你們聽到的內容說出來,無論是什麽樣的內容,我都不會怪罪你們,因為你們隻是聽到傳聞而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五人在瞬間轉頭相視。
「那麽,首先由我開始。」
謝娜舉起手。
「我聽到的是……列芙蓮希雅小姐在賭場豪賭,贏得足以玩樂一輩子的钜款,也因此可能會離開白兔騎士團……就是這樣的傳聞。」
「喔,原來如此。」
列芙蓮希雅的眼睛像是微笑的貓一樣彎成弓形,嘴角也揚了起來,看到這一幕的謝娜馬上用力往後倒。
「喔,謝娜,你不用在意。」
「啊,好的,是這樣嗎……」
近距離看到代理團長那麽可怕的笑容還是對心髒不好,謝娜如此心想。
「我聽到的傳聞也差不多。」
費列拉接著補充:
「傳聞您一個晚
上就贏了多到比自己身高還高的金幣。」
「喔,還真是豪邁的說法。不過如果這個傳聞屬實,我現在應該不會在這種地方了。」
列芙蓮希雅還是一樣咧嘴笑咪咪的。看見她的樣子,就像是在聆聽關於自己的傳聞並且樂在其中,愛思卡覺得不太對勁。
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麽?
掌握不到列芙連希雅的意圖與目的,連愛思卡都開始疑惑了。
「還有別的說法嗎?」
列芙蓮希雅環視其他人,拉崔娜舉手了。
「我聽到的說法是……」
「說法是?」
「那個……該怎麽說呢……列芙蓮希雅小姐……」
「我?」
「在貝提烏斯,那個,好像被年輕可愛的男生們包圍?就像這樣……啊,不,我真的隻是不小心聽到的,沒有試著證實這件事,也沒有請學姊告訴我進一步的詳情,完全沒有做這種事!」
肯定有。
很明顯絕對有。
自掘墳墓了。
同伴們隻能仰天歎息。
「是喔,美少年圍著我?這麽令人羨慕的事情,真希望有機會嚐試一次,你說對吧,拉崔娜?」
「咦,不,我沒有羨慕,而且也沒有把這種戲言當真。就是這樣,不提這個,其他人有聽到什麽說法嗎?」
狂冒冷汗的拉崔娜努力要讓列芙蓮希雅的矛頭指向別人。
「海妙呢?」
「我嗎?我聽到的也和拉崔娜差不多唷。」
海妙仰望天花板,以右手食指抵著嘴唇開始遊說。
「代理團長大人在貝提烏斯蓋了一間別墅,有十個打扮成女侍的美少年圍繞在身邊,而且對這些女侍美少年又踩又踹又罵,展現出像是女王又像是女皇的風範唷。」
唔哇~~太誇張了。
我沒聽過這種傳聞。
這個家夥該不會是自己編的吧?
而且,講成這樣終究不太好吧?
同伴們向海妙投以驚訝的表情,另一方麵也悄悄窺視列芙蓮希雅的臉色,她沒有生氣的樣子,不隻如此,甚至依然維持著愉悅的神情。
「這似乎也很有趣,你說對吧,海妙?」
「嗯,似乎很有趣喔,成為鋼鐵白兔騎士團的代理團長之後,平常的娛樂也和普通人不一樣,我覺得好羨慕唷。」
「你、你會羨慕嗎,海妙?」
謝娜提出問題。
「相當羨慕。」
「你的興趣真奇怪。」
「會嗎?」
「會啊!簡直是變態唷!」
「用不著學海妙說話唷。」
「喔,所以我也是變態嗎,謝娜?」
「啊?啊啊啊啊,沒有沒有!」
謝娜將雙手舉到麵前張開,並且拚命搖動。
「我我我、我從來沒這麽說過!何況,海妙這番話的內容很明顯與真相頗有差距!」
「頗有差距……」
列芙蓮希雅雙手抱胸露出思考的模樣。
「也就是說,即使全部不屬實,也有某處隱藏著一些真相的片段,是這個意思吧?」
「啊嗚啊嗚啊嗚……」
被逼到絕境的謝娜臉上又是發紅又是發青,頻頻否認並且不斷揮手。
緊晈不放。
有一點點線索就緊咬不放。
有絲毫的切入點就緊晈不放。
不愧是代理團長,緊迫釘人的程度令人畏懼。
琳笛兒與費列拉沒有出聲,隻以唇語進行交談。
「妤了好了,代理團長,請您到此為止放過她吧,應該說,請不要過度欺負新生喔。」
愛思卡看不下去出麵打圓場,謝娜馬上對愛思卡投以充滿喜悅的眼神。
愛思卡姊姊,謝謝您!
謝娜的眼神確實述說著這句話。
就說了!別叫我姊姊啦!
愛思卡也以眼神製止謝娜。
「我不是故意要繼續欺負她啊。」
列芙蓮希雅說著搔了搔腦袋。
下意識嗎?是下意識欺負她嗎?這個家夥壞透了。
「哎,算了,休息時間所剩不多,就回到正題吧。」
謝娜鬆了好大一口氣。
「我希望的就是像你們現在所說的這樣,傳聞這種東西,會不斷加油添醋渲染得越來越誇張,所以要請你們拾取傳聞的內容。拾取就行了,不必刻意收集。重新叮嚀一次,要是刻意收集,你們的意圖可能會因而曝光,接下來這也是重新叮嚀一次,白兔騎士團裏有各式各樣直覺敏銳、觀微知著或是莫名敏感的家夥。」
是啊,真的是有著各式各樣的人。以你為首。
愛思卡好不容易也將這句吐嘈吞了回去。
「至於期限,我想想,就請你們收集三天,不,四天左右吧,不用太著急,應該說不準急明白了嗎?」
謝娜等人將背脊挺得筆直,並且回答「明白了」。
列芙蓮希雅點點頭,轉頭看向愛思卡。
「拜托了,愛思卡,以你為中心好好表現吧。」
「好的,雖然我會盡力,但是不保證成果喔?」
「當然不用勉強,隻要收集聽得到的情報就行了。」
列芙蓮希雅邊說邊環視新雛鳥小隊的眾人。
「那麽,有什麽疑問嗎?」
愛思卡以外的五人轉頭相視。
「不,目前沒有。」
謝娜代表眾人回應,列芙蓮希雅輕輕拍掌。
「那就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吧。」
新雛鳥小隊的隊員以此為暗號起身。
「那就拜托你們了。」
目送列芙蓮希雅起身揮手離開休息室,愛思卡在內心歎了口氣。
這下子接下一項苦差事了。不過話說回來,居然要收集傳聞……那個女人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即使是愛思卡,也掌握不到列芙蓮希雅的意圖。
6
過了四天,到列芙蓮希雅定下的期限當天。
中午過後,愛思卡前往列芙蓮希雅的房間拜訪時,她說:
「下午茶時間再拿你們的報告書吧。」
所以等到休息時間的時候,愛思卡帶著新雛鳥小隊的眾人造訪代理團長的辦公室。
順帶一提,下午的休息時間訂在七刻鍾到八刻鍾這個時段的任意半刻鍾,換算成現代的時間,就是下午兩點到四點任選一個小時休息。休息開始的時間,由部隊隊長視工作進度而定。
由於花了一些時間製作報告書,愛思卡等人造訪列芙蓮希雅辦公室的時候已經將近八刻鍾了。
「來得挺晚的。」
列芙蓮希雅出麵迎接進入辦公室的六人,她正在獨自喝茶。
「你們也要喝紅茶嗎?」
紅茶是高級茶,在騎士團一般能喝到的大多是廉價的黑茶,屬於小角色的愛思卡她們很少有機會飲用紅茶,所以她們欣然接受邀請。
「屬下恭敬不如從命。」
「喂~~凱依艾,亞瑪涅,拿紅茶還有餅幹過來。」
餅幹是騎士團內部自己烤的手工餅幹,三麵白兔造型的餅幹挺好吃的,由於隻有團員能夠享用有些可惜,所以也有在麥約·路卡鎮販售,並且意外地受歡迎,如今甚至成為鎮上的名產。
室內正中央放著折疊式的方桌,周圍並排凳子,裝了紅茶的茶具以及裝餅幹的小盤子,把桌麵擺得滿滿的。
兩名特別秘書官回到待命室,列芙蓮希雅邀請在場的六人享用。
「那麽,就開動吧。」
「我要開動了~~!」
「看起來好好吃。」
「好久沒喝到紅茶了。」
「這種餅幹可愛又好吃,我很喜歡。」
六人開心拿起茶杯,將餅幹送入口中。
六人享用紅茶與餅幹的這段時間,列芙蓮希雅瀏覽愛思卡送來的報告書。
在小盤子裏的餅幹大致見底時,列芙蓮希雅從看完的報告書移開目光抬頭。
「那個……這樣的報告可以嗎?」
負責製作報告書的愛思卡詢問。
「嗯,這樣就可以了,大致在我的預料範圍之內,原本我以為會傳得再誇張一點。」
「哎呀~~但是我覺得代理團長被美少年包圍的傳聞,就已經很誇張了吧?」
「不,這還算是保守的,我原本已經覺悟到傳聞會更加驚人了。」
「順便請問一下,像是怎樣的傳聞?」
「我想想,比方說……代理團長在貝提烏斯經營黑市賭場,敲詐賭客賺取暴利……之類的內容。」
謝娜與海妙噴了一口紅茶。
「喂,別把喝到一半的茶噴出來。」
「對對對、對不起!」
謝娜連忙取出一條小手帕擦拭桌麵。
「不,這就實在……完全不會被相信了吧?」
愛思卡投以一個無言以對的表情。
「對了對了,這也是我想問的事情。」
列芙蓮希雅從正麵看向愛思卡的臉。
「提供報告書裏頭這些傳聞的團員們,看起來有相信這樣的傳聞嗎?」
「啊……這個嘛,有點難說,看起來不太相信。」
在愛思卡回答之後,費列拉從旁插嘴:
「應該說,她們都不願意相信吧?」
已經收起手帕的謝娜也繼續補充:
「沒錯沒錯,看起來就像是認定這些傳聞肯定有加油添醋,而且也有人表示,幹脆讓傳聞繼續加油添醋下去。不過唯一的共通點,在於無論是基於什麽理由,比起代理團長在哪裏做了什麽事情,大家更擔心代理團長會不會離開騎士團。」
「原來如此,這是令人感恩的狀況……我是不是應該要這麽認為?」
雖然列芙蓮希雅的語氣變得有些感傷,但是她的內心和外表不同,正在冷靜讓思緒運轉著。
隻要騎士團內部醞釀出這樣的氣氛,接下來的事情會好辦得多,看來不需要修正或變更方針了。
愛思卡投以一個異常懷疑的眼神。
「那麽!請容我重新詢問一次!代理團長為什麽命令我們調查這種事情?調查之後打算怎麽做?」
「沒有具體要做什麽事情喔,愛思卡。之前我也有說過,要是傳出和我相關的負麵傳聞,這就是我的不當之處,所以我才想要確認傳聞,把該矯正的地方矯正過來才行。」
這是謊言。天大的謊言。完全就是一個大謊言。
雖然愛思卡確信無比,但是她無法看穿、無法解讀列芙蓮希雅的意圖。
啊~~真是的,不知道這個家夥的心思,實在是令人不安。雖然加布莉艾拉也是如此,但是以這個家夥的狀況,她的地位擁有遠勝於加布莉艾拉的影響力,也擁有遠勝於加布莉艾拉的破壞力。
「無論如何,你們的工作到此為止了,因為接下來是我的工作。也就是我必須肩負的,最後一項重責大任……」
由於最後這番話說得很小聲,沉迷於紅茶與餅幹的謝娜等人或許沒聽到,不過愛思卡有聽到,隻有愛思卡確實聽到了這番話。
最後一項重責大任,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說,代理團長真的……
雖然愛思卡的疑念更加強烈,列芙蓮希雅馬上就恢複原本的表情,並且伸手拿餅幹。
「這些餅幹怎麽樣?很好吃吧?」
還以愉悅的聲音對謝娜等人說話。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她的意圖,不過肯定正在進行某項天大的計劃,看來有一陣子必須密切注意代理團長的行動了。
覺得自己腦中響起的警報聲很吵的愛思卡,以暗藏警戒心的眼神悄悄窺視列芙蓮希雅。
與達塔紐斯完成極機密會談的列芙蓮希雅,於隔天上午帶領訪問團離開貝提烏斯,當天傍晚就回到鋼鐵白兔騎士團的根據地——俯瞰克塞庫斯盆地的古爾,麥約魯要塞。
卸下旅行裝束,穿回一如往常的白色連身裙與兔耳帽的列芙蓮希雅,在吃過遲來的晚餐,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享用亞瑪涅泡的茶。就在這個時候,她察覺有人來到門口,列芙蓮希雅辦公室的門經常是開著的,室內也聽得到團員們在走廊行走的腳步聲。
「我是瑪克圖茜。代理團長在吧?」
聽到這個聲音,亞瑪涅將視線投向列芙蓮希雅。
看吧,第一時間就來羅。
列芙蓮希雅在心中摩拳擦掌,朝著自己的秘書官點頭示意。
「思,我要見她,讓她進來。」
亞瑪涅快步走到門口迎接瑪克圖茜。
「瑪克圖茜小姐,請進。」
亞瑪涅很快就帶著瑪克圖茜過來。
「辛苦了,代理團長。」
站在列芙蓮希雅辦公桌前麵的瑪克圖茜——同樣是白色連身裙與兔耳帽的穿著——朝著代理團長低頭致意,列芙蓮希雅輕輕舉起右手回應。
「這陣子留守辛苦你了,瑪克圖茜。」
「抱歉您這麽累還來打擾,我有些話想找您談一談。」
瑪克圖茜直接瞪向列芙蓮希雅說出來意。
「不用道歉。亞瑪涅,拿凳子過來。」
「是。」
列芙蓮希雅的辦公室是把之前的教室稍微改造而成,雖然得以確保某種程度的空間,
但是不算寬敞。何況四麵牆壁擺了好幾個高大厚重的書櫃,裝不進書櫃的書堆積在地板的空間,許多卷軸散亂放在地上,桌上放不下的騎士團文件也放在地上,所以辦公室找不到地方可以擺長椅供訪客使用。
瑪克圖茜總是半挖苦要求稍微整理一下,但是列芙蓮希雅認為這不成問題不予理會,何況瑪克圖茜自己的辦公室,也被大量的文件堆得找不到踏腳處了。
亞瑪涅整理室內散亂的文件與卷軸清出一塊空間,然後擺上一張折疊桌,打開兩張凳子放在桌子兩側。
列芙蓮希雅與瑪克圖茜隔著矮桌麵對麵坐在凳子上,重新去泡茶的亞瑪涅很快就端茶過來給兩人。
「那麽,屬下告退。」
「嗯,辛苦了。」
放好茶的亞瑪涅就回到待命室,等到她關上門消失身影,目送她離去的列芙蓮希雅轉回來麵向瑪克圖茜。
「好了,要談什麽?」
瑪克圖茜輕咳一聲開口:
「我聽到一個奇怪的傳聞,所以來向您確認。」
列芙蓮希雅對於「奇怪的傳聞」心裏早已有底,何況這就是她主動設計的,因此她很想高喊「我等很久了!」並且舉起雙手,但是當然不能讓瑪克圖茜感覺到這種事,列芙蓮希雅若無其事露出詫異的表情歪過腦袋。
「是和我有關的事情嗎?」
「嗯……總之……是這樣沒錯。」
「什麽啊,這樣一點都不像瑪克圖茜。想問什麽就直接問。」
「那就恕我直言了。」
瑪克圖茜微微探出上半身。
「我最近聽到一個傳聞,代理團長在這次出訪貝提斯的時候外出夜遊。」
「夜遊?我?」
「是的,而且是晚上悄悄溜到賭場通宵賭博賺了一大筆錢,還和某位男性一起待到天亮,我聽到的是這樣的傳聞。」
「哈哈哈,真有趣。」
「這不是什麽好笑的事情!」
個性認真的瑪克圖茜板起臉,糾正開玩笑的列芙蓮希雅。
「身為代理團長,在出訪的國家暗自跑去賭博,或者是暗自與男性見麵,即使這隻是傳聞,光是出現就是很嚴重的事態了。」
「哎呀~~就算你這麽說……」
列芙蓮希雅搔了搔腦袋。
「您沒有做過這種事吧?」
「沒有。」
「那就好。」
瑪克圖茜鬆了口氣,不過隻有安心片刻,馬上皺起眉頭輕聲說:
「既然這樣的話,這種傳聞到底是從哪裏傳出來的?又是由誰傳出來的?」
「這個,既然是虛構我在貝提斯的行程,應該就是訪問團的成員吧?」
「嗯……也對,這麽一來……」
瑪克圖茜抬頭瞪向天花板,試著回想參加訪問團的成員名單。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既然出現這種傳聞,就代表我的言行有疏失了。」
「您的說法是什麽意思?您心裏有底嗎?」
「不算是心裏有底啦,隻不過是因為,我也有從各方麵為今後的事情做打算。」
「……啊?今後……這是在說什麽?和代理團長夜遊的傳聞有什麽關係?」
「啊,不,沒事。忘記剛才那句話吧,瑪克圖茜。」
列芙蓮希雅張開右手,在瑪克圖茜的眼前輕輕揮動,隻見她朝著代理團長投以充滿懷疑的視線。
「您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不,我沒有在打任何主意。不提這個……」
列芙蓮希雅露出極為嚴肅的表情探出上半身,這股魄力令瑪克圖茜不由得微微向後仰。
「保護色提供的情報,你有收到了吧?」
「嗯……是的,蕾歐諾拉有提出報告給我。」
即使如此回應,但是列芙蓮希雅提出這個話題,還是讓瑪克圖茜有種不對勁的感覺,實在太唐突了。
「在那邊的會談,也有提到這個話題嗎?」
「不,貝提斯似乎還沒掌握這個情報,所以我隻有稍微提醒而已,現在他們肯定正在全力調查。」
「那麽……這樣不就行了嗎?」
「但是,難免有種慢半拍的感覺。或者,我想想,以最壞的狀況,或許已經來不及挽回了。這裏所說最壞的狀況,就是路亞爾·蘇席耶戴與希傑諾吉齊確定聯手的局麵。」
「這種事……我認為不太可能。」
「確實令人難以想像。不過戰爭的火種,有時候會隱藏在周邊各國從未預料到的地方,一點都不能大意。」
瑪克圖茜很難跟上這個話題。
身為鋼鐵白兔騎士團領導者的列芙蓮希雅,會說出這個話題當然沒什麽好奇怪的,甚至可以說非常適合。但是在瑪克圖茜確認「代理團長悄悄外出夜遊」這個傳聞之後接著提出這個話題,並不算是恰當的做法,何況保護色的情報還沒有得到證實。
瑪克圖茜也很信任保護色這個組織與成員,隻憑一個幹人規模的組織,就能與他國共同維持克塞庫斯盆地的主權,正是因為保護色協助己方持續在情報戰這個方麵勝過他國,對於白兔騎士團而書,保護色的地位就是如此重要,所以瑪克圖茜認為保護色帶來的情報出錯可能性很低。
然而,列芙蓮希雅在此時談及尚未確認的情報,而且還以此為前提討論,瑪克圖茜有種
不太對勁、格格不入的感覺。
但是列芙蓮希雅卻以若有所思的表情、用沉重的語氣,說出讓瑪克圖茜驚訝的一番話。
「萬一真的進展為路亞爾·蘇席耶戴與希傑諾吉齊兩國聯手的局麵……應該就是我的責任吧。」
「咦?您、您在說什麽?您是以什麽樣的邏輯得出這種結論,我完全沒有頭緒……」
「不……要做出這種結論還太早了。要是等到一切明朗化,或許就太遲了,瑪克圖茜,我就是在擔心這一點。」
「不,可是……」
「也對,這個話題就今後再討論,等我
們收到後續的消息,或者是貝提斯掌握什麽線索,更加了解詳情之後再討論。畢竟今天終究有點累,我差不多想休息了。」
忽然提出這個話題,接著又忽然把話題結束掉。果然不太對勁,瑪克圖茜懷疑代理團長在打某種主意,不過似乎避免繼續追問比較好,她說她想休息應該是真心話才對。
「啊,這……抱歉,您累了還前來打擾您。」
「沒有,沒關係的,你不用在意通件事。」
列芙蓮希雅從凳子起身,用力伸了一個懶腰。
「不過與之前比起來,身體確實比較難消除疲勞了。大概年是紀到了吧?」
「您說什麽話,要是列芙蓮希雅小姐『年紀到了』,我這種老人該怎麽辦!?」
「哈哈哈,我們差不多該一起退休了吧?」
「就說了,請不要在這個緊急時期開這種玩笑。」
「嗯,不,說得也是。抱歉,忘掉吧。」
列芙蓮希雅的態度和平常的她不同,有種含糊其詞的感覺,她的話中欠缺平常會令人感受到的力道。
瑪克圖茜實在無法拭去心中不對勁的鹹覺。
……不……難道說!?
想到這個可能性,瑪克圖茜不禁戰栗、愕然與啞口無言。
難道代理團長真的考慮退休?
不可能這麽胡來的,代理團長不可能會思考這種荒唐的事情。
瑪克圖茜拚命要除去自己內心的這個想法,可是浮現在心中的這個可能性不隻沒有消失,還穩穩占據她心中的一角開始生根。
2
幾天後。
結束早晨劍術訓練的遊擊小隊眾人,在用過早餐之後進行主城的巡邏任務。
盡管是巡邏,也沒什麽特別要警戒的事項,巡邏重點在於檢查建築物或室內有無異狀、破損或髒汙,要是發現破損或髒汙的地方,就連絡庶務分隊的負責人並且等候指示,如果要進行修繕,遊擊小隊可能會直接下來幫忙,說穿了就類似好用的打雜人員。
今天的遊擊小隊也是分成朵伊燕妮班與加布莉艾拉班走遍主城巡邏,主城基本上是石砌建築,房間與走廊在夏天都是涼爽舒適,但是到了冬天就很冷,在進入晚秋的現在,雖然白天還好,到了傍晚溫度就會下降。加布莉艾拉等人也多穿了一件襯衣——這裏的襯衣是指穿在鎧甲底下的衣服——並且穿上長靴,進行早晨的巡邏任務。
然後在剛過五刻鍾——換算成現在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左右——的時候,朵伊燕妮班進入了休息室。
今天的朵伊燕妮班,由小隊長朵伊燕妮擔任班長,底下成員則是瑪琪米莉耶、榭莉諾絲、諾艾兒娜德與黛列依。
順帶一提,關於各班的成員,最近都是每天早上抽簽決定的,但是榭莉諾絲與諾艾兒娜德同一組的機率超過八成,不傀是雙胞胎,兩人的默契在同伴之間也備受好評。
寬敞的休息室隻有幾名急救分隊的隊員,所以顯得空蕩蕩的,沒看到加布莉艾拉班的成員。這間休息室旁邊有室內井、清洗台與爐灶,可以在這裏燒開水。
另外再補充一件事。
在古爾,麥約魯要塞,不隻是內院或後院,建築物內也有好幾座井,這是防範陷入籠城戰采取的因應措施。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室內井至今完全沒有機會發揮威力……不,或許可以說,隻有在白兔閣之亂的那個時候發揮過威力。
五人在泡茶之前首先要猜拳。
有趣的是,連身為小隊長的朵伊燕妮也加入猜拳的行列,
以朵伊燕妮的說法,她隻是一支獨立小隊的隊長,沒有偉大到可以翹腳讓別人為她泡茶……似乎如此,所以就算猜拳輸了必須負責泡茶,她本人好像也不會在意,畢竟在白兔騎士團裏,無論是高級貴族的幹金小姐還是任何人,要是輪值負責夥食,都必須從剝馬鈐薯的皮開始做起,朵伊燕妮也已經習慣騎士團的做法,因此毫無怨言。
其中就隻有瑪琪米莉耶會對這點不滿,每當朵伊燕妮輸了必須負責泡茶,她無論如何都會主動幫忙,朵伊燕妮也沒有拒絕瑪琪米莉耶的協助。
不提這個,今天的輸家是黛列依和瑪琪米莉耶,等到兩人前去打水,朵伊燕妮就壓低聲音對坐在凳子上的兩名同伴——榭莉諾絲與諾艾兒娜德說:
「你們兩人,有聽到那個傳聞嗎?」
「那個傳聞是指……」
「關於列芙蓮希雅小姐的那個?」
「對,就是那個。」
「隻有稍微耳聞而已。」
接在榭莉諾絲回答之後,諾艾兒娜德馬上補充:
「不過,連我們這種小角色都有耳聞,就代表那個傳聞……大概傳遞騎士團了吧?」
「應該是。」
朵伊燕妮點點頭,榭莉諾絲反過來問:
「小隊長知道多少?」
「本小姐聽到的,是列芙蓮希雅小姐有戀愛對象,並且會為了與那位男性結婚而退出騎士團……就是這樣的傳聞。榭莉諾絲和諾艾兒娜德聽到的是什麽內容?」
「我聽到的也差不多。」
聽見榭莉諾絲回答,諾艾兒娜德點了點頭。
「對,據說對象是某圓的王族。告訴我這個傳聞的學姊,還雙眼閃閃發亮說出『當上鋼鐵白兔騎士團的代理團長,就可以和王族結婚了,真棒』這種話。」
三人露出苦笑的時候,黛列依和瑪琪米莉耶以托盤端著裝茶的陶杯過來了。
「在聊什麽?」
聽到黛列依的詢問,榭莉諾絲回答:
「就是和列芙蓮希雅小姐有關的詭異傳聞。黛列依沒聽說嗎?」
「有啊,我有聽說。」
黛列依把茶杯放到桌上,拿來一張空凳子坐了下來。
「就是列芙蓮希雅小姐在貝提烏斯,周旋在一群小白臉之間的傳聞吧?」
朵伊燕妮、榭莉諾絲與諾艾兒娜德轉頭相視。
「和我們……」
「聽到的……」
「差很多。」
「咦?不是嗎?」
「我們聽到的傳聞是這樣的。」
朵伊燕妮對黛列依說明自己聽到的傳聞。
「嗯,原來如此。真要說的話,你們聽到的傳聞比較可信。」
「就是說啊,再怎麽樣,小白臉也太誇張了……」
在榭莉諾絲露出苦笑的時候。
「喔~~有了有了!」
休息室門口傳來好大的聲音,五人轉頭一看,進入室內的姬恩筆直跑向五人。
「在下剛才聽到一個傳聞,列芙蓮希雅小姐在貝提烏斯買的彩券中大獎,並且要以得到這筆钜款退出白兔騎士團做生意,這是真的嗎?」
「慢著,姬恩,你太大聲了啦!」
朵伊燕妮皺眉告誡姬恩,旁邊的諾艾兒娜德露出無言以對的表情。
「你現在才聽說?」
「咦?難道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當然知道,講的時候小聲一點啦。」
「啊,抱歉~~」
姬恩把旁邊的凳子拉過來,放在五人的身旁。
另外四人——加布莉艾拉、愛芬蕾雅、薇妮席雅與蕾奧琪莉,也晚了姬恩一步進入休息室內。
姬恩環視先到的無人發問:
「所以大家是幾時知道的?聽到的內容是什麽?」
朵伊燕妮露出懶得再說一次的表情,對榭莉諾絲搖了搖手。
「麻煩你了,榭莉諾絲。」
「好的好的。」
榭莉諾絲露出笑容,將她與朵伊燕妮聽到的傳聞內容告訴姬恩。
「喔,
是這樣啊,和在下聽到的差好多。不過,原來如此,你們聽到的比較像是真的事實。」
「雖然這麽說……」
拿凳子坐下的加布莉艾拉也參戰了。
「先不提理由,萬一列芙蓮希雅小姐真的退出騎士團,那就麻煩了。」
姬恩以頗為認真的表情頻頻點頭。
「要是列芙蓮希雅小姐在這麽重要的時候離開,就是大事一件了~~」
「是啊,雖然白兔騎士團還有好幾位優秀的幹部,但是包括洞悉未來的眼光、帶領團員的領導能力、與他國交涉的政治手腕,列芙蓮希雅小姐的經驗與能力都是出類拔萃的。」
「朵伊燕妮小姐說得沒錯,而且接下來貝提斯與路亞爾·蘇席耶戴的衝突應該會越來越激烈,到時候列芙蓮希雅小姐是否還在騎士團,將會造成很大的差異。」
說出這番話的加布莉艾拉臉上,浮現出頗為不安的神色。
「明明隻要再等幾年,本小姐就可以代替她的位子了。」
由於朵伊燕妮這番話似乎是認真的,所以八人也隻能苦笑——隻有瑪琪米莉耶以認真的表情點頭同意。
「果然隻是空穴來風吧?列芙蓮希雅小姐這樣的人,我不認為她會在這麽重要的時期主動請辭離開騎士團。」
薇妮席雅提出這個意見,黛列依立刻接話:
「不過俗話不是說無風不起浪嗎?既然傳聞傳到這種程度……應該有某些根據吧?」
「唔~~」
眾人皺眉沉吟,並且陷入沉思。
就在這個時候,新雛鳥小隊的成員們由愛思卡帶頭進入休息室了。
3
「喔,學姊們。」
「哎呀,你們辛苦了。」
「朵伊燕妮小姐,您辛苦了,方便一起休息嗎?」
「請坐。」
加布莉艾拉等人移動凳子讓出空間,愛思卡等人也拿凳子過來找了適當的地方放下。
「失禮了~~」
「不好意思。」
「打擾了。」
新雛鳥小隊的六人與遊擊小隊的眾人打招呼之後坐下,不過謝娜很快就再度起身。
「啊,我也想喝茶,我去泡。」
「我也去幫忙。」
拉崔娜接著站起來,而海妙、琳笛兒與費列拉也依序起身。
五人大陣仗朝著茶水間移動,愛思卡對她們的身後說:
「去這麽多人也沒用吧?兩人就夠了。」
「無所謂啦,反正抽簽也很麻煩。啊,隊長就不用來了,坐著等吧。」
「不用你說,我也不會去。」
「啊哈哈哈!」
謝娜笑著揮手示意。
真是的,那五個人的感情真好。應該說簡直太好了,雖然因為入團測驗的風波,使得她們的團結意識很強,但是感情太好也是問題。
愛思卡如此心想。
然而愛思卡不知道,現在她思考的這件事也可以套用在遊擊小隊的十人身上。
之前,列芙蓮希雅曾經對加布莉艾拉等人說過。
「像你們這樣同屆成員交情都很好的例子很罕見。」
這句話換個方式解釋,就是以同屆團員來說,無論如何都會存在著出人頭地的競爭心態,互扯後腿或是打對台的狀況並不罕見。
包括遊擊小隊與新雛鳥小隊都一樣,由於同屆的團員人數少,並且認定彼此是並肩挑戰入團測驗的同伴——甚至該說是戰友——的想法很強烈,所以產生比以往每屆都要強烈的團結意識。這麽一來,列芙蓮希雅可以說是充分達成入團測驗的用意與目的。
看到這個結果的列芙蓮希雅,開始認為增加徵選次數,每次隻徵選少數人員入團的做法也不賴,但是這件事與目前無關,總之就先放在一旁。
隻不過愛思卡自己,沒有其他新雛鳥小隊隊員那樣的同伴意識與向心力,她加入白兔騎士團的動機是要調查騎士團的內情,再將情報高價賣給奧凱亞諾斯或其他組織。從她的動機來看,沒有向心力也址理所當然的。
即使是這樣的她,也沒有想像中排斥謝娜等人將她視為姊姊般仰慕,並且視為能幹的小隊長信任。愛思卡自己對此稍微感到意外。
怎麽回事?原本很討厭這種和樂融融的氣氛,但是這種感覺……似乎也不錯。唔,可是還不知道自己會待在白兔騎士團多久,要注意不要和她們太親近。
愛思卡目送著前去泡茶的新雛鳥小隊成員們的背影,並且思考這些事情,不過等眾人的身影消失在隔壁房間,她就轉回來向朵伊燕妮說:
「話說回來,學姊們這麽嚴肅,是在討論什麽話題嗎?」
「還會有哪個話題,當然是那個羅,就是關於列芙蓮希雅小姐的傳聞。」
「代理團長的……傳聞?」
愛思卡露出訝異的表情。
「哎呀,你沒聽說?」
「嗯……」
其實有聽說。愛思卡就是來打探騎士團的內情,所以對於騎士團團員的動向很敏感,隨時將耳朵豎得筆直,即使沒有人積極前來搭話,她也有掌握到團內的傳聞,可是她在這時候企圖讓對方說個清楚,所以刻意裝成自己沒聽說過。
「還隻是小角色的我們,沒有什麽機會聽得到傳聞。」
她試著裝傻。
這也是假的。像是謝娜應該就有聽說吧,總之先不管了。
不過對朵伊燕妮而言,自己知道別人不知道的事情,並且可以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她似乎很歡迎這樣的狀況,隻見她挺起胸膛,刻意以炫耀的表情說:
「沒辦法了,那麽,本小姐就告訴你吧。」
真搞不懂這時候挺起胸膛的意義。
旁觀的姬恩等人不由得在內心吐嘈。
「啊,麻煩學姊指教。」
由於愛思卡開心低頭致意,朵伊燕妮上半身挺得越來越往後了。
朵伊燕妮這個家夥,雖然擁有優秀的實力和膽量和智慧和行動力,不過算是很好利用的角色。
低頭看著朵伊燕妮腳邊的愛思卡做出判斷。
另一方麵,那個家夥則是……
在抬起頭的時候,愛思卡的視線隻在一瞬間投向加布莉艾拉,接著馬上移開,加布莉艾拉正在和身旁的姬恩講話,似乎沒有察覺到愛思卡的視線。
加布莉艾拉就很難利用了。可以說是很難利用她,或者說是很難瞞過她,或者說是很難騙過她。她和列芙蓮希雅與蕾歐諾拉一樣,有某種必須小心提防的氣息。
要是稍微鬆懈,自己的目的似乎就會被發現,所以愛思卡每次與遊擊小隊同席就會有點緊張,雖然不會疏忽到令對方察覺到這股緊張感,愛思卡還是覺得很耗精神。
不過,比起麵對到芙蓮希雅好得太多了。如果對方是那名女性,總覺得自己隱瞞任何秘密都會被看穿。
由於新雛鳥小隊這樣的獨立部隊很顯眼,愛思卡很想被編入某個戰鬥部隊或是分隊,可是以目前來說,列芙蓮希雅似乎不會實現她這個心願。
「所謂的傳聞,就是列芙蓮希雅小姐有一位互許終生的對象,並且可能會為了和這位男性共度一生而退出白兔騎士團。」
列芙蓮希雅要退出騎士團!?這就是第一次聽說了。
愛思卡所聽到的傳聞,是列芙蓮希雅在訪問貝提斯的最後一晚,獨自暗中前往某處玩到天亮才回來。至於她究竟是在玩什麽,有人說是賭博,有人說可能是和男性共度良宵。
無論如何,鋼鐵白兔騎士團的代理團長做出這種行為不很光彩,尤其如果是夜會男性,就不是光不光彩的問題,而是天大的問
題了,鋼鐵白兔騎士團是守護女神愛雅拉妮恩寵的少女組成的集團,而且愛雅拉妮是非常討厭男性的守護女神,如果此事屬實,可以說是等同於必須遭到開除的行為。
不過畢竟隻是傳聞,真假未知,就像朵伊燕妮剛才所說,因為要結婚所以請辭的說法比較可信。如果是這樣的話,隻要在遭人閑言閑語之前趕快請辭結婚就行了。無論理由為何,要是那個家夥要退出騎士團,愛思卡個人非常歡迎。
隻要沒有列芙蓮希雅,愛思卡打探白兔騎士團內情的工作就可以輕鬆一些。以目前的時間點,失去列芙蓮希雅,騎士團的未來將會麵臨什麽危險或是何去何從,和愛思卡一點關係都沒有。
「隻不過,有另一種說法是列芙蓮希雅小姐周旋在一群小白臉之間,如果是這種狀況,她或許就不會離開騎士團了。」
小白臉!?……這才不可能吧?
雖然愛思卡是這樣想的,無論是否定還是肯定,在這時候有反應都不太好,所以她隻是歪過腦袋。
「各位在聊什麽~~?」
泡好茶回來的謝娜加入話題。
「沒有啦,總之就是……」
朵伊燕妮以比較沒力的語氣回應。
「在聊關於列父巡希雅小姐的傳聞。」
「喔,那個嗎?」
「嗯?謝娜,你知道什麽嗎?」
愛思卡佯裝不知情詢問。
「那個~~」
謝娜坐到凳子上,環視四周之後搔了搔腦袋。
「這種事真的可以說出來嗎?」
「別管了,給本小姐說出來。」
被朵伊燕妮催促的謝娜探出上半身。
「那麽,這是我偶然之間聽到的……」
謝娜以此當開場白說:
「代理團長在非法賭場大賺了一筆,得到足以玩樂一輩子的金錢,所以似乎要離開騎士團。」
謝娜聽到的傳聞最接近原型,不過沒人知道這種事。
「啊,關於這個,我也有聽說過。」
舉手的是費列拉。
「聽說她賭到天亮,賺的金幣疊得比自己的身高還高。」
「金幣!?」
不隻是朵伊燕妮,其他遊擊小隊隊員也瞠目結舌。
金幣是很少用來當成交易工具的貨幣,因為金幣流通量少而且昂貴,不適合當成普通交易的貨幣使用。
雖然金幣的種類會影響價值,不過像是最近貝提斯鑄造的公王就位二十周年紀念金幣,一枚就有普通銀幣三十枚以上的價值,要是這樣的金幣疊得比身高還高,確實可能足以玩樂一輩子。
「疊得比身高還高的金幣,連本小姐都沒有見過。」
朵伊燕妮歎了口氣。
「如果小隊長沒見過,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見過了。可以的話真想看一次,你說對吧,加布莉艾拉?」
「咦?嗯,說得也是。」
「如果是白兔騎士團的白銀鎧甲,我想想,要是可以偷一百套出來賣,或許就看得到喔,姬恩。」
黛列依打趣說出這句話。
「要是將來犯下什麽大錯會被騎士剛開除,要不要一起挑戰?」
「不,雖然是我自己的提議,但是別邀我,你一個人去偷吧。」
「咦~~那樣太重了,在下一個人搬不動啦……」
抱怨的姬恩環視眾人,最後將目光停在愛思卡身上。
「那麽,愛思卡。」
「啊?有什麽事?」
「沒有啦,能夠幫忙做這種危險工作的人,除了黛列依以外,在下認為大概就隻有愛思卡了……」
「不不不,我也免了。」
被愛思卡斷然拒絕,姬恩變得垂頭喪氣。
「嘖~~」
「姬恩,不要以偷走白銀鎧甲為前提思考事情比較好。」
加布莉艾拉溫柔吐嘈,接著是朵伊燕妮出來搶鋒頭了。
「本小姐想到一個姬恩可以迅速賺錢的方法了!」
「咦?真的?什麽方法!?」
姬恩滿懷期待仰望朵伊燕妮,隻見她挺起胸膛回答:
「把你當成珍禽異獸賣給展覽館!」
場上哄然大笑。
「活人猿,聽得懂人話的猴子!隻要用這種字眼宣傳,肯定可以賣個好價錢,而且以姬恩的狀況,絕對不會被發現她其實是人類!」
「會被發現啦!怎麽可能不會被發現!」
姬恩憤慨環視遊擊小隊同伴們的臉。
「各位,幫忙對小隊長說幾句話吧!」
「啊~~」
「呃~~」
榭莉諾絲與諾艾兒娜德都說不出話,姬恩眯細眼睛。
「你們該不會認為,小隊長的話沒錯吧?」
「當、當然……」
「沒這麽認為羅?」
一定有;
姬恩緊握拳頭,以嚇人的目光瞪向兩人。
「不過說實話,如果是代理團長或許也很擅長賭博,可是有辦法一個晚上就贏到堆積如山的金幣嗎?」
提出疑問的是黛列依。
「我稍微知道黑社會的狀況,那種賭注無上限的危險賭場,要是有幸運的賭客贏到超過賭場能容忍的極限,一般來說都不會輕易放過的。」
沒錯,贏太多的賭客,就會在回程的時候遭到身分不明的強盜襲擊。實際上,在黛列依擔任贏錢賭客的護衛時,也曾經與前來襲擊的歹徒交戰過。
比黛列依還要熟悉黑社會的愛思卡,也覺得金幣比自己身高還高的說法非常可疑。
「不過,我們所說的是列芙蓮希雅小姐唷,那些前來抱怨的店員或是保鏢,該不會全被殺掉了吧?」
愛芬蕾雅提出這個指摘,似乎不是在開玩笑,表情非常認真。
這……倒是有可能。
實際上曾經遭受列芙蓮希雅使用魔術攻擊受傷的愛思卡認為,如果是她的話有可能會這麽做。
「不,怎麽可能,到這種程度就……」
在朵伊燕妮歪過腦袋的時候,休息室門口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我怎麽了?」
「哇啊啊啊啊~~!?」
由於過度驚嚇,所有人往後摔到地上。
4
「嗯?怎麽了?為什麽嚇成這樣?」
從休息室門外探頭進來的列芙蓮希雅,朝這裏投以詫異的表情。
眾人連忙起身撿起倒下的凳子,並且迅速重新坐好。
坐下的朵伊燕妮以抽搐的笑容看向列芙蓮希雅。
「不,沒什麽事。因為大家稍微偷懶了一下,忽然聽到代理團長的聲音才會嚇到……」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對吧?隻是因為工作偷懶被抓到而內疚,對吧?」
雖然姬恩繼朵伊燕妮後頭補充,但真的隻是畫蛇添足。
「喔,原來你們在摸魚啊?」
列芙蓮希雅進入休息室,往加布莉艾拉等人的位置走去。
「啊,不,這是……」
遊擊小隊與新雛鳥小隊的隊員都像是彈起來一樣微微起身,繃緊身體坐在原位挺得筆直。
「非常抱歉。」
進行白兔式敬禮的朵伊燕妮低頭致歉。
「我們似乎超過規定的休息時間了。」
「對不起~~」
「請原諒……」
加布莉艾拉等人也跟著朵伊燕妮低頭致歉。
「既然這樣,就趕快回到工作崗位吧。」
「是,列芙蓮希雅小姐說得沒錯。那、那麽各位,我們這就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吧?」
雖然朵伊燕妮的措詞有點奇怪,其他隊員也沒有餘力指摘這種事。
「嗯,小隊長的話一點都沒錯。」
以榭莉諾絲的這句話為暗號,所有人起身收起凳子放到房間角落,並且匆忙離開。
朵伊燕妮在門口轉過身,露出暗藏玄機的笑容說:
「新雛鳥小隊的各位剛進休息室,所以你們就好好休息吧。」
啊,卑鄙~~那個家夥把收拾殘局的工作扔給我們了!
雖然愛思卡回瞪朵伊燕妮,但這個時候的遊擊小隊已經全部離開休息室了。
朵伊燕妮小姐,你出乎意料挺有本事啊。
以不甘心的表情瞪著門口的愛思卡,緩緩將頭轉了回來。
新雛鳥小隊的另外五人,就像是被龍的寒冰氣息命中的可憐犧牲者,隻能坐在凳子上僵著不動。
「啊,那個……」
就在內心狂冒冷汗的愛思卡緩緩起身的時候。
「剛好,我有事情要拜托新雛鳥小隊。」
呃。
愛思卡的動作停止了。
「……請問是什麽事情?」
「因為是秘密的委托,所以來我房間……」
列芙蓮希雅說到一半環視室內,剛才還在另一邊休息的急救分隊隊員們,不知不覺已經無影無蹤了,看來似乎是順便跟著遊擊小隊一起離開的。
「沒別人了。既然這樣,在這裏講就行了。」
現在的心境就像是被留在飛龍巢穴的冒險者。
愛思卡在內心歎了口氣,事到如今無處可逃了,她下定決心之後重新坐回去。
「好的好的,謹聽吩咐,既然是代理團長的命令,我們也無法拒絕。」
「不,這不是命令,而是委托。」
「這是……什麽意思?」
「換句話說,我有件事情想瞞著其他團員暗中調查一下,因為不算是騎士團的正規任務,隻是我個人的委托。」
「這樣啊,總之無所謂,到底是什麽樣的委托呢?」
「聽說過關於我的傳聞嗎?」
聽到列芙蓮希雅壓低聲音詢問,謝娜等人驚訝得岔了氣。
5
列芙蓮希雅咧嘴一笑。
「原來如此,你們聽過了吧?」
「啊,不,那個,這……」
謝娜慌張搖手,以結結巴巴的語氣回應。
「我、我們不是基於興趣主動打聽的,完全不是那麽回事,該怎麽說,這種事情即使搗住耳朵,也會自然而然聽到……」
「嗯,我明白,不用解釋沒關係。」
謝娜與琳笛兒安心鬆了口氣。
「我想委托你們調查傳聞的內容以及流傳的程度。愛思卡,願意幫忙嗎?」
「可是……如果是這種調查,不是可以交給特務分隊嗎?」
「就說了,這是瞞著團員進行的工作,你覺得我能命令特務分隊調查關於我的傳聞嗎?」
「啊~~確實不方便。」
「何況,這種調查工作交給特務分隊,也很難得到什麽成果,因為她們是『特務分隊』。聽得懂我這句話的意思嗎?」
列芙蓮希雅環視六人。
「謝娜,你知道嗎?」
「啊,換、換句話說……」
謝娜在瞬間結巴了一下,不過馬上繼續說:
「特務分隊專門調查團內的大小事,所以要是由她們調查,團員們就不敢泄漏口風……請問是這個意思嗎?」
「大致正確。」
列芙蓮希雅使了一個眼神。
這應該是在考驗謝娜。
愛思卡看出她的意圖。
謝娜似乎也有察覺到代理團長在考驗自己,她鬆了好大一口氣。不隻是謝娜,拉崔娜、琳笛兒與費列拉也鬆了口氣,隻有海妙不知道這段對話的意義,若無其事頻頻點頭。
「隻不過……」
列芙蓮希雅以銳利的目光環視新雛鳥小隊的眾人,除了愛思卡以外的五人坐在凳子上挺直背脊。
「你們不用抱持著想要做得更好,想要多問一些情報的想法,應該說不要這麽想。要是思考這種事情,可能很快就會被對方察覺意圖,畢竟我們騎士團裏有好幾個人的直覺很敏銳。」
以你為首。
愛思卡好不容易將這句吐嘈吞了回去。
「你們隻要飾演非常平凡又喜歡八卦的一年級新生就行了,這樣學姊們應該會主動找你們聊天,因為不少人喜歡閑聊。」
「啊……好的。」
「還要再補充一點,不過愛思卡例外。」
「啊?這是什麽意思?」
「如果是老奸巨猾又擅於心機的你,應該可以打聽更多情報,我就是這個意思。」
愛思卡給了列芙蓮希雅一個白眼。
「您把我說得好過分。」
「這是事實吧?」
「就說了,您這樣好過分。」
「畢竟你原本是萬事通,曾經突破許多危難與死線,這種程度的招搖撞騙應該易如反掌。」
「不,我沒有突破過那麽誇張的東西,而且您還說搖撞騙對我而言易如反掌,我又不是什麽詐騙集團……」
「哈哈哈,不用謙虛沒關係的,愛思卡。」
「我不是謙虛!」
啊~~這個女人真是的~~!
由於回嘴似乎也很蠢,所以愛思卡不再抗議了。
「列芙蓮希雅小姐。」
開口的是琳笛兒。
「琳笛兒,什麽事?」
「方便請教一個問題嗎?」
「當然。」
「那麽……」
琳笛兒輕咳一聲,向列芙蓮希雅提出詢問。
「列芙蓮希雅小姐要我們收集關於您自己的傳聞,換句話說,就是要找出散播謠言的人並且加以處罰,屬下可以如此解釋嗎?」
「不可以。」
「啊……什麽?咦?難……難道不是嗎?」
「咦,不是嗎?海妙也以為是這樣唷?」
「也難免你們會這麽想,不是這樣喔,造謠的人是誰都無所謂。」
「那、那麽,您是要查明什麽事情?」
列芙蓮希雅朝著神色驚訝的琳笛兒投以淺淺的笑容。
「這個嘛,真要說的話,我想要確認現在正在傳什麽樣的傳聞。」
「什麽樣的傳聞……嗎?」
「沒錯,什麽樣的傳聞。像是你們聽到的傳聞也各有不同吧?」
「啊,是的,確實如此。」
「我想做個參考,可以順便請你們把自己聽到的傳聞告訴我嗎?什麽樣的傳聞都無妨,直接把你們聽到的內容說出來,無論是什麽樣的內容,我都不會怪罪你們,因為你們隻是聽到傳聞而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五人在瞬間轉頭相視。
「那麽,首先由我開始。」
謝娜舉起手。
「我聽到的是……列芙蓮希雅小姐在賭場豪賭,贏得足以玩樂一輩子的钜款,也因此可能會離開白兔騎士團……就是這樣的傳聞。」
「喔,原來如此。」
列芙蓮希雅的眼睛像是微笑的貓一樣彎成弓形,嘴角也揚了起來,看到這一幕的謝娜馬上用力往後倒。
「喔,謝娜,你不用在意。」
「啊,好的,是這樣嗎……」
近距離看到代理團長那麽可怕的笑容還是對心髒不好,謝娜如此心想。
「我聽到的傳聞也差不多。」
費列拉接著補充:
「傳聞您一個晚
上就贏了多到比自己身高還高的金幣。」
「喔,還真是豪邁的說法。不過如果這個傳聞屬實,我現在應該不會在這種地方了。」
列芙蓮希雅還是一樣咧嘴笑咪咪的。看見她的樣子,就像是在聆聽關於自己的傳聞並且樂在其中,愛思卡覺得不太對勁。
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麽?
掌握不到列芙連希雅的意圖與目的,連愛思卡都開始疑惑了。
「還有別的說法嗎?」
列芙蓮希雅環視其他人,拉崔娜舉手了。
「我聽到的說法是……」
「說法是?」
「那個……該怎麽說呢……列芙蓮希雅小姐……」
「我?」
「在貝提烏斯,那個,好像被年輕可愛的男生們包圍?就像這樣……啊,不,我真的隻是不小心聽到的,沒有試著證實這件事,也沒有請學姊告訴我進一步的詳情,完全沒有做這種事!」
肯定有。
很明顯絕對有。
自掘墳墓了。
同伴們隻能仰天歎息。
「是喔,美少年圍著我?這麽令人羨慕的事情,真希望有機會嚐試一次,你說對吧,拉崔娜?」
「咦,不,我沒有羨慕,而且也沒有把這種戲言當真。就是這樣,不提這個,其他人有聽到什麽說法嗎?」
狂冒冷汗的拉崔娜努力要讓列芙蓮希雅的矛頭指向別人。
「海妙呢?」
「我嗎?我聽到的也和拉崔娜差不多唷。」
海妙仰望天花板,以右手食指抵著嘴唇開始遊說。
「代理團長大人在貝提烏斯蓋了一間別墅,有十個打扮成女侍的美少年圍繞在身邊,而且對這些女侍美少年又踩又踹又罵,展現出像是女王又像是女皇的風範唷。」
唔哇~~太誇張了。
我沒聽過這種傳聞。
這個家夥該不會是自己編的吧?
而且,講成這樣終究不太好吧?
同伴們向海妙投以驚訝的表情,另一方麵也悄悄窺視列芙蓮希雅的臉色,她沒有生氣的樣子,不隻如此,甚至依然維持著愉悅的神情。
「這似乎也很有趣,你說對吧,海妙?」
「嗯,似乎很有趣喔,成為鋼鐵白兔騎士團的代理團長之後,平常的娛樂也和普通人不一樣,我覺得好羨慕唷。」
「你、你會羨慕嗎,海妙?」
謝娜提出問題。
「相當羨慕。」
「你的興趣真奇怪。」
「會嗎?」
「會啊!簡直是變態唷!」
「用不著學海妙說話唷。」
「喔,所以我也是變態嗎,謝娜?」
「啊?啊啊啊啊,沒有沒有!」
謝娜將雙手舉到麵前張開,並且拚命搖動。
「我我我、我從來沒這麽說過!何況,海妙這番話的內容很明顯與真相頗有差距!」
「頗有差距……」
列芙蓮希雅雙手抱胸露出思考的模樣。
「也就是說,即使全部不屬實,也有某處隱藏著一些真相的片段,是這個意思吧?」
「啊嗚啊嗚啊嗚……」
被逼到絕境的謝娜臉上又是發紅又是發青,頻頻否認並且不斷揮手。
緊晈不放。
有一點點線索就緊咬不放。
有絲毫的切入點就緊晈不放。
不愧是代理團長,緊迫釘人的程度令人畏懼。
琳笛兒與費列拉沒有出聲,隻以唇語進行交談。
「妤了好了,代理團長,請您到此為止放過她吧,應該說,請不要過度欺負新生喔。」
愛思卡看不下去出麵打圓場,謝娜馬上對愛思卡投以充滿喜悅的眼神。
愛思卡姊姊,謝謝您!
謝娜的眼神確實述說著這句話。
就說了!別叫我姊姊啦!
愛思卡也以眼神製止謝娜。
「我不是故意要繼續欺負她啊。」
列芙蓮希雅說著搔了搔腦袋。
下意識嗎?是下意識欺負她嗎?這個家夥壞透了。
「哎,算了,休息時間所剩不多,就回到正題吧。」
謝娜鬆了好大一口氣。
「我希望的就是像你們現在所說的這樣,傳聞這種東西,會不斷加油添醋渲染得越來越誇張,所以要請你們拾取傳聞的內容。拾取就行了,不必刻意收集。重新叮嚀一次,要是刻意收集,你們的意圖可能會因而曝光,接下來這也是重新叮嚀一次,白兔騎士團裏有各式各樣直覺敏銳、觀微知著或是莫名敏感的家夥。」
是啊,真的是有著各式各樣的人。以你為首。
愛思卡好不容易也將這句吐嘈吞了回去。
「至於期限,我想想,就請你們收集三天,不,四天左右吧,不用太著急,應該說不準急明白了嗎?」
謝娜等人將背脊挺得筆直,並且回答「明白了」。
列芙蓮希雅點點頭,轉頭看向愛思卡。
「拜托了,愛思卡,以你為中心好好表現吧。」
「好的,雖然我會盡力,但是不保證成果喔?」
「當然不用勉強,隻要收集聽得到的情報就行了。」
列芙蓮希雅邊說邊環視新雛鳥小隊的眾人。
「那麽,有什麽疑問嗎?」
愛思卡以外的五人轉頭相視。
「不,目前沒有。」
謝娜代表眾人回應,列芙蓮希雅輕輕拍掌。
「那就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吧。」
新雛鳥小隊的隊員以此為暗號起身。
「那就拜托你們了。」
目送列芙蓮希雅起身揮手離開休息室,愛思卡在內心歎了口氣。
這下子接下一項苦差事了。不過話說回來,居然要收集傳聞……那個女人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即使是愛思卡,也掌握不到列芙蓮希雅的意圖。
6
過了四天,到列芙蓮希雅定下的期限當天。
中午過後,愛思卡前往列芙蓮希雅的房間拜訪時,她說:
「下午茶時間再拿你們的報告書吧。」
所以等到休息時間的時候,愛思卡帶著新雛鳥小隊的眾人造訪代理團長的辦公室。
順帶一提,下午的休息時間訂在七刻鍾到八刻鍾這個時段的任意半刻鍾,換算成現代的時間,就是下午兩點到四點任選一個小時休息。休息開始的時間,由部隊隊長視工作進度而定。
由於花了一些時間製作報告書,愛思卡等人造訪列芙蓮希雅辦公室的時候已經將近八刻鍾了。
「來得挺晚的。」
列芙蓮希雅出麵迎接進入辦公室的六人,她正在獨自喝茶。
「你們也要喝紅茶嗎?」
紅茶是高級茶,在騎士團一般能喝到的大多是廉價的黑茶,屬於小角色的愛思卡她們很少有機會飲用紅茶,所以她們欣然接受邀請。
「屬下恭敬不如從命。」
「喂~~凱依艾,亞瑪涅,拿紅茶還有餅幹過來。」
餅幹是騎士團內部自己烤的手工餅幹,三麵白兔造型的餅幹挺好吃的,由於隻有團員能夠享用有些可惜,所以也有在麥約·路卡鎮販售,並且意外地受歡迎,如今甚至成為鎮上的名產。
室內正中央放著折疊式的方桌,周圍並排凳子,裝了紅茶的茶具以及裝餅幹的小盤子,把桌麵擺得滿滿的。
兩名特別秘書官回到待命室,列芙蓮希雅邀請在場的六人享用。
「那麽,就開動吧。」
「我要開動了~~!」
「看起來好好吃。」
「好久沒喝到紅茶了。」
「這種餅幹可愛又好吃,我很喜歡。」
六人開心拿起茶杯,將餅幹送入口中。
六人享用紅茶與餅幹的這段時間,列芙蓮希雅瀏覽愛思卡送來的報告書。
在小盤子裏的餅幹大致見底時,列芙蓮希雅從看完的報告書移開目光抬頭。
「那個……這樣的報告可以嗎?」
負責製作報告書的愛思卡詢問。
「嗯,這樣就可以了,大致在我的預料範圍之內,原本我以為會傳得再誇張一點。」
「哎呀~~但是我覺得代理團長被美少年包圍的傳聞,就已經很誇張了吧?」
「不,這還算是保守的,我原本已經覺悟到傳聞會更加驚人了。」
「順便請問一下,像是怎樣的傳聞?」
「我想想,比方說……代理團長在貝提烏斯經營黑市賭場,敲詐賭客賺取暴利……之類的內容。」
謝娜與海妙噴了一口紅茶。
「喂,別把喝到一半的茶噴出來。」
「對對對、對不起!」
謝娜連忙取出一條小手帕擦拭桌麵。
「不,這就實在……完全不會被相信了吧?」
愛思卡投以一個無言以對的表情。
「對了對了,這也是我想問的事情。」
列芙蓮希雅從正麵看向愛思卡的臉。
「提供報告書裏頭這些傳聞的團員們,看起來有相信這樣的傳聞嗎?」
「啊……這個嘛,有點難說,看起來不太相信。」
在愛思卡回答之後,費列拉從旁插嘴:
「應該說,她們都不願意相信吧?」
已經收起手帕的謝娜也繼續補充:
「沒錯沒錯,看起來就像是認定這些傳聞肯定有加油添醋,而且也有人表示,幹脆讓傳聞繼續加油添醋下去。不過唯一的共通點,在於無論是基於什麽理由,比起代理團長在哪裏做了什麽事情,大家更擔心代理團長會不會離開騎士團。」
「原來如此,這是令人感恩的狀況……我是不是應該要這麽認為?」
雖然列芙蓮希雅的語氣變得有些感傷,但是她的內心和外表不同,正在冷靜讓思緒運轉著。
隻要騎士團內部醞釀出這樣的氣氛,接下來的事情會好辦得多,看來不需要修正或變更方針了。
愛思卡投以一個異常懷疑的眼神。
「那麽!請容我重新詢問一次!代理團長為什麽命令我們調查這種事情?調查之後打算怎麽做?」
「沒有具體要做什麽事情喔,愛思卡。之前我也有說過,要是傳出和我相關的負麵傳聞,這就是我的不當之處,所以我才想要確認傳聞,把該矯正的地方矯正過來才行。」
這是謊言。天大的謊言。完全就是一個大謊言。
雖然愛思卡確信無比,但是她無法看穿、無法解讀列芙蓮希雅的意圖。
啊~~真是的,不知道這個家夥的心思,實在是令人不安。雖然加布莉艾拉也是如此,但是以這個家夥的狀況,她的地位擁有遠勝於加布莉艾拉的影響力,也擁有遠勝於加布莉艾拉的破壞力。
「無論如何,你們的工作到此為止了,因為接下來是我的工作。也就是我必須肩負的,最後一項重責大任……」
由於最後這番話說得很小聲,沉迷於紅茶與餅幹的謝娜等人或許沒聽到,不過愛思卡有聽到,隻有愛思卡確實聽到了這番話。
最後一項重責大任,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說,代理團長真的……
雖然愛思卡的疑念更加強烈,列芙蓮希雅馬上就恢複原本的表情,並且伸手拿餅幹。
「這些餅幹怎麽樣?很好吃吧?」
還以愉悅的聲音對謝娜等人說話。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她的意圖,不過肯定正在進行某項天大的計劃,看來有一陣子必須密切注意代理團長的行動了。
覺得自己腦中響起的警報聲很吵的愛思卡,以暗藏警戒心的眼神悄悄窺視列芙蓮希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