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揚已經被嚇的膝蓋發軟了。


    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想明白怎麽這事情就急轉直下到這種地步了。


    “勞煩二位大師帶著那個暈了的歹人前來替這位姑娘做個證人。”裴重錦對那兩名也是一臉懵圈的和尚說道。


    二位小和尚這才回神,齊齊的雙手合十宣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在我佛門清淨之地居然發生這種事情,小僧自然會為這位姑娘作證的。”其中一名年紀稍長點的和尚說道。他叫上自己的師弟將已經暈了的阿虎給抬了起來。


    “走吧。這回兒郡守大人應該陪著成老先生到了禪房了。”裴重錦對陸芷筠說道。


    郡守夫人的馬車在,郡守大人應該也在附近不遠才是。


    這書畫大會雖然是由官方出麵舉辦的,但是每屆大會上,郡守大人均不穿朝服,而是身著便服與人一道鑒賞,也不參與評判,以示公允。


    “春碧。”裴重錦給了春碧一個眼神,春碧頓時明了,她利落的點了周揚的穴道,讓他動彈不得,然後一把將周揚給扛了起來,直接奔著郡守夫人所在的禪院就去了。


    春碧這等彪悍的操作真是將兩位小和尚的眼珠都要看掉下來。


    陸芷筠也是想笑,隻是她才經曆那等差點沒命的事情,肩膀和嘴角都疼,實在也沒什麽心能笑出聲來,隻是心境卻是比適才開闊了一些。


    “吃虧了吧。”裴重錦負著手跟在陸芷筠的身後,見她捂著自己的肩膀,表情卻是比適才輕鬆了一些,他的心情也莫名的跟著好轉了一點。這丫頭呆是呆了點,好在是存留一片赤子之心。


    陸芷筠……


    真是哪壺不開替哪壺。


    她現在不想說話好不好……


    “吃虧便要記得為何吃虧。”裴重錦知道陸芷筠雖然不吭聲,但是肯定是豎著耳朵聽的,於是慢悠悠的說道,“你以後莫要輕易的相信人。也莫要隨便覺得自己很有能力,便妄自托大。須知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無,即便是自己的親人也有背後下刀子的時候。”


    陸芷筠依然不吱聲,眼眶卻是再度酸了。


    眼淚差點就要不爭氣的掉下來,還是被她生生的忍住了。


    這次的教訓真是太深刻了,深刻到不容她去反駁裴重錦半分,即便她總覺得裴重錦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那幅嘴臉著實的可惡,但是如果這次沒有裴重錦的話,她的命就真的交代在這裏了。


    “多謝你。”隔了一會,陸芷筠才小聲說道。


    “嗯?”裴重錦掏了掏耳朵,稍稍的傾歪了一下身體。他雖然一臉嚴肅不變,好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一樣,但是眼底卻已經是忍不住露出了點笑意。


    “多謝你了!”陸芷筠深吸了一口氣,將已經湧到眼眶的眼淚悉數壓下,隨後抬高了點音調說道。


    “既然知道道謝了,便是承認欠了我的救命之恩。”裴重錦這才如願以償的曼聲說道,“以後慢慢還吧。”


    “啊?”陸芷筠顯然沒想到高冷如不化寒冰的裴重錦竟然是如此無賴,目光略顯的呆滯的看向了裴重錦,“不是說施恩莫忘報嗎?”她反唇相譏道。


    “你看我像是那麽大度的人嗎?”哎呦,這就恢複了活力了?到底是年輕的小姑娘!腦子轉的還挺快。裴重錦微微的一眯眼,問道。


    嗬嗬……陸芷筠剩下的也隻有苦笑了。


    他還真不是那麽大度的!


    “你要我如何還?”陸芷筠覺得這件事情還是有必要問問清楚……這個人喜怒無常的,小氣,錙銖必較,還有點無賴,不說清楚了,她真是寢食難安啊。


    “聽說你不想在錦衣衛幹了?”裴重錦稍稍的抬眉,語氣之中已經大大的不悅。


    “嗬嗬。”陸芷筠隻能再度幹笑,春碧這個家夥,又出賣她!不過轉念想想也沒什麽,春碧本就是裴重錦的丫鬟……人家自然是向著自己主子了。


    “既然是要報恩,那便在錦衣衛繼續做下去吧。不管你樂意還是不樂意。”裴重錦緩聲說道,“我知道你要回京城,可是距離你回京還有段時間。這段時間,你也莫要多想別的事情了。做得好,我便算你還了這個恩了。”


    “那……”陸芷筠想了想,現在看來在錦衣衛也沒什麽不好的,除了這位大人實在有點難伺候之外。


    “你想說什麽便直接說。”裴重錦說道,“這般婆婆媽媽的,聽著累。”


    “那我還有餉銀嗎?”陸芷筠問道。


    “談錢傷感情,你本就是來報恩的。”裴重錦憋住笑,這個時候還不忘要銀子,真是不折不扣的財迷。


    “可是不談錢傷身啊。”陸芷筠理所當然的回道,再說了他與她也沒什麽感情可談的吧……“我吃藥要錢,蘭姨看病要錢。我們總要熬到京城來人接我吧。難不成你養我?”說到這裏,她的神色便暗了許多,若是江淮月不是暗市的主謀該有多好。她賣賣畫還能賺錢體己銀子。隻是現在就連她也不敢與江淮月有過多的接觸了,自然是不能再在他那邊賣畫了。


    裴重錦深深的看了陸芷筠一眼,見她才剛剛恢複了幾分明媚的神色現在又暗淡了下來,心底也覺得蒙了一層陰暗之色。“我才不養你!”裴重錦嘀咕了一聲,“長的又不是傾國傾城的,人又呆傻的可以,我為何要出銀子養你?”


    陸芷筠……她也沒指望啊……非親非故的,她就那麽一說罷了,他至於跟上來三句有兩句半是懟她的嗎?


    “餓不死你!”見陸芷筠再度抬眸瞪他,他緩聲說道,“錦衣衛還不卻你那點俸祿銀子。發你便是!”


    嘴上這麽說,心底卻不是這麽想……


    陸芷筠在錦衣衛並無編製,若是聘用她,所需的銀兩必須朝上申請,雖然說隻要是他遞上去的東西總是批的很快,那也要走個程序章法,公文一來一去,也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所以陸芷筠現在的俸祿銀子還真是他貼的……


    這也算是在養她了吧……


    裴重錦被自己陡然出現的這個念頭給嚇了一跳,他這是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給她的銀子,他會去盡快派人去催!他憑什麽總是拿錢!


    兩個人這麽相互鬥嘴,也很快到了夫人的禪房之前。


    春碧早就扛著人過來,著實將夫人給嚇了一跳,她馬上叫人去將郡守大人給叫了過來。


    郡守大人本是陪著成老先生在後麵喝茶,被夫人這麽一催,茶也不喝了,拽著成老先生就直奔前麵來了。


    因為事關書畫大會的評選,所以他必須將成老先生給拽過來,人家是主評官。


    所以裴重錦和陸芷筠到的時候,郡守大人已經與成老先生在禪房裏坐好了,春碧嘴皮子利落,已經在他們來的時候將事情的始末大致的說了一遍,夫人陪坐在一邊,也是聽的心驚肉跳的。


    “那若不是你去尋到了陸姑娘,她現在豈不是要遭遇了不測了?”郡守夫人出自書香門第,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子風範,端莊秀麗。


    她亦是愛畫之人,所以每次書畫大會,她也會跟著大人一起來開眼界。


    至於春碧說的那三幅畫,郡守大人在落座之後已經差人去外麵將畫取過來。


    “裴大人!”郡守大人一看到跟在陸芷筠身後的黑衣男子,趕緊起身行禮。成老先生不知道裴重錦身份,見郡守都要行禮,他也跟著起身行禮。他以前雖然是四品官,但是畢竟如今已經辭官回歸故裏了。


    “免禮。”裴重錦抬手按了按,“我隻是路過,聽到我那個不長進的侍女呼救,於是過去看了看,卻沒想到遇到了一場好戲。既然是偶遇了,那邊是有緣分了。跟著過來當個人證,順便看個熱鬧。”


    春碧站在一邊直想笑,主子這謊扯起來是越來越順口了。


    郡守大人要將他朝主座上迎,裴重錦卻堅持隻坐在一邊就好。


    推讓了一番,郡守也隻能由著裴重錦了。


    周揚被點了穴道,雖然不能動彈,但是看到就連郡守大人都對剛剛為陸芷筠出頭的那個黑衣公子那般的恭敬,忽然之間想起了一個人來。


    “大人?”他失聲喊道,“你是錦衣衛的那位大人?你去過我家是不是?”


    春碧並沒點他的啞穴。


    周揚沒見過裴重錦,但是在家裏不止一次聽自己的母親咒罵這個錦衣衛的大人。說陸芷筠這個小蹄子,不過就是仗著自己勾搭了一個錦衣衛的大官所以才敢不將他們放在眼底。


    “呦,你這是認識我了?”裴重錦冷聲說道。“倒也難得。”


    周揚立即大喊了起來,“郡守大人!草民冤枉啊!”


    周揚這麽一喊冤,倒是真的將眾人都給喊愣了。人證俱在,還被抓了一個殺人未遂的現行,居然還敢喊冤?


    周揚隻是知道裴重錦是錦衣衛的,但是卻不知道裴重錦到底是個多大的官。


    他雖然見到了剛剛郡守大人行禮了,但是總是抱著一絲希望,畢竟最後裴重錦還是坐在了最末的位置,若是裴重錦的官真的大過了郡守大人的話,那一定是坐在主位才是。


    郡守大人敦厚清正,是臨川的一個好官,他對裴重錦那般禮讓無非就是給錦衣衛麵子吧。


    所以周揚決定給自己再爭得一線生機,他不顧一切的大喊了起來,若是爭了,沒準還有希望,不爭下場也不外乎就是現在這般了……


    他這是破罐子破摔了。


    ~~~題外話,昨天前天家裏有事沒能更新,明後天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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