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目光皆落在周揚的身上,唯獨裴重錦看著陸芷筠。


    陸芷筠也是被氣的差點沒衝過去扇周揚兩個嘴巴子。


    她還真的是瞎眼了,怎麽會那麽傻去相信這樣的人……相信他會因為自己的三言兩語便會知錯就改。


    裴重錦說的不錯,利益當前,即便是自己的親人也有可能會對自己下刀子!更何況,周家一家人都沒將她當作是親人看待,是她還年輕,太過相信親情二字。


    恨意從她的眼底閃過,但是很快就隱匿在幽暗的目光之中,她忍住了。


    越是這種時候,衝動無法解決任何問題,那她就應該冷靜下來,看看周揚到底要說什麽。


    陸芷筠的反應被裴重錦一一的納在眼底,讓他略感欣慰。


    這姑娘是年輕,少不經事,長在市井之中,雖然習氣不佳,但是卻沒壞心眼,也不會用陰謀詭計。越是這樣的純粹,回到京城越不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什麽樣的俗世陳情。他處處引導,不求她瞬間開竅,隻需讓她遇事三思冷靜,不要衝動憑著自己的喜好貿然處理,這些也就夠了。


    其實裴重錦也在心底有一點點的私心的。他不會過多教導陸芷筠,因為他不想讓陸芷筠改變過多。


    他更喜歡純粹點的陸芷筠,若是人人都隻陷在勾心鬥角之中,那這個世道未免會在眼底變得更加的冰冷,更加的讓人失望。


    隻是喜歡是喜歡,世道是世道。


    真的讓陸芷筠這麽毫無芥蒂防備的回到京城,隻怕等他回京了,很可能就隻能去墳上看看她了。


    “郡守大人不妨聽聽他的辯解。”裴重錦清咳了一聲,對郡守大人說道。


    “哦,對對對!你且說說你是如何被冤枉的!”郡守大人回神,對周揚說道。


    春碧抬手解開了周揚的穴道,讓他能夠自由活動。反正她就站在周揚的身後,若是周揚敢對陸芷筠不敬,她就一飛腳過去直接踹斷周揚的後脊梁。


    周揚能動之後便想要朝郡守那邊爬行,被春碧直接抬腿踩住了他的衣服角。


    “老實點!回話便回話,亂爬什麽!”春碧厲聲嗬斥道。


    周揚吃過春碧的大虧,被她這麽一吼,頓時堆綏起來,一動都不敢動。


    周揚咽了一口自己的吐沫,抬眼看著郡守大人,見他麵容還算是緩和,並無什麽不耐之意,這才壯了壯膽子,今日這事橫豎都是跑不掉了,不如……


    “回大人的話,我家表妹便是陸芷筠!草民畫了幾幅畫,陸芷筠看得好便要了去。草民那時候不知道表妹要做何使用,便將畫給了她。哪裏知道她竟是用了草民的畫前來參賽,草民看到了大賽之中有草民的兩幅畫於是就叫了表妹過來理論,卻沒想到她仗勢欺人,竟是要讓草民將畫讓給她,讓草民認了冒用她之名義參賽的罪。草民不肯,她便各種威逼利誘。草民實在不忍她在外再被別有用心的人帶歪,於是想要帶她回家交給母親好生教導。她不服管教,草民實在沒了辦法才讓人捆了她,想要強行帶回家中。哪裏知道草民的仆從見表妹貌美竟是起了歹毒的心思。草民為保表妹,打暈了仆從,這時候這位姑娘喚來了寺裏的和尚和這位大人。哪裏知道這位大人喚醒表妹之後,竟是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問表妹可要帶草民來見官。草民是冤枉的啊。”周揚哭喊道。


    “簡直……”裴重錦聽完之後,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額角,“漏洞百出,這種完全經不起考證的東西你是怎麽有臉麵說出口來的?”他在錦衣衛多年,審過無數的案子,見過無數的犯人,周揚這種顯然是比較蠢的。


    “你表哥真的讀了很多年書?”裴重錦說完就轉眸看向陸芷筠問道。


    “恩。”陸芷筠也覺得匪夷所思,話都被他說反了吧,陸芷筠都要被氣的快要笑出來了,她點了點頭。


    “難怪讀了這麽多年數都屢試不第,也難怪都二十好幾了還是一事無成,就這種腦子,能幹的成什麽?”裴重錦譏諷道。


    春碧聽完,很給裴重錦的麵子,直接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裴重錦的話句句如同重錘字字都捶打在周揚的心頭,這是他心底最不願被人揭開的傷疤!


    “你自然句句詆毀與我了!”周揚用怨毒的目光看著裴重錦,“你看我表妹生的漂亮,又年少無知,早就與她勾搭成奸,自是處處維護她,你是想替她掩飾她冒用我畫作的罪名!”


    裴重錦目光一凝,森然的落在了周揚的身上,目光所向,周揚沒來由的莫名一陣心悸。若說自己剛剛投向裴重錦的目光蘊含著怨毒之意,那裴重錦的目光投射過來便是冰寒的霜刀血劍,刺的他仿佛皮肉都覺得隱隱有點發疼。


    “莫要胡說!”郡守夫人輕嗬了一聲,“事關姑娘家的清譽!”按說這種場合,她並不適合開口,但是她見自己的夫君尷尬的看向裴重錦,便知道這話從自己夫君嘴裏說出來不如從她嘴裏說出來來的緩和一些。不管陸芷筠與裴重錦是什麽關係,這話由她這個夫人來說至少不得罪人!


    “草民沒有胡說!”周揚一口咬定裴重錦與陸芷筠有私情,“這位錦衣衛的大人,仗著自己身在錦衣衛處處幫著那陸芷筠刁難我們周家,之前便在我母親管教陸芷筠的時候找了個理由打了我母親,還曾替陸芷筠上我家門去鬧,如今更是幫著陸芷筠詆毀草民!大人,草民要修書一封告訴草民的姑母,如陸芷筠這般不受教的姑娘,我們周家真真是惹不起!還有這位大人依仗官職,欺壓百姓,郡守大人管是不管?若是郡守大人不管,草民便要再朝上申冤!陸芷筠都不要臉了,還要什麽清譽?”


    “這……”郡守大人麵有難色。


    他倒是知道裴重錦對陸芷筠挺不錯的,之前何曾見過這位冷麵冷口的裴大人對誰有過好臉色,管過誰的閑事?最近看到陸芷筠,都能看到裴重錦,就連郡守大人都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所以他也不敢妄言。


    “我堂堂正正,怎麽到了你的嘴裏便是不要臉了?”陸芷筠真真的是要被氣到吐血了。她這會兒可是真的對周家上下死了心。這便是她所謂的親人嗎?


    “你若與他沒有私情,就憑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人家當官的幹嘛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替你出頭!”周揚惡毒的說道。


    沒錯,他是蠢!他幹什麽都不行!即便今日他罪責難逃,也要壞了陸芷筠的名聲,誰叫她惹什麽不好,偏偏要揭他的傷痛!


    “還有你身上的衣衫乃是上等的絲綢所製成的。你平日裏全靠我們周家給養才能活著,你家蘭姨還要看病,用錢很多。你一個小姑娘家,若是不賣身求榮,哪裏來的綾羅綢緞?”周揚自以為抓住了陸芷筠的把柄,恨聲說道。“大人,單靠周家給陸芷筠的錢,壓根不夠她買這些貴重的衣服的!”


    郡守夫人一聽,忙解釋道,“老爺,這倒是冤枉了陸姑娘了。”


    “夫人請說。”郡守大人是真的不想趟裴重錦的混水,這位錦衣衛大爺身份背景都極其的深厚,若是能替裴重錦開脫清楚,他自然是要聽的。


    “老爺,這身衣服您瞅著還不眼熟嗎?這是咱們家玉蘭的衣裳啊。”夫人趕緊說明,“之前春碧姑娘前來尋我,和我說了一些事情,那時候陸姑娘與春碧姑娘做的是男子的裝扮,春碧姑娘說有人冒用了陸姑娘的身份參加的書畫大賽,陸姑娘意圖與他理論,所以過來借兩身姑娘家的衣服恢複原來的樣貌,我見陸姑娘與咱們家玉蘭身形差不多,就做主將玉蘭的一套備用衣服拿來給了陸姑娘了。這衣服絕非是裴大人買給陸姑娘的。而是咱們郡守府的。”


    裴重錦冷笑了兩聲,他並沒辯解,而是用一種看死人的目光看著周揚。


    周揚哪裏知道這衣服居然是郡守府的,聽郡守夫人這麽一說,心便冷了一大截。


    “你信口雌黃!”郡守大人一聽陸芷筠身上所穿的是他郡守府的衣服,卻被周揚當作詆毀陸芷筠與裴重錦的證據,心底頓時明了,他猛然一拍桌子,斷聲吼道,“你可知道你這般詆毀朝廷命官是何下場,況且事關人家的姑娘的清譽?”


    周揚臉上血色全無,手腳不可自遏的顫抖了起來。


    “大人。我這表哥著實會詆毀。”陸芷筠對郡守大人行了一禮,她瞪了周揚一眼,隨後緩緩的將自己的經曆說了出來,她說的不急不許,不驕不躁,條理清晰,說完之後神情不卑不亢,倒是叫人頓生好感。


    傻子也能看出來周揚這是在詆毀陸芷筠了。


    “周揚你還有什麽話可說?”郡守真是被周揚給氣了個半死,沒見過這般厚顏無恥還心思歹毒的人,他竟然為了冒用自己表妹的畫,不光是想殺人滅口,更是百般詆毀人家的清譽。


    這還算是什麽讀書人?天下的讀書人都丟不起那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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