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長安自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瞧見那青色的胎記,越看越紮眼,譏笑道:“這樣的毒藥,便是拿來下酒,我也是死不掉的。至於你……你以為你回去,他們會放過你麽!”


    秦五心裏一顫,驚道:“你說什麽!”


    白長安喝著茶水,隻輕輕地看了他一眼,“吳建前腳被關進巡檢司,你後腳就去跟蹤沈蒼梧和宋蘊之,卻是為何?你能打傷荀月白,在那兩人麵前有多少勝算,被拋棄的誘餌,還不自知!”


    秦五急道:“吳大人說過,巡檢司的門關不住他……”


    白長安點頭,“他倒是看的通透。對,關不住,哪怕是有柳煜小王爺的皇室身份,可你們也一定沒想到,柳煜會有此一舉吧。”


    這個看起來無所事事的閑散王爺,也有雷霆一麵。


    還有沈蒼梧和宋蘊之,哪一個又是好相與的。


    秦五上雙目圓瞪,憤憤道:“明明是春歸樓的人,卻和官府打得火熱,要不是他們摻和進來,柳煜怎麽能確定江東韓家已無後人在世,吳大人怎麽會被牽連,我又怎麽會去跟蹤……”


    後麵的話秦五說不下去了,冷汗從額頭落了下來。


    白長安終於笑了,他一派氣定神閑,手中舉著茶杯。


    他語氣不高不低,淡淡道:“你叫什麽?其實也沒所謂了,你知道一個人在布置一個陰謀之前,一定會去考慮的事是什麽嗎?”


    秦五吼道:“你閉嘴!”


    白長安也不管他,自顧自地說下去:“一個人在布置陰謀之前,必定會考慮的事情,就是事敗之後的滅口。文人其實是個很奇怪的存在,他們修聖賢之道、習孔孟之言,最是君子坦蕩,然而這世上最可怕的,卻是文人的陰謀,但凡陰謀便會想方設法避人耳目,甚至最好是不為人知。”


    他頓了頓,向秦五看了過去,眼角浮起了笑意,“這就是最滑稽的地方了,君子之德,以天地自律,又怎能做到真正天衣無縫。更加滑稽的是,一個陰謀,時常都是在滅口之時才出現紕漏的,以至功虧一簣。”


    秦五已經冷靜下來,恨聲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白長安捧著茶,“我的意思,你就是那個紕漏。”


    他有些無奈。


    這本來也不是什麽壞事,一個自願跳進陷阱中的棋子,死不足惜。


    見秦五臉色變得煞白,白長安隻是冷冷道:“現在明白了?所以,你最好祈求我不會改主意。”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白長安原本並不打算將這層暗沙揭破。


    天子明堂,皇恩浩蕩,哪裏就真比刀光劍影的江湖亮敞了。吳建在禮部春風得意,朝中關係更是一片融洽,背後的靠山,更是有通天之能。


    要不是暗器被盜,又成了凶案中的致命殺器,甚至有可能將整個白月樓推向和春歸樓的對立局麵。


    白長安一刻都不願意待在這裏。


    他能想到的事情,柳煜當然也能想到。更加能想到,今天的早朝,沒有吏部侍郎參加的早朝,會是什麽樣子。


    荀月白說什麽也要跟著,他有些焦慮,或者說自從柳煜決定將吳建帶走的那刻,甚至更早,就有不祥之感。在此刻集結暴發,更覺動輒被製。


    跟著柳煜出了王府,一直到宮外,荀月白都在出神。還是柳煜從馬車裏出來的動靜驚醒了他,想了想,終忍不住道:“昨日之事,想必陳玄正一派定會借題發揮,王爺可有對策?”


    柳煜一愣,笑道:“月白,你一路上就想了這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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