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月白有些不好意思,但觀柳煜此時神情,全無擔憂,便也放下心來。


    他低聲道:“是屬下多想了。”


    才說完,便聽柳煜道:“頂多皇上的龍案上又多幾道彈劾奏折。”


    荀月白無語。


    柳煜卻敲了敲他腦袋,“月白,你可知道,哪怕隻是防衛,隻要它毫無破綻,不可摧毀,便能消磨哪怕攻勢最強的信念,然而,在那個信念崩潰的同時,勝負便失去了懸念。”


    說完,不等荀月白說什麽,笑著走了進去。


    十月初一,司天監說是黃道吉日。


    天公作美,一大早陽光熾盛,金燦燦一片俯瞰整個京城,前夜雨水清洗過的柳葉,翠綠泛光,鳥兒棲於枝間,鳴聲清脆婉轉。


    宮牆內,寂靜無聲,陽光照不到的拐角泥濘潮濕,全然仿佛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柳煜穿過景芳門,早朝的時間尚且未到,大殿外已經站了許多大臣,三三二二聚在一起說著話。見到他,眾人紛紛望過來。


    柳煜笑眯眯地打了招呼,一眾同僚諾諾應了,也不搭話,竟是將他孤立了。直到柳琦出現,冷寂的壺水再次沸騰。


    柳煜回頭,目光掠過蜂擁而去圍成一圈的各位大人,看見柳琦鷹隼般的眼睛炯炯發亮。


    柳琦幾步上前在柳煜身前站定,“京中血案發生以來,外麵傳的風言風語,撲朔迷離的江東韓家,竟也似紙包火焰,皇兄真是好手段。”


    柳煜規矩行禮,擺出凝重之色,也不回話。


    柳琦幾乎要從心裏笑出聲來,心道:柳煜,你也有今日。


    他故意指出江東韓家,便是要柳煜難看,此時察言觀色,隻覺眉眼舒爽。


    吉時,百官循序入殿。柳屹坐在大殿之上,接受百官朝拜。眾卿平身,整齊站成兩列,隻有陳玄正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禦史首先站了出去,先是聲情並茂說著晴芳院的慘案,對藐視國法亂造殺孽的不法之徒表示強烈的譴責,再是就此事造成的影響,人人自危,誠惶誠恐,表示強烈的憂心,最後話鋒一轉,直指巡檢司護衛不力,有負皇恩。


    吏部尚書緊跟著也站了出來,先是表示晴芳血案發生以來,吏部調動上下查閱舊檔,協查之心天地可鑒,然而趙小王爺似乎有誤會。


    接著刑部,戶部……各位大人紛紛上言。


    柳屹看著滿殿臣子,扯了扯衣襟,怒道:“柳煜,說說,案子如何了。各位大人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臣惶恐。”


    柳煜愁眉苦臉,“許大人和陸大人確是為人設計,先是在聚雲樓中盅,並不致命,然後凶手以此將兩位大人引入晴芳院,將之虐殺。”


    有人道:“既是盅毒,和吳大人有何幹係?”


    吏部尚書心裏鬆了口氣,吳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使盅的。


    禦史也插道:“小王爺既已查清事情經過,不去抓凶嫌,將吳大人請入巡檢司是何用意?”


    他冷笑了聲:“難不成小王爺真以為,人是吳大人殺的吧!”


    柳煜也不理會他的譏諷,隻道:“這案子本身並不複雜,隻因凶手有意布下了許多幹擾。真正致許、陸兩位大人死亡的,卻是江湖中頗具盛名的牛毫針,而使針的人,是……吳大人身邊的暗衛。”


    “這……”


    柳煜回身,掃了眾人一眼,那些人的臉上可謂精彩紛呈。


    “謝大人,請將那暗衛秦五的供狀呈上。”


    謝瑾依言將秦五的供狀雙手奉上,沉聲道:“稟聖上,那秦五招供後已自盡身亡。”話罷,退時朝柳煜遞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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