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先前被暗一雇去的匠人也從武陵源回來了,繪聲繪色將鏡肅門的景致宣揚了出去,正在大家紛紛議論鏡肅門是做什麽的時候,有好奇者已經往武陵源看熱鬧去了。


    一時連柳煜也有些按耐不住。


    宋蘊之忙將他攔住,“不出意料,通古軒就快有動靜了。”


    這幾日,宋蘊之幾人可以說是風頭正盛,大家都知道住在歸雲客棧裏的家夥是武陵源那邊工事的主人,時不時就有生意自薦上門。


    柳煜出身顯貴,從不將銀錢放在眼中。


    而宋蘊之呢,用柳煜的話,那就是個吃貨級的散財童子,自然是來者不拒。


    一時間連帶歸雲客棧都熱鬧了許多。


    就在滿城的客商都目光欣喜地望著歸雲客棧的時候,仍有人憂心重重。


    喬遠洋死後,喬府上空的烏雲就沒有散過,喬老爺像是在醞釀著什麽,每天早出晚歸,十幾年光陰僅僅幾日的功夫就堆滿了整張臉龐。


    元寶整日裏心急如焚,原本指望著宋蘊之查出真相,卻沒想會是這個結果。


    忍了又忍,終是沒有忍住。


    柳煜也不知道宋蘊之跟元寶說了什麽,原本垂頭喪氣的小孩子轉眼頹勢盡掃。十幾歲的小孩,一意一心隻想著為少爺報仇,這份心意足以勝過所有。


    柳煜看了半日,終於有些明白,宋蘊之之所以對元寶好,是因為這個孩子身上有著歲月中他們喪失的一些東西。


    午膳時分,宋蘊之甚至留了元寶一起吃飯,雖然隻是簡單的玉米羹的煎豆腐,但元寶吃的很香,放下筷子飛快地抹了抹嘴角,對著宋蘊之露出一個舒心的笑容。


    “宋公子,你說話要算數。”


    元寶目光灼灼,宋蘊之不知怎麽想到了星河璀璨的夜,那清澈眸子中跳動的光輝,仿佛流星閃爍。元寶說著,伸出手指。


    宋蘊之一怔,隨意抿嘴一笑,伸手勾住他的手指。


    宋蘊之說通古軒就快有動靜,開始柳煜還不以為然。


    然而就在送走元寶的那個下午,宋蘊之終於等來了他要等的人。


    歸雲客棧裏,荀月白被柳煜趕去靡香鋪,沈蒼梧帶著柳暗的一幹暗衛在潛伏在通古軒和李府周圍,吳霜閣失蹤的那位姑娘始終沒有找到。


    樓心月來過幾次,悻悻來,又悻悻去。


    司空音有意隱瞞,不欲宋蘊之幾人在此時分了心神,耐何樓心月姐妹情重,一個人去過李府,被沈蒼梧領回來。


    宋蘊之寬慰了一陣,正巧金一勺送過來幾壇緋霞,樓心月無人共醉,悶悶地喝了兩杯。


    她不知道宋蘊之他們在籌劃些什麽,也不多問,安安靜靜地坐在沈蒼梧旁邊,酒入愁腸,稍稍動念便滿腹馥鬱,唇邊浮起淡淡笑容,蓮花在心底次第盛放。


    隻覺處處是好,刹那也能成永恒。


    要是沒有這些紛繁的事情該有多好。


    樓心月正想著,一個人探頭探腦地出現在門口,一身灰褐色的雜役服尤其是眼,柳煜在看清一人相貌的時候,終於明白沈蒼梧所謂的餌食是怎麽回事。


    天光大亮,李掌櫃一夜未合眼,得知李夫人去過花園的密室之後,也不隱瞞,將事情和盤托出,直聽得李夫人臉上血色全無。


    那女子姿色出眾,李夫人原本以為是夫君看上了人家的美貌,要納小。


    此刻才知,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李夫人眼中盡是灰敗,她茫然地環顧四周,隻剩下心裏的那股焦慮在天地之間飄蕩,忍不住跺腳道:“老爺,你怎麽那麽糊塗。以你的才智,又有大姐護持,什麽樣的富貴得不到,你跟那些人……”


    李掌櫃揮了揮衣袖,不耐煩地道:“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我還不是為了通古軒。”


    有展翅高飛的機會,誰會拒絕。


    況且自己當初並不知道,會弄出人命。


    李夫人也知抱怨無益,怔怔地道:“現在怎麽辦?”


    怎麽辦,怎麽辦!


    李掌櫃煩躁地踱著步子。


    他自詡聰明,有一個一城之主的姐夫,更是如虎添翼,行事無所禁忌。銀環賭坊的事情暴發以來,他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前日餘府來人,言裏言外,分明是要自己處理來府上獻藝的伎人。


    那伎人是自己去吳霜閣裏的,此時人若消失在自己府裏,難免不會牽扯到通古軒身上,李掌櫃想通此中要害,原本還婉言推拒,卻不想來人勃然大怒。


    “這些時日以來,我家公子可沒少給李掌櫃好處,現在想退縮,是不是晚了。”


    來人凶態畢現,李掌櫃是生意人,哪裏見過那等狠勁。


    細想前因後因,自己一步一步已墜入甕中,此時想抽身而退,已是太遲。


    來人見李掌櫃明了事情輕重,也不多說。


    然而生意人向來謹慎,李掌櫃到底還是留了個心眼,他不知道餘公子為什麽要對吳霜閣下手,但事已至此,留下紅綃一條命,或許還有轉機。


    無論如何,自己手上沒有沾染人命。


    想到這裏,李掌櫃舒了口氣。


    當日宋蘊之等人上門,提到的那幅《維摩詰經變圖》,李掌櫃細想之下,覺得事情隱隱有此不對,到底哪裏不對,他又說不上來,細數從通古軒流出去的諸多寶物,倘若真有吳道子的真跡,自己定不會忘記。


    《維摩詰經變圖》既然不在通古軒,難道真如那位公子所說,是他弄錯了?


    還是說,這僅僅是個巧合?


    觀察了幾日,歸雲客棧的動靜,滿城皆知,李掌櫃自然不會不清楚。


    然而他謹慎慣了,差人打探之下,這才知道,歸雲客棧裏的幾位,竟然是烏蒙山的徒。大庸離烏蒙不遠,以風行雲的泰山北鬥的名頭,大庸的百姓自然不會不知道。


    大庸離烏蒙山不遠,又風物秀致,武陵源的工事倒也可以理解。


    差去打探的人還帶回來一個消息,孫家那座香鋪,如今正是握住歸雲客棧那群人的手裏。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從京城來的那位,也住在歸雲客棧。


    李掌櫃剛鬆了口氣,聽到這裏,又驚得一跳。


    “王爺為何也是住在歸雲客棧?”


    夥計搖頭。


    想了想道:“王爺除了歸雲客棧,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靡香鋪。”


    靡香鋪,靡香鋪。


    李掌櫃踱著步子,口中不住呢喃。他此前隻知道孫家的靡香鋪換了東家,卻不知道就是歸雲客棧裏的那幾位。王爺突然來到大庸,住的還是歸雲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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