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沒有說話,院中一片寂靜。白長安和寒夏洲的目光落在崔吟芝身上,兩人的神色怪異。


    這個女人舉手投足間頗為端莊,一看便是大戶人家出來的。而她雖然眼中有急切,卻並不驚慌,顯然是個經過大風大浪的人。


    宋蘊之並沒有聽說過越州那邊有大家族的主母姓崔的,而崔氏則是北境大姓。縱觀春暮曆史,北境崔氏名望頗高。若這崔吟芝出身北境,那她所嫁之人便也不是凡夫俗子。


    宋蘊之思來想去,便向崔吟芝問道:“不知夫人所求,是何事?”


    崔吟芝斂了斂眉目,歎氣道:“我想求諸位代我尋會兒子。”


    找兒子?


    宋蘊之眉頭擰在了一起,莫非這崔吟芝的兒子失蹤了?可如果隻是簡單的找兒子的話,完全可以找當地的官府,沒必要千裏迢迢來尋自己。


    沈蒼梧沒有說話,向宋蘊之招了招手,起身走到了那邊的廊下。


    宋蘊之知道他有話要說,便示意崔吟芝先坐一會,讓白長安和寒夏洲幾人作陪。他向沈蒼梧走了過去,卻見對麵一臉凝重。


    沈蒼梧把宋蘊之拽到牆角,看了眼那邊坐著的崔吟芝,低聲道:“蘊之,你可知道越州之地,是苗人的領地?”


    宋蘊之愣了下,恍然大悟道:“你是說……”說著也轉頭看那邊的崔吟芝。就見她坐的筆直,雖然背影有些讓人不忍,但那氣勢卻也不是誰都能學來的。


    越州曆來確實是苗人居住之地,正是因為如此,才能自成一國,不受春暮管製。若這崔吟芝的身份不一般,那這件事可就真的要認真思量了。


    沈蒼梧微微歎了口氣,又道:“恐怕這婦人所求,很是棘手。”


    宋蘊之點頭,本來這事情就有些奇怪。什麽時候來不行,非得在鏡肅門開山禮的時候。現在知道了這些,更加確定這件事情不簡單。


    可是,崔吟芝特意來找自己,恐怕是真的走投無路。那背後的人提醒她來鏡肅門,到底是為了什麽?該不會又和餘之初那些人有關?


    宋蘊之完全可以不接手這件事,但想到背後的那個人有可能和那個組織有關,他便來了興趣。


    說到底,隻要是和那個組織有關的,他宋蘊之都會有興趣。


    沈蒼梧見他不說話,便也猜到了這一層,知道就算自己阻止,宋蘊之也絕對會插手這件事,無奈之下便隻能輕手拍了拍他的肩,“你心裏有主意就好。”


    宋蘊之點了點頭,應聲道:“哥,你盡管放心,我心裏有數的。”


    其實,宋蘊之自己也知道,就算自己不說什麽,沈蒼梧也會理解他。他心裏還有個秘密,就是當初寒夏洲告訴他的關於那隕鐵的事。


    如果說當時那烏月村的事中小男孩就是沈蒼梧,那麽當年的事也並非偶然,會不會也和那個組織有關?


    他曾經有仔細想過這些事情,可到底中間是缺少了一些環節,並不能確定沈蒼梧就是出自烏月村。這件事又不能去問父親和師父,也隻能自己暗中調查。


    可孫鏡調查了許久,仍舊沒有找到烏月村。似乎這個地方從來就沒存在過一樣,而寒夏洲提到的那個地方,孫鏡也去看了,並未發現任何的線索。


    宋蘊之打定了主意,便決定仔細問問這崔吟芝,先弄清楚她的身份和他兒子失蹤的事情,再確定要不要接手。


    沈蒼梧和其他人心中其實有擔憂,鏡肅門明日開山禮,來參加開山禮的江湖人眾多,想必之前和宋蘊之他們有過節的,一定會鬧事。若是這崔吟芝所說有假,另有目的,那到時候可就不好解決了。


    宋蘊之回到了院中,向眾人擺了擺了手,朝崔吟芝看了過去,問道:“不知夫人可是北境人士?”


    崔吟芝聽到這話,點了點頭,“宋公子聰慧,我確實是北境崔氏的嫡女,我父崔泉與宋公子之父同朝為官。隻是我自小便不在北境,因而很少有人知道崔家還有我這麽一個女兒。”


    崔吟芝提到了崔泉,這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崔泉是朝中一品大員,曆經三朝,德高望重。宋蘊之的父親對他也頗為推崇。


    宋蘊之微微頜首,笑道:“那不知夫人能否詳細與我說說發生了什麽事?”


    崔吟芝放下茶盞,點頭,“這是自然。”


    崔吟芝十二歲時便被送往西南崔氏族親撫養,後得聖上屬意嫁與越州苗王裴雀,並生下一子裴沅昶,一家三口倒也其樂融融。


    裴雀身為苗王,卻十個十分溫和的人,待崔吟芝也十分的好。族中之事有其弟和其他的長老打理,倒也沒出什麽亂子。


    可是半年前,裴雀忽然有些變了,對崔吟芝十分冷淡。崔吟芝曾懷疑裴雀是不是有了外室,便悄悄去打探,想著若是他真的喜歡,就迎進門,可這一來二去的,夫婦二人的關係卻越來越僵。


    直至三個月前的夜裏,裴雀醉酒宿於書房,崔吟芝徹夜難眠,始終想不明白到底哪兒出了問題。可讓她最難過的是,自己的兒子裴沅昶最近似乎也受了影響,性情有些古怪。


    一說到這兒,眾人的心立刻提到了嗓門眼,不約而同想到了喬遠洋。喬遠洋當初不也是如此,最後落得個家破人亡。


    荀月白給眾人換了熱茶,崔吟芝喝了口熱茶,又繼續說了起來。


    那天夜裏,她聽到院中有聲音,便差人出去看。丫鬟回來說是看到少爺出門了,崔吟芝覺得奇怪,便命人去跟著兒子,以防他出事。


    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跟著去的人卻把裴沅昶給跟丟了。而裴沅昶這一走,便杳無音訊。


    宋蘊之聽到這兒,頗為奇怪道:“夫人的意思是說,你家公子是那夜出去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那他可有留下什麽話?”


    崔吟芝搖頭,“未留下隻字片語。”


    說著,她抬起頭來,眼中淚光瑩瑩,“我來找你們,是有所懷疑。我兒子性情溫和,是個十分孝順的孩子,又怎麽會無辜出走。”


    宋蘊之卻沒說話。這世間人的大多都有兩麵,有些人在家人麵前俯首帖耳,在外麵卻是另外一番模樣,心狠手辣,陰狠無比。


    崔吟芝沉吟了一陣,末了說道:“我一直覺得我兒已經身亡,而他的死,很有可能和族中的長老有關。”


    宋蘊之和沈蒼梧麵麵相覷。


    一個母親堅定自己的兒子已經死亡,卻又來尋他們為了找自己的兒子,這不是矛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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