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蘊之聽到崔吟芝的話,又聽他提到了苗族中的長老,一時眉頭深鎖。


    若是查案子,宋蘊之倒是不介意,可崔吟芝這話中的意思明顯是要他去查案。查案確實是他擅長的,可若是裴沅昶沒有死,隻是失蹤,自己又該從何找起?


    據宋蘊之和沈蒼梧所知,近年來苗王裴雀的身體每況愈下,族中事務全由極為長老和其弟把持,苗人彪悍,又善用蠱,實在不好應付。


    宋蘊之有些想打退堂鼓,便向崔吟芝說道:“夫人,這樁案子恐怕我也無能為力。我宋蘊之雖擅長驗屍斷案,可並不擅長尋失蹤人口。”


    崔吟芝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卻又笑了起來,似乎並不覺得意外。她輕輕搖了搖頭,笑了起來,“公子所說與那人說的可無半點不同。”


    宋蘊之訝異,怎得這指引崔吟芝來此的人莫非是熟悉自己的?竟如此的了解自己。


    崔吟芝此刻臉上逐漸露出一絲笑意來,許是覺得裴沅昶失蹤了這麽久,心中也沒那麽擔憂了。有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尋思了半晌,這才把所有的事情與眾人說了個仔細。


    那夜裴沅昶離家後,崔吟芝派人跟蹤卻無端失去了裴沅昶的蹤跡。回來的人告訴崔吟芝,裴沅昶的神色不對,而她去尋夫君裴雀的時候,卻發現他並不在書房內。


    直到第二日一早,裴雀滿身酒氣歸來,對崔吟芝所說之事全然不在意,搖搖晃晃回了屋中,連衣服鞋襪都未脫,便睡著了。


    崔吟芝擔心裴沅昶的安危,暗中命人尋找。可一晃眼過了三日,這越州城都被翻遍了,仍舊沒有裴沅昶的蹤跡。


    這時候,崔吟芝便確定,裴沅昶是失蹤了。裴雀對此事卻是輕描淡寫,似乎裴沅昶並不是他的兒子一般,因此夫婦二人發生了爭吵。


    崔吟芝雖出身名門,但到底是個婦道人家,一時沒了主意,夜夜以淚洗麵。那些派出去的人也是盡心盡力,可就是詢問不到任何線索,最後尋找的範圍也擴大到了城外附近的山脈。


    就在崔吟芝六神無主的時候,有天夜裏,府中進來了一個黑衣人。


    那夜崔吟芝方才躺下還未入睡,丫鬟在屋中掌著燈,小心伺候著。這些日子崔吟芝擔心兒子的生死,睡眠十分的淺,因而有一點的動靜都會吵醒她。


    就在這時,屋外響起了輕微的響動,崔吟芝一下子從床榻上坐直了身子,額上冒著冷汗,撩起簾子就去詢問外頭的丫鬟,是不是裴雀回來了。


    可她往屋中一瞧,卻發現伺候自己的丫頭都昏睡了過去。屋內的燈盞隻剩一盞還亮著,屋子正中站著一個人,一身的黑衫,戴著個鬥笠,看不清麵容。


    崔吟芝嚇到不輕,牙齒打著顫,用被子裹緊了自己,望著那黑衣人,半晌聲音發顫,問道:“你是何人,夜闖城主府中,所為何事?”


    那人似乎是笑了,衣袖中的手露了出來,輕輕攀在一起,聲音冷得如同冬日裏的雪,令人脊背發涼。“你怕什麽?若我要殺你,何必等你醒來?”


    崔吟芝定了定神,見他一直站在原來的地方沒有動,心下鬆了一口氣,可是看著他,卻無端地覺得害怕,便大著膽子又問了一遍。


    那人往前踏了一步,輕聲道:“我是來為你排憂解難的。令公子失蹤之事,你可前往烏蒙山尋建州宋家宋蘊之,他可以幫你尋回令公子。”


    崔吟芝一聽這話,當下忘記了害怕,一下子從床榻上衝了下來,也忘記了男女有別,就奔著黑衣人撲了過去,誰料卻撲了個空,抬頭的時候,那人已經落在了屋子的角落裏。


    “真的嗎?他真的可以幫我尋回沅兒?”


    崔吟芝急切地問道,卻也不敢再輕舉妄動。方才那隻是眨眼的功夫,那人已經換了位置,可見其功夫頗高,內力也十分駭人。


    黑衣人雙手攏在袖中,輕輕點頭,應聲道:“放心,他一定會幫你。若是他不幫你,你便告訴他,蔣公韓家之事幕後主謀另有其人。”


    崔吟芝常年在越州,對江東和京都之事並不了解,可也曾聽過江東韓家的名頭。在很早以前,北境崔氏與江東韓家也多有往來,祖上交情倒是不淺。


    崔吟芝聽到這話微微皺起了眉頭,仔細思索了一番,言道:“你說這話,莫不是你知道江東韓家滅門案其中的細節?”


    黑衣人卻並未回答她的話,笑道:“你無須旁敲側擊,我就算知道也不會與你多說。近來江湖上怪事頻現,你隻需告訴宋蘊之,這些事和滄海派都有關係。”


    崔吟芝本還想問他,卻發現那人身形一閃,已經從窗戶跳了出去。


    府中守衛森嚴,一個人進來竟沒有人發現,而他出去,那些個巡夜的竟也沒一個人察覺。崔吟芝頓時如同跌入了冰窖裏,也不知他那話是真是假。


    思索了一夜之後,崔吟芝還是決定前往烏蒙山,不論那人有沒有騙自己,她也要去試試。這第二日清晨,便偷偷出了越州城。


    崔吟芝走得急,並未留下隻言片語。裴雀問過她身邊的丫鬟後,將此事隱瞞了下去。似乎府中從未有過這麽兩個人,而越州城仍舊一片寧靜。


    崔吟芝一路到了大庸城,卻聽聞宋蘊之等人才離開,已經趕往武陵源了,這邊又追到了武陵源。


    沈蒼梧聽到這兒,與宋蘊之等人對視一眼,大感蹊蹺。


    那黑衣人特意提到了江東韓家之事,又說了滄海派有關,莫非真的是當年的知情人?


    柳煜撇了撇嘴,搖頭道:“怎麽感覺又是別人設了個局,等著我們自己入套呢?”


    宋蘊之此刻也深有同感,總覺得這些事如同一張網,從三年前陳廬城的事後,便把他們這些人全部罩在了其中。


    沈蒼梧思索了良久,轉頭看向崔吟芝,淡淡道:“不知夫人可還記得那人的口音?”


    崔吟芝搖頭,眉目間閃過一絲歉意,言道:“我兒失蹤後,我一直心緒不寧,常常徹夜難眠,府中的醫師為我配了安神的藥……”


    宋蘊之暗暗歎氣,苗人善蠱,同樣這醫術也是出奇的好。這事醫半仙和餘楓可都同他說過。想必那裴雀府中的醫師也不是泛泛之輩。


    想來崔吟芝服用了安睡的藥物後,即便是真的遇到了這些事,也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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