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曆來富貴人家多妾室,這後宅之中若遇到那些個愛挑事的,便如同修羅場。


    陸老爺子顯然隻有陸莘兒一個女兒,這挑選的女婿在還沒成婚前就與他人勾三搭四,陸莘兒若是嫁了過去,肯定是要受委屈。


    陸老爺子竟然也甘心把女兒嫁過去,宋蘊之由此推測,這老頭肯定有別的事,否則又怎麽甘心把女兒送入火坑。


    還是說……他根本就不愛這個女兒。


    老頭子還在繼續說,眾人便也安心的聽著,沒有打斷他的話,可他們心中都有自己的思量。對於老頭子的疑惑,又多了幾分。


    陸莘兒回來之後,便時常跟丟了魂一樣地坐在院中,望著被風掃落的花瓣發呆。時間久了,人都瘦了一圈,飯也咽不下了。


    按陸老爺子的說法,自己心疼女兒,便派了人去打探。才知道那家的公子在很久之前就與別家的姑娘糾纏不清,二人早已珠胎暗結,隻等著陸莘兒嫁了過去,將那女子納入府中。


    陸莘兒從下人口中得知了此事,便去找那公子理論。可她那性子,就算是很生氣,外人看著卻像是笑著的,一點威脅性都沒有。


    這事過了沒多久,陸家忽然收到了一封信,是給陸莘兒的。那送信來的人,是那家公子以前的一個相好的,說是與那公子誕下一女,那公子便把她丟在了一處破爛不堪的院子,離她而去了。


    陸莘兒心疼那女子,差人送去了些銀子,為她安置好一切。可誰會想到,這事情一旦開始,便似個無底洞一般,那女子常常帶著女兒上門來。


    陸莘兒心軟,時常接濟那對母女,可是這事情久了,外麵的蜚短流長便也出來了。人們都說,陸莘兒在外頭有了別的男人,才對這樁婚事不滿。


    陸老爺子生氣,想要退婚,沒想到那家人卻率先上了門來,提出了退婚,並且在與陸莘兒退婚不到半個月,那家公子便與另一個女子成婚了,而且納了已經懷孕的女子為妾。


    陸清語收到的信,便是陸莘兒這個時候送出來的。


    陸莘兒身子越來越差,逐漸消瘦,積鬱成疾。有天夜裏,家中下人聽到她屋中有響動,進去看時,陸莘兒掛在房梁上,已經斷了氣。


    陸老爺子深受打擊,遣散了家中仆人,打算回老家去。可沒想到這個時候,柳七找上了門來。


    老頭子長長歎了口氣,眼中含著淚,“我一把老骨頭了,一直用藥吊著命,如今小女身亡,又是自盡,我……”說著,卻又忍不住再次落淚。


    宋蘊之總覺得這老頭有哪兒不對勁,見他哭著,忽然朝唐飛鴻使了個眼色。


    唐飛鴻會意,一個閃身到了老者身前,握住了他的手腕。幾個呼吸間,他的眉頭沉了下來,厲聲道:“你身上的毒,是怎麽回事?”


    “毒?”


    老者啞然,根本不清楚唐飛鴻說的是什麽意思。思索了一下,有些茫然道:“我這身子本就虛,一直吃藥,可是莘兒遇到這事後,越發的差了,這不,就成了現在這副鬼樣子。”


    唐飛鴻鬆開了他的手,走到宋蘊之身側,低聲說了幾句話。


    宋蘊之臉色越發沉了。方才唐飛鴻替老者把脈,發現他的身上中了毒,而這毒與那白骨上驗出來的毒有相似之處,可細微之處又有些差別。


    當然,眾人也並不知道那毒到底是何用處。而眼前這老者,明顯是中了相近的毒之後,變成了此等模樣。唐飛鴻得了宋蘊之的授意,拿了銀針紮入了老者體內,很快,便看到那銀針上籠上了一層淡紫色。


    宋蘊之摸了摸下巴,老者所敘述的故事裏,有幾處仍有些不對。


    陸莘兒即便是再心善,那公子的相好帶著女兒上門,就算她想幫,這老頭也不至於不會規勸。更何況陸家也有些家底,為何如今成了這模樣?


    當然老者沒有說這些,他們也無從知道。


    要想知道陸莘兒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需得驗屍才可以。


    宋蘊之輕咳了兩聲,向老者說道:“我想去陸姑娘的墳地看看,煩請為我們帶路。”


    老者也沒多想,便安排小廝帶眾人去安葬陸莘兒的地方。


    路上,小廝見四下無人,壓低了聲音向宋蘊之幾人說道:“你們……不是小姐的朋友。”說著,看了看跟在一側的陸清語,“我知道你,你才是小姐的朋友。”


    聽到這話,陸清語一下子又傷心起來。


    小廝歎了口氣,說道:“小姐回來後,常常跟我們這些下人聊天,經常會提到姑娘。她的屋內,還有姑娘的畫像。”說完,聲音低了幾分,“姑娘長得可真好,我家小姐也好看,可惜……”


    宋蘊之忽然伸手拉住小廝的手腕,思忖道:“我方才有個問題沒有問你家老爺,你們陸家為何到了今日這般田地?”


    小廝停下了腳步,抿了抿嘴唇,聲音低低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我告訴你們,小姐……小姐他應該不是自殺。陸家的財產……被那家公子給騙走了。”


    宋蘊之一臉詫異,這陸老爺子看著也是個聰明人,怎麽會連家產都被人給騙走了?


    小廝知道他們不信,便把陸老爺子沒說的事同宋蘊之等人細細說了下,末了,目不轉睛地看著宋蘊之,“求求你們幫幫老爺,替小姐報仇啊。”說著,就跪了下去。


    宋蘊之伸手扶住他,搖頭道:“你不必行如此大禮。這事情也隻是從你和你家老爺口中聽說,就算是要幫忙,我們也得先查清事情的緣由。對了,那家公子是?”


    小廝點了點頭,應聲道:“是忻城薛家的二公子薛柏。”


    忻城薛家?


    宋蘊之仿佛聽到了一個極好笑的笑話,定定地望著那小廝。


    忻城薛家,是做絲綢生意的。他家的生意在京都都有分號,雖然比不上十大家族財大氣粗,可也是家財萬貫。又怎麽會瞧上陸家那麽點薄產,又去害人性命呢?


    沈蒼梧也對忻城薛家有些了解,先前宋蘊之跑來忻城吃翟月樓的素菜宴,還是他跟著一起來的。當然見過那薛家二公子薛柏。


    這人風評不錯,長得也不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且又有經商頭腦。薛家的產業,這些年也一直由他打理,倒是做的十分不錯。


    宋蘊之的思緒如同打了個結,想來想去,還是決定還去查驗陸莘兒的屍體,看看她到底是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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