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見宋蘊之望著自己,無比篤定地點了點頭,“就是那薛柏!”


    虧得小姐對他情深意重!


    想起這段時間以來,薛家的遭運,心中恨意陡生,他見宋蘊之神色有異,似是不信,忙道:“你們相信我,那薛柏就是個背信棄義的畜生!”


    小廝罵罵咧咧,停下來才發現身後眾人皆是一臉凝重。


    兩邊樹林在突然沉默下來的靜寂之中漸漸後退,小廝雖然不知道眾人在想什麽,但安靜下來之後,方才因為憤恨而壓下的悲傷又襲上心來。


    一時間也沒了說話的興致。


    半晌,才聽到陸清語冷冷的聲音,“原來是他!”


    莘兒口中的負心漢,原來是他!


    薛家二公子,傳言中人物風流的貴少爺,陸清語揪著路邊的樹枝,緊咬的牙關,似乎恨不得將之大卸八塊。


    宋蘊之‘咦’了一聲,他回過頭,道:“陸姐姐知道薛二公子?”


    陸清語是聖月教的聖女,最常活動的地方,就是北境一帶,因為盧笙的緣故,偶爾也會到烏蒙山轉轉,但也隻是偶爾轉轉而已。


    忻城相對烏蒙山,又偏了不少。


    宋蘊之不用想也知道,這次要不是收到陸莘兒的信,這個地方,陸清語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來一次。薛家在忻城雖然是大戶,薛二公子再是人物風流,但要引起陸清語的注意,還是有些奇怪的。


    見宋蘊之和沈蒼梧齊齊望向自己,陸清語道:“師兄忘了我來忻城多久了?”


    陸清語抬頭,仿如冰浸雪潤的笑意掛在嘴角,稱著那張精致的臉魅惑天成,烏黑的發絲被山風吹拂撩撥,無限纏綿悱惻。


    但那抹亮色卻怎麽也到不眼裏。


    陸清語道:“忻城的風流公子,我怎麽會不知道。”


    在聖月教的時候,就數陸莘兒和自己感情最好,當初知道莘兒要離開,陸清語有多麽不舍也隻有自己知道,但想到好姐妹離教之後,是要跟青梅竹馬的心愛之人成親,心裏又說不出的高興。


    陸莘兒知她不舍,笑著說,歡迎來忻城玩。


    還說要帶自己去翟月樓,吃全天下最好吃的全素宴。


    陸清語當時還佯怒著說,自己又不是吃貨,心裏卻暗暗記下了,並尋思著什麽時候去一趟忻城,嚐嚐翟月樓的全素宴,是不是真的那麽好吃。


    隻是,還沒等她去忻城,就收到了從忻城熱來的信。


    忻城來的信,自然是陸莘兒的。


    陸清語歡歡喜喜,卻沒有想到,陸莘兒在信中說,自己遇到了負心漢。


    青梅竹馬,滿心歡喜,轉眼之間就物是人非。


    陸清語沒料到,世上還有這樣的事,擔憂之外,憤怒不已。再看陸莘兒的信,那一個個娟秀的字,仿佛帶著火星,在七八月的天氣裏,落在幹枯的草叢裏,再也無法收拾。


    陸清語馬不停蹄地從北境趕到了忻城,卻找不到陸莘兒。


    問到的人紛紛搖頭,並不知道陸莘兒是誰。


    這讓陸清語心中驚疑不已。


    莘兒明明說過,陸家在忻城小有家產,為何沒有人知道?


    她找到了翟月樓,也嚐過莘兒口中天下一絕的全素宴,從翟月樓二樓望去,山嶺綿延,屋舍此起彼伏,街上紛紛擾擾,熱鬧不斷。


    一景一物,分明是莘兒口中的忻城,莘兒卻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陸清語驚疑之下,便在城中打探了一翻。


    忻城說小不小,說大不大,自然就知道了薛家,還有薛家那個據說不僅能幹而且多才的二公子。


    想到這裏,陸清語扔掉手中殘枝,扭頭就往回走。


    走在她身後的是程知微,他疑惑道:“陸姑娘……”


    還未說話,就被陸清語撞開。


    程知微到底是個男子,這一撞之下,陸清語仿佛撞到崖壁一般,她練的是魅功,身子柔軟無骨,這一撞之下,身子有些不穩,踉蹌地朝後退了幾步。


    衣袖被拉住,陸清語借著程知微手上的拉力這才穩住了身子。


    她抬頭,魅眼朝程知微瞪去,“臭男人。”


    程知微皺了皺眉。


    段如雲摸著鼻子,咳了一聲。


    程知微看了他一眼,鬆開手,麵無表情朝前走去。


    無故被罵,任誰都不會高興,哪怕罵人的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段如雲原本正準備為陸清語開脫,沒想到程知微沒事人一般走了,原先準備好的說辭,卡在喉嚨裏,不上不在。


    他摸了摸鼻子,看了程如微一眼,真是個怪人。


    陸清語那句話倒不是說程知微,她隻是想起,當時那些人說起薛二公子,言語中總有些怪怪的感覺,陸清語當時沒注意,此時知道陸莘兒口中的負心漢就是大家口中精明能幹,又頗有才華的薛二公子,不禁有些懊惱。


    想到莘兒竟然是被這樣的人逼死,心中似有烈火在燒。


    陸清語在忻城數日,她曾經暗暗發誓,隻要找到莘兒口中的負心漢,定要將他碎屍萬斷。


    走了沒幾步,衣袖又被拉走。


    陸清語回頭,就見宋蘊之站在身後。


    宋蘊之心思向來細密,怎麽會不知道陸清語在想什麽。從小廝說到薛家二公子開始,陸清語就不正常。他望著陸清語的眼睛,冷硬得如同冰雪覆蓋下的臘梅,歎了口氣道:“陸姐姐,你別衝動。”


    陸清語甩開宋蘊之抓著自己衣袖的手,怒道:“姓宋的,敢情死的不是你姐妹。”


    沈蒼梧走過來,道:“陸清語!”


    沈蒼梧話不急不緩,但落下來,像極了滾燙的鐵水凝固在冰冷的石板上,陸清語像被燙到,又像被冰到了一般,別扭地轉過頭去。


    宋蘊之在沈蒼梧手上拍了拍,笑道:“陸姐姐這話說的,你叫我師兄,莘兒姑娘既然是你的好姐妹,自然也是我的姐妹。”


    陸清語道:“最好是這樣。”


    宋蘊之道:“自然是這樣。”


    頓了頓又道:“倘若莘兒姑娘的死,真與薛二公子有關,我們自然會為她報仇雪恨。”


    陸清語轉過臉來,一雙眼睛看看宋蘊之又看看沈蒼梧。


    宋蘊之有疑惑她不是不知道。


    薛二公子,宋蘊之之前在翟月樓見過,眉清目秀,說句風華迥絕也是可以的。一個人的麵相,仿佛晦澀的標簽,宋蘊之很難想象,長得那樣風度翩翩的一個人,會是個騙人家產的惡棍。


    況且,以薛家的財力,會做出那樣難看的事情麽?


    陸清語也不管宋蘊之怎麽想,反正無論如何,薛二公子在她心裏,已經與死人無異。


    她跺了跺腳,繞過宋蘊之和沈蒼梧,朝前走去。


    走到小廝身邊,見小廝丟了魂魄一樣看著自己,不悅道:“還不帶路。”


    “哦……哦……”


    小廝回過神來,忙朝前走去。


    不知不覺,腳步也快了許多。


    一行人誰也沒有說話,小廝不敢說,陸清語沒興趣說,宋蘊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怔怔地出著神,沈蒼梧一貫如此,仿佛天踏下來,隻要不砸著宋蘊之,那就沒什麽,唐飛鴻等人自然不會刻意說什麽。


    幾人走了一會,到了一處山坡。


    小廝忽然大叫一聲,箭一般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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