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裏是早上的教室。


    直樹在自己的座位上伸了個懶腰。


    也許是因為外頭的大陰天,他覺得非常想睡。


    (話說,昨天真是嚇死我了。)


    他在內心自言自語著,然後注視自己的右手,大拇指附近紮了層層的紗布。


    昨天像顆子彈衝出狗屋的麻呂,毫不猶豫地朝著直樹的右手咬下去。被尖銳的狗牙刺穿皮膚,直樹當然戚到疼痛無比。


    即使如此,麻呂在一聽到直樹的慘叫時就急忙鬆口了。然後,又以極為抱歉的表情舔著直樹的右手。


    看到那副模樣,直樹氣也消了,就隻是摸摸麻呂的頭。


    之後他以清水洗滌傷口,進行消毒後再紮上紗布。也許是處置恰當的緣故,他現在已經完全不會感到疼痛。


    「真沒想到會被麻呂咬啊……」


    雖然他已經責麻呂很長一段時間,但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或者該說,麻品根本就是一隻膽小到不敢咬別人的狗。


    (而且,它一直沒有吃東西,可能真的得了什麽嚴重的病。嚴重到會讓它忍不住咬主人的程度。)


    想到這裏,直樹的腦袋裏很自然地浮現某個病名。


    沒錯,就是狂犬病。


    (麻呂那家夥,該不會得了狂犬病了吧?如果是那樣的話,被咬的我不就……)


    仔細想想,直樹的身體的確從昨晚開始就怪怪的。


    就連特地去買的炒豬肝也吃不出味道,雖然他淋了醬油和調味醬,但還是隻能吃下一點點而已。


    原本以為是因為戚冒而提早就寢,但夜深的時候卻又很有精神,根本就睡不著。看來就是因為那樣,現在才會厭到很困。


    還有,他一直覺得喉嚨很渴。明明不斷大口暍著淡茶,卻一點也無法解渴。


    (難道我也得了狂犬病?)


    雖然直樹感到不安,但他也想起自己已經打過狂犬病疫苗。


    (對啊,我不是已經打過疫苗了嗎?幹嘛怕得像個白癡一樣。)就在他如此取笑自己的時候……


    一名男學生氣喘如牛地奔進教室,那是直樹的同班同學。


    「喔喔,高村,你來了啊?」


    他跑到直樹身邊,滿腔熱血地說道:


    「聽好了!與j班一較高下的時候終於到啦!」


    直樹一聽到這句話就露出厭倦的表情。


    直樹所在的c班與同年級的j班一向相處得很不好,已經吵了一年以上。


    事情是從某次跨班級體育課的籃球賽開始的。在那之後,雙方就把彼此視為勁敵,定期舉辦各種比賽。


    「今天的午休時間!我們要在操場上比賽足球!高村,你當然會參加,對吧?」


    雖然直樹給人的戚覺總是很自我步調,但其實他的運動神經非常發達。會受到仰賴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過,直樹隻覺得麻煩。


    於是,他想找個借口拒絕掉。


    就在這個時候,直樹剛好看見自己紮了紗布的右手。」


    於是,他馬上舉起右手給對方看。


    「抱歉,如你所見我現在受傷了。不能進行太激烈的運動。


    「什麽啊!」


    男學生發出極為不滿的叫聲。


    「我們已經和對方約好要決戰了啊!你就不能想點辦法嗎?」


    「不行啦,光是碰到就很痛。」


    雖然直樹誇張地裝痛,但對方還是不肯放棄。


    「給我看一下,我來幫你判斷會不會有問題。」


    於是他用力抓住直樹的手,並且開始解開紗布。


    「啊,住手啦!」


    盡管直樹加以抵抗,但隨便以左手包紮的紗布一下子就被解開。


    「喂,這算什麽啊!」


    男學生不太高興地抱怨著。


    「雖然傷口很小,但真的很痛啊?因為牙齒整個都刺進去了。」


    直樹解釋著,然後把右手舉給對方看。


    「你說的傷口到底在哪裏啦?」


    解開紗布後,直樹的手上並沒有看見任何傷口。不隻是被麻呂咬過的傷,就連在那之前產生的擦傷也消失了。


    「咦!?」


    驚訝的人是直樹,他急忙地再次檢查自己的右手。


    還是有沒找到傷口。不隻是那樣,根本是連傷痕都沒有留下。


    昨天他的確是擦傷了,然後又被麻呂咬。當時的痛楚他記得很清楚,但是卻沒有傷口。


    這是非常沒有道理的事情。


    「既然沒受傷那就說定羅,午休的比賽靠你啦。一下課就馬上去操場。因為天氣預報說下午會下雨,必須在那之前分出高下才行。沒有時候先吃午飯喔。」


    男學生拍了拍目瞪口呆的直樹的肩膀,然後就去找其他學生了。


    被留在原地的直樹仍在發愣。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望著完好無恙的右手,完全不能理解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


    2


    在烏雲密布的天空下,一群穿著體育服的男學生們聚集在操場上。


    那是三年c班的男學生們。他們都很有幹勁,準備開始一場激烈的戰鬥。


    「呼啊啊啊。」


    直樹發出今天不知道第幾次的嗬欠。


    他的右手已經沒有紮上紗布。既然怎麽樣都找不到傷口,那就沒有必要包紮了。


    二局村,拜托你羅。」


    「這場比賽能不能贏就看你啦。」


    雖然班上同學都這麽說,但直樹本人卻沒什麽幹勁。


    他在上課的時候打了不少瞌睡,不過到現在還是很困。


    而且他依舊沒有食欲,本來想趁午休時間午睡,但其他男同學卻不準他睡。就這樣強拉他來參加比賽。


    (哎,就隨便混過去吧。)


    比賽開始了,了班的男生立刻運球進攻。


    那是足球社的川本,而且還是下次大賽備受全社團矚目的王牌選手。


    動作的利落程度與其他學生大不相同。


    川本一轉眼就從直樹身邊穿越過去,將防守球員玩弄一番後射門得分。


    比賽由丁班先馳得點。「高村!你在做什麽啦!」


    班上男同學紛紛發出斥責。


    「我們班上能對付川本的就隻有你而已!振作一點!」


    都已經是被強拉來參加了還要被罵,直樹覺得這實在很不合理。


    當直樹變得更沒幹勁的時候,川本走了過來。


    二局村,怎麽啦?難道你是站著打瞌睡嗎?」


    他如此取笑著直樹。


    大概是因為直樹先前受足球社之托去參加比賽時,表現得比川本更加出色,才讓他懷恨在心吧。


    「還是因為營養不良?哎,畢竟你家很可憐嘛,我真同情你。」


    川本刻意提高音量,讓其他人也聽見:


    「還好我爸不是什麽無名科幻作家。不愁吃也不愁穿,以後還可以去念大學。真的,像你這種人真是可悲啊。」


    這讓直樹生氣了,他不爽地板起了臉。


    他的確是過著貧苦的生活,也吃了不少苦頭。但是他仍努力並快樂地過著每一天。


    一點也不想被人以可悲二字來否定。


    直樹被激起了鬥爭心。


    「那就試試看吧。」


    直樹緊握著自己的拳頭。


    「就讓你瞧瞧無名科幻小說家兒子的厲害!」


    二樓走廊上,有一名手臂下夾著課本的女學生正在走著。臉上的雀斑十分可愛,她就是充滿朝氣的少女日比穀


    明裏。


    她剛上完化學課,準備走回自己的教室。


    時間已經到了午休,距離下一節課之前還有許多時間,所以並不需要著急。


    但明裏卻走得很急,室內鞋發出了清脆的腳步聲。


    「等等我們啦,明裏。」


    「你走太快了。」


    走在後頭的兩名同班女同學一齊出了聲。她們是明裏的朋友,則子與京香。


    「啊,抱歉。我不知不覺就走太快了。」


    看到明裏舉起一隻手道歉,兩人的臉上都浮現賊笑。


    「你是很想趕快跑去c班對吧?」


    「當然是那樣羅,畢竟她的男朋友在等她嘛。」


    兩人取笑著明裏。


    「欽,不要說什麽男朋友嘛,我和小直又不是那種關係。」


    看到明裏慌張地模樣,則子和京香笑得更開心了。


    「我們又沒有說是高村同學。」


    「就是啊,明明d班的森本同學和h班的大久保同學也在一起,你為什麽會一下子就說出


    高村同學的名字呢?」


    「那、那是因為……」


    看到明裏臉都紅了,兩人嗬噗地笑了出來。


    「抱歉、抱歉,我們都明白啦。」


    「是呀,我們是站在明裏這邊的。好了,你要趕快去製造和高村同學獨處的機會才行。在那兩個電燈泡來之前。」


    兩人邊笑邊向前走去。


    「就說不是了呀!我之所以會那麽趕,是因為大久保對小直有一些誤會,雖然剛才下課的


    時候已經解開了,但要是吵起來就不好了。所以我才會這麽急。」


    明裏努力解釋著,並且追在兩人身後。


    此時,走在前方的則子突然停下了腳步。


    「哎,那不就是明裏的男朋友嗎?」


    她指向窗外。


    「哎呀,真的耶。」


    京香也點頭同意。


    「所以我說,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啦。」


    雖然這麽說著,但明裏也把目光栘往窗外。


    明裏等人所在的二樓走廊,可以很清楚地看見操場。在大陰天下,一群穿著體育服的男學生們正踢著足球。


    當中最為活躍的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直樹。


    「看來c班又和了班杠上了呢。」


    「他們到底要持續這種無謂鬥爭到什麽時候呀?」


    雖然則子與京香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但是卻看比賽看得很開心。這樣的活動對於考生而言,的確是個不錯的消遺。


    「話說回來……」 看了一會兒比賽後,則子戚慨地說道:


    「高村同學還真會踢足球呀。」


    「就是呀,真不知道他為什麽沒有參加足球社」


    京香也點頭。


    「我就說吧?」


    明裏興奮地打開話匣子。


    「小直他其實很有運動天分呢。跑得又快,也擅長很多種運動。國中的時候還曾經替田徑社參加比賽,在大賽中創了紀錄呢。」


    看到明裏得意得像是在說自己的事跡,則子和京香又開始竊笑了。


    「明裏又開始炫耀她的男朋友了。」


    「光是聽她說就飽了呢。」


    「我就說不是男朋友了啊。」


    雖然明裏還是否定著,但事到如今她看起來也不再堅持了。


    「加油,小直!」


    她從窗戶探出身子,欣賞著直樹的活躍。


    直樹與川本展開著激烈的攻防戰,同時在內心想著:


    (思,總覺得之前好像也遇過這樣的情形。不是在這裏,而是在另一問學校……)


    但是,他就是無法想起來是發生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


    稍微分神就是最大的失誤,川本搶走了球,並且揚長而去。


    「等等!!」


    雖然直樹急忙轉身追逐,但川本已經開始如入無人之境了。己方的守備陣容正在遭到玩弄。


    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被攻門得分。


    「休想得逞!」


    直樹大喊。


    「我絕對要追上你!」


    直樹戚覺到自己的身體裏像是有某種東西爆炸了。


    「這一分我要定啦!」 無人防守的川本得意地笑著。


    球門就在他的眼前,沒有任何人可以守備。就隻剩下臉上帶著畏懼表情的守門員一個人而 已。


    那是一名隻因為身材高大就被指派的懦弱守門員。事實上,川本光是隨便做個假動作射門,守門員就自己撲向其中一邊。


    川本嗤之以鼻,然後準備朝空無一人的另一邊進行射門。


    就在這一瞬間,有一個人從斜後方搶走了他的球。


    那就是直樹。他重整了姿勢,然後又朝對方球門猛力衝去。


    「什麽!!」


    雖然川本被直樹的驚人速度嚇了一跳,但馬上就轉身去追他。


    然而,卻完全追不上。他的速度非比尋常。


    「快、快阻止那家夥!!」


    聽到川本的下令,了班的男學生們全都擋在直樹麵前。雖然有些人甚至以粗暴的動作搶球,但直樹卻輕易地躲開。


    然後,直樹猛力踢出的球就這樣射進球門。


    「太、太厲害了!」


    就因為是足球社的一員,川本非常了解直樹剛才的表現足以稱得上世界級水平。


    那絕對不是一個平凡高中生能展現出來的能力。


    而且,還有一件事情很不尋常。


    當直樹搶走球,並且開始奔跑的那一刻,他和直樹對上了一眼。


    川本回想起當時直樹的眼睛。


    「那家夥的眼睛……好像是鮮紅色的。」


    「高村好厲害啊!你太棒了!」


    c班的男學生們紛紛聚集到直樹身邊。


    有人說那是世界級的球技,有人讚美他的超凡運動能力,他們並沒有在意細節。


    因為最重要的是,直樹從可恨的了班那裏搶下了一分,那就是一切。


    他們對於直樹這個大功臣讚譽有加。


    直樹當然也很高興,但是他的內心也感到有些疑惑。


    (我居然能使出那麽厲害的球技,而且連氣都沒有喘。)


    「好,我們就繼續加油,給了班好看吧!」一名男學生如此高喊著,並且指向天空。


    「快看,天氣快放晴了。看來是個好兆頭!」


    如他所說,原本滿是烏雲的天空稍微變得明亮了。陽光也開始從雲層的縫隙間探出頭來。


    「他好厲害。」


    「思,看得我都差點忘了呼吸呢。」


    則子與京香紛紛戚歎著,當然那是對於直樹的超級表現所做出的戚想。


    明裏也難掩興奮地開了口:


    「小直他奸厲害喔!太厲害了!也許他比我想得更有足球天分耶!」


    她激動地說著。


    「順利的話,也許還能認真考慮當個職業足球球員呢。然後,將來還可以參加世界杯比賽。啊,那樣的話我也會被媒體訪問吧?以在背後默默支持小直的妻子身分。」


    明裏呼呼地笑著,開始獨自妄想著。


    「咦?」


    則子與京香一同開了口:「明裏,你的男朋友看起來怪怪的喲。」


    由於她已經進一步幻想到妻子的地步,所以現在已經不對男朋友三個字起反應了。


    「他怎麽了?」


    「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不過他突然跑出場外了。」


    3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直樹突然戚覺


    到臉部及手臂等露在外麵的皮膚開始刺痛著,接著,又轉為像是被灼傷的疼痛。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本能告訴他不可以繼續留在這裏。所以,他才會急忙逃出場外。


    「喂,等等!」


    「高村!你要去哪裏啊?」身後傳來同學們的喊叫聲,但直樹無法停下腳步。他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跑了一陣子以後,疼痛終於緩和了下來。一下子就消失不見。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直樹揉著手臂及臉部,疑惑地自言自語著。 剛才的疼痛,說起來和夏天曬傷的戚覺很像。他之前也曾在盛夏的泳池玩過頭而曬傷,結果隔天甚至動彈不得。剛剛那種戚覺就和當時很像。


    但是,現在並不是盛夏。而且天上甚至是烏雲密布。


    剛才太陽的確是曾在一瞬間露過臉,不過那道陽光絕稱不上有多凶狠。


    那是不可能造成曬傷的。


    (會是精神上的原因嗎?)


    雖然隨便找了理由,但直樹的內心並沒有接受。


    他也不想再回到操場。無論原因為何,要是又戚到疼痛就不好了。


    不過,班上那些男同學肯定不會放棄直樹這個重要戰力。必須找個地方躲到午休時間結束才行。


    直樹決定前往學校的後庭。雖然那裏又陰暗又潮濕,但隻要忍耐一下,仍是一個寧靜又涼爽的空間。


    在夏天較熱的時候,他也常和明裏他們一起在這裏吃午飯。


    他靠在校舍的外牆上,不知為何覺得這個陰暗處很舒服。


    抬頭一看,發現烏雲正層層疊在一起。剛才隻露了一下的太陽如今又躲了起來,真是很難纏的陰天。


    但直樹卻察覺到,自己似乎對這樣的陰天感到懷念,明明像現在這樣密度那麽高的烏雲,自己應該沒看過太多次才對。


    此時,直樹因為戚受到有人前來而全身僵硬,因為他以為那是來尋找自己的男同學們。


    不過現身的人,卻是直樹很熟悉的女學生。


    「找到小直了戶你果然在這裏。」


    那人露出滿臉笑容。


    「什麽啊,原來是日比穀。」


    直樹解除了緊張,戚到鬆了口氣。


    「因為,我覺得小直如果要躲就一定會在這裏,看來我猜對了呢。」


    先是因為自己猜對而感到高興後,明裏問道:


    「可是,你到底怎麽了?怎麽會在比賽途中跑掉呢?」


    「日比穀,你有看見啊。」


    直樹不禁苦笑。


    原本他想說明自己戚覺到不明所以的疼痛,但又閉上了嘴。因為明裏一向很愛管閑事,要是一說出來,難保不會被她強拖去保健室。


    「我隻是厭倦與j班做無意義的競爭而已,大家還是應該好好相處才對。」直樹隨便編了個理由。


    「哎,的確是很沒意義呢。雖然,在旁邊看還滿有趣的。」


    幸好明裏接受了這個理由,不停地點頭。


    她用閃閃發亮的眼神看著直樹,口氣十分興奮地說:


    「可是,小直你剛才的超級美技真是太厲害了!我看得都發抖了呢!」


    「喔,那個啊。思,應該隻是湊巧而已吧。」


    「不,你不必那麽謙虛。小直如果認真起來,也許能成為職業的足球選手喔!你要不要挑戰看看?我會全力替你加油的!」


    明裏靠近直樹的臉,熱情地說著。或許是因為太過亢奮,兩人的距離比平常更近許多。


    就在下一秒鍾,直樹的頭突然熱得像是爆炸一般。而且喉嚨還渴到令他難以呼吸,一陣強烈的衝動湧上心頭。


    他想將眼前的明裏據為已有!想緊抱住她!就是這樣的衝動。


    「啊,小直肚子應該餓了吧?你等一下喔,我去福利社幫你買麵包過來。等一下再來好奸談未來的計畫。」


    當明裏轉身準備離去時,直樹受到衝動所控製,從後麵一把抱住了她。


    「日比穀—」


    「呀,小直!』


    明裏的驚叫令直樹清醒過來,他急忙放開明裏。


    「抱歉!我到底是怎麽搞的?真的很抱歉!」


    直樹急忙解釋著,然後馬上跑離了後庭。


    他的內心滿是難為情、歉意以及罪惡戚。


    更重要的是,他沒有臉見明裏。


    跑了一陣子,來到校門附近之後直樹才停下腳步。


    「我、我怎麽可以做出那種事,明明日比穀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他的確覺得明裏很可愛。但是,從來沒有這麽意識過她。更何況是像剛才那樣忍不住抱住她。當直樹正在哀歎時,有人朝他攀談。


    「啊,高村同學。難道說與了班的足球比賽已經結束了嗎?」


    「本來還想帶一些吃的給男生們說。」


    是班上的女同學們,她們手裏還拿著便利商店的塑膠袋。


    看來她們替男同學們買了一些飲料及糖果。


    「我想大家應該還在操場上,我身體有點不舒服……」直樹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他又厭到饑渴,因為腦袋深處的灼熱而戚到難以呼吸。(我連她們都想出手)他對於這個事實戚到驚訝。


    「對了,我們也有買高村同學的份喔,來!」直樹沒有接下對方遞過來的紙盒果汁,就這樣跑走了。他從正門奔入校舍,前往最近的洗手處。然後,轉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恢複冷靜後,他歎了口氣。


    「啊,高村。」「


    高村。」恰巧經過的人,是森本與大久保。


    「高村,我從日比穀那裏聽說了,她說你不是一見鍾情。昨天是我搞錯了,真是抱歉。」大久保向直樹道歉。


    「真是的,日比穀那家夥居然多管閑事,原本還以為能再看一下好戲的。」


    森本掃興地抱怨著,然後繼續說道:「對了,聽說你們又和j班對決了?本來是想去替你們加油的,難道已經結束了?」


    但直樹卻完全沒有力氣回答。因為,他連對這兩個男人都產生了衝動。(等等,我連對森本及大久保都會產生興奮?原來我是這麽沒有節操的男人!?)


    「不要啊——!」直樹的慘叫,就這樣回蕩在午休時間的走廊上。


    4


    在同樣陰暗的天空下,直樹走在小鍾井市的街道上。他換上了製服,還把書包夾在肩膀上。順帶一提,現在是下午一點鍾左右,當然學校還沒有放學。這就是所謂的自行早退(蹺課)。雖然這不是什麽正當的行為,但是如果繼續留在學校,恐怕會發生嚴重的事情。因為不隻是對女生,他甚至有可能會襲擊男生。


    「我到底是怎麽了啊?」感到困擾的直樹自言自語著。 就算退讓個一百步,抱住明裏的行為還可以解釋,對班上女同學產生欲望也可以理解。因為她們都是真正的女孩子。


    但是,居然對森本及大久保也抱持著同樣的戚情……這隻能用不正常來形容。


    「這樣子我簡直像是饑餓的禽獸啊。」


    雖然直樹對自己厭到厭惡,但又突然抬起臉來。


    「饑餓的禽獸……」


    他像是想到了某事。


    (對啊,仔細想想我奸像一直沒有吃東西。昨天晚上沒吃多少,今天的早飯與午飯也是。)


    最後一次好好吃飯是在昨天中午。雖然沒有自覺,但直樹判斷自己可能處於極度的饑餓狀態。


    (我記得曾在某本書上看過,人類在極限狀態會被激發本能,變得想留下子孫。意思是說,我的這些胡亂舉動都是因為營養不足!)


    這並沒有解開所有謎底。


    因為怎麽樣都無法說明自己連對男人都有同樣


    的興奮。


    而且,回想起過去的貧困生活,他本來就常一整天沒吃東西,那些時候也不曾產生現在的反應


    但是,直樹還是硬把事情解釋成這樣。如果不這麽做,他就會覺得自己是個無藥可救的變態了。


    「無論如何都得大吃一頓才行。」


    直樹奔進附近的一間拉麵店。看過菜單後,他毫不猶豫地點了看起來最營養的拉麵。


    過了一會兒,一個海碗被放在直樹麵前。


    「久等了,這是超大特製大蒜拉麵。」


    「唔喔喔喔喔喔¨」


    直樹發出了慘叫,從座位跌到地上。


    一聞到碗公裏傳來的強烈大蒜味,他的身體就起了拒絕反應。


    他並不討厭大蒜,甚至非常愛吃。但是,現在的直樹卻絲毫無法忍受那個味道。


    並不是味道太濃或太臭這種程度,根本像是毒瓦斯。明明剛才隻聞到一點點,就產生像是被鐵錘敲到的頭痛,胃也痛苦得令他想吐。


    而且,全身上下甚至產生麻痹戚。


    直樹隻能搗著嘴離開拉麵店。


    他搖搖晃晃地走著,隻想盡可能遠離拉麵店。不隻是腳步不穩,連眼前都開始變得模糊,意識十分朦朧。


    頭痛與嘔吐厭絲毫沒有停止,毫不留情地攻擊著直樹。


    直樹靠在轉角的電線杆上,戚覺意識逐漸遠去。


    就在此時,直樹遇見繞過轉角走過來的一個人物。


    那是一位長頭發的冷淡美女。


    昨天在便當店的那位店員,佐山季代實。


    「救救我……」


    直樹在無意識下,如此喊道:


    「救救我,川澄……」


    5


    醒過來時,眼前是純白色的天花板。可以肯定這裏不是自家,因為自家的天花板是老舊的


    木板,還看得見漏雨所形成的髒點。


    直樹起身觀察四周,這是一間小而整齊的房間。


    「這裏是?」


    當直樹如此自言自語時,有人回答了他。


    「這裏是我住的公寓。」


    仔細一看,季代實就在眼前。


    「直樹,我看到你走路搖搖晃晃的,所以才帶你過來。你不記得了嗎?」


    直樹最後的記憶,是在路上遇見季代實,並且向她求助。


    (雖然的確是情況危急,但我為什麽會向她求助呢?)


    無法理解的事情還不隻這個,為什麽季代實會出手幫助才見過一次的自己呢。而且,還用[直樹]這樣親近的稱呼。說起來,自己根本就沒有向她自我介紹過。


    「你的身體狀況如何?」


    當季代實靠近過來時,直樹急忙跳了起來,並且拉開距離。


    在密室裏與美女獨處,這個情境對於現在的直樹來說實在太過危險。


    「你、你不要過來!」


    他微弱地喊著。


    「為什麽?」


    季代實疑惑地問道。


    「因為……因為……」 直樹想不到任何理由,隻好老實地大喊:


    「那天的我不知道怎麽了,一看到人就會衝動,想襲擊對方!所以!」


    季代實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輕輕搖頭。


    「那是直樹弄錯了,你把吸血衝動誤會成性衝動了。」


    「吸血……衝動?」


    聽到陌生的名詞,直樹一臉茫然。


    「是呀,就是吸血鬼想吸血的本能。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直樹現在已經變成吸血鬼了。」


    季代實把話說得理所當然。簡直像是在她的世界裏,吸血鬼並不是什麽稀奇的存在似的。


    但是,直樹並不一樣。他無法接受被說是吸血鬼,那種東西隻會出現在電影或小說裏。


    看到直樹一臉呆樣,季代實有點落寞地說道:


    「看來,你好像還沒有回想起來呢。」


    她以嚴肅的表情看向直樹。


    「直樹,我們並不是在昨天才第一次見麵。以時間上來說,是在距今一年之前。地點也不是在這裏,而是在長野縣深山裏的治水村,那裏真正的名字是血吸村,所有村民都是吸血鬼。直樹和身為科幻小說家的伯父一起搬進村子裏居住。原本應該會被村民吸血而成為吸血鬼,但是因為你通過了我們的測試,所以才保持著人類的身體。」


    「拜、拜托你等一下!」


    直樹揮舞著雙手。


    「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啊。我根本就沒有搬到那個村子過。不隻是一年前,我從小就一直住在東京。」


    「我也是一樣呀。從小就住在孤兒院,現在則是藉由獎學金才來這裏讀大學,既沒有去過長野縣,也不可能見過直樹。明明應該是那樣的。」


    季代實歎了一口氣。


    「可是,昨天在便當店裏見到直樹的時候,我卻覺得不是第一次見麵。我的心裏充滿了懷念的戚覺。然後在剛才,被直樹喊叫的時候,我才終於想了起來。我曾被叫做川澄。而我也想起一座吸血鬼的村子,以及和直樹在那裏度過一年的事情。」


    這個懷念的感覺,不像是初次見麵。直樹的心裏也有相同的心情。


    川澄這個姓氏,也是直樹在無意識下想到的。


    直樹戚覺有東西正從心底緩緩浮上來。但是在那之前,直樹用力搖頭。


    「我不知道那些事情。最基本的,世上不可能有什麽吸血鬼。」


    「沒有什麽不可能。在記憶中我也是吸血鬼,而現在直樹也是。」 季代實繼續問道:


    「你不覺得陽光像是會灼傷皮膚嗎?聞到大蒜的味道不會覺得頭痛而且想吐,甚至全身麻痹而昏倒嗎?不會覺得普通食物無法刺激食欲,就算吃了也毫無味道嗎?」


    直樹戚受到一股戰栗,因為那些全都說中了。


    「之所以會想襲擊他人,說穿了也隻是想吸血的欲望罷了。可是,要是真的吸了血,將會變得十分嚴重。因為對方也會變成吸血鬼,讓這座城市也變得像血吸村一樣。」


    季代實毫不猶豫地說道:


    「暫時由我提供血給你。你先靜下來,奸奸想一想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要再說了!我受夠了!」


    直樹大喊一聲,然後抓起掉在旁邊的書包,朝門口跑去。


    「直樹!」


    他沒有理睬季代實的製止,就這樣離開了房間。


    「紅色的眼睛以及尖牙利爪,那就是吸血鬼的證明!」


    季代實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


    6


    似乎是睡了比自己想得更長的時間,外頭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


    「吸血鬼?開什麽玩笑?怎麽可能會有那種東西?」


    在回家的路上,直樹不斷重複著這些話語。但他的內心卻深深戚到不安。


    他絲毫不相信吸血鬼的事情,但季代實所說的症狀卻也完全吻合。


    (對了,昨天麻呂咬我的時候,眼睛奸像也是紅色的。該不會是因為麻呂變成吸血鬼,咬了我以後才讓我也變成吸血鬼……)


    在想到嚴重結論之前,直樹硬是笑了幾聲。


    「怎麽可能會有那種事。沒有食欲、皮膚戚到刺痛,還有害怕大蒜的味道,那都是因為身體狀況不佳。」


    他告訴自己。


    「會想襲擊日比穀、班上的女孩子、還有森本及大久保,都隻是因為我這個人是個毫無節操的禽獸。」


    雖然這讓他覺得很丟臉,但總比承認是吸血鬼好。


    「隻要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絕對會恢複原狀的。」來到自家公寓前的直樹,在這裏停下了


    腳步。因為他遇見一個意外的人物。


    「日比穀……」


    「啊,小直。」


    靠在門口附近的明裏,一看到直樹就露出笑容。


    「你總算回來了。討厭~~~~~~你到底跑哪去了?而且還蹺了下午的課。」


    「因為……」


    直樹說不出口。


    他無法說出自己倒在路上,還在季代實的房間睡了一覺。


    而且,他還沒有忘記在校舍後方抱住明裏的事情。過度的緊張使他說不出任何話語。


    一名騎著腳踏車的鄰居主婦,經過時很明顯地在看著他們兩個人。這個時間經過這裏的人並不算少。


    「欽,要不要換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聽到明裏的提議,直樹輕輕點頭。


    兩人前往的是附近的一座小公園。天氣良好時,常有放學的小孩子們在這裏遊玩,但在這個陰天下並沒有看到其他人在。


    「在那之後,事情其實鬧得很大呢。」


    明裏愉快地說道。


    「小直班上的男同學們,一直吵著在找小直,就跟隻想要趕快繼續比賽的j班同學大吵了一架。最後是決定下次再重新比賽……」


    「日比穀。」


    直樹開口,打斷了明裏的話。他總算拿出勇氣了。


    「在校舍後麵的事情,是我不對。」


    他低頭道歉。


    「我自己也很驚訝,居然會做出那種事情。」


    「小直。」


    明裏筆直地望著直樹。


    「可以告訴我嗎?為什麽會做那種事?」


    「呃,是因為……」


    「拜托,告訴我。」


    明裏的眼神十分認真。


    [之所以會想襲擊他人,說穿了也隻是想吸血的欲望罷了。]


    直樹將浮現在腦袋裏、季代實所說過的話語用力揮去。


    (不可能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直澍如此告訴自己,然後答道:


    「那當然是因為日比穀很可愛啊。因為在校舍後方獨處,我才戚到心動。隻是以男生而言很普通的衝動而已,除此之外什麽也不是!」如此斷言以後,直樹不禁苦笑。


    (啊啊,我到底在說什麽啊,日比穀一定會對我失望的。)


    但是,那似乎是無謂的擔心。


    「是喔,原來是這樣。」


    明裏說道。


    「原來如此。」


    她的臉有點紅,看起來很高興。甚至,在言詞問好像還聽到嗬嗬嗬的笑聲。


    「謝謝,小直。」


    先是不知為何道了謝,明裏又害羞地扭著身子。


    「那個,小直。我雖然嚇了一跳,但並不是不願意。因為,你是小直。」


    明裏做了個深呼吸,然後看著直樹把話說出來:


    「因為,你是我最喜歡的小直。」


    「咦!?」


    麵對這個意外的事情發展,直樹瞪大了眼睛。


    「我還以為你沒有把人家當女孩子看,原來沒有那種事。我真的很高興耶。」


    老實說,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女孩子說這種話。


    由於很不習慣,直樹慌了起來。


    「我、我喜歡小直!最喜歡小直!」


    盡管羞紅著臉,但明裏本來就是個個性強悍的女孩子。她走向直樹,勇敢地說出口。


    「小直,如果你肯把我當作女孩子看待,就讓我成為你的女朋友!」


    (日比穀……)


    明裏的話語讓他很高興。她都說得這麽明白了。身為男人不就應該給個交待嗎?


    如同在校舍後方時一樣,直樹又覺得頭部發熱,口渴到難以呼吸的程度,一陣強烈的衝動湧上心頭。


    但是,他並不需要抗拒。因為,明裏也希望那樣。


    「日比穀。」


    直樹緩緩走過去。明裏則閉起眼睛,微微抬起臉,像是在等他。如果要問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那還用說。當然是親吻。直樹緩緩把臉靠近明裏,順從自己的衝動。至此,直樹才察覺到。自己想要的,並不是什麽親吻。而是想一口咬在明裏脖子上的欲望。明裏心跳加速地等著。但是,再怎麽等都等不到直樹的嘴唇。


    (再怎麽說也讓人等太久了吧,小直。)


    雖然明知這麽做不好,但明裏還是微微睜開眼睛。眼前並沒有直樹的身影。明裏愣了一會兒,隨即回過神來大為火光。


    「討厭,小直真沒出息!怎麽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就在明裏如此大叫的時候……


    「哎呀哎呀,你該不會被男朋友丟下了吧?真可憐~」


    突然傳來這樣的嘲笑聲。幾名一看就知道很輕浮的年輕人正站在公園入口。


    「既然如此,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玩?我們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喔。」


    明裏沒有理會他們,準備馬上離開公園。


    但是,她的手卻被抓住了。


    「不要那麽冷淡嘛?」


    雖然明裏想掙脫,但年輕人卻更加用力,不打算放開手。


    「你最好乖一點喔?」


    年輕人的賊笑表情忽然一變,朝明裏如此威脅。


    在離公園一段距離的巷子裏,直樹正蹲在地上。


    「騙人,這一定是誤會。我居然會想吸日比穀的血,這不是真的。」


    再那樣下去,直樹恐怕真的會咬明裏,所以他才逃了出來。


    [紅色的眼睛以及尖牙利爪,那就是吸血鬼的證明!]


    他想起季代實最後告訴自己的話。


    「那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有那種事。」他戰戰競競地確認自己的指尖。手指頭看起來很正常,並沒有長出銳利的爪子。


    「看吧,果然是弄錯了。」直樹鬆了一口氣。


    (既然如此,我就很對不起日比穀了,我得趕快回去。)直樹從地上站起來。


    「我得回到公園,好好給日比穀一個答複,答應和她交往。」當直樹如此自言自語並準備離開時,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對於與明裏交往,內心產生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異樣戚。總覺得自己該給答複的對象並不是明裏,而是其他人。


    (怎麽可能?我以前從來沒有受女孩子歡迎過,這次也是第一次受到表白。)雖然他冷靜地想著,但就是無法揮去那戚覺。就在直樹陷入困惑的時候,耳邊聽見一道聲音。


    「放開我!我說放開我呀…」那是明裏的聲音,似乎出了什麽事情。


    「日比穀!」


    直樹把異樣感拋到腦後,並且朝聲音傳來的方向——也就是公園跑去。映人眼簾的,是被一群年輕人包圍的日比穀。


    「小直!」


    明裏高興地大叫著。


    「很抱歉,她正要和我們一起去玩。」


    「你應該知道,要是來攪局會發生什麽事吧?」


    直樹緊握著拳頭。


    他戚覺內心正產生強烈的憤怒。


    對於奸朋友遭到欺負的憤怒。


    而且,還有另一項來自本能的憤怒。


    (你們、想對我的食物、做什麽?)


    「唔啊啊啊啊!」


    吼了一聲後,直樹就撲向那群年輕人。他抓住其中一個人的手,並且把他丟飛出去,撞在附近的圍牆上。


    「什麽?」


    想必那群年輕人也察覺到直樹並不正常。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但為時已晚。剩下的年輕人們也被直樹的怪力撞飛了出去。


    「哇啊啊啊啊啊!有怪物!」


    原本抓住明裏的手的最後一個人,馬上鬆手逃了出去。


    但直樹並沒有放過他,使出非比尋常的跳躍力,由背後襲向年輕人。


    壓倒對方後,他就順從本能,以右手拉起對方的頭。然後張開嘴,準備朝著對方的脖子一口咬下。


    「小直…」


    聽到明裏的叫聲,直樹才回過神來。


    然後,他清楚地了解到,這並不是什麽誤會,自己的的確確想要吸對方的血。


    自己這雙擊倒年輕人的手,指尖上毫無疑問長了銳利的爪子。


    「日比穀,我、我……」


    直樹看向明裏。


    「小直,你到底是怎麽了?」


    明裏害怕地問道。


    「唔哇啊啊啊啊啊!」


    由於無法忍受,直樹就這樣跑走了。他全力跑到一間便利超店,然後看見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臉孔。那是一雙鮮紅色的眼睛。而微微張開的嘴巴裏,也看得見尖銳的牙齒。紅色的眼睛,還有尖牙利爪。吸血鬼的證明現在全部湊齊了。


    「是吸血鬼……」直樹喃喃自語著。


    「我真的是吸血鬼。」在這一瞬間,直樹終於發自內心接受了吸血鬼這個存在。那就是關鍵。原本失去的各種記憶,一個接一個地恢複了。


    因為父親的一時興起,兩人搬到長野的深山裏。祭典的夜晚,遭到真麵目是吸血鬼的村民們四處追逐。通過了某種測驗後,得以保持住自己的人類身分。充滿男孩子氣,活力十足的智衣。蝴蝶結十分可愛的學妹?繪理子。個性溫和的治愈係學姊?綾菜。亮麗的美女?紅華。然後,還有總是幫助直樹的她。


    「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川澄!」直樹用力喊出這個名字。


    7


    一名圓臉的少年,站在便當店前進行著深呼吸。那是大久保。隔壁還站著森本。


    「既然昨天都已經做過自我介紹,你就不必客氣了。鼓起勇氣邀她去約會吧!」受到森本的鼓勵,大久保用力點頭。


    「思,我會努力的。」動作僵硬的大久保走入店內。


    「歡迎光臨。」站在櫃台處的季代實向他打了聲招呼,雖然她的表情上總是不太展露感情,但現在的她似乎一臉寂寞。


    不過,他們剛個人當然不可能看得出來。


    「你好、你好。」


    大久保臉上帶著很不自然的笑容,走向櫃台。


    「呃……」


    雖然想說些什麽,但大久保卻緊張得發不出聲音。


    「振作一點啦。」


    森本拍了一下他的背,大久保才終於鼓起勇氣喊道:


    「雖、雖然有點突兀,但、但請和我一起去看電影——」


    就在此時,自動門突然開啟,一名少年匆忙地衝進店內。


    二南村,你不是早退了嗎?跑來這裏做什——」


    直樹絲毫沒有把驚訝的大久保與森本放在眼裏,直直走向櫃台。


    他直視著季代實,肯定地說道:


    「你的姓並不是什麽佐山。你是治水村高中戲劇社的社長,川澄季代實!我和父親一起搬進村子裏,然後在那裏認識了川澄。還有智衣、繪理子、會長,還有澤田學姊!」


    他一口氣把話說完。


    「喂,高村。你到底在說什麽啊?你奸像怪怪的啊,在學校也很奇怪……」「就是啊,高村。你不要為難佐山小姐。」


    盡管森本與大久保想要製止,但直樹仍繼續說道:


    「夕月祭的事情!治水牧場的事情!光頭事件的事情!十文字血清的事情!假性吸血鬼的事情!吸血鬼昏睡症的事情!牛隻不出乳的事情!我全部都記得!」


    直樹看向櫃台旁的冰箱,裏麵羅列著紙盒咖啡及果汁。


    直樹突然打開冰箱,從裏頭取出牛奶。他打開封口,一口氣把它暍下。


    …同、高村居然暍了牛奶?」


    「我、我不敢相信!」


    森本與大久保抽動著嘴巴,他們的驚訝絕不算誇張。


    就因為從國中就認識直樹,他們非常了解他有多討厭牛奶。不隻是牛奶,甚至連起司或優格等乳製品都不碰。


    但直樹現在竟然毫不猶豫地暍光了牛奶。而且,暍完之後還好端端的,並沒有吐出來。


    看在兩人的眼裏,隻覺得是一場奇跡。


    「如何?川澄!」


    直樹得意地舉起牛奶的空盒子。


    「直樹……」


    季代實的口中輕輕地喊了一聲。


    「直樹……」


    再度喊出這個名字後,季代實的眼裏突然流出大粒的淚珠。但那並不是悲傷的眼淚,因為她的臉上甚至帶著不甚熟悉的笑容。


    「太好了,我還以為一切都隻是我的夢。以為那隻是一場幻覺,一直戚到很不安。可是,原來那是真的。我在那座村子與直樹度過的一年,全是真實的事情。」


    「是啊,那是真的。我能喝下牛奶就是最好的證據。不過,我還是搞不懂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直樹疑惑地搖著頭。


    「我們一起想吧。隻要是兩個人一起,一定能找到答案。」


    季代實解開圍裙,並把頭上的三角頭巾取下。


    「店長,很對不起!我今天有急事,需要早退!」


    廚房則傳來這樣的聲音:


    「不、不行啦!今天店裏人手不夠啊!」


    雖然店內傳來店長的慘叫聲,但季代實沒有理會,就這樣走出了櫃台。


    「走吧,直樹。」她拉起直樹的手,兩人就這樣跑出了店外。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哪知道……」


    被留在原地的森本與大久保,隻能瞠目結舌地望著兩人離開後的自動門。


    他們來到季代實所住的公寓。


    坐在地毯上休息了一會兒後,季代實以嚴肅的表情問道:


    「所以,我再確認一下,直樹你記得到什麽程度?」


    「我想想看。」


    直樹以食指抵著太陽穴,開始回想著。


    「那天,我在放學後不是有和川澄一起回家嗎?我在煩惱被會長表白後該怎麽辦,然後與川澄分開以後,我又被智衣、繪理子還有澤田學姊連續表白。」


    他繼續探索記憶。


    「然後,那天晚上我煩惱了很久,隔天又去上學。結果智衣她們一早就殺過來,要聽我的回複。」


    直樹無奈地聳聳肩。


    「接下來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記憶空了一塊。」


    聽到直樹的回答,季代實深深歎了口氣。


    「真沒辦法,其實我也隻記得那些。怎麽樣都想不起來我和直樹一起回家的隔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她看向遠方。


    「總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麽重大的事情。」


    直樹也有這種厭覺,但完全想不起來是什麽事情。


    「該不會現在這個狀況是一場夢?」


    如此提議後,直樹用力捏了自己的臉頰一把。但遺憾的是,他確實能感受到疼痛。


    「這並不是夢。我也已經試過了,而且還試了很多次。」


    季代實有點不好意思。仔細一看,她的臉有一部分是紅的。一定是捏太多次了。


    「欵,直樹。你有沒有這麽想過?」


    季代實忽然說出這段話:「如果,自己根本沒有到過吸血鬼的村子,現在會是什麽樣的情形。」


    他的確有想過,那是在得知村子的秘密後所做的哀歎。想必自己沒有搬家,且繼續待在東京生活吧。並和明裏、森本還有大久保一起玩耍。


    「現在我們所在的世界,就是那個可能。沒有和血吸村與吸血


    鬼發生關係的情況。」


    「但是,有一個問題。」


    直樹如此主張:「麻呂它仍然是一隻吸血犬,我也是被咬了以後才變成吸血鬼。」


    他又補充:「在這個現實下,麻呂絕對不可能一直都是吸血鬼。到前天為止它都是隻普通的狗。」


    兩人陷入一陣沉默。


    「不行,看樣子無法得到什麽結論。」季代實像是放棄了,聳著肩膀說道。「既然如此,就隻能展開行動了。」


    「行動?要做什麽?」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實際前往羅。」


    接著,季代實又換廠說法。


    「不,應該說是回去,回到血吸村。雖然距離這裏有點遠。」


    的確,那似乎是最快的方法。


    「知道了,那就等下星期天——」


    季代實搖搖頭。


    「不行,那樣子會來不及。直樹和小麻呂不能忍受饑餓吧?」


    直樹恍然大悟。事情正如她所說的。身為吸血鬼的麻呂及自己,如果不吸血就活不下去。


    能當作血液替代品的東西,就隻有被施了詛咒的血吸村牛奶而已。


    「雖然用普通的牛奶也能撐一陣子,但很快就會麵臨極限。這是曾作為吸血鬼的我的親身體驗,絕對錯不了。」


    聽到這樣的保證,直樹很能接受。


    「明天一大早就出發吧。電車費用由我準備,你不必擔心。」


    怕直樹忘記,季代實繼續叮嚀:


    「為了怕碰到天氣放晴,你要穿厚重一點的衣服出門。還有記得帶牛奶去,盡可能填飽肚子,因為肚子愈餓就愈容易變成吸血鬼的模樣。千萬不可以在半路上被人發現是吸血鬼,明白了嗎?」


    直樹想起之前也被季代實提醒過不要被人發現還是人類,這次情況完全顛倒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歡迎來到血吸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阿智太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阿智太郎並收藏歡迎來到血吸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