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岩的假期隻有半個月,所以第二天就開始忙搬家的事情。偶爾有閑暇,還得看劇本。那天下午他就回複蘇是願意出演她推薦的劇,合約的事情交給了容毅。


    他不在趙延沛也忙了起來,每天各種會議應酬,回來通常都已經八九點了。


    一個星期倏忽而過,這晚趙延沛正參加酒會,手機震動了下,他拿出來看看,是夏岩發來一段短視:


    暮色下的小院,籬笆上的薔薇花藤才長開葉子,桃花已經開得如火如荼了。老太太端著碗坐在台階上,幾隻雞鴨圍著她打轉。


    隨後他又發來一段文字:奶奶說等你過來,弄小雞燉蘑菇給你喝。


    趙延沛忽然覺得酒會上的衣香鬢影、山珍海味,都不如這個夕陽小院、小雞燉蘑菇來得有吸引力。


    **


    今年開春氣候有些異常,都已農曆三月了,氣溫一降再降竟有直逼零下的驅趨。


    夏岩回來那幾天還沒降溫,所以沒帶多少衣服,在家裏住了一個星期,越來越冷,衣服都不夠穿。好在以前拍古裝戲時,劇組送了他幾件古裝作紀念,其中有兩件披風就留在這裏,正好禦寒。


    這天一早推開窗戶,發現外麵竟下雪了。


    三月桃花雪是難得一見的景致,他趕緊披上披風下樓來。


    青石院落好像鋪了張薄如蟬翼的紙,灼灼的桃花上覆了一層晶瑩的雪屑,美的令人心悸。


    他站在屋簷下,貪婪地欣賞著美景。


    這時,柴門被輕輕地叩想,他轉過頭來,一時又以為自己誤入了夢境。


    院外的迎春花牆一半是明豔的鵝黃,一半寫意的留白。那道挺撥地身姿立於花叢之外,連銳利五官都柔和了起來。


    他推開柴門,一手插在口袋裏信步而至,在青石板上烙下一個又一個腳印。


    夏岩望著他步步走近,垂眸笑了下,一首句詩浮上了心頭: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趙延沛與他並肩站在屋簷,仰首看著桃花,粉色的花瓣上落了層淺淺的雪色,更見灼豔。兩人都沒有說話,靜悄悄的,有一種叫溫暖的東西在心底蔓延。


    夏岩伸手去接飄落的桃花,倒是有一瓣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將墜未墜的。俄傾被肌膚上的熱意融化,晶瑩剔透。


    趙延沛忽覺心底被輕輕地撩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拭去那滴水珠,將手指送到唇邊,舌尖輕輕地舔了一下。


    那一滴水珠猶帶著他身上的微熱,透入骨髓,透入心間。


    風裹著桃花瓣落下,零零落落地撒了一地。


    夏岩錯愕地愣在那裏,他像一隻在溫水裏舒舒服服遊泳的青蛙,忽然間這溫水沸騰了,他措手不及,一臉茫然。


    趙延沛還等著他的反應,忐忑不安。眼前這個人身姿頎長如玉,披著古裝戲裏的毛領披風,一派謙謙公子、溫潤如玉的風範。


    他心裏沒來由得湧起一個貪婪而荒唐的念頭,他想碰碰他,於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而這時,柴門被敲響了,那裏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個人。


    夏岩慌亂地後退一步,前去開門。


    趙延沛望著他有些急的腳步,方才那點荒唐的念頭就像早晨的露水,還沒有落到實地就被陽光曬蒸發了。他訕訕地縮回手,覺得剛才那一瞬自己大約是鬼迷心竅了。


    這時,夏素伊從屋裏跑了出來,歡快地叫了聲“子軒”,打開門挽著來人的胳膊走進來。


    她有很嚴重的社交恐懼症,既使麵對與夏岩相識十年的趙延沛,也覺得拘謹。隻有在這個吳子軒麵前才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吳子軒與她一起進入院中,“岩哥、趙董,你們也回來了?”


    他笑的時候眼睛彎成月芽形,還有兩道可愛的臥蠶,甜的能將人的心融化,再加上溫柔的歌聲,簡直就是一枚治愈係小天使。


    夏岩衝他淡淡地一頷首。


    吳子軒進屋之前又看了趙延沛一眼,目光隱秘而幽晦。


    他是夏素伊的同學,也是今昔影業的簽約藝人。他的五官精致,是目下最流行的花美男的長相,嗓音也很好,被粉絲稱讚治愈係小天使。


    這嗓音治愈了夏素伊,讓她從深淵裏走出來,也讓她對他如癡如狂,夏岩每次想到這裏,都有種隱隱的不安。


    等他們進屋後,夏岩已從方才的情緒中走了出來,問道:“有什麽急事讓你連夜過來?一身的酒味,是從酒會上直接過來的?”


    他的聲音很平淡,仿佛方才那有點急的腳步是趙延沛的錯覺。


    趙延沛說:“想到奶奶的雞湯就有點歸心似箭。這幾天降溫,給你送了幾件衣服過來。”


    他小心地觀察著夏岩的神情,怕剛才的舉動令他不快。顯然是他想多了,夏岩神色如常,仿佛並沒有覺得他剛才的舉動有什麽曖昧,他甚至精心地剪了兩枝桃花回去插瓶。


    趙延沛悄悄的舒了口氣又有些茫然,他不知道剛才為什麽陷入魔障中,做出那種荒唐的舉動。他和夏岩相識十年,親如兄弟,偶爾興之所致,他也會拿夏岩開開玩笑,但是從來都不會過線。


    他在外麵吹了回冷風冷靜下,直到夏岩出來叫他才進去。


    老太太也已經起來了,見了這麽多孩子十分開心,招呼著大家吃早餐,把尋常的日子當成年過了。


    吃完早飯,夏岩帶老太太他們去莊園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修繕的地方,兩日後就得搬家了,要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


    趙延沛和吳子軒都是連夜趕來的,被分別安排到夏岩和夏素伊的房間裏休息。


    趙延沛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然後窩到夏岩床上時,那些浮亂的心思倒是沉澱了下來。


    以前他沒少和夏岩同床共枕,他是正經的北方人,冬天家裏都有暖氣,乍然來到南方讀書,在第一個冬季成功被凍成狗。


    那時就跟夏岩擠在一個被窩裏,宿舍的單人床隻有一米五,一個翻身就能滾下去。每晚睡覺前趙延沛都會攬著他的腰,在他耳邊低聲地說著話。夏岩睡前愛聽音頻的習慣,就是在那時候養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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