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延沛淺眯了會兒,醒來時已是十點半了,他穿好衣服從房間裏出來,正好撞見出門接水的吳子軒。


    他穿著一件小黃鴨的睡衣,寬大的睡衣鬆鬆散散地掛在肩頭,露出截漂亮的脖頸和鎖骨。頭發蹭蓬蓬鬆鬆的,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看起來香甜可口,就像一隻芒果布丁。


    趙延沛眼皮跳了下,他覺得自己的自戀症大約是到了一個新的境界,才會覺得吳子軒這份打盼不合適宜的別有用心。


    他開娛樂公司這麽多年,深諳這其中的規則,知道什麽人該碰,什麽人不該碰,並不多甩吳子軒眼神,錯開身下樓,趕往莊園。


    車行十來分鍾,一道亮麗的風景撲入眼簾。迎春花、紫丁香、榆葉梅等交織成一道絢麗多彩的籬笆牆。透過花的縫隙,隱隱約約可見建築物的輪廓。


    進入園中但見春色如錦、風景如畫,滿園姹紫嫣紅,幾乎匯集了這時節盛開的所有花,高低扶蘇,錯落有致。


    青牆小瓦的房子、原木色的花室、草搭的亭子、鵝卵石的小路……每一處都古色古香。


    趙延沛在一座原木小屋前找到了夏岩,他正拿著花鉗修剪樹木。一身淺白色的棉麻衣衫,身姿頎長如玉,眉目清雋。


    他身旁恰是一個白玉蘭樹,彼此相對,正好詮釋了什麽叫芝蘭玉樹。


    夏岩揀起剪掉的花枝打算回去插瓶,回頭看到趙延沛。


    他出門前換了衣服,白襯衣、黑毛衣,搭配長款的風衣。從腕表、領撐和香水,無一不透露著他品味優雅、出身良好。手插在衣服口袋裏,信步走來,款款從容。


    夏岩笑問,“怎麽過來了?我們一會兒就要回去了。”


    趙延沛接過他懷裏的花材,一起向小木屋裏走去,“和吳子軒大眼瞪小眼有什麽意思,還不如來看你插花?”


    夏岩臉上的笑容斂了去,“我也沒料到他今天會過來,伊伊說他最近特別忙,都沒什麽時間搭理她。”


    趙延沛回憶了下去年吳子軒近來的行程,“他沒那麽忙吧?”


    “我也明白,蔣子頁說前段時間她總會莫名的陷入焦燥中,還時常一個人發呆,一坐就是半天,我實在有些擔心。她這麽依戀吳子軒,萬一……”


    吳子軒不是真心的,這些大家都知道,可是夏素伊不知道。


    當年出了那件事,夏素伊患上了嚴重的自閉症,拒絕與外界接觸。是吳子軒的聲音治愈了她,將她從深淵裏拉了出來。可是人如果不能自己學會獨立,就有再度跌入深淵的危險。


    夏岩憂慮地道:“我是不是錯了?用這種自欺欺人的方法幫助她,萬一吳子軒提出分手,她該怎麽辦呢?”


    “吳子軒識時務的很,在你沒有給完他想要的之前,他是不會和素伊分手的。”他頓了下,又委婉地提醒,“但你也得防備著,他可能在尋找新的靠山。”


    從外表上看吳子軒像隻毛絨絨的小奶狗,接觸久了就知道,這是一頭貪婪的狼。


    當年夏素伊出事後,他和夏岩想盡辦法都沒能讓她從自閉中走出來。後來夏岩聽人說素伊一直暗戀吳子軒,就想請他來試試。吳子軒的聲音很治愈,長相也無害,很容易消除人的戒備。


    沒過多久,素伊情況果然有所好轉,這時吳子軒提出了他的條件,——他要進入娛樂圈。


    兩年來夏岩幾乎是傾盡自己的資源再幫他,他從一個沒有半點基礎的新人,成為一個二線歌手,時常出入各大綜藝和影視劇中,雖然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但也受不少人追捧。


    然而,從他最近的舉動來看,他仍然不滿足目前所擁有的。像童話故事裏的漁婦一樣,永遠不知足。


    如果沒有猜錯,他這回過來又是向夏岩提要求的。


    “素伊還在看心理醫生嗎?”


    夏岩搖了搖頭,“每個星期都會去,但是效果不好。”


    “別急,慢慢來。”透過窗戶遠遠地看見夏素伊走過來,岔開話題,“這些花你打算插在哪裏?”


    夏岩指了架子上的幾個花器,趙延沛替他拿過來。他將一枝白玉蘭剪出疏密有致的花型,插在土陶罐裏。陶罐做了舊,看起來有點像存放在博物館的遠古文物,配上一枝玉蘭,古韻十足。


    “這盆花叫什麽名字?”


    “既見君子。”


    趙延沛莞爾,“有了這個莊園,你是不是考慮擴大素壹花店的規模?”


    他知道其實夏岩更想做個花藝師,創造一個獨一無二的花藝品牌。但是人的精力有限,他在娛樂圈混就沒有更多的精力打理花店,姑姑和夏素伊也沒有能力撐起花店。


    “你如果真的有這方麵的想法,可以從長計議。一個人的能力有限,一個團隊就有無窮的力量。”


    “我再想想。”


    趙延沛便沒有多說什麽,見旁邊有個畫板走了過去。


    夏岩正神全地插著花,不知道想到什麽,耳尖突然紅了起來。


    畫板上是他前幾天隨手用水粉作的畫,同不同色階的綠勾勒出層層疊疊的遠山,村落旁的桃花,江邊的蘆葦,蜿蜒的春江。江上一葉小舟,舟頭一個青衣人盤膝獨坐,橫琴膝上。留白處是青江的春霧,若隱若現、縹縹緲緲,使得意境更加深遠。


    趙延沛看到畫卷旁邊的題字,“青青子矜,悠悠我心。被你這麽一題,意境倒是更悠遠,回味無窮了。不過一眼看去,這副畫與那首《渡客》十分相似,你是怎麽來的靈感?”


    “胡亂畫的。”他說出這話時,才覺得嗓子有點發緊,好像做錯了壞事被人當場抓包了。


    趙延沛拿著畫過來,征詢道:“你看……”這時他的電話響了,是家庭醫生打來的。他趕緊接通,聽那邊說:“先生,老太太剛才摔了一跤,懷疑坐骨摔裂了,我們正在送她去醫院。”


    趙延沛急道:“好端端的怎麽會摔了?人怎麽樣?”


    醫生說:“人還清醒著,沒有什麽並發的症狀。老太太說桃花雪難得一見,執意要去看雪,不小心踩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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