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天神色嚴肅,早已沒了來時的心情,看著傅百漠道:“軍師說的我自然知道,近日我已命各地鎮守按律治理整頓,隻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東市,會有這麽多事。”


    傅百漠道:“說是東市,可是代表了整個江寧包括西川的商市現狀。土、工、農、商,自古鮮有人重視商,想必他們的中心此時也都放在‘土’和‘工’上,可如今國家貿易已是常態,商業在國民經濟中的比重越來越重,我們越早重視起來,越是有益。”


    林易天陷入了沉默,片刻後才抬頭道:“軍師,你說的有理,先前是我狹隘了。”


    傅百漠對他點頭一笑,“現在明白也不晚。”


    林易天點點頭,但看著傅百漠卻陷入沉思。


    想必他在自己提出來東市時,就早已想到了這些。


    可自己呢?


    心中對傅百漠敬服幾分,內心更是對自己作了一番警示,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以後不僅要勤加練兵,更要勤於公務,不能讓軍師看不起自己。


    “軍師可是有什麽好辦法?”林易天道。


    “建條例、改稅法,取消牙紀證、並入商戶稅。”(注)


    “什麽?”林易天一驚。


    傅百漠笑道:“此事不急於一時,改稅法牽扯甚廣,我們回府後再細細商議。”


    林易天心中卻開始想並稅的種種好處,他起身來回走了兩圈後,轉身對傅百漠露出了八顆齊整白皙的牙齒。


    “軍師,我覺得此事可行!回去我就與眾人商議此事!”


    傅百漠見他一點就通,心中高興,對他亦回了一笑。


    如此孺子可教,他滿意的很。


    林易天見他笑了,心中更是歡喜,晃著腦袋笑眯眯坐在了凳子上。


    且說那廂,黃三兒出了門後立刻將手裏的一張票子塞到了徐管家手中,隨後擦著汗對他道:“徐管家,我剛才是不是說錯話了?別是得罪了少帥吧?”


    徐管家倒是淡定,將票子收好了,微微笑道:“這不關你事,且放寬心。但是關於小廝的事,我倒是想囑咐囑咐你。”


    黃三兒立刻道:“您說您說。”


    徐管家一咳,低聲道:“我聽說,你這裏和清風館也有生意往來?那你手裏可有長相清秀、幹淨的小子?”


    黃三兒眼中立刻帶上幾分驚駭,到似是聽錯了般,差點問出失禮的話來。


    聽聞少帥府上姨太太無數,莫不是還不滿足,要買幾個小倌進去?


    所幸他雖驚訝,可畢竟多年侵染商場、應變有度,立刻調整了表情道:“哎,您放心,咱們督軍府上自然不比其他地方,用的人自然要注重相貌,素日也不能丟了督軍府的顏麵,您放心,我立刻就安排!”


    徐管家看著黃三兒遠去的身影,擦了擦額頭的汗,心道方才他分明看到了黃三兒驚訝的表情,稍後少不了要囑咐他一番,免得有什麽不好聽的話傳出去。


    正堂內林易天和傅百漠等了沒多久,就見黃三兒親自帶著十幾人走了進來。


    十幾人低著腦袋一字站開,雖看不清楚麵貌,卻個個身形纖瘦,身上的衣服也是較好的麻織而非粗布,如今一排站著,倒不像是小廝,而是一排待考的學子。


    “貴人,這些可是咱們整個東市最好的了,手腳幹淨、家世清白,還個個機靈能幹!”黃三兒說著,示意一排人抬頭。


    那些人抬了頭,看了堂上坐著的兩人後,眼中露出幾分驚訝於驚豔後,又紛紛垂目沒敢多看。


    林易天看著這一排人心中滿意,對傅百漠道:“先生,你看看可有滿意的?”


    傅百漠本就是打著挑小廝的旗子明察暗訪,如今目的達到,對此事自然不甚上心,見林易天問自己,於是隨意看了前麵一排人一眼,隨手指了指邊上的兩人。


    “噢,那就你……”


    們兩個吧。


    豈料話未說完,就忽的被一個嘶啞的聲音打斷:“老爺!我能識文斷字!”


    pickme!選我吧!


    傅百漠的手頓在空中,腦袋自然右轉,看向了說話的男子。


    十幾歲年紀,臉龐稚嫩、眼中神色卻十分清明,那嘶啞的公鴨嗓明顯是還在變聲期。


    黃三兒一看,立刻走過去拍了一下那人腦袋,“臭小子,誰讓你說話了,唐突了貴人可怎麽辦!還不道歉!!”


    那人被拍了一下,腦袋一縮,可眼中神色卻絲毫不懼,直勾勾盯著傅百漠,滿是希冀。


    傅百漠本就隨意一指,如今見他毛遂自薦,他自然順水推舟,將手移過去指著那人繼續道:“……和你吧。”


    男子見果然點了他,立刻眼中迸出驚喜之色,對著傅百漠連連道謝。


    被一開始點到的那男子也立刻一彎腰,道了謝。


    其餘人眼中閃過失望,眼前的傅先生看著是個好脾氣,不像是那些有怪嗜好的豪紳,不禁心中暗自後悔。


    林易天看了看被點到的兩人,一個身高較高、不胖不瘦,尚算得上俊秀的臉上滿是謙恭之色;另一個自薦的小子個頭不高,可滿臉喜慶,看長相未來長開了應該十分出色,倒是不錯。


    “好,就他倆吧!徐管家你做主再挑兩個機靈的,隨後你將他們四人帶回府去,我與先生還有事,不必等我們。”林易天說著起了身。


    方才傅百漠同他提了規範條例、重建東市的事,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這一帶的地形。


    傅百漠起身,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同盛行。


    當天兩人將整個東市走訪一遍,走完東市又去了西市,兩市中間是一條有些髒亂的美食街,二人在一家酒肆待到很晚,席間已將稅改的大致方向,以及重建東西市的規劃做了初步的規劃。


    兩人從一個小小市場的格局談到江寧的治理,又說起遼北、談及天下格局,一時間十分盡興,喝了許多酒。


    夜漸深,二人飲了酒想要騎馬卻是不能了,於是雇了馬車漏夜趕回府。


    馬車上,傅百漠蒼白的臉色上多了幾分微紅,他酒量淺,在酒肆內時不覺得,可如今夜風一吹,頓時覺得頭重腳輕,輕飄飄暈乎乎有些支不住腦袋。


    注:民國三十年,《南陽地區稅務誌》記載,取消牙紀證,將稅務並入營業牌照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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