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無天日的室內亮著兩簇火把,腳下是粗糙的水泥地,一旁角落裏堆放著幾張床和一些日常用的雜物。


    傅百漠是被蒙著眼帶到的這裏,所以並不知這是哪裏,他站在中央打量著四周,一股潮濕刺鼻的氣味直衝鼻翼。


    這股味道和刺骨的寒意倒是有些熟悉,他雙腿的膝蓋處也隱約開始酸脹。這裏應該是城中某個地方的地下密室,想必也是這些人長久的藏身之地。


    前方那戴麵具的人坐在一張凳子上,命人也給他拿了一張凳子。


    “琉楓,這幾年你東躲西藏,讓我們好找啊,如今好不容易出山,居然還攀上了林易天這顆參天大樹,還真是有本事啊。”


    傅百漠臉上一派淡定自若,坐在了凳子上,“師叔過獎了,敢問師叔將我師兄如何了?


    那麵具人正是傅百漠的師叔,青霞山的副掌門管青澤。


    管青澤攤開手掌,看著手心中那顆銅鈴鐺道:“本來差點就抓住了,可惜他身邊有個用毒的高手,最後還是被他逃掉了,可惜啊可惜。”


    傅百漠聞言心中一顆大石放下,想必他口中的用毒高手,是秦夫人無疑。


    傅百漠看了看管青澤的麵具,又道:“這裏又沒有外人,師叔為何不以真麵目示人?”


    管青澤見他提起這個,不禁一陣火氣衝天,丟掉了手中的鈴鐺道:“哼!你還有臉提著個,若非你當年火燒青霞山、毀了我麵容,我又怎會受盡世人白眼,日日帶著這醜鐵麵具!”


    傅百漠聞言一滯,又細細看了看西門山的麵具,果然那麵具之下隱約露出燒傷的痕跡。


    當年為了報仇,他放了一把火,殺死了那人也險些燒死自己,卻不想管青澤居然也被燒傷了。


    “抱歉,我沒想傷你。”


    “哼,你可知你那一把火燒了我山門多少珍寶古籍?”管青澤又道。


    傅百漠回神,看著他有些疑惑道:“不過,當年你為何會在房中?”


    那房子偏僻,密室俢的更是隱秘,本是存放山中至寶的地方,除了掌門,等閑人不得入內。


    按理他不應該出現在那裏,除非,他無視山規、前往密室有所圖謀。


    管青澤果然被問住了,片刻後一拍桌子惱羞成怒道:“此事還輪不到你管!你若識相的話,就立刻乖乖把我青霞山曆代藏寶洞窟的圖紙交出來,否則,哼……”


    管青澤言語中滿是威脅,傅百漠心裏卻忽然明白了。


    “原來師叔那日是去找藏寶圖的,卻不巧被我放的火所傷。”傅百漠輕輕道,用的卻是肯定的口氣。


    “是又怎樣!”管青澤道,“方乾自私狹隘、一意孤行,就算你不殺他,我和山裏的幾位長老也已經給他定好了棺材,當然我去找出那藏寶圖,也不過是怕他以此作為威脅罷了。”


    傅百漠眼中閃過光芒,隨即湮滅無形。


    他忽然苦笑一聲,“原來,師叔追殺我這麽多年,不是為掌門報仇啊。”


    他一直以為管青澤追殺他是為了給方乾報仇。


    方乾該死,可是管青澤身為青霞山副掌門,為其報仇也是應當。所以多年來傅百漠麵對管青澤的追捕一直隻守不攻。


    卻不想,原來一切不過是利益所驅。


    管青澤不知他所想,又說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那些住在莊子裏的族人的命呢,你也不顧了嗎?”


    傅百漠垂目道:“那圖就沒在我這裏,你就算殺光我的族人,也沒有用。”


    管青澤卻勃然大怒,“不可能!當年出事的時候,隻有你在那密室之中,我後來找過了,那個放藏寶圖的石盒是空的!不是你拿走的,又會是誰?我奉勸你莫要再狡辯,乖乖將圖交出來,我就放過你的族人!”


    傅百漠見他不信,略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多言。


    管青澤又道:“你是不是將圖給了林易天?”


    若非如此,林易天為何要幫他護著全族?上次他以朝夕蟲為誘餌,本想引出傅百漠,卻不想來了個林易天,身手還十分了得,害得他差點未能全身而退。甚至在他從城隍廟逃出來後,林易天也一直在暗中打探他的下落,害得他在這不見天日的地下躲藏了這麽許久。


    傅百漠索性閉目不語,麵具人卻更加篤定,那藏寶圖必定就在林易天手中!


    “嗬,傅琉楓,你不要以為有林易天做靠山,我就不能怎麽樣,他身手是還不錯,可是你別忘了,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擋不住子彈的暗襲!”


    傅百漠卻忽然睜開了眼,“你怎知他身手不錯?”


    管青澤聞言一愣,反問道:“怎麽,他沒告訴你?”


    他還以為上次城隍廟的事,傅百漠必然已經從林易天口中聽說。


    傅百漠看著他皺了眉,管青澤卻忽然哈哈一笑,“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們關係有多好呢,也不過如此嘛!”


    管青澤卻是誤會了,以為林易天之所以不告訴傅百漠自己在找朝夕蟲,是為了暗中找到朝夕蟲後,好控製傅百漠。


    管青澤看向傅百漠的眼中帶上幾分蔑視,“嘖嘖,師侄,你可真夠可憐的。”


    被親近的人囚禁、被信任的人利用,還真是可憐。


    傅百漠皺眉道:“你可是偷襲過他?”


    他知道自己的事可能會連累林易天,卻不想已經連累他受過一次偷襲了,聽管青澤的意思,幸虧易天身手好才躲過一劫。


    傅百漠心中漫過一陣內疚,管青澤卻不再理他,他左手拿出一個和自己同款的麵具,右手掏出一個匕首走到了傅百漠身前,將冰涼的匕首輕輕放在了他臉上。


    “你這張臉蛋可真是好看,當年可不少人誇過,不如我這就給你毀了,咱們也好做個伴。”


    說著他舉了舉手中的麵具,右手緩緩用了力,刀尖紮進傅百漠白皙的臉上,一粒血珠立刻冒了出來,沿著刀尖慢慢向下滴落。


    傅百漠依然閉目不語,毀容這種事,他本就毫不在意,也早就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他身上沒有帶藥,就算管青澤不殺他,他如今的身子也經受不住再次病發了。


    腳下的冰冷似乎入骨,他的身子開始發涼,算算時辰,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死又何懼,他這麽多年一直盼著的,便是能了無牽掛、以死解脫。隻是希望林易天能看在昔日情分上,幫他護住他的族人。


    神識有些恍惚,傅百漠努力坐正身子,眼前忽然閃出林易天的身形,一身鴉青色的軍禮服俊逸非常,披了袍子後驀然轉身,笑著問他好不好看。


    可惜了,沒有和他好好告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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