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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英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你個白吃飽,大晌午的, 太陽都曬屁股了,還喊你幹嗎?哪家閨女像你這麽懶啊?指望著長輩來做飯?”, 白吃飽在顧家村,算是罵人的狠話了,可以說,就是好吃懶做的意思,對於十六七歲的大姑娘來說, 這話可謂毒了, 畢竟, 快到了說婆家的年紀, 有這白吃飽三個字頂頭上,顧家村沒哪家願意娶這種姑娘的。


    顧安安理了理衣服,把嚇著的顧冬冬安慰好了,這才抬頭,一字一頓,“二伯娘,這話說的可夠偏頗,家裏的柴房裏麵的柴火, 你動過一指頭沒?這可都是我一個人上山打來的。”


    “鍋刷上麵沾著的酸菜沫子, 是我在起霜花的時候, 雙手凍的通紅, 從山上背回來的雪裏紅, 二伯娘,你可有幫忙摘過一顆雪裏紅?”


    “外麵自留地裏麵還留著半地的蘿卜和白菜,二伯娘,那地是你翻的嗎?那蘿卜白菜是你種的嗎?”


    王大英要反駁,卻被顧安安一個冷眼瞪了過去,打斷了,“我們再說家裏,家裏的飯菜,向來是大伯娘負責做,我負責洗碗,至於家務,也是我一個人打掃的幾個屋子,甚至往日連你二房的衣服,都是我大冬天背到河邊,把河麵上的冰給鑿了,來洗的幹幹淨淨拿回來,二伯娘,你說我白吃飽的話的時候,不覺得虧心的慌嗎?”


    “或者說,這個家,二伯娘,您到底做過些什麽?”


    王大英被顧安安堵的沒話說,當地把鍋刷往地上一扔,坐在地上撒潑,“我不活了,不活了,現在小姑娘都開始嫌棄我了,沒見過這種不敬長輩的人。”


    安安把睡醒了的冬冬扶了起來,順帶給他穿好了衣服,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撒潑的王大英,把冬冬給抱在懷裏,“既然二伯娘,嫌棄我跟冬冬在家白吃飽,那我們去別家吃飯,不敢勞煩二伯娘了。”


    說完,趁著王大英還沒回神的時候,她把顧冬冬放到了地上,牽著出門,她低頭在冬冬耳邊,“冬冬,一會出去了,看到人就哭,就說二伯娘嫌棄我們白吃飽。”


    顧冬冬轉了轉眼珠子,顯然還沒睡醒,但是對於姐姐的話,卻奉為聖旨,剛出了顧家院子。


    就遇到剛洗完衣服回來的趙桂芳,趙桂芳和王大英是一個村子的,兩人一塊嫁進來顧家村,不過王大英嫁給了村長家的兒子。


    而趙桂芳卻是嫁給了顧家村的會計,顧向前。


    趙桂芳和王大英兩人,從未出嫁前,就喜歡互相攀比,等出嫁後,王大英一直仗著自己是隊長媳婦,更是沒少對趙桂芳說風涼話。


    趙桂芳也能忍,當麵笑一笑,背後死捅刀。


    而顧安安姐弟兩人的出現,就給了趙桂芳一把刀,一把捅向王大英的刀。


    她把端著的木盆子往地上一放,把手放在腰間的圍布上擦了擦,逗弄著哭鼻子的顧冬冬,“喲,冬冬怎麽哭成這樣了?”


    顧安安一聽到趙桂芳問話,眼睛瞬間紅了,有些慌亂,她連忙捂著冬冬的嘴,“冬冬,別說。”


    冬冬這會也明白了姐姐的意思,他掰開姐姐的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二伯娘嫌棄我們是白吃飽,不給吃飯,還說我姐姐不幹活。”


    趙桂芳心裏樂開了花,麵上卻一臉關切,聲音卻提了幾個度,“你們這二伯娘也忒不是東西了,這麽欺負孩子。”


    冬冬揉了揉哭紅的眼睛,他問,“趙嬸嬸,我家的柴火都是我姐上山打的,家裏的酸菜也是我姐去山上摘的雪裏紅,連外麵的自留地裏麵的也是我姐伺弄的,前幾天,我姐還在幫二伯娘在結冰的河邊洗衣服,我姐明明很勤快的,可是二伯娘為啥說我姐懶,還要說我姐是白吃飽???”,小孩子的童言童語才是最真切的,旁邊的人聚集的越來越多。


    都看熱鬧不怕夠一樣。


    “安安才不懶,整個村子裏麵,就屬安安是幹活的好手,你出去問問,哪家閨女能像安安這般,成績好,幹活麻利,又孝順長輩的。”,趙桂芳聽到最後一條,連她都有些聽不下去了,提高了嗓門,“啥?王大英那婆娘,衣服都是讓安安去河邊洗的?”


    顧冬冬點了點頭,“那河裏的冰,還是我拿石頭幫忙鑿的呢。”


    “王大英可真不是玩意。”


    “可不是,幾十歲的人了,讓隔了房的侄女去幫忙洗衣服,忒不要臉了點,”


    有人問,“那不對啊,這個點正吃飯呢,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安安和冬冬異口同聲,“去華子叔家吃飯,二伯娘不給飯吃。”


    說完,兩人怕怕的往不遠處的院子內看了看,安安道別,“各位叔叔嬸嬸,冬冬什麽都沒說,您們就當沒聽見,我們這就去華子叔家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發覺得安安姐弟兩人可憐,“這沒媽的孩子,就是容易被人欺負。”


    “這話說的,她唐蘭芝在家的時候,也沒見得護著安安。”


    “可不是,安安這孩子命苦啊!”


    安安領著顧冬冬走了好遠以後,兩人對視了一眼,捂著肚子笑個不停,兩人站在皂角樹下,歇了歇,這會太陽出來了,地上的雪都化了,路有些不好走。


    兩人索性靠著皂角樹,顧冬冬大眼睛裏麵滿是興奮,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他歡呼,“姐……姐,你咋變的這麽聰明呢!”


    “變的”兩個字,讓安安聽的心頭咯噔一下,到底是相處較多的弟弟,她麵不改色,“冬冬,你覺得姐姐這變了是好還是不好?”


    顧冬冬歪著頭,想了好一會,脆生生的應了一句,“當然是好了,姐姐變聰明了,二伯娘才欺負不到姐姐了。”


    安安放心的一笑,她小得意,“這叫借刀殺人,你看二伯娘老是欺負我們,咱們讓群眾的口水噴死她,看她下次還敢不敢欺負我們。”,若是再讓二伯知道了,以二伯那麽顧忌麵子的人,鐵定要捶二伯娘了。


    顧冬冬似懂非懂,“姐,群眾是啥?”


    安安暈死,這個年頭,群眾兩個字難道還沒普及?


    她解釋,“就是叔叔嬸嬸的意思。”


    “姐,這個法子好,往後若是有人敢在我麵前說我是沒媽的孩子,我就告訴叔叔嬸嬸,讓大人使勁兒揍他。”


    安安絲毫沒有教壞孩子的錯覺,她點了點頭,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樣子。


    “冬冬可真聰明。”


    這是顧冬冬的人生中,學會的第一件事情,當武力值不夠的時候,就學會用迂回的法子,去打敗敵人。


    安安絲毫沒發現,自己心中老實的弟弟,此時一雙眼睛亮的驚人,顯然是學到了裏麵的竅門,還打算躍躍欲試。


    等兩人走遠後。


    從皂角樹上跳下兩個年輕小夥子,年紀稍大一點的約莫有二十出頭,穿著一身綠軍裝,身姿挺拔,棱角分明的俊臉,此時帶著淡淡的笑意,眉目流轉,清雋俊逸,他喃喃,“倒是個有趣的黑丫頭。”


    他旁邊跟著一位黑黑的小夥子,剃著小平頭,一塊從樹上跳了下來,拍了拍屁股,“頭,我也黑,沒見你誇誇我。”,說道這裏,他摸了摸下巴,望著安安姐弟倆消失的方向,“這姐姐倒有趣,不過,不怕教壞小孩子嗎?”


    “聰明的緊。”,這句話俊逸青年的聲音說的極低,旁邊的黑小夥掏了掏耳朵,好奇,“頭,你說啥呢?”


    “沒啥!跟上。”


    安安可不知道,他們剛歇腳的地方,皂角樹上藏著兩個人。


    她這會已經到了顧華子家的門口。


    這會是早上九點多,擱著鄉下,家家戶戶都已經吃過早飯了,但是若是來華子叔家,肯定有留的。


    因為華子叔家有個大懶蟲,比安安還懶的懶蟲,叫顧半夏,這名字是當時華子嬸生孩子的時候,華子叔從山裏麵采了一筐子的中藥半夏回來。


    華子叔一拍大腿,“得嘞,我閨女就叫半夏。”


    別聽顧半夏這麽好聽的名字,實際確是個女胖子。


    要知道,這年頭,缺衣短食的,能做胖子,可真真算是榮幸事。


    顧半夏打小身子骨弱,被顧華子恨不得把天上星星給半夏都給摘來,他就一個閨女,所有的好東西,都進了顧半夏的肚子裏麵。


    小時候還好,胖了叫可愛。


    可是大姑娘在胖了,那可不叫可愛了。


    可是成了大姑娘的顧半夏,死活都減不下來了,這麽多年,外號稱為顧三胖。


    臉胖,腰胖,腿胖。


    想來想去,還欠著老馮一個人情,他們也不是碎嘴的人,索性來到這茅草屋。


    屋內,燒著暖炕,倒是熱乎乎的。


    進了屋,顧衛強把身上的對襟棉襖一脫,擱在了椅子上,瞅著窩在炕上的兩人,炕上的暖桌上放著一個竹篾編的鳥籠子,郎永齡正在逗鳥,不亦樂乎。


    至於馮顯全則拿了本書,看的津津有味,若是顧衛強沒看錯的話,這書還是他跑長途的時候,淘來的話本子,沒想到,這馮醫生倒是不嫌棄,看上了。


    “郎老爺子,老馮啊,來來來,喝一杯,熱熱身子。”,顧衛強自來熟的把鞋子一脫,盤腿坐到暖炕上,坐上來才發現,這炕燒的不實心是溫的,他接著道,“怎麽,柴火不夠了?”


    老馮把話本子往炕上一放,抬了抬眼皮子,“夠,你家大閨女上個月才送了我們一捆的幹柴火,省著點用,能用到過年去。”,說到顧安安會給這幾人送柴火,和顧衛強還真沒半點關係,十多歲的顧安安就開始上山打柴,有一次從山上摔下來,傷到了腳脖子,還是馮顯全給接的骨頭,這顧安安也是記恩的,每次去山上給家裏打柴的時候,總會往他們這邊捎上一捆子,就夠三個大男人用上好久。


    說起來這裏住著三個大男人,郎永齡富貴了一輩子,別說做飯了,他連火都沒燒過,馮顯全也差不多了,一輩子都鑽在了醫術上,就差五穀不分。


    娃娃臉的馮青岩倒是會打柴,前十幾年教養的貴公子,來到鄉下,很是苦下功夫學了一番,不過,若是幹活實在,還真不如安安來的快,安安雖然不愛說話,但是她性子急,每次帶著馮青岩去打柴,看著他慢悠悠的,她自己都捉急的慌。


    索性直接一塊打了,讓馮青岩自己背回去。


    從這幾位口中聽到自家大閨女,顧衛強心裏不是滋味,他問,“我家閨女給你打柴火?以前咋沒聽你說過?”


    郎永齡接過話茬子,“哪敢說,說了以後,萬一不給打柴了怎麽辦?我們可就指著安安呢!”,他這話裏麵的開玩笑顧衛強聽的一清二楚,還是覺得不爽利,他顧衛強的閨女,自己都沒舍得讓閨女給他盛碗飯,怎麽到了這裏,成了挑柴的夥夫了,他擺了擺手,“往後,用柴自己去山上打,別使喚我閨女。”


    馮顯全把花生米倒到了粗瓷盤子裏麵,裝了滿滿的一盤子,他撚了一顆拋到嘴裏麵,“這就心疼了?往前兒也不見你心疼心疼,讓你區別對待,這下好了,你疼的閨女跟著媳婦跑了,就剩下這個死心眼的傻閨女還在。”


    顧衛民苦笑,就知道馮顯全這老家夥,嘴巴忒毒了點,“行了,以前的事情不說了,往後別在這樣使喚我閨女。”


    岔開話題,他給郎老爺子倒上了一杯燒刀子,也給馮顯全倒了一杯,“上次幫忙的事情,我老顧在這裏,謝謝你了。”,說著,他碰了一下馮青岩的杯子,“還有青岩,往後有事情,就跟哥說,哥能幫的一定幫。”


    馮青岩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分外討喜,他眯著眼睛,“那我就不客氣了,之前我提過那個手術刀,顧哥你看啥時候有時間了,幫我收羅收羅。”


    顧衛強起身,把擱在炕頭的對襟棉襖子拿了起來,從襖子的夾層裏麵,摸出來了一個長約二十厘米厘米的,寬約十厘米的牛皮布,上麵還有不少小兜,每個兜裏麵都插著一個明晃晃,亮晶晶的手術刀。


    那牛皮布一攤開,擺著整整齊齊的十二把手術刀,看到這,連一旁的隻顧得喝小酒的馮顯全都看楞了。


    他一咕嚕從炕上爬起來。


    抱著牛皮布捧到懷裏麵,又哭又笑,有些癡傻。


    至於旁邊的馮青岩,強壓著激動,跳下炕,對著顧衛強,恭恭敬敬的鞠了三個躬,“謝謝顧哥。”,僅僅謝謝兩個字,太輕了,不足以表明他們的心意,這手術刀是當年他父親馮顯全吃飯的家夥,就靠著這套工具,救了太多人,隻是抄家的時候,這工具就丟了,沒成想,這麽多年,還能見著,這工具對於父親馮顯全來說,就是老夥計。


    這父子兩人突然這樣,顧衛強有些不適,他也站了起來,“別介,老馮幫了我不少,青岩你也是算是我半個侄子,這大禮使不得。”,再說了,他當年就是也是跑車的時候,傷到了胳膊,也是指望馮顯全來治的,不然他這半個胳膊算是廢了,哪裏還能安安穩穩的成為運輸隊的大隊長。


    這手術刀對於老馮父子兩人的意義他不知道,但是瞧著兩人如今的神色,也算是知道了。


    他老老實實的開口,“這東西真沒廢啥功夫,我讓省城垃圾回收站的人,幫忙注意點,那老板給我留了好幾套,我就瞧著這套順眼,給帶了過來。”,真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撞了大運了。


    馮顯全小心翼翼的把這套工具收了起來,“老弟,大恩不言謝,我先幹而盡。”,他端著酒杯,一口悶了下去。


    顧衛強抓了抓腦袋,不好意思,“湊巧,湊巧。”,要說顧衛強這人吧,也是怪,在外麵精明的不行,一遇到自己親人或者熟悉的人,就容易犯傻起來,不過,到底是心腸好。


    郎永齡看到馮顯全找到了自己當年的老夥計,有些羨慕,“也不知道,我當年的老夥計會啥時候能找到。”,從郎家出去的都是值錢的玩意,早都被瓜分了。


    不同於馮顯全的手術刀,沒人願意要,拿回去切菜,都嫌晦氣。


    顧衛強想了想,篤定,“會有那麽一天的。”,他在外麵跑車,是最有感受的,從恢複高考,再到交易的時候,也不想以前管的那麽嚴了。


    郎老爺子,“借你吉言。”


    顧衛強從茅草屋出來,準備回家一趟,走到半道又折了回去,家裏有安安看著,他放心,反而直接踏著及膝深的雪路,一腳深,一腳淺的往運輸隊走去,他估摸著,拋錨的車子已經修好了,趁著還有二十多天過年,在出去跑一趟貨,賺點錢,過個好年,在一個,明年安安就要去縣城讀高中了,他要多準備點錢,應急用。


    在屋裏頭等著顧衛強回來的顧冬冬,從白天等到晚上,都沒等到。


    臨到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小聲咕噥,“爸爸,怎麽還不回來。”


    顧安安壓根哄不著這小豆丁,想了想,去把西屋的門,插銷給從裏麵反鎖著。


    反手一伸,變出來一個鹵好的雞大腿。


    小豆丁立馬從炕上翻滾了起來,他亮晶晶的眼睛盯著雞大腿,不停的咽著口水,“姐,雞腿?”


    顧安安點了點頭,把雞腿遞到了小豆丁的麵前,“吃吧。”


    小豆丁的眼睛裏麵十足的渴望,手上卻不慢,把雞腿往顧安安嘴裏麵塞,“姐,你先吃一口。”


    顧安安覺得有些心酸 ,麵前的小孩兒明明很想吃,卻又忍著,還要讓姐姐先吃,在小孩兒殷切的目光中,她咬了一大口,故意,“真香啊!”


    顧冬冬咧著嘴,撲了上去,“我嚐嚐。”,說著,他也咬了一大口,肉把嘴巴塞的鼓包包的,他邊吃邊說,“姐。我還沒吃過這麽香的雞腿。”


    顧安安揉了揉顧冬冬大腦門,笑得開心,“往後,姐賺錢了,讓你頓頓吃雞腿。”


    “頓頓吃雞腿?那得多好的日子啊!”,小孩兒的話,童言無忌,卻讓顧安安聽的越發難受起來,下午的時候,她趁著沒人注意到,偷吃了一個漢堡。


    顧安安暗自決定,往後自己吃東西的時候,一定要給小豆丁一份。


    對了,她小臉繃的緊緊的,一頭小卷毛紮俏皮的很,“冬冬,咱們偷吃的事情,誰都不許說,不然老神仙就不給姐姐食物了,往後就沒得吃了。”


    見姐姐這般嚴肅,顧冬冬也忘記了嚼,他張大嘴巴,重重的點了點頭,“誰都不說。”


    過了會,才反應過來,“爸爸呢?奶奶呢?”


    顧安安沉思,“都不許說。”,爸爸那邊可以考慮,但是奶奶那邊現在不能說,因為奶奶不止是她和冬冬的奶奶,是這四房裏麵所有孩子的奶奶。


    “不說。”


    隔天一早,顧安安是在一陣尖叫中被吵醒的。


    原本西屋緊關著的門,被撞開了,王大英手裏正拿著一個鍋刷,氣勢洶洶的站在炕前麵,嘴皮子一張,罵罵咧咧,“死丫頭,都快晌午了,還在睡,豬一樣,飯不做了,你這連柴火都不管了???”


    安安是被一股子的涼氣兒給冰醒的,脖子裏麵還帶著一些雪沫子,她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這才尋向聲音的來源。


    王大英瞧著安安睡在暖和的炕上,她自己卻在廚房燒火刷鍋做飯,真真是氣不打一出來。


    原以為老太太今天會帶著她去城裏麵到三叔家送菜的,卻沒想到,臨到了出門的時候,竟然點了趙君雁的名字,去了縣城。


    把她給撇在了家裏麵。


    不僅如此,還要伺候這一群祖宗,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顧婉婉咬著唇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媽在哪裏,我在哪裏。”


    顧衛強擺了擺手,拉著顧安安,往回走,毫不挽留。


    徒留唐蘭芝怔怔的站在雪地裏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顧衛強剛走沒幾步,從他前麵飛奔過來一個小陀螺,正是八歲的顧冬冬,他一眼就瞧見了唐蘭芝大包小包的站在村口,當即不顧一切的抱著唐蘭芝的大腿,哭的撕心裂肺,“媽媽,媽媽,你別走……”,八歲的顧冬冬,知道唐蘭芝偏心,但到底是他的母親。


    他跟所有的小孩子都一樣,渴望母愛。


    唐蘭芝低頭,看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顧冬冬,蹲下身子,一根指頭一根指頭掰開了顧冬冬的手,她眼眶裏麵閃著淚光,語氣堅決,“冬冬,對不起……”,送小女兒去省城上學隻是一方麵,她會走,最大的私心還是在於她自己,不想呆在了農村,不想在過苦日子。


    她打聽過不少回去的知青消息,那些知青的日子過的都不錯。


    如果可以選擇,誰又願意留在這山溝溝裏麵。


    顧冬冬坐在雪地裏麵,嚎啕大哭,眼見著唐蘭芝的身影越來越遠。


    把一旁的顧衛強看的,心都碎了。


    他把雪地裏麵的顧冬冬一下子抱了起來,安慰,“不哭,爸給你找個漂亮的後媽。”


    顧安安聽到這句話,差點栽到雪地裏麵,有這麽安慰兒子的嗎?


    她小臉木木的,把手上撰著的一大把錢和票子,塞到了顧冬冬的懷裏,霸氣,“走!姐,帶你買糖去,讓你天天吃糖,頓頓吃肉。”,果然,有糖,有肉萬事足,小豆丁聽到了有糖吃,有肉吃,金豆子也止住了。


    他怔怔的,“買糖,吃肉。”


    顧安安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顧衛強,一副求表揚的模樣,“爸,我把那女人的錢和票子,訛了一大半過來。”


    原本媳婦跑了,本是個悲傷的事情,硬生生被大閨女這活寶給弄的,也顧不得難受了。


    顧衛強一手抱著小兒子,一手牽著大閨女,喊了聲,“不愧是我顧衛強的閨女。”,或許,在顧衛強的心裏,唐蘭芝早晚都會離開這個家,許是有了預防針,倒也沒那麽難過。


    其實仔細說來,顧衛強和唐蘭芝當年之所以在一塊,則是遭到了唐蘭芝的算計,唐蘭芝是大城市裏麵來的文化人,模樣生的好,一張白皙的鵝蛋臉,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頭烏黑的辮子,唐蘭芝剛來到顧家村的時候,簡直是驚豔了整個村子的毛頭夥子。


    顧家村的小夥子,紛紛到唐蘭芝麵前獻殷勤,唯獨顧衛強是個例外,那個時候,他剛學會開車,一門心思,怎麽進入運輸隊,好留下來,哪裏顧得上談戀愛。


    因為運輸隊的關係,顧衛強是村子裏麵唯一一個經常往外跑的人,一來二去,不少知青都讓顧衛強幫著從縣城裏麵帶東西。


    唐蘭芝也不例外,按理說,顧衛強和唐蘭芝這麽近距離的接觸,他會對這個水汪汪,白嫩嫩的城裏姑娘動心,但是沒有。


    十八九歲的顧衛強,在情感上壓根沒開竅,他刻苦踏實,因為和城裏人比起來,他這個毫無根基的農村人想要進入運輸隊,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運輸隊上。


    然而,他卻忘了女人的心是最難測的。


    唐蘭芝習慣了村裏麵的小夥子對她愛慕的樣子,冷不丁的遇上個木頭疙瘩,不搭理她,自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還別說,經過唐蘭芝這一番細細的考量,回城是無望了,若是想在顧家村好好生活下去,不用去地裏麵做繁重的農活,那麽嫁給顧衛強是最好的出路。


    他家顧老爺子是村長,而顧衛強的二哥是現在大隊長,輪到顧衛強自己,模樣生的周正,高高大大的個子,再加上,和村子裏麵的小夥子不一樣,顧衛強的在運輸隊當臨時工的工作,很有前景。


    唐蘭芝就起了嫁給顧衛強的心思。


    愣頭青的顧衛強,哪裏是唐蘭芝的對手,一來二去,自然被唐蘭芝溫柔可人的樣子給俘虜了,兩人婚後,過了一番甜蜜的小日子。


    但是時間久了,人的毛病就會顯現出來,唐蘭芝愛慕虛榮,偏心自私,顧衛強雖然知道,但是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這個女人,給他生了三個孩子。


    於公於私,他都應該讓著她。


    於是,顧衛強,在外麵工作越發賣力,要掙更多的錢,來滿足小妻子。


    顧衛強對外的公布的是,一個月工資三十七塊五,但是他跑長途,多少能接點外快,每個月的外快可比工資多多了,到手差不多能有七八十塊,除去交給周愛菊的那一部分,剩下的錢,他基本都是給自家媳婦唐蘭芝的。


    但唐蘭芝是城裏的姑娘,手本來就大,再加上家裏有個顧婉婉,身體不好,衣食住行都是比著城裏姑娘來養大的,顧衛強賺的錢,基本都砸在了唐蘭芝和顧婉婉母女兩人身上。


    這次的去縣城上高中的名額,錢是一方麵,另一方麵,確實要看成績的,唐蘭芝手上的錢足夠讓顧婉婉也去縣城上高中。


    但是她卻不可以這樣做,因為顧家還沒有分家,四房是一體的,每房裏麵去抽出一個去縣城讀書。


    若是,他們四房供著兩個閨女去縣城讀書,唐蘭芝敢說,她會被妯娌給噴死。


    故而,這錢捏在手上,也不敢拿出來花。


    顧衛強領著一兒一女往回走,路上剛好遇見才從二麻子家回來的周愛菊,還有大嫂二嫂幾人。


    周愛菊向來疼愛顧安安,一眼就見到顧安安,衣服髒兮兮的,頭發也亂糟糟的。


    她當即邁著小腳,加快了步子,扯過顧安安的胳膊,關切,“這是咋的了?誰欺負你了?”


    顧安安看到麵前的老人,原本止住的淚又往下掉,但是她瞅瞅這麽多人,又顧及著自家老爸的麵子,不好意思說,老爸的媳婦跑了,不要他們了。


    隻是癟了癟嘴,到底是沒開口。


    在顧衛強懷裏的顧冬冬,可沒這麽多顧及,一看姐姐哭了,他也跟著嚎,邊嚎邊說,“我……我媽不要我們了。”


    周愛菊臉色一變,她瞪著眼睛,看小兒子。


    顧衛強苦笑,“媽,蘭芝回城了。”


    “誰給她開的證明?”,老太太一針見血,她早就知道,這個小兒媳婦,心大,留不住,故而特意交待老二,不許老二給小兒媳婦開證明。


    這年頭,知青想要回城,必須村裏麵的大隊長來開證明,再加上,城裏那邊的親人,來個接收證明,要兩邊都有證明才能離村的。


    顧衛強吞吞吐吐,“二哥?”,他倒是看的明白,他還特意跟自家二哥打過招呼,若是唐蘭芝私下來找他開證明,隻會他一聲,他也不會不同意的,哪成想這次的證明開的,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人家要走,用這種小計倆,怎麽也留不住,更何況,心不在了,留這裏有何用?


    周愛菊氣勢洶洶的拽著顧安安,往回衝。


    顧衛強在後麵喊著,都不頂用。


    原本跟在周愛菊身後的兩個兒媳婦,大媳婦趙君雁和兒媳婦王大英,兩人互相看了一眼,老四媳婦,跑了???


    這可是大消息。


    不過趙君雁向來不愛碎嘴,她知道後,最多回去跟自家男人提一口。


    但是王大英不一樣,她做為大隊長的婆娘,自覺得高人一等,在村裏麵也算是說得上話的,什麽小道消息,她也是第一手知道的,要知道,自己婆婆向來對老四媳婦高看一眼,如今可美了,人家壓根都看不上這山窩窩,直接回城了。


    王大英有些幸災樂禍。


    她自然注意到了顧安安一身的狼狽,她故意,“安安啊,你媽可真狠心啊,看你都摔成這樣了,還是頭都不回的走了。”


    顧安安撇了撇嘴,從接收的記憶裏麵,二伯娘不是啥好人。


    周愛菊步子頓了頓,警告,“大英,管好你的嘴,不該說的,閉嘴。”


    王大英敷衍的嗯了一聲。


    周愛菊一走,村裏麵就傳開了,唐蘭芝那狠心的婆娘,不管自家閨女摔成了泥娃娃,也要離開顧家村。


    而顧安安和顧冬冬,就成了泡在苦水裏麵的小白菜,沒娘的孩子。


    ……


    顧家。


    東屋的裏側,燒著熱乎乎的的暖炕,顧家的大人都窩在炕裏麵,沉默不言,明明是暖和的炕,周愛菊心卻涼了半截。


    顧家老爺子,坐在炕沿邊,手裏拿著個煙袋,時不時的抽上一口,抬著頭,望著窗外,仿佛周愛菊說了半天,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顧家老大顧衛國則蹲在炕旁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隻有顧家老二顧衛富則時不時反駁一句,“媽,那證明已經開了,老四媳婦也走了,您在說這些,也沒用了。”


    這下,可惹炸了周愛菊。


    她一巴掌拍到顧家老二顧衛富的頭上,罵罵咧咧,“不是你媳婦,你站著說話不腰疼,要是你家大英要回城,這證明你會開的這麽利索不?”


    顧衛富到底是做大隊長的,說起的話,也有理有據,“開,怎麽不開,夫妻本就是一體,我婆娘過的好,我比誰都開心,老四,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被點名問話的顧衛強,他抬頭,深深的看著顧衛富,半晌後,他才開口,“二哥的思想覺悟就是高。”,他願意放走唐蘭芝是一回事,自家二哥私下開證明又是一回事,他不是說不願意放走唐蘭芝,而是氣自家親親的二哥,開證明的時候,連跟氣都不跟他通,他起碼是唐蘭芝的男人,唐蘭芝心虛,奔高枝,不願意說,他理解,但是顧衛富,作為他的二哥,卻幫忙瞞的緊。


    這事著實做的不地道。


    到底是心裏不爽利。


    她則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顧婉婉麵前,顧婉婉雖然身子骨不好,但是和走路要倒的顧安安比起來,模樣到底是好上不少。


    旁邊的顧衛強,看著自家的大閨女成了這樣,對於這個名額的事情,也越發堅定起來,大閨女嘴笨,但是性子踏實,在他來看,能考上大學的,也隻有大閨女了,小閨女是個吃不了苦的性子。


    顧安安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盯著顧婉婉瞧,直把顧婉婉瞧的渾身都不帶勁兒,她才開口,“婉婉,如果你要這個名額,大可和姐姐說,何必讓媽來找我,你看,我在外麵跪了半天,爸和奶還是不同意,這是何苦。”


    她這話一說,周圍幾人臉色都變了,這以退為進的法子,還是顧安安小時候受到冤枉,顧媽媽教給她的。


    周愛菊目光裏麵帶著審視,畢竟是教書了一輩子,肚子裏麵有墨水,想的也多一些。


    唐蘭芝想要為小女兒說話,卻被自家男人給拉著了,眼見著顧衛強麵色不善,到底是熄火了。


    顧婉婉孤立無援,隻能自己辯解,“姐姐,我沒有。”


    旁邊的小豆丁翻了個白眼,“你就有,我聽著你跟媽說話,要把大姐的名額搶過來。”


    顧婉婉的臉色越發慘白起來,仿佛在外麵跪了幾個小時的是她,而不是顧安安一樣。


    顧安安一字一頓,步步緊逼,“婉婉,你若是來問我要這個名額,我就是給爸和奶磕頭,也把這個名額讓給你。”


    顧衛強和周愛菊,明顯不讚同的看著顧安安,但是眼中的心疼,不加掩飾。


    顧婉婉一屁股蹲坐到了木椅子上,仿佛抽掉了所有力氣,她眼中含著細淚,笑的勉強,“姐姐的成績好,理應是姐姐去縣城讀高中。”


    有了顧婉婉這句話,今天這場鬧劇,算是結束了。


    至於去城裏讀高中的名額,則落在了顧安安身上,她輕籲了一口氣,這一關算是過了。


    她眼見著顧婉婉的臉色越來越白,心裏咯噔一下。


    該不會,要暈過去了吧!


    在顧婉婉暈過去的前一秒,顧安安反而倒了下去,旁邊的小豆丁雖然是男孩兒,但到底年紀小,有些扶不住,他吼了一嗓子,“爸,你快來,我姐暈過去了。”,顧冬冬和顧安安比較親熱,平時都直接喊姐的,除非顧婉婉也在,為了區分才會喊大姐,這會一急,很自然的就喊了聲姐。


    顧衛強一個箭步,抱著顧安安進了西屋的暖炕上。


    而一旁準備暈過去的顧婉婉,瞧著這一幕,被氣的,一口血憋在嗓子口,真真的是難受死了。


    裝暈,一直是她的強項,那個木頭大姐,怎麽突然變的這麽精明了,是她錯覺嗎?


    唐蘭芝喊了好幾聲,顧婉婉才回過神來,她靠著唐蘭芝的肩膀,委委屈屈的喊了聲,“媽,姐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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