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很快就趕到了,從和平廣場走一中要過古街,古街裏如今人多嘈雜,不少旅遊者興奮的叫喊,讓楊滔無法在這短短十幾分鍾的路程裏把自己的想法給張靜說清楚。從教育局出來時,楊滔才體會到就他一個人是無法推動這件事的進行,就算是自己說服了縣裏常委們取得了他們的支持,很多具體的事都要有誌者的人一起去做去拚,才會讓其他的人對這件事有信心,使得阻力自動消散一部分,一個人的奮鬥在整件事裏會顯得很渺茫。也無法讓人信服,又怎麽會有更多的人站到自己一邊?


    走進一中,一中已經放了假,值班門衛認識張靜沒有攔住他們。一中校園很窄,站在有些剝脫的籃球場這唯一活動場所,楊滔在等一中副校長田春到來的期間,楊滔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張靜聽。張靜一直不插嘴,等楊滔說後伸出手與楊滔握住一起,說“無論你怎麽做,我都相信你,也會盡自己所能支持你。”


    “張哥,會不會因為時間太緊促,讓人沒有思想準備而產生太強的抵觸?”


    “就算花兩年三年,抵觸同樣會有,隻有成功後鳳城的人才會說聲好。”


    “田春,你覺得他怎麽樣?”張靜對鳳城教育係統的人了解得更透徹,最基本的底班人員不僅僅要有能力,更要有熱情和魄力,這也是楊滔第一站先找田春的原因。田春是一中的副校長,英語專業畢業,憑著自己的努力和熱情如今已經是鳳城裏英語專業的第一人,而管理上在一中副校長位置上已經體現出那種魄力。像田春這樣的人才,這次沒有考取高的職位,很可能就會有受挫情緒,懷市那邊有學校早在兩三年前就曾經向他發出邀請。田春之所以沒有動心思因為家裏父母兩老牽絆著,加上在一中又是重任在肩,思想意識裏還沒有感到太憋屈。楊滔對田春所做的功課已經不少,可還是要征求張靜的意見,印證一番。


    “楊縣、楊…滔,田春也是個性情中人,說到為鳳城的教育做點什麽他那種決絕是讓人很受感染的,要不他哪會有這樣的人氣值?”楊滔知道張靜說的是實情。


    田春很快就到了,騎著一輛小而矮的女式摩托,摩托從小巷子裏衝出來知道一中鐵門外吱地停住。楊滔見田春的摩托不像一些愛惜車的人把車擦洗的幹淨,車輪處於粘著不少老泥上麵部分卻也幹淨,足見車主人那種把車隻當成代步工具的心思。田春很是灑脫地用腳尖支撐著自己和車身,等待門衛來開門。目光從大鐵門的鐵網眼看向學校裏,見張靜和楊滔兩人站在樹陰下。張靜給的通知很急,又沒有說是什麽事,一路急趕到學校的田春以為張靜陪著楊滔,突發奇想要到學校來檢查什麽,心裏就有點不自在。楊滔是什麽人田春當然很清楚,畢竟這次他也參加了招考,卻給楊滔占了先機,對於對手當然都做了一番查訪。作為管鳳城文教衛的副縣長上任後來一中看看,那也是正常不過了的事。田春心裏再怎麽有想法,也得急趕著過來,這時不是鬥氣的時候。


    對楊滔就算張靜現在都覺得自己算不上知根知底,至少對於他打算做的這件事,把握不住。田春以應付的心態開著車進校門後,忙走到張靜和楊滔身邊,說“楊縣,張局,歡迎到一中來指導工作。”


    “田校,沒有打攪你休息吧。”楊滔看著田春笑臉後的那種應付,對所有的人說來,自己已經休假了還要來迎合一些人的無聊檢查,當然都很反感也是情理當中。張靜通知時並沒有說楊滔在一中也沒有說有什麽具體的事,按田春到來的時間算,他已經是趕得很急了,楊滔對這一點很滿意,一個有所成就的人必然是一個可以控製自己情緒以職責為重的人。


    “楊縣長一上任就來我們一中,那是一中的光榮。”兩人以前沒有什麽交集,雖然彼此都了解對方,那是聞名而不見麵。真見麵了卻也不知道要從何說起,也不知道是不是說得攏。


    “田校,是不是怕楊縣長的第一把火燒到一中?”張靜插話說,要讓兩人盡快地融洽隻有靠張靜做催化劑。田春當然不能明說,嘿嘿的笑了笑,田春個子不算高大,臉型有些方胡子粗看著就有股煞氣,這時笑了起來卻顯得誠懇和善。


    “真要燒一把火,燃起來怎麽會不波及一中?田校是免不了的,現在還少幾個添柴鼓風的,田校有沒有興趣?”楊滔說,這話直接而又突兀,田春根本就不知道楊滔在說什麽。楊滔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與明白人說話哪怕再突兀都會繞過來。田春沒有得到任何信息,見楊滔找他的確有事心頭就在盤算。“還是到辦公室裏去說吧,楊縣你說呢。”張靜知道今天這事還算是在謀劃與拉人,到辦公室裏更正規些。


    一中的整體硬件建設都很差,辦公室是一棟六十年代前修建的木質舊房,兩層樓。學校主要領導都在一間大辦公室裏,三個人進到辦公室後,田春連忙取了杯子給領導倒杯冰水。接近中午了太陽有些毒,冰水能很好地清心去熱。“田校,今天來一中是想了解下畢業班學生思想動態,也想聽聽你的看法。”楊滔喝了一杯後,製止田春再倒水要他坐下。張靜在田春身邊,點了支煙抽不準備搭話了。


    “楊縣長是想了解畢業生的保生情況?”田春對教育局突然卡住畢業學生的檔案不發放已經有所耳聞,一些家長在電話裏早就問過田春了。見楊滔點頭後田春就把這些年來一中優秀畢業生去向和今年的情況做了匯報,與楊滔了解到情況一致,幾乎全縣近三百人的優秀生都會流失到懷市或地區的其他縣就讀高中,也有幾十人打算到省城就讀的。


    “你怎麽看這狀況。”楊滔說。


    “要我說,這很無奈。如今家長寧願多花錢也不想子女留在鳳城,對子女的前途又有誰不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田春說。


    “難道隻是鳳城高級中學的原因造成這種現狀?鳳城的子女都要離開鳳城才讀得好書?我們不能為鳳城做點什麽應該做的事?”楊滔看著田春,說得很慢。等田春慢慢的領會自己的意思,也想借機看著田春聽到這些後的變化,判斷是不是自己所需要的人手。“縣長計劃怎麽做?”田春沉默了一會說道。“楊縣意思很明確,不想看著鳳城的子女要到鳳城以外的學校去讀書。”張靜這時插話說。


    “鳳城教育走到今天的地步,我們作為教育領域的人是有責任的。雖然不是哪一個人能擔負這責任,可幾十年後我們再回憶起今天,我們心裏會平和舒坦問心無愧?田校,今天我和張局就是想找一批人一起把鳳城的教育反思反思,想看看我們能做出什麽,不要讓自己留下無法彌補的遺憾。第一個來找你,你心裏怎麽想?”楊滔說。


    “好,楊縣長要想怎樣做我就不問了,這件事算我一份。”田春回答得很幹脆,楊滔也分不清田春是應對上級的本然還是發自內心。


    “還是慎重地考慮考慮。”楊滔知道田春能力是足夠了的,鳳城高級中學與一中原先是在一起的,幾年前才進行了高初中剝離,剝離前田春是教務主任,一中剝離出來要一個主抓教學的領導,就把他提到副校長位置,果然三四年間就成為一中的支柱人物,而他在高級中學裏的人脈也很強,平時也有往來。


    “沒有那麽多顧慮。”田春說。“田校,楊縣的意思是做這件事阻力和難度都很大,甚至大到我們這些人都無法承受。今後萬一出現這種狀況,事情的結果就可能走向我們預期的反麵,對參與的個人的前途也會有毀滅性打擊,這一輩子就摔在這事上了。”張靜說。


    楊滔沒有做聲,隻是很期待地看著田春。“縣長、張局,就像縣長先說的那句話,幾十年後隻要我回想時對自己做過的事沒有遺憾,就滿足了。至於結果會怎麽樣,我更看重參與的過程。縣長在猴子坪村的壯舉讓我從心底敬佩啊,跟這樣的領導幹,無論成敗都讓我感到自豪。”


    “既然你下來決心,好。這事還要求得縣常委的支持才能真正開展,你就做做先期的工作,高級中學那邊也先活動活動,聯絡一些今後可以作為核心的人。我們想要做成總要一批真正有忘我奉獻的人來做實際的事。”楊滔接著又說了自己的初步打算。


    三人分開後走在古街裏楊滔與張靜相視而笑,田春是一員難得的幹將,總要有一個核心才能凝聚起力量總要有旗幟性的人物才能讓這團隊有衝勁和士氣。楊滔自己清楚,在鳳城教育界裏沒有這樣好的聲譽和魅力,那就交給能做又願意做的人來實現。楊滔要做的事還很多,無暇思考這些事。


    和張靜直接到懷市,楊滔到地區教委後找李鐵男副主任,兩人在電話裏反複討論過鳳城高中教育的發展,要走出低穀隻有借助外界力量:與省城名校聯合辦學。楊滔就請李鐵男幫聯絡和推動這事,如今對方已經有了初步回應。走進李鐵男辦公室,“楊滔,祝賀你高升了。”“李老,謝謝。今天我是來向你要賀禮的,你準備好了吧。”兩人說著就笑,楊滔問“李老,要不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談?”“不必要做那客氣。”要張靜和楊滔坐下,李鐵男準備給兩人倒水,張靜忙搶著去做。李鐵男把省城“名城中學”的情況先做了介紹,“名城中學”已經初步同意,他們也正籌劃著要到邊貧落後地區進行支教,以達到鍛煉他們學校的師資提高學校聲望的雙重目的,與李鐵男可說是一拍即合。


    “名城中學”是省城裏最為著名的高級中學之一,與“華星中學”並列為省城高中裏的雙雄。每年從全省裏招收大量的優秀生源也培養出大量的優秀人才,鳳城每年就有不少優秀生到“名城中學”或“華星中學”就讀,成功的例子也不乏有一些。兩校一直在競爭著,看誰每年考取更多的全國名校,各自有自己的特色,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分出高下。近幾年全國裏流行扶貧和支教,要把優質的教育資源與落後地區共享。“名城中學”也就到處找自己的“窮親戚”,李鐵男的官聲不是很好,可在全省的教育界裏的聲譽卻很高,與這些名校的領導層都有些往來保持著聯係,正好楊滔說到要改變鳳城高中教育的落後狀況,討論之下李鐵男就給楊滔提供了這樣的信息。


    等李鐵男把大致情況說了後,楊滔已經有些等不及見到“名城中學”的人,雖然雙方都有意向,可要變成事實還有很多方麵要談。楊滔這邊要有了“名城中學”的初步承諾和要求後,才好到縣常委裏去爭取更為寬鬆的條件,最終促成“名城中學”落戶到鳳城支教。


    時間上很緊,在鳳城楊滔要做的準備還算不上開始。楊滔建議連夜趕到省城,把李鐵男這大媒人也要帶去,就征求李鐵男意見。李鐵男手上沒有什麽事,說乘午夜前那一班火車前去省城,之後再與“名城中學”的人聯絡見麵。楊滔帶有車來,要去省城比火車方便,而且到省城後還可休息三四個小時。李鐵男就說,“看來升官了,也是有好處的。”


    幾個人吃飯時,李鐵男就與“名城中學”那邊進行了聯係,確定明天上午在省城會麵商談。第一次見麵雖說還不能決定什麽,可也是雙方合作的基礎。楊滔在吃飯時,要司機到懷市采買了一些鳳城特產地禮品帶在車上。幾個人趕到省城才淩晨兩點多,住下來後楊滔與李鐵男又把見麵的事合計一番才各自休息。


    第一次由於是意向上的初次見麵,要把今後合作的基調先進行溝通,也就不把見麵的地點放在“名城中學”,而是安排在酒店的會客廳裏。三人到後,趙鏡與李鐵男雖然是老朋友,見麵卻不是很多。兩人熱情的擁抱後,才給雙方介紹。鳳城這方不是執行單位鳳城高級中學的人出麵,而是楊滔,那就代表了鳳城縣政府。這也是“名城中學”一方樂意見到的,“名城中學”的人當然更願意和鳳城高層的人先直接談,今後要落實到實際操作上去,有縣政府的支持一切就會順利太多。與楊滔他們見麵的“名城中學”的人,是副校長趙鏡帶隊,趙鏡和李鐵男是多年的朋友,也是五十多歲的年紀,精神麵貌卻很好,鶴發紅顏神采飛揚。另兩人也讓楊滔見了驚訝,一個是“名城中學”的教務處資源部的孫儷主任,看上去有二十多歲的樣子,實際年齡怕要超過三十。人靚麗豐滿妖嬈而沒有媚意,文質意味裏有著女性的柔和,給人印象很深;另一個是“名城中學”後勤處的,名叫鄭浩,很精明的樣子,完全一副商業上成功人士的派頭。楊滔他們這方,三人就是代表著三方等級地區教委、鳳城縣政府和鳳城教育局,足見鳳城這方的誠意。楊滔沒有把自己隻是代表個人意願來進行會麵的底細坦然相告,要在省城談好了把這作為自己的砝碼與鳳城縣常委去交涉,逼不得已時再搬動陳俊軒出麵,總不會讓“名城中學”失望。


    李鐵男既是中間人,又代表著懷市地區,總想把省城的最高教育水平帶到懷市地區去。兩方很直接,主題很明確。“名城中學”雖說是支教助教和扶貧作為出發點,可對他們自身也必須要有足夠的吸引力,才會走出表麵的形式化。“名城中學”的利益要得到保障,校方才會深化力度。但“名城中學”在這方麵是不會說出來的,先提出要進行支教,在牽涉到牟利“名城中學”在社會輿論上也怕受到攻擊。他們來之前,立足點就是計劃著純支教性的,要鳳城給他們提供一個條件適合的學校即可。


    楊滔提出的卻是合作,建議性的方案是:“名城中學”到鳳城高級中學裏開辦一到三個足額的班級,可以完全由省城這邊派教師執教,也可以由省城教師執教主科,鳳城教師執教其他科目;二是鳳城高級中學派員到省城學習,參與“名城中學”的教學;三是教學資源和教學信息共享,作為回報,在鳳城的班級可作為“名城中學”的學生對待,所繳費用與鳳城高級中學按比例分成,鳳城政府對學生和教師的獎勵,支教教師也同等享受。四是如有可能,鳳城高級中學以“名城中學”招收的學生,可到省城本部進行為期一到兩年的學習生活,所以費用均由學生自己擔負。


    楊滔提出的方案與“名城中學”的預先設想出入比較大,但“名城中學”已經表示了濃厚的興趣,趙鏡說要回校再行商討後再回複,但到鳳城高級中學支教已經定了下來,至於合作到那種程度,卻不是他能決定的。也不是第一次見麵就能談妥的,雙方都有了底細,會談就算是非常成功。中餐也在賓館餐廳裏進行,喝了第一杯酒後,全場的唯一女士孫儷就給李鐵男和楊滔兩人敬酒。看著麵豔如桃花的孫儷,深藍色的職業短裙下,皮膚本色的絲襪顯得卓爾不群,那種職業女性中的極品豔麗而溫婉,楊滔心裏雖然不怵,卻也驚豔不已。


    “楊縣長年少誌大,沒有去謀求進階的階梯,卻為鳳城的教育奔走,這樣的胸懷誌向實在讓人佩服。我雖然酒力淺,卻也要用酒來表達我的敬意。”孫儷與楊滔碰杯前說。


    “謬讚了,小地方的人哪像省城名校見識卓越,鳳城的教育落後令人心痛,你們的人真正到了鳳城後隻怕會後悔到那裏去。我不過想做出一點自己能做的事,至於結果哪能知道?今後還要請孫主任多多幫忙,在教學資源上不要打埋伏才好。”楊滔說。楊滔也知道,每所名校都有自己的資源團隊和專有的信息來源,是名校的絕密和他們的生存之道,最核心的機密是不可能外泄的。


    “好,我一定盡我所能。楊縣長,對鳳城我還是很了解的,我們學校裏有幾個學生就是從鳳城來的,那裏可是讓人向往的地方,聽學生說鳳城是非常美麗的小城,也出過很多名人。”孫儷說,把杯裏的酒淺淺的抿一小口。


    “歡迎孫小姐到鳳城做客,鳳城的確是個美麗的小城,曆史也很輝煌。孫小姐,我可是把你的承諾錄音了。”楊滔說著把酒一口喝下。


    下午要去省教育廳,楊滔中午不敢喝什麽酒,雙方下午都有事要做,中午的招待餐隻是把熱情和誠意表示出來來即可。會餐結束後,楊滔把鳳城的民俗飾品給趙鏡等人做禮物贈送,三人更是高興。


    中午稍作休息,李鐵男就帶楊滔和張靜兩人去省教育廳。教育廳的辦公大樓修建得很堂皇,各處在不同的樓層辦公,李鐵男帶楊滔走進基礎教育處,辦公室裏麵大氣而豪華。張靜和楊滔從沒有到過,楊滔甚至第一次聽說過省教育廳有基礎教育處這樣的設置。處長不在,是副處長接待他們。李鐵男的麵子不小,那副處長認識李鐵男對李鐵男還比較推崇,李鐵男把楊滔介紹給副處長,又說明了鳳城教育的情況。這次到省教育廳的目的就是想讓楊滔在省廳裏認識幾個人,今後好有路子可走,也可到上麵謀求些對鳳城教育發展有用的東西。


    楊滔要讓省廳的人記住,可不是用副縣長職務,在省城副縣長根本就不會進入那些人的視野。可楊滔有他的驕傲和資本,那就是在《人民報》上獲獎的文章,還有後來一係列發布的文稿,這些東西才讓省廳的人看重。一下午,李鐵男帶著楊滔在省廳裏串,省教育督導辦公室、廳辦公室、發展規劃處等,楊滔被李鐵男像做廣告一般四處推介。廳辦公室接待了他們一行晚餐後,楊滔總算是認識了幾個人,以後會怎麽樣總是有了基礎。楊滔帶去的民俗飾品作為禮物,讓省廳的人很是喜愛,對楊滔他們邀請到鳳城旅遊,滿口應承下來。


    回到懷市,楊滔也不忙著回鳳城,休息了一個上午養足精神,把到省城的情況和收獲給陳俊軒副書記做了匯報,也把自己的計劃跟陳俊軒詳細做了匯報。陳俊軒一言不發,張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在場,陳俊軒副書記才這樣,找了個借口離開。陳俊軒卻還是沒說什麽,等楊滔全不說了後,才給楊滔一句話,“想好了的事就去做,要做的事就要先想好。”


    楊滔把陳俊軒給自己的話說給張靜聽,要張靜給自己參詳參詳是什麽意思。兩人一直討論到鳳城都沒有得什麽結果,與楊滔招考麵試後到陳俊軒家裏那幾天不同,陳俊軒這時態度很模糊,作為主管地區教育的副書記,楊滔要做的事是有必要先向陳俊軒匯報請示的,更何況陳俊軒還是鳳城出去的領導。


    回到鳳城,不知道田春那邊進行得怎麽樣,時間才過兩天,這時就催問顯得太緊促了。楊滔就忍著,可要做的事卻不容他回家休息。薇薇和付麗珍知道楊滔已經回了鳳城,兩人都給楊滔電話,問楊滔是不是回家吃飯,那意思很明白,要楊滔多休息休息,也想陪陪楊滔。從去年國慶長假到今年五一節假,鳳城的店鋪比雨後的春筍還要增加得快,幾條古街直到迴龍閣街尾,一家接一家的店子不是旅店就是民俗飾品店,完全成了規模。楊滔的幾家店都在薇薇的主理下開了張,收入已經穩穩地增長。在錢的用度上已經不需要做什麽考慮,就算楊滔在張哥那裏花費了一大筆,薇薇和付麗珍兩人都覺得值。


    從懷市到鳳城一路趕得有些急,車裏雖然開了空調人卻更加體會到那種顛簸之苦。楊滔在電話裏告訴付麗珍和薇薇說自己一時還無法回家,打發了兩女。楊滔才邀張靜到鳳城小河上遊去洗澡,這是鳳城大暑天裏有條件的人流行的一種活動:黃昏時刻約幾個人一起或全家一起,坐車或摩托到小河上遊去洗澡消暑。那是最好的去處。張靜自然聽楊滔的,楊滔用電話約宣傳部長鄭旭,兩人是老熟人,說話也隨便。


    “部長,約你到蛤蟆溝去洗澡,我已經叫好了車。”楊滔說。鄭旭說才從鄉下回來,肚子都沒有填哪有心思去享受。“那正好,部長,我和張局也都沒有吃。”楊滔話趕話的逼著鄭旭非要見麵,鄭旭也就感覺到楊滔可能有事要說,告訴楊滔他的位置。見麵後幾個人卻沒有說吃飯,部長問“楊滔,這兩天聽說你到省城去了?”


    “部長,是先說事還是先吃飯?”楊滔倒是記著鄭旭沒有吃飯的事,他自己在懷市吃過中餐,現在倒是不急。


    “人是鐵飯是鋼,兩位領導再怎麽忙工作,還是邊吃邊說吧。”張靜說,楊滔和自己還沒有餓,可部長什麽樣的情況兩人卻不知道,總不要把部長給餓壞了。楊滔要說什麽事,張靜當然明白,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什麽領導不領導,想先吃飯還是先洗澡?要不我們用半小時洗澡,回來正好趕上飯。”楊滔說,他對張靜稱自己是領導總覺得有些刺耳,副縣長的角色在張靜、李奎局長等人麵前就不那麽地坦然。


    有車很方便,幾個人就往小河上遊而去。楊滔早就準備和鄭旭部長說他的計劃,措辭也反複想過了,可部長真坐在自己身邊時,心裏反覺得有些發虛。要怎麽樣才能把自己的構想表達出來,讓其他人更好地接受?所有的資料都還沒有收集齊全,現在和部長先說,那是憑借與部長之間的交往與信任,省城裏“名城中學”的承諾,也可作為說服部長的有效砝碼之一。楊滔想,真要開口還是要好好的組織下思路脈絡,好在還有一點時間再準備準備。


    坐到“鳳飛茶樓”裏,三個人一邊吃飯一邊埋頭想著自己的事。對於楊滔這種很少見到的埋頭不說話,鄭旭反倒有很高的期待。楊滔雖然走入鳳城的時間不長,兩人的交往時間也算不得長,可以他最近做的幾件事都讓鄭旭感到很欣慰,楊滔也算是他鄭旭發現的人才了吧。吃過飯,楊滔給了部長和張靜煙後,自己也美美的吸上一口。才把自己這些天的想法說了出來,“部長,鳳城的教育要是任由這樣發展下去,將會有多少學生喪失求學的機會,又會扼殺多少鳳城有可能成為人才的苗子?”


    “楊滔,在這件事上,我心裏一直都不安。你想怎麽做?”部長鄭旭說。


    “扶植鳳城高級中學,向縣常委要政策和支持,杜絕鳳城優秀生外流,三年後鳳城高級中學就會起死回生。”楊滔說。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不能提高,高考失敗,你要麵臨的將是什麽嗎?”鄭旭說。


    “我知道。可事情總要人去做,我還記得部長給我說的那句話:沒有做過,怎麽知道結果。從鳳城流失的師資看,他們換了新環境後都成了把關的骨幹,留下來的人沒有理由成不了骨幹。部長,我把到省城的收獲也向你匯報匯報。”楊滔說。


    “不忙,你等我找個人過來一起說。”鄭旭說著打電話要張恒準過來,要他即刻來見一個人。鄭旭說得很神秘,張恒準在電話裏一邊發牢騷一邊就趕著過來。張恒準是鳳城副縣長、統戰部部長,也是鳳城縣常委裏的一員,平時與鄭旭聯係緊密,卻都脫離了鳳城實權的三大派之外。人話多,什麽事都向鄭旭看齊。在等張恒準到來的期間,鄭旭說“楊滔,政協副主席也是個很熱情的人,在教育係統裏的影響力也很大,你可以找找他。”


    張恒準到來後楊滔見他已經五十多歲了,麵色神采卻像三十來歲,更有那神態卻像還不成熟的小夥子一般,與鄭旭部長說話時讓人覺得鄭旭部長比他年歲大上一輪。先大體說來事情的始末,張恒準收斂起那副臉相變得凝重起來,看著鄭旭說,“老鄭,幾年前我們就說這事了,楊縣長有這份決心我是一定要參與的,這次我們兩換個角色?”張恒準說的是,他和鄭旭部長在處理縣裏那些事時,兩人總是一黑一白的臉譜來對待,讓他們兩人變得機動,進退自如,而通常兩人都是張恒準唱白臉充當和稀泥,鄭旭唱黑臉進行拍板否決或支持。


    幾個人散時已經是夜半,張恒準興尤未盡,在“鳳飛茶樓”門口握著楊滔的手不肯放。鄭旭說,“你又沒有喝醉,讓他快些回家,要不會被領導批評的。”鄭旭說的領導當然是指家裏的領導,回到家裏,薇薇和付麗珍還在小客廳裏等著楊滔。“還沒有睡啊。”楊滔說得沒有心肝,薇薇橫了楊滔一眼站起來向自己房間走。付麗珍也站了起來要走,“怎麽一見我就走?”楊滔說,臉上忙堆起笑容,把疲憊掩飾掉。


    “楊哥不是要我們都去睡嗎?”薇薇站著回頭說,“怎麽能不聽?姐,你說是不是有人沒有心肝?”楊滔見薇薇故意耍小性子在逗自己,忙走過去一手牽著一個,說“是不是怨我回鳳城了也不到家裏先看我的親親寶貝?”


    “誰稀罕你看,我和珍姐都不是寶貝。珍姐就是想楊哥不要太辛苦,從省城趕回來都不休息,事情哪有做得完的?”薇薇說,在付麗珍麵前薇薇總是極力保持著與楊滔的一點間距,不想太刺激楊滔或付麗珍。“薇薇說得是理,楊哥。累了吧,讓薇薇給按按?”付麗珍說著靠向楊滔。“嗯。”楊滔說拉兩人坐到小沙發上,薇薇轉到楊滔身後細膩而修長的手指搭在楊滔的肩上輕輕揉捏。


    “今天是真的很忙。”楊滔說著把自己想要做的事大體地說了說,讓兩女了解這事雖會讓兩人有些擔心,自己今後要擔負的還無法預知,讓兩人有心裏準備也有利於自己放開手腳去做。“楊哥,薇薇可沒有想責怪你的意思,就是想讓你多想到自己的身子,身子才是自己的。”薇薇說著伸頭俯腰在楊滔臉上啪地親了一個。


    日子很緊,必須在七月下旬就把事情定下來,要不然教育局那邊就當不住到普教股取檔案的學生家長,昨天與鄭旭部長和張恒準部長夜談時已經了解到不少學生家長已經在鬧了,並反映到縣裏。楊滔醒來看已經是九點多,顧不上洗臉刷牙先給張靜電話,要他到和平廣場等,自己稍洗理後也趕過去。上午得找政協副主席談談,他對鳳城的教育一直都熱心,雖然在政協位置上作用不大,可經不住幾年積累下來也就有了聲望。這件事要是有副主席參與奔走,在人心背向上又加了一個砝碼。


    政協辦公大樓就在和平廣場旁邊,楊滔走到和平廣場時手裏的油條豆漿還沒有吃完,見了張靜忙著把剩下的都塞進嘴裏,一時間卻說不了話。將袋子與豆漿盒都丟進垃圾桶裏,才走到張靜身邊拍張靜一下。張靜見楊滔不作聲,而臉上那鼓著的情形知道楊滔才吃早點,說“要是常委們知道你這樣子,他們是不是決心就大些?”


    兩人走進政協,副主席與張靜是比較熟悉的與楊滔卻隻見過一兩麵,那時楊滔還在辦公室裏,也就沒有正式接觸過。如今楊滔是副縣長,級別與副主席一樣卻是最實職位置,輕與重已經截然不同。不過,楊滔是才任命幾天的副縣長,一般說來縣裏那些老資曆的領導根本不會把楊滔這樣的看在眼裏。副主席雖說沒有什麽實權,也完全可以藐視楊滔。楊滔帶張靜一起去見副主席,就是想盡最大可能地溝通好,得到副主席的支持,甚至充當旗手。政協辦公室在二樓,楊滔和張靜正走在樓梯處,聽樓上一陣急切的腳步聲,立即見有兩個人從樓上下來。


    “主席,這麽忙?”張靜說。下來的正是政協副主席和政協辦公室主任秦獷,兩人很急的樣子,見了張靜和楊滔收腳不住,直到與楊滔平站在同一樓梯級上才停住。副主席說“你這個張局長這時到這裏來是來搬兵?你們教育局也真把我當防彈衣了。楊縣長?”


    “主席,你可誤會了。張局是陪我專門來向主席請教一些事的。老同學,好久不見了。”楊滔說,秦獷是楊滔的高中同學,高中畢業後就沒有往來,工作後秦獷就在政協裏算是分配好的,與楊滔他們這些分配在鄉下的也就沒有什麽交集。秦獷很熱切地與楊滔招呼,卻又在意副主席的態度。秦獷這兩三年就跟著副主席走,跟得很緊。


    “楊縣長,今天又要失禮了。剛才教育局來電話說有幾個學生家長坐在教育局裏鬧,要我去給做些工作,今天怕就沒有時間聽楊縣長指示了。”副主席說得客氣人卻準備走。


    “那我們一起過去,學生家長是不是為取學生畢業檔案的事?”楊滔說。


    到教育局果然是一幾個家長在普教股裏鬧,楊滔見那天那個叫徐慧的,她女兒周敏考了70分沒有上懷市民中的分數線,懷市民中要求學生自己提了檔案再去報名,繳擇校費後補發錄取通知書。教育局今年不像往年那樣放任學生取檔案,卡著不讓取,就把這些家長們逼得急壞了。


    楊滔沒有進普教股裏,站在門外看了一陣就走到四樓張靜的辦公室裏等。副主席不知道給家長們什麽承諾,半小時後家長們陸續走了。副主席和秦獷一起被張靜請到四樓辦公室。教育局裏的人都不知道楊滔為什麽卡住檔案不放,他們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卻又不敢直接跟楊滔說,就請副主席過來,也不單單是為幾個學生家長鬧,而是想梳理好這件事,再拖下去誰也受不了了。李奎局長和田華也都跟著副主席一起到四樓。


    楊滔在教育局裏是半主半客,在張靜辦公室裏就顯得有些擠,李奎局長提議大家到局長室裏去,那裏要寬敞多了。副主席見李奎局長說得在理就看著楊滔,楊滔卻說,“主席,讓他們先跟老師去那邊,我有一句話想請教主席,我向大家先請個假,大家批準吧。”其他的人隻好先走,秦獷看了看也走了。


    “主席,今天的麻煩事是我給你造成的。”楊滔等人都走了才說。


    “楊縣長有什麽打算?”


    “正要請教主席,主席這些年一直以振興對鳳城教育為己任,讓我們這些後輩敬仰你的人格魅力,楊滔早就想向主席請教了。”


    “楊縣長說遠了,我不過是喜歡念幾句閑話,哪起什麽真正作用。心有餘而力不足,不知道楊縣長卡著學生檔案是什麽用意,教育局的人向我訴苦,我也就直話直說。楊縣長可別怪罪我倚老賣老,實在是他們工作也有苦處。”副主席說得很真誠,沒有打什麽官腔。


    “主席,我想把這些優秀生都留下來,到鳳城高級中學就讀。想請主席幫忙,主席你覺得怎麽樣?”楊滔說得很慢,讓主席知道楊滔說的全部意思。副主席還是被楊滔所說的?


    ?震驚了,怔怔地看著楊滔。“留住優秀生源?讓他們到鳳城高級中學讀書?”副主席驚疑地問。


    “主席,我們要再不做點什麽事,鳳城的教育隕落不說,鳳城會損失多少人才?這筆帳隻怕沒有幾個人去算。”楊滔說著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粗粗的說了說。副主席立即要楊滔說得更全麵而細致,楊滔指著李奎局長辦公室那邊,示意有人在等著兩人過去。副主席卻不理會要楊滔先詳盡地說出全部。


    兩人從張靜辦公室走出來,進到李奎局長辦公室,裏麵的人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可沒有人表現出焦急與煩躁,隻有秦獷看著主席的神情有些期待,想知道兩人關在一邊單獨說什麽要這麽久。主席卻說,“要說鳳城這幾年有什麽值得說道的,也就一點,還算用了些人才。像楊縣長這樣頂尖的人才得到認可和重用,那也是一種進步嘛。”其他的人就忙著說是。“主席過獎了,楊滔要向主席學習的東西多。本來早就想請張局代為引薦,好向主席學習,可這段時間無事瞎忙就耽擱下來了。不知主席肯不肯收我這樣的不成才的弟子?”楊滔連忙與副主席說。


    幾句話後,把眾人的好奇心衝散,楊滔要教育局把他交代要準備的資料拿給他。辦公室和普教股已經準備好了,馬良和李輝主任把整理好的相關資料給了楊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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