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無夏不禁問道:“那要如何?”


    “公子,有沒有發現什麽事?”薑美初故作神秘的問道。


    公子無夏眨了一眼,仿若沒有看到湊到自己身前的小女人。


    “猜猜……”


    公子無夏搖頭。


    薑美初直起身子,白了一眼貴公子,“你不會整天就在研究你的兵書吧。”


    “然。”


    “你……”薑美初吸氣,“我告訴你,像你這樣,就算有了軍隊也養不活。”


    “你怎麽知道的?”公子無夏輕輕的反問,仿佛就是隨口說出來。


    “我當然知……”說到這裏,薑美初停住了,驚呃的站起來身,“你來搶錢是為了……”


    “一般時候,知道我秘密的人都得死。”公子無夏的口氣很輕,仿佛說著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誰都聽出來了,這是多麽嚴肅認真而真實。


    “……”薑美初往後退了一步,“你……你……”


    公子無夏直起身,“本公子在正廳等你!”說完就要出去。


    “等一下!”


    公子無夏轉身。


    “公子……公子你坐……你坐!”薑美初殷勤的為貴公子拭了一下並不存在灰塵。


    “一般時候,你這樣諂媚,必有所求。”公子無夏了然的說道。


    薑美初假笑,心道,我能告訴你,這金幣不能白給,想跟你換土地和一些行商特權嗎?當然不能。


    沒人知道俊逸無雙的晉太子與梁國小兒獨處時發生了什麽,但是有關黃臉小兒的傳說,慢慢在邊邑開始流傳。


    “沒想到梁國庶人禾冬竟是公子的相好?”


    “然,真是沒想到,不好美色的晉公子子竟好男色,而這男色竟是一般般的男色,是不是我們都有機會。”


    “去你的,就憑你,你得有梁國小兒的本事。”


    “他有什麽本事,不就是抱公子大腿嘛,不就是讓公子舒服嘛!”


    “去去去,不跟你說了,我得去官衙內登記戶口了,聽說去登記,可以開懇邑外的荒地,而且這荒地就屬於我的了,我可以買賣,可以留給子孫。”


    “什麽,竟有這等好事?”


    “那是自然,趕緊去,再不去就晚了。”


    眼看著冬季商貿就要結束,禾記生意慢慢從城外收回到城內。


    一直忙碌的路四等人乍清閑下來,竟顯得十分不適應。


    胡大塊頭問:“老四啊,城外的攤子過兩天就要撤得差不多了,主人沒說我們接下來幹嘛嗎?”


    “沒說。”


    柴一問:“上次主人說去秦國,會不會去?”


    路四搖頭:“若是金幣沒有被晉公子拿走,我還能肯定主人不會去秦國,但是現在……”


    “你的意思是主人一怒之下會去秦國?”


    “嗯!”


    陸五想了想說道:“我覺得未必,主人可不是白吃虧的人,我覺得他會留下來,賺回被晉公子剝去的錢幣。”


    路四皺眉:“要不,我們回去問問主人?”


    “對,省得在這裏瞎想。”


    路四等人抽空回了趟禾宅。


    “主人呢?”進門路四就問鄭好。


    鄭好回道:“在房間內寫寫畫畫好幾天了,就等你們回來。”


    陸五雙眼晶亮的盯著鄭好,一臉笑意:“那請鄭姑娘幫我們通報一聲,就說我們回來了。”


    “好,請路四哥稍等。”


    明明是陸五問話,鄭好卻回了路四,目光避開了陸五火熱般的雙眼。


    見鄭好沒有正眼看過自己一眼,陸五長長歎了口氣。路四拍了拍他的肩,“兄弟,媳婦可不是那麽好娶的。”


    陸五苦笑:“大家都知道我想娶她為媳婦,為何她就……”


    路四等幾人,本就在江湖中行走,本就會察顏觀色,那鄭好姑娘的目光在誰身上,他們其實都已經知道了,不過他們同樣發現,對方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那麽機會對陸五來說,是一半一半,隻要他努力,或許,鄭姑娘就會成為他的媳婦。


    容家的仆從避在禾家宅子角落,見路四等人都回來後,連忙回了容家。


    容昱仔細問了他們之後,到了祖父的書房,“祖父——”


    “進來吧。”


    “諾!”


    容季問:“那禾記小兒有什麽動靜嗎?”


    容昱回道:“聽說鋪子裏存了不少麥種,而且是難生長的小麥種。”


    “難道他要種小麥?”


    “有可能。”


    容季搖頭,“雖說他在經商上有一套,也有膽識,可是種小麥怕是不成,我們邊邑不是沒種過,最後幾乎都是顆料無收,還不如種黍子實在,無論幹旱還是澇天,都有收成。”


    “然!”容昱說道:“可是花了重幣買來小麥種子,那梁國小兒不可能不種。”


    “那我們容家且待看看他收成如何再作打算。”容季想了想說道。


    “祖父,我想跟著種上幾十畝。”


    “你……”容季看向執著的幼孫,點點頭,“也罷,幾十畝,我們容家還賠得起。”


    “諾,祖父,那孫兒這就去辦了。”


    “去吧。”


    公子府裏,麗姬坐在公子矮幾前,神情凝重,“公子,為何不趕走那梁國小兒?”


    公子無夏抬眸,“吾為何要趕走梁國小兒。”


    “公子,您沒聽到市井裏巷的人如何說您嗎?”


    公子無夏眉心一緊。


    麗姬嚇得悄悄縮了縮身子:“公……公子,妾也是為了你好。”


    “我的事無需你過問。”


    “公子……我這是為了夫人!”


    “沒聽到我的話麽?”


    “公子……”


    裏二上前,“美姬,公子要看簡了,請你不要打擾了。”


    麗姬抿抿嘴行禮出了公子書房,婆子輕聲說道:“美姬,公子他不聽該如何?難道就那賤人逍遙?”


    “為了泉下的夫人,我也不會讓賤人得逞的。”麗姬狠狠的說道。


    薑美初一直在家裏盤算怎麽賺錢,見路四等人回來,連忙到議事廳裏商量:“我讓你們隻要有小麥就收就囤,現下有不少了吧。”


    路四回道:“稟主人,已經有不少了。”


    “那就好。”薑美初繼續問:“那牛、羊、豬呢?”


    路四回道:“牛不多,一方麵要上戶頭,另一方麵,賣牛的人也不多,倒是羊、豬不少。”


    “羊多還是豬多?”


    “羊多!”


    “這樣啊!”薑美初咂了咂嘴。


    “主人,你的意思是希望豬多?”路四試著問道。


    薑美初點頭。


    陸五回道:“可貴人們隻吃羊肉,豬肉就算是平民,吃得起不愛吃,想吃的買不起,怕是……”


    薑美初搖頭:“豬易飼養,易出肉,還是豬肉實惠。”


    “這……”路四道,“懂主人的意思了,那我們以後盡量收豬仔。”


    薑美初點點頭,“路四哥,明天你就到邊邑衙門裏,把城東的荒地量下來,畝數越多越好。”


    “主人,你這是要……”


    薑美初回道:“種田賺幣。”


    “種……種田?”


    薑美初笑道:“兄弟們,行商也得有東西交易才能哪!”


    “那倒是,可是我們都不懂種田,種不出來怎麽辦?”路四犯愁。


    薑美初說:“沒關係,誰都是從不會到會的,我們摸著石頭過河就是。”


    “好,我們聽主人的。”路四問道:“那這地要多少金幣呢?”


    “不要錢幣。”


    “不要?”


    “你們盡管量,那晉公子搶了我們的金幣,可不是白搶的,我們得用地換回來。”薑美初生氣的說道。


    “明白了,主人,我們就跟流浪之人一樣,開多少荒地都算自己的。”路四咧嘴一笑,不要錢幣就好。


    “對,沒錯。”薑美初大聲回道,她一定要從土地上把被搶的金幣賺回來。


    沒想到正月就要盡時,居然下了老大一場大雪,準備去餐廳吃晚飯的幾人,看著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感到驚訝。


    “打春都好幾天了,居然又來了場大雪。”


    “看這樣子,到明天早上怕是要積老厚一層。”


    “肯定的了。”


    薑美初卻有些擔心,在她印象中,冬雪又稱瑞雪,民間俗語有“瑞雪照豐年”一說,冬季降雪可有效的殺死害蟲蟲卵和冬眠的害蟲,同時冬季天冷空氣幹躁,雪融時又可給冬季作物補給水份,有利於作物生長。


    但是春天水份比較充足,植物生長較快,若突降大雪、讓氣溫迅速下降,會凍死或凍傷植物從而影響糧食產量。


    轉念又一想,這邊邑城內裏外又有多少糧食呢,還不都是荒地,她為自己的杞人憂天感到好笑。


    “主人你笑什麽?”


    薑美初回道:“我在想,我們趕緊趁天氣惡劣沒人搶地時,多量些土地,等天一晴就組織人堆肥積地、開懇種糧食。”


    “主人,堆肥積地啥意思,合著還要花幣雇人哪?”田二肉疼的叫道。


    薑美初回道:“對啊,不堆肥,這荒地連狗屎都不會長出來。”


    “那……那我們豈不是又要花幣,我們的幣可不多了?”田二苦巴著一張臉。


    “沒關係,就算一個沒有,我們也要幹。”


    路四等看著氣焰飽滿的薑美初,都被她感染了,主人做的決定從沒錯過,相信這一次也不會錯,“好,聽主人的。”


    厚厚的,軟軟的雪,落得到處都是,白皚皚的,在夜色中發出耀眼的光芒。


    夜風比往常寒冷了很多,天氣陰沉,灰色的雲布滿蒼穹,連白雪都失去了光芒。東北風嗚嗚地吼叫,肆虐地在曠野地奔跑,它仿佛握著銳利的刀劍,能刺穿嚴嚴實實的皮襖,更別說那暴露在外麵的臉皮,被它劃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難熬。


    行走在曠野裏的人,從嘴裏、鼻孔裏噴出來的團團熱氣瞬間便凝成了一層層霜花兒,凍結在皮帽四周,好像一頂銀色的頭盔戴在凍僵的臉膛上。


    睡到二更天時,小小的邊邑仿佛被地震般動起來,驚得整個城池的居民紛紛起床出了家門。


    “怎麽回事?”


    “到底怎麽啦!”


    ……


    看著街道上,拿戈的兵卒不停的朝公子府跑去,大家紛紛詢問出了什麽事。


    裏二正在打瞌睡,門房把外麵的消息送了進來,“請趕快告訴公子,城外有大股狄人突襲。”


    “什麽,狄人?”裏二一下子就被驚醒了,連忙進了房間,公子已經坐起。


    “何事?”


    “公子,狄人來犯。”


    公子無夏倏一下下了坑床,迅速穿衣,“把我的戰袍拿過來。”


    “諾,”十竹馬上去了衣架前,拿了戰袍給公子更衣。


    主管軍卒的崔嶺已經接到消息,已經站在公子房間外,等待公子令。


    房門很快打開了,公子無夏腰別佩劍,手拿長槍,邊走邊問,“有多少狄人?”


    “回公子,粗略上看,有近三千人。”崔嶺道,“不過他們都是騎馬而至,怕是難纏。”


    “動用一千精卒。”


    崔嶺摸著意思問道:“公子的意思是就動出現在世人眼中的一千精卒?”


    “嗯!”


    “那戰車出多少?”


    “按一千精卒出。”


    崔嶺馬上回道:“諾,公子,小的馬上去按排。”


    大街上,邊邑的民眾已經知道狄人來犯,每次戎狄之人出現,口糧都被奪走、都要死傷無數,這可如何是好啊,個個慌恐不已!


    薑美初等人也被士卒的踏步聲、馬蹄聲震醒,站到臨近街道的巷子口,看著慌亂的大街。


    “主人——”鄭好不安的叫道。


    薑美初伸手按了一下她的手,“別擔心!”


    “嗯!”


    “主人,我們城外鋪子裏還有夥計、還有貨物呢?”


    “怕是已經遭到毒手了。”薑美初歎氣,又一場冷兵器的戰爭開始了。


    “無事者請趕緊回家去,莫在大街上阻礙軍卒出行……”


    “公子準備出城應戰,爾等莫慌,莫慌……”


    ……


    隨著軍卒清街道,大隊人馬出現在邊邑主街道上,人們見到公子出戰,紛亂無頭緒的心終於穩了一半,他們紛紛撤回自己的家。


    薑美初看到公子無夏站在戎車上,戎車由三匹馬齊驅,前後左右,跟著數百輛戰車,陣勢很是宏大。


    仿佛感應到有人看他,公子無夏轉頭朝薑美初站立的巷子口看過來。


    黑夜裏,朦朧的火把裏,不見得能看到彼此,可是年輕的心就能準確無誤的感知到對方在看自己,目光交匯時,那無法言喻的喜悅慢慢沁入心脾,是如此慰貼。


    公子無夏帶著上千精卒出城迎戰,宰官開始組織民眾燒水、搬石上城樓,以備敵人攀城牆而進。


    薑美初等人當然也加入到了城防之中。


    站在城門樓上,薑美初第一次正麵接觸到了古代車乘戰爭,也第一次直觀的感受排兵布陣究竟是何意。


    城外近三十裏地,布滿了上百輛車乘,每個車乘周圍都是步兵,他們掩護著車乘衝入敵方陣營大開殺界。


    可能對方是北方遊牧民卒,車乘較少,都是騎馬而來。


    按薑美達的想法,騎馬比車乘更靈活更能殺敵,可事實上是,對方沒讓自己的優勢起到半點作用,這是為何?


    難道此刻,人們還不懂騎兵,發揮不了騎兵的作用?還是大雪鋪地不利於騎兵的展開?


    想不明白,薑美初不再多想,畢竟打仗是男人的事,她一個女人操不了這心,再說不管怎麽樣,對方是侵略者,侵略者輸了那才是好事。


    在城門樓上,薑美初遇到了容家合夥人。


    “禾庶士,你竟也來守城?”


    “我雖不是晉人,但我也住在城內,享受了邊邑的屁佑,當然有義務守城。”薑美初義正言辭的說道。


    容昱笑笑,“我容家出了十個車乘,剛剛出城援助公子。”


    薑美初抬起頭,“是不是每個家族都有家丁,都可以擁有車乘?”


    容昱搖頭,“並不是,在邊邑,隻有我家才有資格有。”


    “原來如此。”薑美初並不多問,繼續燒自己的白開水。


    容昱朝城門樓下看了看,問道:“這樣,庶士還敢在城外荒地種糧嗎?”


    “為何不敢?”


    “戎狄之人隨來都會來攻搶。”


    薑美初哼了一聲,“吃了飯要排掉,難道下頓就不吃了嗎?”


    “呃……”容昱沒防梁國小兒這麽粗魯,愣住了,回過神來,要不是場合不對,他能笑上三天,憋住笑意,“庶士的精神令人欽佩。”


    “沒什麽欽佩的,隻要想活下去,什麽辦法都會有。”


    容昱讚同的點點頭,“庶士說得對,人定勝天。”


    殘酷的戰事一直打到了傍晚,也就是說,這些打仗的男人整整一天都沒吃東西了,餓著肚子和敵人廝殺,可能是天氣惡劣,入侵的狄人在夜晚來臨時退了,除了城外的鋪子及停留的商人受損外,城內沒有受到絲毫損失。


    勝利的公子無夏被人擁進了城內,宰官和容家人馬上上前:“公子威武!”


    “公子驍勇。”


    公子無夏身上的戰袍占了血跡,麵色卻如常,對宰邑說道:“各城門口不要大意,趕緊加派人手,估計敵人不會就這麽罷休。”


    “諾,公子!”


    “隻是……”宰邑朝門外戰場看過去,“不少軍卒受傷,這人手上……”


    “找崔大夫,他會安排。”


    “諾,公子!”


    容季揖禮:“公子,容家犒軍的糧食、飯食已經全部送到了公子府。”


    公子無夏點了點頭,“汝做得很好。”


    “多謝公子稱讚。”


    轉過城門進入主街道,薑美初和城內的平民一樣立在街道旁邊,靜候凱旋的公子無夏,平民們看到他都歡呼起來,一邊跳躍一邊大叫:“公子威武,公子威武……”


    還有平民拿出他們僅有的食物給打仗而歸的兵卒,以表達他們免於塗戮的感恩之心。


    看到公子無夏嘴角的笑意,薑美初感覺到男人不再是那個周身清冷、對什麽事都缺乏興致的年輕人,這場戰事讓他渾身都充滿了能量,本就英武肅然、挺拔瀟灑的身軀更加挺拔了,目光偶爾掃過人群時,自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攝人氣勢,真正是豐裁峻厲,望之可威。


    仿佛感應到有人在看他,公子無夏順著感覺看過去,不期然撞到了小女人的目光,嘴角輕咧,微微一笑。


    美美初被這笑容恍了眼,不自覺的低下頭,心不自覺的動了,耳根悄悄的紅了。


    戰事持續了近五天,狄人才最終退去,就在狄人退去時,北邊山梁子上的強盜居然想趁火打劫,被公子無夏連鍋都端了。


    這些強盜有些被公子無夏招安了,有些被殺了頭,還有一部分逃走了。


    薑美初為了公子呂的通關路引進了公子府,問崔大夫,“強盜窩裏,有收到公子呂的通關路引嗎?”


    崔嶺連忙問身邊的校尉,“有搜到嗎?”


    “有……有……”校尉連忙回道。


    “趕緊找出來給禾庶士。”


    “唯,大夫!”


    薑美初立在一邊等校尉拿東西,崔嶺思索了一下,說道:“我要去公子那邊,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吧。”


    崔嶺說:“聽說庶士準備開挖城外的荒地,難道不要向公子說一聲嗎?”他也是個會討好上級的士大夫。


    “我已經在宰官那裏登記過了呀。”薑美初不想見,氣還沒有消呢。


    崔嶺搖頭失笑,“庶士還記著拿你金幣的事啊。”


    “那是拿嗎,那是搶!”不提這個不生氣,一提這個,薑美初就想發火,開溝引渠、堆肥積地,到處都要人,要人就是要幣,沒幣誰給你幹活。


    崔嶺心虛,那些金幣都通過他的手用在了軍隊用度上,“既然來了,總得給公子見個禮才是,要不然就是失敬,可是要治罪的。”


    “停,別拿這帽子壓我,行,我跟你去就是。”


    崔嶺筆眯眯的帶著許國美姬來見公子了,裏二見他們來也不通報,直接把移門打開讓他們進去,“公子,崔大夫、禾庶士來了。”


    “讓他們進來。”


    “諾。”


    裏二伸手,二人依次進了公子房間,移門瞬間被關上子。


    “公子——”


    “事情都處理結束了?”


    “諾,公子!”崔嶺苦惱的說:“公子,人手是多了,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你是說衣食住行?”


    “諾,公子,就是如此。”


    “分一些份例,其他的我再想辦法。”


    崔嶺提醒:“公子,我們糧食可撐不到夏收了。”


    “吾知道了。”公子無夏眉頭輕蹙。


    崔嶺揖禮退了出去,留下許美姬。


    單獨和貴公子相對,薑美初顯得不自在,垂頭看向自己的腳尖,微動的腳尖緩解了她身體上不知名的緊張。


    公子無夏揪了揪眉心,沒錢幣的日子真難過啊,抬眼看向低頭而立的小女人。


    “聽說你準備了不少麥子?”公子無夏問。


    “嗯!”聽到問話,薑美初抬起頭。


    “那能不能……”


    “不能!”薑美初斬鐵截鐵的打斷了。


    公子無夏眉心緊鎖,誰都感覺他要生氣了。


    “公子,你不能殺雞取卵!”薑美初大叫。


    “何意?”


    薑美初回道:“這些小麥都是我準備的種子,要種的。”


    無夏緊緊的盯了盯許美姬,“你在許國時什麽事都做過?”


    在東周,甚至秦朝之前,一些士族女眷是參加勞動的,比如采桑、織絲等,仍保留了母係社會的一些生活習慣,直到奴隸社會完全瓦解,封建社會生產力得到大力發展後,貴族女眷才完全從生產中脫離出來,最典型是就宋朝以後。


    薑美初並不了解此時的貴族生活,以她在現代了解的知識,知道貴族之人是不會做這些事的,所以她連忙搖頭,“沒……沒有……”


    “行商之事,農耕之事,你仿若都在行。”


    “沒……沒在行,我也是被逼出來的。”


    確實是被逼出來的,難道讓她這個現代人在這裏找個班上?怎麽可能,那要生存下去,除了做買賣、種田,她還能做什麽。


    “逼出來?”


    “是啊,公子,我也是第一次種田,心裏很忐忑,要是沒收成,不要說心血白費了,金錢和時間也難再回頭。”


    薑美初的擔心是真實的,她沒有說假話。


    公子無夏沉默不語。


    薑美初深深歎氣,“公子,我現在不能幫你了,我要回家種田了,你就祈禱我大豐收吧,要是豐收了,我給你一半糧食。”


    聽到給糧食,公子無夏的雙眼都亮了,“真的?”


    “當然,我雖不是君子,但也駟馬難追。”


    “嗬嗬……”公子無夏抵嘴而笑。


    “公子你笑什麽。”


    “沒什麽!”意識到自己失態,公子無夏端直身子,“我記住你的話了,到時我去拿一半糧食。”


    “喂,公子,八字還沒一撇呢!”


    “那我也記住你的話了。”


    薑美初氣得想捶貴公子,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狗腿般笑了。


    看到突然諂媚而笑的小女人,公子無夏本能的往後仰了一下,“你又有什麽鬼主意?”


    “公子……”薑美初狗腿的跑到他身旁,“公子,我的金幣都給你了吧?”


    感覺到小女人靠近自己,本不想回應的公子無夏哼了一聲:“嗯”


    “公子,你有千卒是吧?”


    “嗯”


    “並且又編了不少狄人和強盜是吧。?”


    “嗯!”


    “借你的人用用唄!”


    公子無夏眯眼,“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知道,知道,公子……你不就覺得我好像在兒戲嘛,居然敢動用最尊貴的軍卒,是不是?”


    “既然知道,為何還要提出來,就不怕我罪罰?”公子無夏神情正襟。


    “公子,有句話你沒有聽過?”


    “什麽話?”


    “上馬打仗,下馬種田的話。”


    “從未聽過。”


    此時,在東周,軍卒中大部分人來自貴族後裔,隻有有身份的人才能當兵,才能建功立業,平民、奴隸根本沒資格,說到底最根本的原因是,隻有貴族才有錢才置辦甲衣、兵器、馬匹,這時打仗,這些東西需要自備,諸候國是不提供的。


    而公子無夏的兵卒一小部分來自支持他的士族,大部分是他收容的平民,比如像這次打仗得勝的戰俘,為了能握有兵卒,他選用兵卒已經拋棄傳統的方式了,隻要能到他手下當卒的,他都收,至使軍衣、糧食、兵器等要他提供給軍卒,甚至為了使他們打仗出力,許諾給錢幣。


    無意中,公子無夏竟開了傭兵製的先河,因為雇傭兵製就是用錢雇傭人來打仗。


    薑美初生活的年代都是傭兵製,所以在她心目中當然默認這種方式了,至於剛才所說的‘上馬打仗、下馬種田’,是北魏到唐朝初時的募兵製,她覺得這種方式中的‘自力更生’正適合此刻的公子無夏。


    “何意?”


    “說到底就是四個字——自力更生!”薑美初言簡意核的說道。


    “上馬打仗、下馬種田、自力更生……”公子無夏不停的念叨。


    看著被時代局限的公子無夏,薑美初深深歎氣,隻要有人給他指了條路,他會做得比誰都出色。


    薑美初正等他答案,到底肯不肯借人,不防被他拉到了懷裏,免不了又是一頓啃,享受盛世美顏時,薑美初在心裏對自己說,那就跟貴公子來一場沒有結果的戀愛。


    不是說,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是耍流氓嗎!呃……不管了,先談戀愛,萬一談著談著就結婚了呢!


    呃……


    一對年輕的男女輕車熟路熱烈擁吻起來,由和風輕細雨的輕吻慢慢變成了狂風驟雨,也從坐姿滾到了地板上,那熱情如火怎一個火字了得,小小的房間內,溫度迅速上升,仿佛能把彼此溶化。


    哎喲,那可真夠瘋狂的,那是自然。


    冷清的貴公子因為自身經曆的原因,是貴族中的貴族,按他的年齡早就涉及情愛之事了,就算沒有情愛之事,那也應當有男女之事了,可是他已弱冠,還從沒有接觸過異性,一旦有人衝破他的防線,讓他收動,他瘋狂起來比誰都瘋狂。


    貴公子想突破防線,可是薑美初她願意嗎?雖然來自未來,沒有要矯情到什麽都留到結婚,可那是現代,男和女之間是平等的戀愛關係,可是這等級森嚴的奴隸製古代可不是這樣,貴族公子可以擁有女人而絕不犯法,當然也不會受到道德譴責。


    薑美初感覺對方不對勁了,她咬牙讓自己清醒,騰出手重重捶了對方,並推開了對方。


    “你想憋死我呀。”薑美初起身坐起來,大口大口吸著氣,老天啊,差點憋過去,要是被親的憋過去,她就成了天一第一笑話。


    “沒有……”


    “哼……”薑美初連白眼都懶得翻。


    “你能不能不要……”公子無夏用手指了指她的胸部。


    “那怎麽行。”薑美初被指得害羞了,連忙用手遮住胸部。


    公子無夏無力的歎了口氣。


    “你還歎氣!”薑美初氣得立起身,“人到底借不錯?”


    “要多少?”


    “你有多少?”


    “近萬卒。”


    薑美初被公子無夏的話嚇住了,“近萬?”


    “嗯!”動情後的男人不設防,把老底揭給了對方,低眉垂眼。


    “很少有諸候國的軍卒達到萬啊!”薑美初吃驚說道。


    他居然養了近萬軍卒嗎,可是在邊邑能看到的也就近千卒,難道其他的都被他隱藏著,和他接觸也不少時日,關於他的故事還是知道一些,看來,這是瞞著晉候私養軍卒了。


    薑美初明白他為何要到處搶錢了,不要說小小的邊邑根本養活了不這麽多人,就拿現在的生產方式,他也無力負擔這麽多張嘴,難怪一個貴公子連自己的二百金鎰都要摳。


    公子無夏移坐到蒲團上,“我想試試你的‘自力更生’”


    “哦……”薑美初下意識點了一下頭,不過馬上想到一個問題,“你不要想搶我的種子。”


    公子無夏明朗一笑,“看把你怕的,我是強盜嗎?”


    “哼,比強盜……”


    薑美初的話還沒有說完,對方就伸手撈過來,嚇得蹦一下跳開來。


    “小女人……”


    “大男人,沒種子你怎麽種田?”


    公子無夏麵色沉靜下來,“我會想辦法搞到麥種的。”


    “哦!”隻要不搶我的就行,薑美初鬆了口氣,“那你去搞麥種吧,我要回去翻田了。”


    “去吧,找崔大夫要人,就說我說的。”


    “多謝公子。”薑美初高興極子,歡快的就要轉身回去,走到門又停住了。


    公子無夏不解的看向她。


    “公子……”


    “何事?”


    薑美初滿麵笑容。


    “不要笑得這麽詐!”


    “那有……”薑美初本能的就摸自己的臉,暗想,本姑奶奶有笑得這麽假嗎?


    “說事。”


    薑美初說道:“公子,我想讓你的兵器部幫我打些鐵犁。”


    “鐵犁?”


    薑美初說:“是啊,公子,我看到市集裏賣的大部分是石器犁,好的是銅犁,可這些都不好,而且轅還是直的,我想改成曲轅鐵犁式,這樣耕、耙不僅可以連成一體,還能把土翻得更深,更有利於莊稼生長。”


    公子無夏回道:“可我聽說工匠說鐵雖比銅好煉,卻容易折斷,不好用。”


    “不會啊!”薑美初感到驚訝,“是不是工藝流程不對。”


    “有可能,那你懂嗎?”公子無夏不妨她連這個都懂。


    “我隻……”薑美初差點說自己隻在課本中學過。


    公子無夏等他回答。


    “我……隻是聽人家講過。”


    “人家講過?”


    薑美初點頭,她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改變了時代走向,讓時代從青銅器向鐵器時代邁進,不僅讓公子無夏養軍的開銷大大節省,而且讓鐵器成為軍、民不可缺的工具。


    公子無夏微蹙眉頭,“來人……”


    “公子——”裏二從外麵進來。


    “準備馬車,我要出去一趟。”


    “諾,公子!”


    “讓崔、陳二位大夫一起。”


    薑美初問:“公子,是不是帶我去打鐵器?”


    “嗯!”


    薑美初眼珠子轉了一下笑眯眯道:“那帶上石大哥唄,二位大夫他們是大忙人,以後就讓石大哥幫我跑鐵器之事唄。”


    公子無夏深深看了眼小女人,過了一會才點頭,“嗯”


    “多謝公子,公子你真好。”


    “小兒多詐。”


    “嘻嘻……”薑美初狗腿般笑笑。


    有個大佬的感覺還真不錯,說打個犁就能打個犁,要是普通人,那有權力打這東西。


    “公子,小心門檻……”薑美初的馬屁拍得杠杠的,把年輕的公子拍成了七老八十。


    貴公子不滿的轉頭,伸手就敲了一個爆粟子。


    “公子,疼!”


    “還知疼!”


    “公子……”薑美初撅著小嘴,小女兒的姿態展露無遺。


    公子嘴角上揚的別了一眼小女人,“就你事多。”


    一對年輕人你打我俏,就像熱戀中的男女,甜蜜的互動著。


    “公子——”冷冷的女聲打斷了這美好的畫麵。


    公子無夏沉下臉色看向裏二。


    裏二連忙跪下來,“小的有罪,沒能攔著美姬。”


    “公子,是妾自己要來的,你別怪裏侍從。”麗姬歎息道。


    “何事?”


    “公子,我聽說黃臉小兒來了,你不能這樣縱容黃臉小兒,你得愛惜你的聲名……”


    “我說過了,這事我自有分寸,不需要你管。”公子無夏徑直繞過麗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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