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並不是很深。作了好幾個夢,哭了好幾次。可是記憶卻很曖昧,什麽都想不起來。差不多就是那樣的感覺。


    「班尼拉」,好像有人在叫自己而睜開眼睛。


    「牙?」


    以為有人在叫自己是錯覺,又或者是夢的後續呢。應該睡在身邊的牙不見蹤影。


    「牙……你在哪裏?」


    班尼拉忍不住站起來看了看四周。每當新的一天開始,就隻會感到恐懼不安。是為什麽呢?


    走到通道上叫著牙的名字。沒有必要發出很大的聲音。在寬廣的空間裏不論是說話聲或東西發出的聲響都可以聽得很清楚。不出所料,可以從下麵聽見回話的聲音。


    班尼拉跑下樓梯跳上升降梯。已經知道牙在什麽地方了。她毫不猶豫地穿過通道,快步走向那個地方。


    在臉頰上感受到風的吹拂。黎明前的冰冷空氣從入口吹了進來。外麵的天色還很暗。


    「怎麽了?」


    在班尼拉開口說話之前牙就轉過頭來。


    「什麽事都沒有啊。」


    雖然有點想問牙自己才是在這裏做什麽,不過班尼拉還是沒有那麽做。隻是一語不發地站在牙的身邊。可以看到大海,也能看到天空。不過,沒有水平線。


    「好奇怪的天空啊。」


    牙抬頭望著還很暗的天空。蘇醒過來的第一天也是這樣。到了外麵,牙首先就是抬頭望向天空。


    「感覺快喘不過氣來了。那是什麽啊。在頭頂可以看到城鎮。」


    繭是球形的世畀。在球的內壁上有城鎮、有海、有森林。被這些封閉起來的空間是繭的「天空」。


    跟自己知道的天空不一樣。


    「不光隻是天空。海也很奇怪。竟然聞不到一點海水的味道。」


    「有啊。隻要靠近一點。」


    「就是這點奇怪啊。以為可以喝結果卻是海水,害我期待了一下。」


    「會讓人以為是湖泊呢,乍看之下。」


    「不論什麽地方都很奇怪,讓人完全搞不懂。」


    牙深深歎了口氣。


    「好像身在夢中一樣呢。全都是讓人搞不懂的東西。」


    「啊啊,真虧那些家夥能住在這種地方。」


    「全部……都是夢的話就好了。」


    不管是昨天的事情,還是前天的事情。還有蘇醒那天的事情。要是一切的一切都是夢的延續就好了。


    「要是今天才剛蘇醒的話就好了。」


    要是從現在這個瞬間開始才是現實的話,說不定這是愚蠢的想法;說不定這隻是過度的期待。不過,自己還有牙應該會以不同的方式蘇醒吧。


    「一樣的啦。達成使命回到大脈衝。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麽?」


    「嗯,說的也對。」


    班尼拉微笑著點點頭。即使如此,還是無法不去想。如果。如果,那一天,沒有蘇醒的話。說不守會稍微出現什麽改變,而使得煩惱與痛苦離自己比現在還要遠一點。


    「不用擔心啦。沒有什麽使命是可以隻用三天就解決掉的。都差不多。」


    她似乎是以為班尼拉會露出不開心的表情,是因為對已經到第四天了都還沒有任何進展感到在意。


    因此牙特別強調「隻用三天」的部分。


    但是,回顧這三天內發生的事情,就讓人有點頭暈目眩。感到眼花撩亂……感到沉重。甚至會覺得幹脆不要醒過來還比較好。要是能一直沉睡下去,就可以什麽都不做了。不必把任何人卷進來。


    班尼拉舉起手遮住開始泛自的天空。在蘇醒的第一天,也像這樣跟牙肩並肩抬頭望著天空。在伸出的手的另一側隱約可以看見城鎮,不可思議顏色的天空。


    那是開始的顏色。


    2


    自己身在什麽地方,又是處在什麽狀況下,到能了解這些為止需要不少時間。剛蘇醒的牙好像還停留在夢與現實的狹縫合,班尼拉本身也有點靠不住,沒有辦法擺脫掉曖昧不明的感覺。


    把手張開又握住,用力眨眨眼,在重複這些動作的過程中,包覆著五感的濃霧漸漸消失。


    再次看看四周,自己是在空無一物的神殿裏。路希之間,這裏是安置變成水晶之路希的房間。因此知道了在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完成使命而陷入沉睡中。然後,被賦予新的使命,班尼拉與牙就蘇醒了。


    到此為止都能夠理解。不過,有個問題。


    「呐,在變成水晶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不記得了嗎!?」


    「嗯,腦袋裏麵一團亂……重要的事情全都忘了。」


    注視著被灼燒成白色的路希烙印,牙的聲音有點顫抖。稍微過了一段時間,班尼拉才注意到她是拚命地想要露出笑容。


    「我……好像壞掉了。」


    那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以前從來沒有看過這種表情的牙。班尼拉悄悄伸出雙手把牙緊緊抱住。


    「我也是」的喃喃自語聽起來像是別人的聲音。


    最初的動搖花了不少時間才平息下來。即使如此,班尼拉還是盡量想辦法站起來,並朝她露出微笑。


    「回去吧?」


    兩人曾經完成過一次使命,大家一定會溫暖地迎接自己吧。要為了新的使命踏上旅途,等那些事情結束再說就可以了……縱使,不知道使命是什麽。


    「還認識我們的人,說不定全都變成老公公老婆婆了呢。」


    說出這句話後,牙終於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是嗎?或許並沒有經過那麽久的時間,大家還會說『這麽快就回來了啊』也說不定呢。」


    「到底沉睡了幾年呢。」


    「可能是幾天也說不定喔。」


    「那樣的話,不管怎麽說也太過份了。至少,要讓我們休息個半年啊。」


    一邊說著像這樣的玩笑話,一邊往下走。隻要到了外麵,應該就能看見熟悉的風景。


    「不會吧……!?」


    外麵是夜晚。但明明是夜晚,卻明亮得能讓人看清楚建築物的形狀與街道景觀。不論在城鎮的哪一處都充滿了燈光。可以看見映照著那幅夜景的海洋。那是沒有水平線的奇妙海洋。抬頭往上看,看見的是更奇妙的天空。那是繁星點點的天空。不對,仔細一看會發現那不是星星,而是城鎮。隔著天空可以看到妤多城鎮的小小燈光。這種東西到底可不可以稱為天空呢。


    「這裏是……」


    「不像是大脈衝啊。」


    班尼拉很快地閉上眼睛。像是要重新來過一樣地再次睜開眼睛。不過,陌生的風景並沒有消失,也沒有被修正。


    一言不發,一直看著海洋與天空後,兩人回到神殿內。因為空腹的關係。這裏是在繭裏麵的事情已經明白了。這裏並不是在沒有武器加上空腹的狀態下可以四處亂晃的地方。


    在安放路希的場所一定會有供品。那裏有即使是經過長時間也不會腐敗的食物,還有之前使用過的武器與貼身物品。聽說那是為了讓變成水晶的路希可以安心沉睡,所以才供奉這些日常用品,不過本來的目的,或許是為了再次蘇醒時所做的準備。


    可是。


    「這是怎麽回事?」


    供奉在那裏的食物全都已經變質,根本就不能食用。在沒法可想下,為了找尋可以吃的東西而在神殿內來回奔波,結果還是徒勞無功。果然供品之類的東西隻會出現在路希之間。


    「這是在惡作劇嗎。」


    「怎麽可能。不過……很奇怪。」


    供品如果隻是經過十年也完全可以食用這點,班尼拉跟牙都是知道的。每隔十年都會有新的食物被


    運到神殿裏。在替換時被運出來的供品,會依照習俗在十年一度的大祭典中分給所有人吃掉。那是為了要跟沉睡的路希分享祭典的喜悅,


    雖然對小孩子來說那絕對不是什麽美味的食物,不過那味道還不至於讓人無法接受。但是現在,手上拿著的供品,不要說是味道,光從氣味跟外觀來看都能知道是「很危險」的東西。


    「不光是食物而已。你看。」


    重新調查之後發現,祭典用的禮服,還有用來裝禮服的箱子都褪色腐朽了。


    「這家夥也是。」


    牙拿起愛用的長槍沉思著。在班尼拉的眼中看起來並沒有什麽變化,不過大概有什麽地方變質了吧。


    「好像被外麵的風吹到了一樣。」


    神殿內的空氣比外麵還要清淨。不光隻是食物,金屬與布料應該也比較不容易變質才對。


    「沒有變的,隻有變成水晶的我們……嗎?」


    自己到底沉睡了多久的時間呢。不隻是兩位數的年數。從供品的劣化狀況來推測,一定是三位數。


    「這可不是老公公老婆婆的程度了。所有人都到另一個世界了啊。」


    「怎麽會……」


    班尼拉低下頭咬著嘴唇。如果不這麽做,感覺就無法控製住自己。


    「別露出那樣的表情嘛。」


    牙拍拍班尼拉的肩膀後站起來。


    「首先是要填飽肚子。」


    「這種東西,沒辦法吃啊。」


    班尼拉把視線移到麵前的供品上。已經完全腐敗的食物,還有槌色的禮服。祭典用的這件衣服,是自己最喜歡的那一套……


    「不是有海嗎?還有森林。雖然遠了一點。不過,隻是食物的話,應該可以解決。」


    舉趄長槍的牙露出笑容。真不可思議。被牙這麽一說,真的有種「應該可以解決」的感覺。


    「說的也是。」


    班尼拉也拿起自己的武器,站了起來。


    天色已經亮了。這是最適合在危險的敵陣狩獵的時間帶。跟白天不一樣,人煙較稀少,而且也沒有暗到不方便尋找獵物。


    首先是到海裏。跟森林不一樣不用擔心迷路,離神殿也很近。就算來不及當早餐,應該也可以在差不多早午餐的時間找到食物。雖然是依據這樣的想法做出的選擇……


    「趕上早餐的時間了呢。」


    班尼拉愣在那邊,低頭望著在自己的懷抱中跳動的魚。牙的話就算是一槍刺中也沒什麽稀奇。實際上,也是那樣。可是,緊接在牙之後,沒想到就連自己也能這麽輕易就成功。


    「這些家夥,是不是太笨了點?」


    因為棲息在沒有天敵的環境而不知道危險,理由似乎也不是這樣。當牙與班尼拉靠近時,姑且有做出逃跑的動作。隻不過,那回避行動為免也太慢了。


    「這種東西,吃了不會出問題嗎?」


    能夠簡單捕捉到的生物大多不是有毒,就是味道不好,或是不適合食用。就在兩人思索「這些不會也是屬於那一類吧」的時候。


    「真是了不起啊,兩位小姐。」


    有人從沙灘上叫住她們,因此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一邊後悔著自己無意問疏於警戒一邊轉過身。可是,站在那裏的是一對看起來十分慈祥和藹的老夫婦。乍看之下並沒有攜帶武器。不但如此,老夫婦還麵帶微笑地拍著手。


    「在波達姆是用這種方式來抓魚的啊。真是有趣。」


    「因為……不太會吃餌啊。所以魚叉要比釣竿更合適。原來如此。」


    雖然沒有聽清楚名字,不過自己手上的似乎在繭裏是很常見的魚。


    「對不起,好像打擾到你們了。」


    「啊,失敬失敬。」


    保持沉默的態度,老夫婦任意地這麽解讀,並露出感到很不好意思的表情。然後,再次恢複笑容揮揮手,就離開了。


    「那是在做什麽。」


    在看不見老夫婦的身影之後,牙終於開口這麽說。


    「那是繭的人……吧。」


    原本以為要是被發現的話就會不由分說地受到攻擊。就算不是那樣,這裏也是「飛行惡魔築巢之處」。


    除此之外,他們的服裝跟大脈衝的也有很大的不同。如果那是繭的標準服裝,那應該一眼就可以看出來自已是敵人。


    「可是,好像完全沒有警戒的跡象。」


    「是跟魚一樣遲鈍嗎?嗯,畢竟是老人。大概是那樣吧。」


    「也許……」,這麽附和到一半,班尼拉注意到另一個可能性。


    「說不定,是為了要讓我們大意?」


    「爭取帶同伴過來的時間嗎。是有這個可能。」


    「那樣的話,不趕快回去會很危險吧。」


    「嗯,稍微觀察一下狀況比較保險。」


    從海裏爬上岸,朝與神殿相反的方向前進。與其一直躲藏著,還不如稍微收集一下情報比較好。既然已經孤身陷入敵陣中,就不能把時間白白浪費掉。


    要是再遇到敵人的話,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既不是赤手空拳,也受過即使遭到背後偷襲也能夠應戰的訓練。


    話雖如此,那樣的訓練並沒有派上用場。不是沒有辦法應戰,而是敵人沒有玫過來。遇是有遇到。不過遠遠看見對方沒有武器,而且毫無戒備,所以就沒有主動出手了。因為兩人覺得不要隨便給予刺激,等看清楚敵人的態度會比較好。


    也假設過敵人會在擦肩而過的瞬間攻過來,連一瞬間也沒有放鬆注意過。我方的準備可以說是萬全的。


    「到底在想什麽啊,那些家夥……」


    麵對毫無防備背對著自己走掉的那些人,牙用茫然的表情目送他們並這麽喃喃自語。班尼拉也有同感。實在太沒有警覺心了。


    「說不定,我們根本就沒被當成敵人啊。」


    「我們可是拿著武器耶?不可能啦。」


    正因為這樣,自己才沒有被當成敵人不是嗎。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一開始的老夫婦,還有接下來擦肩而過的那群少年,對她們的反應不可能會那麽平淡。


    忽然,注意到翅膀拍動的聲音。牙的長槍朝背後橫掃。要是發現擁有翅膀的生物的氣息,比確認更重要的是要先從逃跑或是攻擊兩者中做出選擇。這種程度的聲音應該不會很大隻,比起逃跑選擇攻擊應該較為恰當。班尼拉也跳到旁邊舉起武器。


    「咦?」


    班尼拉維持舉起武器的姿勢,牙也沒有把長槍收起來,就這樣呆立在原地。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白色的鳥類被一刀兩斷而掉落下來。那是一雙比手上的魚還要大上一些的鳥。


    「明明是隻妖鳥,這也太弱了吧。」


    這種大小的話大多是肉食,並且具備一定程度的攻擊力。本來,應該不是這麽簡單就能打倒的生物。


    「應該是吃樹果之類的鳥類吧?喙與爪也不是那麽銳利。」


    在確定已經完全死透之後,班尼拉將鳥提了起來。


    「即使這樣也太~遲鈍了吧。這要是在大脈衝的話,轉眼之間就會絕種。」


    「是啊。要是有這種生物,一定每隔一天就會出現在餐桌上。」


    「魚跟肉都可以盡情取得嗎。還真是大方啊。」


    連蔬菜也可以隨便偷到手。在不遠的地方有田地,那邊也是毫無防備。既沒有防止魔物入侵的柵欄,也沒有裝設防鳥的網子。農作物以簡直像是在說「請自由取用」的狀態被放置著。


    因為這些理由,在敵陣中的第一餐比想像中的還要豐盛。這樣隻要再有足夠的調理器具與調味料就無話可說,不過抱持那


    樣的期待也太奢侈了。


    由於不能在神殿裏煮食,因此在外麵生火來烤魚跟鳥。為了生火於是把儀式用的衣服與錫杖搬了出來。


    「要是被神官們看見的話,他們的眼睛一定會凸出來吧。」


    「說不定,還會受到懲罰呢。」


    「現在是緊急狀態,無所謂啦。」


    「我們要活下去這件事比較優先呢。那麽,我開動了————」


    兩人一起咬下剛烤好的肉。


    「噫!」


    「這是什麽!?。」


    兩人再次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剛剛吃的肉。並不是說不能食用,也不是說非常難吃。隻不過口味很淡。沒什麽味道,咬起來也不是很有感覺。


    抱持著「不會吧」的想法試著吃了魚與蔬菜,感想跟肉也差不多。


    「就算野生的烏跟魚隻有這樣的水準……」


    魚的味道會因種類而有差異,所以大概是剛好抓到難吃的吧。此外,野生的鳥類與野獸跟家畜相比味道大概都比較差。然而……


    「蔬菜是田裏種的吧?」


    班尼拉點頭如搗蒜。沒有柵欄跟網子等任何防備措施,土質看起來也不是很好,不過灑水與除草的工作都有做。毫無疑問地是田地。那麽,這些蔬菜並不是野生種,毋庸置疑地應該是人工栽培出來的。


    「繭的那些家夥,到底生得是什麽樣的舌頭啊。」


    牙發著牢騷。一邊發著牢騷,還是一邊大口把肉吃下肚。班尼拉也重振精神吃著蔬菜。空腹就是最好的調味料。


    用完餐後,迅速處理好餘燼回到神殿內。仔細想想這裏真是奇妙的地方。動作遲鈍的魚與警戒心薄弱的鳥,看到服裝不一樣的人也完全不會感到奇怪的人們。光想用異界這個詞來說明,實在是很難讓人接受。


    「呐,明天耍不要到街上看看。」


    「這麽突然?」


    「就算一直悶在這裏,也不會有什麽進展吧。」


    收集情報的確是必要的。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在繭裏麵,又是為什麽整個神殿會被打撈上來。想要知道的事情多到像山一樣。


    「而且,稍微冒點風險會比較好。」


    「為什麽!?。」


    「為了……使命啊。」


    牙用手撫摸著被灼燒成白色的印記。


    「隻要走進被敵人包圍著的地方,說不定就會順利想起來了啊。」


    要是想了起來,牙會怎麽做呢。不,選項隻有一個——戰鬥。隻能這麽做。可是……「就算不那麽著急也不要緊不是嗎?我們也才剛剛蘇醒過來。」


    「已經第二天了。明天就是第三天。才不是剛醒過來哩。」


    「這麽說……也是沒錯。」


    「該不會是感到恐懼吧?」


    牙的眼神變得溫柔起來。像是在哄小孩一樣用掌心拍著班尼拉的背。


    「不用擔心啦。你看到今天那些家夥了吧?他們就算是一起上,也是我們兩個比較強。」


    果然還是沒辦法跟牙說……現在還不行。


    「我才沒有擔心呢。因為牙也在一起啊。」


    從腦中把那些東西趕跑,應該也會從現實中消失才對吧?應該可以當成沒有發生過吧?


    突然,有個想法在腦中靈光一現。讓心情變輕鬆起來。


    「嗯,那就決定去看看吧。應該會很順利。」


    班尼拉露出開朗的笑容。現在,隻需要思考明天的事情就可以了。隻要明天能夠順利的話就好了。


    3


    「這是在做什麽?」


    「應該是……祭典吧?」


    已經習慣見到繭的人了。即使是擦肩而過也能保持冷靜。從紳殿到這裏的路上,已經過過很多人,可是不但沒有任何人做出攻擊行為,甚至連好奇的目光都沒有出現。


    走住海邊,開到裝扮跟自己差不多的女性們後,這才稍微能夠理解個中理由。看樣子似乎是被當成聚集在這邊人們的同伴了。想到這樣一來就能簡單混進繭的人群中,兩人感到有點放心。


    隻不過,沒有想到會同時看到這麽多的人。而且,還是在絕對說不上是寬敞的地方。班尼拉跟牙有好一陣子都張大著嘴望著來往的人群。


    「要走了」,開口這麽說的人是牙。班尼拉慌慌張張地跟在後麵。那是因為注意到隻有自己站在路中間。


    走著走著發現聚集在這裏的人都是來買東西。仔細一看,緊緊排列在道路兩旁的建築物似乎都是商店。


    「這些,全部都是商店啊……」


    到底有幾間,不,是有幾十間啊。光是賣衣服的就有很多間。到處都充滿了有著各種不同顏色與設計的衣服。原來如此,難怪看到裝扮稍微不同的人也不會覺得奇怪。


    其他還有服飾用品店以及擺放著類似文具的店家、賣家具的店,甚至還有陳列著像是交通工具之類商品的店家。


    有開心挑選著衣服的年輕女性、有不知道纏著父母親要買什麽而撒著嬌的小孩,還有幸福地依偎在一起從寶石店走出來的情侶。不論是誰都麵帶微笑。不論是誰,臉上都露出滿足的表情……


    「感覺有點眼花撩亂。」


    大概是邊走邊來回看著道路兩旁的關係,感覺非常地疲勞。明明沒有走幾步路。


    「喂,牙……」


    正想開口說自己累了的班尼拉,馬上閉上了嘴。牙正用可怕的眼神看著人群。還可以聽到她嘴中在喃喃自語著「這些小偷」。


    班尼拉慌慌張張地拉起牙的手。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牙的心情。因為那也是班尼拉自己的心情。可是,這裏是敵陣的正中央,現在隻有攜帶可以藏在身上的小型武器。


    「不行啊,牙。」


    「我知道,可是——」


    牙緊緊地握住拳頭。壓抑住湧上心頭的憤怒。


    「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從我們那邊搶走的東西嗎。可是,這些家夥卻……」


    惡魔的住處是繭。而繭的法爾希屢次來到大脈衝,把物資一點不留地掠奪走。有的時候也會出現把整個城鎮搬走的事情。也有發生過快要收成的農地被挖走、或是生產希少金屬的礦脈通通被挖出來的案例。所以,繭的人類應該毫無例外地都是敵人。


    不過,看到昨天的老夫婦與擦肩而過的人們,稍微感到有點疑惑。今天,看到快樂地購物的人,心中出現了疑問。他們,真的是敵人嗎。表情這麽祥和的人們,會想要破壞大脈衝並掠奪物資嗎?


    從表麵上看起來,他們跟自己根本沒有不一樣的地方。不對,穿的衣服不一樣,住的房子也不一樣。鳥跟魚跟蔬菜的味道也不一樣。即使如此,也讓人不得不認為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不同。至少,在班尼拉的眼中看起來是這檬。


    「令人的目的是收集情報。」


    她在牙的耳邊輕聲說道。她不希望牙做出輕率的舉動。就在牙「嗯」地這麽回答的時候。


    「午安,小姐們。隻有兩個人嗎?今天是來買東西?你們好像是外地人吧。」


    牙反射性地擺出備戰姿態。轉過頭來看到兩個年輕男性。班尼拉也忍不住皺起眉頭。那很明顯是用來討好人的笑容。跟昨天的老夫婦很明顯不同。說不定這次是打算要讓自己大意並抓起來。


    「啊,該不會是在緊張吧?」


    「我們並不是什麽可疑人物啦。」


    跟說出來的話完全相反,從他們的表情與態度可以明顯看出來是在說謊。毫無疑問,那是有某種企圖的人才有的眼神。班尼拉慢慢地往後退。牙也把手放在藏在身上的武器上。


    「要不要一起喝個茶?要不然,吃頓飯怎麽樣?」


    聽


    到吃飯,班尼拉跟牙對望了一眼。一起進餐是用來證明自己沒有敵意的行為。


    「真的嗎?要跟我們一起吃飯嗎?」


    怎麽可能,沒想到敵人會對自己說出這種話。


    「這附近有聞店餐點很不錯,我來帶路。」


    「嗯嗯,雖然早了一點,不過到了午餐時段就會有很多人。」


    班尼拉又一次望向牙。雖然臉上露出感到困惑的表情,不過還是維持著可以隨時拔出武器的姿勢。班尼拉微微搖頭,示意要她不要這麽做。


    「知道了。我們願意跟你們一起吃飯。」


    轉過身來點點頭,麵前的兩人露出很高興的表情。這次不是裝出來的,而是打從心底感到高興的表情。之前會覺得他們看起來有其他企圖,大概是自己的錯覺吧。


    牙雖然依舊緊皺著眉頭,不過什麽話都沒說。拒絕一起用餐的邀請,就代表交涉決裂或宣戰布告。


    一次以這麽多的人數為對手進入戰鬥狀態是非常危險的,變成那樣的話就沒辦法去管取回記憶什麽的事情了。


    因為這些理由,班尼拉與牙乖乖跟在兩人身後,被帶到人聲鼎沸的店裏。


    「想吃些什麽?」


    才剛坐下來,就被這麽問而不知所措。明明是對方主動表示沒有敵意,為什麽我方必須要把想吃的東西說出來呢?既然接受了邀請,不管對方拿出什麽都會吃。規定不就是這樣的嗎。


    「菜單就寫在那裏。」


    另一個人麵帶笑容,伸手指向牆壁。班尼拉更加感到不知所措。……他們到底想要我們做什麽?


    「呃……」


    「寫在那裏」這句話的意思代表那麵牆壁上的圖案是繭的文字,上麵一定是闕於接下來該怎麽做的說明。不過,問題是班尼拉還有牙都看不懂那上麵的說明文。


    用眼神詢問「該怎麽辦」,牙點點頭,伸手就抓向武器。


    「不對啦!我不是那個意思!」


    慌忙想要製止牙的班尼拉注意到麵前的兩人臉上一副到底發生了什麽專的表情。


    「什、什麽事都沒有。真的、請別在意,真的什麽事都沒有。」


    用臉部所有的肌肉努力堆出笑容。幸好,光靠這樣就敷衍過去了。


    「如果不知道該吃什麽好,就選今日特餐如何?」


    「嗯!就選那個!」


    班尼拉用力地往下點點頭。如果能夠在不被懷疑的狀況下渡過這個局麵,不管怎麽樣都好,不管什麽都肯做,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情。「那就這麽決定了」,聽見對方這麽說,班尼拉鬆了一口氣。


    「對了,兩位大姐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一難過去又來一難。真是讓人難回答的問題。隻能跟剛才一樣用笑容混過去。


    「呃……很遠。」


    「很遠?」


    「是的,我們是很遠的地方來的。」


    在還沒有被問到具體的地名之前,班尼拉急忙這麽搶著提問。


    「你們是?」


    「我們是從伊甸來的。因為大學在那邊。」


    「衣電……搭鞋……?」


    「嗯,伊甸的大學生。」


    反問同樣的問題或許是失敗的做法。班尼拉在牙的耳邊輕聲這麽說。


    「你知道衣電還有搭鞋什麽的嗎?」


    「不要問我。」


    「也是……」


    把手指放在太陽穴上沉思著的牙,大概是想到了什麽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應該是地名吧?」


    原來如此。要是「搭鞋」是地名的話,「生」一定是相當於村或鄉的意思。


    「那麽,衣電呢?」


    「應該是山脈或峽穀的名稱吧。」


    不由得敲了一下膝蓋。一定是那樣沒錯。


    「那個,怎麽了嗎?」


    不知不覺交頭接耳講了好一陣子。雖然因為隔著桌子所以對方應該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麽,不過這樣的行為太失禮也太可疑了。


    「不好意思,沒什麽。那,那個『搭鞋生』是什麽樣的地方呢?」


    「你是問大學嗎?」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反問,不過還是先點點頭。


    然後,兩人就開始輪流說起關於「搭鞋」的事情。從那自嗚得意的樣子,可以看出來他們非常喜歡那個地方。不知道是因為那裏特別適合居住,還是他們屬於特別喜愛故鄉的類型,又或者是兩者都有。


    不管怎麽說,隻要不對這邊的事情追根究底地問下去就可以了。雖然他們說的話有一半以上都聽不懂,不過班尼拉還是適度地附和著,聽他們說下去。


    就在他們說得興高采烈時。隨著「讓您久等了」的說話聲,餐點的盤子被擺放到桌子上。


    「嘖——?已經好了!?為什麽!?。」


    因為以為餐點還要很久才會上來,才這麽努力地想要讓對話能夠繼續下去的說。


    「為什麽……要問為什麽?」


    對方訝異的表情,讓班尼拉慌張了起來。這個時候似乎不應該感到驚訝的樣子。


    「沒事,沒什麽。哇—好好吃的樣子!肚子都快餓扁了!」


    可是,這裏也失敗了。不知不覺跟平常一樣雙手合十說出「我開動了」這句話。


    對班尼拉還有牙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動作,不過對麵前的兩人來說好像並不是那樣。


    「那是什麽咒文嗎?」


    「咦?啊……對啊!沒錯。」


    「你們真是有趣呢。」


    「會、會嗎?」


    算了,被認為有趣也就代表自己很安全。隻要不讓對方露出訝異的表情。在這麽安慰自己之後,班尼拉把食物送進口中。


    調味雖然有點淡,不過並不難吃。跟昨天的晚餐不一樣,有好好地烹煮過再盛放到盤子上。為了他人而花費工夫煮出來的菜,就算不合自己的口味,也同樣讓人感激。


    「這個是鹽嗎?不會是砂糖吧?」


    「啊,對了。隻要加鹽就可以了。那我也……」


    下麵的話說不出口。「鹽加太多了」這樣慌張的聲音進入了耳中。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失敗了,感覺好想哭。不過,牙本人看起來卻一點也不在意,神經真是大條。


    「會嗎?這樣才差不多吧。」


    當牙把追加了大量鹽巴的菜放進口中,麵前的兩人就完全沉默了。維持著瞪大雙眼的表情。


    「呃、那個,她喜歡比較鹹的東西。」


    這並不是謊話。牙喜歡比較有鹹味的食物。可是,即使是對自己來說「比較有鹹味」的程度,在繭的人眼中似乎不是這麽回事。


    「話說回來,關於那個東西。」


    牙完全無視現在的氣氛,伸手指向窗戶外麵。在她指的方向可以看見神殿的上半部。


    「那個?……啊——你是指下界的異跡啊。」


    話題被帶開,他們好像也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打算不再去想鹽的事情,他們再也沒有把視線移到牙的盤子上。


    「是的。那個易雞,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出現在那個地方的?」


    兩人用不可思議的表情望著對方。該不會,在繭這裏是連小孩子都知道的辜情吧。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自掘墳墓。總之必須要找個藉口才行,抱持這樣的想法,班尼拉思考著該怎麽補救。


    「你、你們看起來……好像很聰明。嗯,頭腦很好的樣子。」


    雖然是很明顯的客套話,不過應該多少有點效果吧。被稱讚的人有的會害羞有的會感到困惑,不過總沒有人會生氣的。


    「我想說你們說不定知道一些連我們都不知


    道的事情。對了,希望能更詳細地說明一下之類的。」


    果然,訝異的表情從雨人的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點不好意思,卻又很高興的表情。


    「根據某種說法,是在六百六十六年前。文獻上的記載是在六百年前,或者是六百五十年前……」


    班尼拉睜大了眼睛。依稀有感覺到經過了三位數的年數。也做好了覺悟。盡管如此,聽到具體的數字,還是有種受到衝擊的感覺。


    「不過,在教科書上寫的是『在數百年前的默示戰爭時,被法爾希打撈上來的』。六百六十六年的說法雖然比較有可信度,不過沒有確實的證據。隻被當成是異論。」


    數百年前。六百六十六年前。這些話一直在腦中不停轉啊傳的。他們雖然還在繼續說話,不過那些話已經聽不進去了。


    「六百年前嗎。那還真——是了不起啊。」


    把話打斷的是牙。


    「那麽,下界現在的狀況呢?被拿走了那麽大的東西,底下的人不會感到很困擾嗎?」


    是不是又說出奇怪的話而讓對方覺得可疑了呢。看到兩人互相望著對方,班尼拉流下冷汗。不過,並不是那樣。他們大聲地笑了出來。


    「下界的人會困擾?大姐,你真會開玩笑。下界怎麽可能會有人呢。」


    「是……那樣的嗎?」


    連牙也說不出話來。下界沒有人類這句話實在太有衝擊性了。


    「下界是地獄,沒有辦法住人。這可是常識啊。我看啊,你們一定沒有好好上曆史課吧?」


    即使被這麽挖苦,也沒有辦法好好反擊。雖然有想過要說些什麽好聽的話讓自己不要被懷疑,不過除了露出曖昧的笑容以外,什麽事都做不出來。


    「嗯,如果是跟禽獸一樣的野蠻人的話,據說是有可能存在就是了。」


    「野蠻人……」


    「是啊是啊。據說連話也不會說,剝取魔獸的毛皮圍在身上當衣服。在默示戰爭的時候也是,下界的法爾希雖然想要好好利用那些家夥,不過似乎完全沒有派上用場呢。」


    班尼拉感到血液直往腦袋衝。他們口中的「野蠻人」、「完全沒有派上用場」,指的就是自己與牙啊……


    「因為隻有那種程度的家夥生存在那裏,所以不管撈什麽上來都不要緊啦。能夠在這裏被有效的活用,反而還應該感謝我們才是呢。」


    聽說有鄉鎮因為收成前的農地被挖走而陷入饑荒;也曾耳聞某些城鎮因為鐵路被切斷,無法正常補給燃料與食糧而導致居民全部凍死的傳聞。要我們對這些事抱持感謝嗎。


    明明什麽都不知道。不弄髒自己的手,也沒有做了壞事的自覺,靠著法爾希掠奪來的物資舒舒服服過著日子……


    在桌子下麵緊握著的手顫抖著,甚至想過要把麵前的盤子掀掉。之所以沒有那麽做,並不是因為自製心戰勝自己的關係,隻是因為牙的行動比自己還快而已。


    「稍微陪我一下,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們說。」


    停下正在進餐的動作,牙站了起來。


    「可是,大姐你不是還沒……」


    「跟我過來就對了。」


    牙的聲音非常地冷靜。甚至嘴角還微微向上彎起。可是,那並不是真的在笑。隻是看起來像而已。


    班尼拉知道隱藏在那表情下的感情。所以,沒有製止她。


    或許那兩人組的腦袋並不是很好。


    大致上在表明要中斷進餐的時間點,就應該知道班尼拉等人要展開攻擊了。交涉決裂,或者是宣戰布告。也許,這對繭的人們來說是無法理解的規矩也說不定。


    話雖如此,會乖乖跟過來的話,果然腦袋還是很笨。明明很明顯是在前往人煙稀少的地方,不過他們卻連警戒或是質疑目的的行為都沒有做。


    然後,他們隻不過被牙打了兩三拳,就當場昏倒了。完全沒有任何抵抗。跟昨天的鳥還有魚一樣,弱得令人驚訝。


    「我們是野蠻人選真是抱歉啊。不過我可不想被你們這麽說,你們這些禽獸不如的人渣!」


    當然,他們應該已經聽不見了。這麽幹脆地失去意識,反而是件幸運的事情也說不定。


    牙用腳踹了他們好一陣子之後,忽然好像想起什麽事情而跪了下來。


    「怎麽了嗎?」


    這些家夥身上的東西。簡短地這麽回答之後,牙開始檢查他們的衣服。


    「啊!」


    從他們隨身攜帶的物品說不定可以知道其他事情。要是有帶武器的話,還可以搶過來。班尼拉也學牙的做法,在另一個人的身邊蹲了下來。


    「好奇怪。」


    「怎麽了?」


    「這家夥身上沒有帶現金。你那邊呢?」


    「呃……這邊也沒有。」


    正確地說,身上幾乎什麽東西都沒帶。這麽說起來,也沒有看到包包之類的東西。


    「那剛剛是怎麽付錢的?」


    在離開店家時,其中一個人有到店員那邊去付帳。現在身上沒有現金的確是很奇怪的事情。


    「嘿咻——」


    把對方整個翻過來變成俯臥狀態,開始檢查褲子的口袋。


    「這是什麽?」


    有一張薄薄的板狀物。大小剛好跟手掌一樣,材料應該是金屬吧。本體是泛白的銀色,上麵黏貼著黑色圓盤狀的東西。


    「牙,你看這個。這是……卡片嗎?」


    「這家夥身上也有。」


    這是用來做什麽的呢。班尼拉無意間觸碰到黑色的圓形部分。然後,銀色的部分突然開始發出亮光。


    「嗚哇哇哇哇!討厭啦!」


    班尼拉忍不住把卡片丟了出去。稍微保持距離觀察了一下,發著光的本體部分像是失去顏色一樣變得透明,可以看穿過去。這大概是什麽裝置吧。雖然以裝置來看沒有厚度很不可思議,不過沒有任何機關也不可能會發光或是變透明。


    維持著充分距離探頭望去。從透明的部分浮現出立體影像。那是人的臉。


    「是這個人……」


    「也就是能知道持有者是誰嗎。」


    再次將卡片撿起來,試著觸碰黑色的部分與本體部分。影像並沒有出現變化。試著觸動各個地方,不過還是一樣。


    「這是代表除了本人以外不能使用的意思嗎。怎麽做都沒有反應。」


    牙微微偏過頭,仔細端詳著另一張卡片。大概是在調查有沒有其他機關吧。


    就在那個時候。突然有種被人注視著感覺。看著卡片的牙,也像是回過神來般地抬起頭。


    可以聽見拍動翅膀的聲音。反射性地站了起來,躲到隱蔽物後麵。那是一隻白鳥。盡管隻比昨天的水鳥要大一點,但是感覺有點危險。大概是因為雖然是鳥類,不過雙眼不是在頭部的側麵而是前麵,會讓人聯想到人臉的關係吧。


    鳥飛了起來。從白色翅膀的下方稍微露出類似猛禽類的利爪。隻不過似乎沒有要攻擊的意思,在班尼拉等人的頭上繞了一大圈之後,就朝高空飛走了。


    「你看到那隻鳥了嗎?讓人覺得有點不太舒服……」


    「怎麽會。不可能會有那種事吧。」


    「也對。」


    或許是因為被敵人包圍的緊張感,而變得有點神經質了。


    「啊,忘了這玩意了。」


    牙的手上還拿著卡片。不知道是怎麽搞的,就在牙碰觸到黑色圓盤部分的時候,發出了比班尼拉那個時候還要強的光芒,同時在某處傳出像是在放電的聲音。不過,亮光立刻就消失,沉默了下來。


    「弄壞了嗎?」


    「或許。」


    牙輕


    輕地啐了一聲之後,不停用力按壓著黑色的部分。本體再次發出明亮的光芒,迅速地變成透明。


    「太妤了,好像沒有壞掉的樣子。」


    能夠安心下來的隻有一瞬間,看著卡片的班尼拉感到不解地偏過頭。剛才的卡片明明有明確浮現出持有者的相貌,可是眼前這張卻沒有那些東西。


    不對,明明周圍的邊框跟文字類依然有浮現出來,不過隻有應該有臉部的部分是空白的。簡直就像是卡片的持有人被消除掉了一樣。


    「果然是壞掉了吧。」


    「天曉得。」


    牙用手戳著黑色的部分。於是,映照出的畫麵就像是呼應那動作一樣改變了。明明在班尼拉操作的時候什麽反應都沒有。不過,在那裏浮現出來的是繭的文字,看不出來代表了什麽意思。


    「這是表示變成我們也可以用的意思嗎?」


    雖然不知道是按到什麽地方造成的結果,不過,大概是覆寫了特定持有人的功能吧。盡管覺得有點順利得過份了,但毫無疑問是很幸運的偶然。


    「說不定是那樣,不過要怎麽用啊,這種東西。」


    「該怎麽用才好呢,真傷腦筋。」


    班尼拉做出雙手掌心朝上的姿勢。也就是舉手投降。要是不知道原理,也不會知道使用方法。


    「算了,就先收下來。」


    「嗯,收下來吧。」


    就在覺得好像做了像小偷一樣的事情時,聽見了有人在說話的聲音。好像在往這邊接近的樣子。


    兩人默默地站起來,拔腿就跑。


    「果然還是敵人啊……」


    一邊逃一邊這麽喃喃自語。


    「你在說什麽?」


    「不,什麽事都沒有。」


    班尼拉露出微笑,把心中沉重的包袱隱藏起來,一直不停奔跑著。


    一回到神殿,兩人就注意到內部的異變。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動過升降機的形跡。有不明人物侵入了。


    「是繭的家夥們吧。」


    低聲這麽喃喃自語的牙拿起長槍。豎起耳朵傾聽,周圍很安靜。班尼拉抬頭望向天花板。


    這座神殿原本是成為路希的人接受測試的場所。在神殿最深處與法爾希·靈魂見麵這件事本身就是試煉,也是挑選。在心中擁有邪惡思想的人,不適合當路希的人,神聖之門不會為這些人開啟。神官們是這麽告訴自己的。


    「不要大意喔。」


    「我知道。」


    兩人互相點點頭,在通道上走著。盡可能不發出腳步聲,悄悄爬上樓梯。有時,還會豎起耳朵來尋找侵入者的氣息。


    在到初之門為止很慎重地前進。因為如果是繭的人,一定會打不開門而不知所措。


    『如果是跟禽獸一樣的野蠻人的話,據說是有可能存在就是了。』


    會想著這種事情的繭的住民,是不可能打得開門的。因為那些人根本沒育踏入這個神殿的資格。


    可是,在初之門沒有任何人在。侵入者打開這道門繼續往前進了。


    「這種事情怎麽……」


    班尼拉變得啞口無言。的確是有什麽人通過的痕跡。不過,沒有時間再讓她繼續想下去了。不加快腳步的話,不趕快把侵入者抓起來的話———


    發現這點之後,就沒辦法繼續在意腳步聲了。兩人跑上樓梯操作升降機。在下一扇門,還有下下扇門的附近都沒有看到侵入者的身影。雖然這是侵入者沒有抱持邪惡思想的證據,不過真的是那樣嗎?說不定隻是繭的人想出了連神聖之門也能騙過的手段。


    「不會吧,喂……」


    終於來到了最深處。前麵就是法爾希的禦座了。就連自己踏上這個場所也僅隻有一次。這裏並不是可以讓人隨便出入的場所。


    門被打了開來,這次很快就發現侵入者了。那個人失去意識倒在地上。


    「誤闖進來的嗎。」


    牙放下手上的長槍。侵入者跟班尼拉的年紀差不多,身上沒有帶任何像是武器的東西。


    「隻有這家夥一個人嗎。」


    牙用冰冷的目光俯瞰著侵入者。大概在猶豫是不是應該為了封口而殺掉她。要是讓她活著回去,說不定會帶著同伴回到這裏來。


    班尼拉再次望向倒在地上的少女。然後注意到一件事。


    「等等!」


    她跪在少女身邊,抓起對方的手臂。


    「你看,手臂上有印記。」


    自己有的,過去牙也有的——印記。


    「被變成……路希了。」


    隻有被法爾希·靈魂選上,被賦予使命的人才擁有的,路希的印記。


    「為什麽啊?」


    牙的聲音有點顫抖。


    「為什麽會選上繭的人?」


    長槍掉在地上發出聲音。


    「為什麽、法爾希要做這種事情?」


    沒有回答。原本,法爾希就不是會回答人類疑問的存在。


    「居然是大脈衝的路希。繭的那些人難道跟我們是一樣的嗎?」


    「可是,那是繭的人啊。要賦予跟我們一樣的使命是……」


    使命。在班尼拉說出這句話的瞬間,牙像是回過神來似地把手放在手臂上。在那下麵的是被灼燒成白色,連形狀也看不出來的路希印記。


    對了,牙沒有記憶,也不知道使命是什麽。


    在注意到這件事的瞬間,班尼拉了解到法爾希要選新路希的埋由。


    「總之,先把這家夥搬出去。」


    牙扛起少女,避開班尼拉的目光。牙也知道了。這個少女被選為路希的理由。


    撿起掉在地上的長槍,跟在牙的身後。即使轉過頭向後看,法爾希·靈魂也依然保持著沉默。


    即是到了神殿外麵,把她放在地上,少女還是沒有恢複意識。


    「這家夥是要來代替我們……」


    果然牙也知道了,她注意到了。班尼拉站在一旁注視著牙痛苦的表情。


    「因為我們是想不起使命,沒有用的路希。法爾希才選了代替用的路希。」


    「不隻是那樣而已」,班尼拉在心中這麽喃喃自語。


    都是我的錯。因為我……逃避了。大概,法爾希也看出來了。所以,是我害這個人被卷進來……


    少女的眼瞼微微顫動。似乎就快要醒過來了。為了不讓自己被她看到,兩人悄悄從那邊離開,躲藏在神殿的隱蔽處。


    少女坐起上半身。大概是還有點頭暈,可以看到她把額頭貼在膝蓋上蹲坐著不動。她還沒有注意到手臂上的印記。


    沒過多久少女扶著神殿的牆壁站了起來。還呼地大大吐了一口氣。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視線停住了,停在印記上。她皺起眉頭,偏過頭去,好像以為可以擦掉一樣地搓著手臂。


    「那家夥不知道路希的事情嗎?不,應該不至於。在繭裏也有法爾希啊。」


    「會不會是因為印記的形狀不一樣才不知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該怎麽辦才好。要是就這樣什麽都不知道地放著不管,她就會因為無法達成使命而變成屍骸。可是,在不能說出自己真實身分的情況下,也沒有辦法跟她說明實情。


    「注意到了呢。」


    可以看到少女突然變得很慌亂。還能聽見她說「這種東西,隻不過是普通的塗鴉而已!」的聲音。


    而且,班尼拉還有牙都看見印記的狀態出現了變化。這代表著她的動搖到了那樣的程度。


    大概,她是知道的吧。自己不僅被變成路希,而且那還是被大脈衝,不,是被「野蠻人居住之地獄」的法爾希選上所造成的結杲。


    少女


    在哭泣。即使距離很遠也可以看出來那纖細的肩膀在微微顫抖著。過了不久她站起來,踏著虛浮的腳步離開了。帶著無助又有點虛幻的背影。


    該怎麽辦……


    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了。她明明一點關係也沒有,隻是因為出現在那裏就被卷了進來。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


    「可是……」


    一旦被變成路希,就沒有辦法回頭。她的命運在這裏被改變了。造成這種改變的……不是其他人正是自己。


    「讓我來想辦法吧。我們會一起找出使命,並且將其完成。將所有的一切都漂亮地解決掉,然後一起回去大脈衝。」


    她如果是自己的替身,那麽使命大概也是一樣的。這樣的話,隻要自己能完成使命,她就不會變成屍骸了。這就是牙的想法。


    可是,要是自己完成使命的話,這個繭的少女會……班尼拉沒有辦法繼續思考下去。真相通常很沉重,很殘酷。所以,人們會想要將目光避開,用謊言來欺騙自己。


    「牙,使命什麽的,就算了吧。」


    牙的印記大概已經失效了。就算不完成使命應該也不會變成屍骸吧。那樣的話,就無所謂了。維持現在的狀況就好。


    「才不好哩。」


    牙啪地一聲拍打班尼拉的大腿。


    「你的印記還有效。要是不找出使命並將其完成,不就會變成屍骸嗎。」


    「那種事情就……」


    「我說了那樣不好嘛!說要兩個人一起的不是你嗎!」


    「要振作一點」,牙用雙手的掌心夾著班尼拉的臉頰這麽說。


    「兩個人一起……」


    「嗯,沒錯。」


    「回去……


    「我們這麽約好了,沒錯吧?」


    牙的雙手放在自己的手上,班尼拉不斷點著頭。


    「沒錯啊。嗯,沒有錯。」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約定。兩個人一起的話不論遇到什麽事都沒問題,所以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分開……。隻有這個約定是一定要遵守的。


    4


    昨天讓自己感到震撼的人潮,今天已經習慣了,能夠稍微冷靜地看待眼前的景象。


    因為不想再遇到之前的兩人組,於是提出去跟昨天有點距離的區域逛的建議。「那樣的家夥再打倒一次不就得了」,雖然嘴巴上這麽說,不過牙還是接受了。


    昨天逛的區域裏賣衣服的店比較多,今天比較顯眼的則是食品店與餐飲店。


    「你看。有在賣蔬菜。」


    在水嫩嫩的綠色中,點綴著鮮豔的紅與黃色。靠近一看,不論那種蔬菜都是又大又新鮮。


    「跟那時候田裏的差好多啊。」


    「可是,這個是不是有點像假的?真的可以吃嗎。」


    大小跟形狀都太均一,有種不是很自然的感覺。之前田裏的蔬菜在外觀上雖然很差,不過一眼就看得出來是可以吃的東西。


    「大概又是用奇怪的方法做出來的吧?」


    「因為這裏是繭嘛。或許就是那樣。」


    腦海中浮現出將有顏色的液體倒進模子裏製作出蔬菜的景象。「不會吧」,班尼拉輕輕甩頭。


    「說起來,那麽小不拉嘰的田地根本不可能養得活這麽多人嘛。」


    「繭一定也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啊。」


    「到其他地方去看看的話,記憶……會恢複嗎。」


    沒有做出回答,班尼拉隻是看著腳邊。感覺牙有點焦急,那種心情自己也能理解。昨天,毫無關係的少女被變成路希了。牙深信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拖拖拉拉的關係造成的。


    明明就不是這樣。不好的人是我,牙明明就沒有錯。


    班尼拉輕輕歎口氣。然後注意到身旁的牙衝了出去。


    「牙?」


    「你在那邊等著。」


    「等一下!? -l


    根本沒時間叫住她。牙的身影很快就混雜在人群中消失了。沒辦法。班尼拉隻好靠在建築物的牆壁上等牙回來。


    或許是因為販賣食品的店家很多,來往的行人們有半數以上是女性,帶著孩子的人也很多。隻不過,在觀察的過程中有種不協調感。感覺在某些地方有點不自然。班尼拉一直觀察著進入店裏的客人與離開的客人。


    不協調感的由來馬上就被發現了:客人的行李。從食品店出來的客人幾乎都是空著雙手。剛才販賣蔬菜的店也是一樣。雖然也有可能是什麽都沒有買就出來了,不過很難想像所有的客人進入店裏都沒有買任何東西。


    「有配送到家裏……之類的服務嗎。」


    即使是在大脈衝,體積太大或是太重的東西隻要付一點手續費就可以讓店家負責送到家裏。不過,食品類的話就算是稍微重一點也會自己提回去。還是說有某種難以想像的理由,使得兩手空空的客人大量出現呢。


    就在班尼拉百思不解地搖搖頭時。


    「久等了。」


    突然有個冷冰冰的東西貼在臉頰上。班尼拉呀地大叫一聲跳了起來。


    「抱歉抱歉。」


    手上拿著飲料罐的牙露出笑容。


    「也不必那麽吃驚吧。」


    「還不都是你。」


    班尼拉鼓起雙頰接過飲料罐。


    「這是怎麽來的。」


    「買的。」


    忍不住看了看罐子再看看牙。她身上應該沒有現金才對。說起來,就連繭到底有沒有貨幣或紙幣都還搞不清楚。


    「靠這玩意。」


    牙拿出來的是從昨天的兩人組手上搶來的卡片。


    「繭還真是個奇怪的地方啊。什麽東西都可以靠這玩意買到手。」


    牙一邊這麽說,一邊把罐裝飲料放到嘴邊。被牙催促著,班尼拉也把罐子打開。雖然罐子的構造稍微有點特殊,不過還不致於不知道要怎麽開。


    「啊,好好喝。」


    「我跟店員說要給我最甜,味道最濃的。」


    因為最近吃的都是沒味道跟味道不是很明顯的食物,甜味鮮明的飲料讓人覺得非常美味。


    「不過,用這個買東西是怎麽一回事?」


    「我不知道原理是什麽啦。隻是學其他的客人而已。你看,像是那個客人。」


    牙指向旁邊的店。的確,在女性顧客的手上有很類似的卡片。


    「剛才我在路過的店裏看到的。然後,我想說不定是這樣,於是就試了一試。」


    「這樣啊。所以,那兩個人身上才沒有帶錢呀。」


    「可是,要說繭完全沒有現金的話,似乎也不是這樣。」


    牙的視線轉向了其他的店。那是一問用粉紅色與白色裝飾的可愛點心店。可以看到有握著拳頭的小孩子跑進店裏。握著零錢去買喜歡的零食,像這樣的行為,不論是在大脈衝還是在繭似乎都是小孩子共通的樂趣。


    「小孩子用的是現金。」


    重新確認其他顧客買東西的情形,的確不管哪個大人都是使用卡片。有本人主動將卡片按到或者是放在某樣東西上的場合,也有店員拿起奇形怪狀的機械靠近的場合,好像有很多不同的使用方法。


    「好像也有賣武器的店,有這玩意就可以買了。」


    牙露出邪惡的笑容。


    「能戰鬥了喔。」


    「可是……」


    昨天的兩人組弱得令人驚訝。隻靠牙一個人,而且還是赤手空拳地在一瞬間就打倒了。鳥還有魚也很弱小。住在繭裏的生物,包含人類在內,一定都不習慣戰鬥吧。


    「我們被選上成為路希,是為了跟繭戰鬥吧。」


    「是那樣沒錯


    ,不過現在沒有必要……」


    真的能斷言沒有必要戰鬥嗎?班尼拉有點猶豫。


    「說得也對。這裏和平得不得了,或許不用戰鬥也行呢。」


    「是啊,一定是這樣。」


    班尼拉對用力點著頭的自己感到很意外。對於這麽不想要讓牙戰鬥的自己,就像是現在才注意到一樣地感到驚訝。


    「要是不用戰鬥也行的話,那這次的使命是什麽?不把它找出來的話……」


    果然,還是會講到這個嗎。就在班尼拉因為話題又回到原點而歎氣的時候。


    「比起那個,要不要先去參觀法爾希啊?」


    班尼拉跟牙嚇了一跳而望向對方。


    「艾烏利特排在最後一天就可以了啦。」


    「可是,接近煙火大會的話,人不是會變多嗎。」


    「這麽說也沒錯。」


    正在大聲講話的是一群高齡女性的團體。她們剛剛的確說了「參觀法爾希」的字眼。還有,艾烏利特。這意思是說繭的法爾希就在那邊嗎。


    兩人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在那群女性團體後麵。說不定還可以偷聽到什麽其他重要的情報。


    「要租小型機嗎?有這麽多人分攤的話金額應該還好。」


    「那太浪費了。坐列車就可以了。」


    法爾希所在的艾烏利特,似乎距離這裏相當遠。因為還要特地搭乘列車才到得了。


    「列車的班次不曉得多不多。如果不必等很久的話倒是無所謂。」


    「問問波達姆車站的人吧。」


    「讚成。話說回來,我女兒拜托我在這間購物商場……」


    跟法爾希與艾烏利特有關的話題就到此為止。她們談論的話題已經轉移到要去哪裏買什麽跟要去哪裏吃什麽上麵了。


    在認為已經聽不到更多重要情報的時候,那些人走進了某家店。差不多也到了該結束偷聽的時候了。於是兩人就這樣直接從那家店的鬥口走過去,然後大大吐了一口氣。


    「她們剛才是說艾烏利特嗎。」


    「啊啊。就在那裏啊,小偷的老大。」


    雖然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掠奪大脈衝物資的法爾希,不過既然是「繭的法爾希」那應該就一樣吧。


    「呐,要不要去瞻仰一下那家夥的尊容啊。」


    「瞻仰!?」


    「隻要見到敵方的法爾希,或許可以看到使命,或者是我們的記憶會恢複……總會發生什麽事。」


    「可是,艾烏利特好像很遠啊。因為那些人說要搭列車過去。」


    班尼拉跟牙都沒有利用過鐵路的經驗。在她們居住的地方可以搭乘的列車,走的是通往有如天涯海角般遙遠地方的路線。不隻是班尼拉她們,住在附近的人們也都沒有搭乘過。對她們來說,列車就是這樣的存在。


    所以,說老實話,當她聽到這麽平凡的「大嬸」們說出要搭列車時很驚訝。之前擅自認定繭是一點也不刺激的場所,說不定是錯誤的判斷。想到這裏,不禁稍微自我反省了一下。


    「不管是哪裏我都去,隻要記憶能恢複。」


    「錢說不定不夠。而且,這張卡片說不定不能搭列車。」


    不想到艾烏利特去。害怕見到繭的法爾希。可是,牙笑著說「那種事情簡單啦」。


    「到車站再調查就好了。籌措資金什麽的也有很多方法。總之先過去吧。」


    牙向後轉過身去。像這樣一旦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去做就是牙的作風。已經無法阻止她了吧。必須要做好覺悟才行。班尼拉歎口氣,跟在牙的身後。


    在調查前往艾烏利特的列車之前,必須要先問出波達姆車站的所在地。原本以為隻要稍微走幾步路就能找到,不過好像是在難找得超乎想像的地方,怎麽走也沒找到。


    班尼拉與牙一邊在食品店購買晚餐的材料,一邊詢問要怎麽樣才能前往波達姆車站。還以為不知道車站的位置會讓人覺得可疑,不過那似乎是太多慮了。


    這個城鎮有很多旅行者,居民似乎已經習慣陌生人了。被笑著反問「在旅行吧,是從哪裏來的呢。」的時候還嚇了一跳。不僅沒有被人懷疑,還受到友好到讓人覺得有點過頭的對待。


    除此之外,在購物商場的每家店裏都有旅行者用的導覽圖。而且還可以自由取閱。似乎是考慮到要讓旅行者不至於迷路。


    「把地圖發給旅行者?真是危險啊。」


    這種可以一眼看透城鎮中建築分布的地圖,要是落入敵人的手中就會成為決定性的弱點。在某種意義上,地圖算是重要的機密文件。連班尼拉也覺得把地圖發給來路不明的人實在是太不小心了。


    可是,店員卻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看樣子,繭的人似乎並沒有這樣的想法。


    讓店員在現在地點與車站的位置標上記號,然後在還沒被淒疑之前離開。比起外表的不協調感,行為的不協調感更容易刺激對方的警戒心。


    幸好,車站的距離鑪不是很遠。從購物商場走過去頂多隻需要十五分鍋。即使是從神殿算起也是近在眼前。


    不過,要是沒有拿到地圖的話,能不能知道那棟建築物就是車站,恐怕還很難說,波達姆車站跟大脈衝的車站在構造上完全沒有相似之處。


    「看起來一點都不像車站呢。總覺得好像商店一樣。」


    「不光是建築物而已喔。你看那輛列車。」


    牙指向慢慢開進車站的列車。


    「看起來一點都靠不住,真的能載人嗎?」


    繭的列車是帶有圓弧造型的扁平設計。「靠不住」或許是說得過份了點,不過不能否認有種讓人感到不安的印象。


    「要是有魔物攻擊,好像會被踩扁呢。」


    大脈衝的列車為了在被大型魔物襲擊時也不會影響到行駛,因此被打造得非常堅固。窗框很粗很牢靠,屋頂也做了補強,因此相當厚實。


    「不會有問題嗎,這種列車。你覺得能夠行駛到艾烏利特嗎?」


    牙聳聳肩說「天曉得」。


    「就算擔心也沒有用啊。在擔心這個之前,要先把列車什麽時候發車查出來。然後是費用跟需要的天數……」


    原本以為隻要進入車站,就可以得到所有問題的解答。不過,事情並不是這樣。到底要去哪裏調查什麽才好,要看什麽地方才對,完全搞不清楚。


    首先,搭乘列車的月台多得讓人傷腦筋。大脈衝的車站了不起隻有「上行」跟「下行」的月台。可是,波達姆車站卻有很多月台,似乎是依照月台來決定前往的地點。也就是說,在一個車站裏交錯了好幾條路線。


    更令人驚訝的是,隨時在好幾個月台都有列車進出站。在班尼拉她們住的地方,列車隻有在早上跟晚上會進站。


    「不行,完全搞不懂。」


    盡管在車站裏東晃西晃了好一陣子,還是完全搞不清楚該怎麽辦才好。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那是一位帶著小孩的媽媽。大概是看不下去了才叫住自己吧。


    「那個……我們想要去一個叫做艾烏利特的地方。」


    「是去參觀法爾希吧。要去艾烏利特的話,是最角落的月台喔。」


    得救了。班尼拉與牙對望一眼鬆了口氣。


    「再見,要保重喔。」


    「啊,請等一下!還有一件事!」


    急忙叫住那位年輕的媽媽。還有一件非問不可的事情。


    「到艾烏利特,大概,要花多少錢呢?這樣夠嗎?」


    拿出之前的那張卡片。那位年輕的媽媽嘻嘻地笑了出來。


    「雖然不知道你的限度額有多少,不過絕對不會發


    生錢不夠的事情。隻要你不去租用特別機。」


    「租用」。剛才的女性團體也有提到這個字。不過那個時候提到的是「小型機」就是了。看樣子,前往艾烏利特的交通手段,除了列車以外好像還有「租用」交通工具的方法。


    「還有,請問到艾烏利特的列車,一天有幾班呢?」


    「一天?該怎麽算呢……」


    年輕的媽媽偏過頭陷入沉思。這也就是說,班數相當的少羅。


    「該不會,兩天還是三天才有一班吧?」


    「啊?」


    「呃,不對嗎?該不會,是不等上好幾天不行……之類的。」


    就在覺得不知該如何是好而有點想哭的時候。代替答案傳進耳朵的是開朗的笑聲。


    「啊啦,真有趣。真是有趣的孩子呢。沒問題的。隻要到月台上,稍微等一下就有車可以坐羅。」


    「是……嗎?」


    「被問到一天有幾班,我也沒算過所以不清楚呢。」


    似乎又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幸好這位年輕媽媽沒有感到懷疑而隻是一笑置之。


    「要是不想等列車的話,還有騎飛空機車過去的方法。從車站出去沒多遠,有地方可以租到。兩個人搭乘的話,費用跟搭列車也差不多。」


    「啊,我們要搭列車去。我們很喜歡鐵路。」


    真正的理由是因為不知道那種叫飛空機車的交通工具要怎麽駕駛,不過還是決定不說出來。要是對繭的人來說飛空機車是連小孩子也能駕駛的交通工具的話又會被人懷疑。


    「那麽,請保重。祝你們玩得開心。」


    年輕的媽媽拉著孩子的手,朝其他月台走去。班尼拉一邊說「非常感謝您」一邊朝那對母子的背影低頭道謝。


    「啊!忘了問了!」


    「怎麽了?」


    「我沒有問到艾烏利特要花幾天。」


    「啊……」


    話雖如此,已經知道不必擔心車票錢的問題,也知道了要從哪裏搭列車才好。總之隻要坐上列車的話,就會有辦法的。


    「明天出發之後,要是能在後天到達的話就好了。」


    「不管要花幾天都無所謂啦。隻要能瞻仰法爾希的尊榮就行了。」


    聽到法爾希這個詞的瞬間,在胸口感覺到沉重的包袱。明明好不容易才把它忘掉,卻又想了起來……


    「你累了嗎?」


    對有點擔心的牙說「有一點」之後,班尼拉笑了。努力想要擠出笑容。


    5


    列車以像是在水麵上滑行的方式從波達母車站出發。在看見月台上來往的旅客慢慢向後退的瞬間,街景以令人不敢相信的速度呼嘯而過。


    「好厲害……」


    班尼拉跟牙都探出身子,盯著車窗不放。


    「你看!島浮在天上!」


    「好棒——!」


    忽然感覺到他人的視線轉過頭,發現周圍的乘客用驚訝的表情望向自己。牙慌忙坐回靠通道的座位上,班尼拉也麵向正麵端正坐姿。兩人似乎在不知不覺中緊貼在窗戶上,因為呼氣而染白的窗戶上留下兩人額頭的印子。


    不知道是從哪裏傳出了偷笑的聲音。盡管兩人紅著臉低下頭,不過也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


    稍微向車窗瞄了一眼,可以看到反射著陽光的海麵。列車轉過很大的彎道,先頭車輛出現在行進的方向上。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班尼拉大吃一驚。車輛的下方並沒有軌道。


    用手掌搗住差點叫出「你看你看」的嘴巴,差一點就再次引來周圍乘客的視線。即使如此,還是無法壓抑內心感到的驚訝。


    班尼拉拉著牙的手,朝窗外指了指。沒有發出聲音,隻用唇形說「浮在空中」。牙用脖子好像會斷掉一樣的力道用力點著頭。


    「繭的技術真是了不起啊。」


    班尼拉在牙的耳邊輕聲細語道。浮在空中的島嶼,如果翻遍大脈衝的話或許找得到。可是,飛在空中的列車不管到哪裏應該都找不到吧。


    其中一座漂浮島嶼出現在旁邊。不過,在下個瞬間島嶼就已經消失在後方了。這輛列車是以穿梭在島嶼之間的方式飛在天上。


    「啊——!是飛空機車!」


    從前方的座位傳來可愛的聲音。雖然因為被椅背擋住看不到,不過那是小男孩的聲音。跟著那聲音望向窗外,可以看見有三輛交通工具飛在距離列車不遠的地方。那似乎就是昨天在車站那位母親告訴她們的飛空機車。


    「好快啊——。跟爸爸的飛空艇比起來,哪個比較快?」


    「那當然是飛空艇比較快啊。」


    這邊隻有從椅背上方露出頭頂的部分。卷曲的頭發跟鳥巢非常像。好像隨時會有幼鳥跳出來一樣。或許是因為隻看得到頭發,所以才讓人更有這樣的感覺。


    「有好多島喔。」


    「波達姆這個地方呢,是由很多浮島聚集起來,形成一座城鎮的。懂了嗎。」


    進行說明的聲昔聽起來很溫柔。


    「那也是波達姆嗎?那個飄浮在很——高的地方的東西。」


    「嗯?很高的地方?啊——,那個不是波達姆。那是伊甸。而且,伊甸也不是浮島。」


    耳朵不由得豎了起來。那是前天的兩人組提到過的名字。還以為是山脈或峽穀的名稱,不過好像不對。而且,浮在「很——高的地方」,卻又不是浮島。


    「爸爸有去過嗎?」


    「當然有啊。因為爸爸是駕駛員。不隻是伊甸喔。也常常會去一個叫帕魯姆波魯姆的地方。那裏是繭裏麵有最多商店聚集的大城市呢。」


    「有玩具店嗎?」


    「有很多間呢。」


    「陸行鳥店呢?」


    「寵物店的話應該也有很多問吧。」


    「不是啦,是陸行鳥店。」


    「嗯——這個就不清楚了。」


    明明不是在說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可是光是在一旁聽著,就會覺得心中變得溫暖起來。所謂的家族對話,或許指得就是這個吧。


    在那之後,也繼續在談那個當駕駛員的父親因為工作去過的地方的話題。有故意把魔物放養在外麵的地區,還有到處都是遊樂場所的城市……


    聽到這對父子的談話,再次認知到繭有很多不同的場所,住著許許多多的人。要是繭的人不是敵人,繭的法爾希不會來掠奪物資,大脈衝跟繭可以自由往來……要是世界是這樣的話,不論是誰都能過著幸福的生活。


    果然,還是不想戰鬥。在前麵座位快樂聊著天的父子、昨天在車站遇見的年輕媽媽、還有談論著艾烏利特的那些高齡女性,不論是誰都不想傷害。


    會有這樣的想法說不定是錯誤的。這是因為自己很弱小。如果是牙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戰鬥吧。班尼拉這麽想著。


    可是,牙會選擇戰鬥不是因為她的強大……我知道的。因為牙很溫柔。因為不能允許故鄉、還有所愛的人受到傷害。


    所以,自己才不想選擇戰鬥。要是戰鬥中有人受傷,牙一定會很痛苦。


    「你的印記還有效。要是不找出使命並完成它,你會變成屍骸啊。」


    牙在前天說的話再次浮現在腦中。是的。即使選擇不戰鬥的路,牙也會痛苦。


    在現在的狀況下,不管做什麽,不管選擇哪條路,都會讓牙感到難過。到底該怎麽做才好呢。


    「喂,怎麽了?班尼拉。」


    被叫到名字而回過神來。等注意到的時候,窗外的景色停了下來。到車站了。


    「這是哪裏的車站?」


    「終點。剛才不是有說嗎,是艾烏利特。你沒聽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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