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鬟本來是不急的,都看出來表小姐是想用這法子纏上“樂公子”的,不過那些來參加文會的舉子們都退遠了,表小姐想撲騰,那就再撲騰一會兒吧。


    正這麽想著,就見一個人影竄過來,噗通一聲跳了下去,濺起一片水花。


    兩個丫鬟都呆了,隨即便惶恐起來。


    常玉瑤這時候已經是沒多少力氣了,見過來救她的不是她想的人,不想那人靠近,卻沒能躲開。


    很快,常玉瑤就渾身濕淋淋的被那人給抱出水來。


    本來還悠閑看著的鬱婧兒忙大步過去,同時喊那三個丫鬟,“還不快把你們家小姐扶下去?”


    常玉瑤又氣又急又無臉見人,隻好眼睛一閉裝作暈了過去。


    常玉瑤的丫鬟還有那兩個撈人的丫鬟忙下到水裏,將人給裹好抬著上了岸去


    鬱夫人聽到下人傳來的消息時,正吩咐人抬上兩筐子水果,準備去那文會上瞧瞧。


    鬱六這個文會,邀請的都是年紀相當的舉子,一群少年少女,鬱家的長輩便都不露麵。


    鬱夫人一聽表小姐落水被一個舉子救了,氣得就是眼前一黑,“下人們都是怎麽伺候的?”


    ……


    “瑤兒再無顏見人了”,常玉瑤紅腫著一雙眼睛,坐在床上哭得傷心欲絕。


    鬱家老夫人坐在床邊,拉著外孫女的手,恨鐵不成鋼道:“你這孩子,怎如此不小心?”


    不小心?那是不小心嗎?站在老太太身後的鬱夫人冷笑,那是想給她自己找好姻緣呢,現在把臉丟了出去,日後外人要怎麽看鬱家女孩兒。


    常玉瑤真傷心得不行,且每每回想自個在水中的狼狽姿態,以及那個下水救自己的貧窮書生,隻覺以後再沒臉出門。


    “外祖母”,拿紅腫的眼睛看著外祖母,常玉瑤哽咽道:“您幫幫瑤兒吧。”


    “有外祖母在”,鬱老夫人又心疼又氣惱,不過這是她女兒留下的唯一一根苗,到底還是心疼占了上風,安慰道:“瑤兒放心,待會兒外祖母去見見那個救你的人,若是個青年才俊,咱們就定下親事,若不是,外祖母自有另外的打算。”


    鬱夫人隻聽得眼皮子一跳,往常老太太就有把這個外甥女塞給自家燾兒,她就一兒一女,恨不得放在心頭疼,怎麽舍得給兒子娶個喪母之女,每當老太太提起,她便裝作聽不懂搪塞過去。


    前年兒子科考前給兒子娶了媳婦,之後兒子授官豐州郴縣,她打點打點便讓他們小夫妻到任上去了。


    鬱夫人深惡婆婆曾經塞丫鬟給丈夫的事,早就暗裏決定不管兒子後院的事,哪裏知道這老太太手長的,還想管自個兒兒子後院的事。


    前幾天就跟她說,燾兒媳婦嫁過來兩年才隻生一個閨女,該提個通房了,鬱夫人當時幫著兒媳婦擋了回去。


    然而現在聽到老太太那個“另外的打算”,鬱夫人若不是儀態好,早把牙齒咬得咯咯響了。


    “你外祖母說的是,瑤兒隻管放寬心”,鬱夫人端起笑臉,“哎,也是天意,本來我極為看中迎風的一個朋友,那人家中隻兄妹四人,兄弟三個都是學問極好的,還有兩個得力的舅舅。我想著那樣的人家,瑤兒過去日後必定過得順心。現在這樣,也隻好算了。”


    她心裏是真遺憾,怎麽都想不到這外甥女會用這樣的方法找男人。


    常玉瑤卻聽得連哭都顧不上了,愣愣問道:“二舅母說的可是樂家的公子?”


    “可不是”,鬱夫人心裏奇怪,麵上卻不顯,“我聽陳娘子說了,那樂家三公子,長得端是一表人才。”


    鬱老夫人聞言,正想問一問具體情況,就聽外孫女哇地一聲,拿帕子捂著臉哭得比剛才更大聲。


    常玉瑤悔恨得恨不得時光倒流,如果知道舅母已經有意給她和那樂三公子做親,她何必故意跌進水裏?弄得現在名聲盡失。


    當時之所以敢那麽做,是她根本沒想到那人會對跌進水裏的她視而不見。


    鬱夫人看看這個外甥女,暗裏琢磨,難不成這外甥女如此一番衝得就是那樂家三公子?


    鬱老夫人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外孫女卻是心疼不已,連連哄勸,給她許了不少的好處,這才起身,對二兒媳婦道:“那救了瑤兒的人,你也跟著去看看。”


    鬱夫人恭敬答應,心裏卻很羨慕不受老太太待見的大嫂,這有什麽事都得讓她出頭,她真是該著給鬱家這些拎不清的收拾爛攤子。


    見過那個救了常玉瑤的書生,回到後麵的小花廳,鬱老夫人才問二兒媳婦:“老二家的,你看那人如何?”


    “模樣雖是中規中矩,但人家才二十就已經參加會試,是個人才了”,鬱二夫人必要促成這婚事的,至於說樂家那邊,常玉瑤現在這個樣子是別想了,“更難得的是,那孩子還未娶親,又是京城附近人士,離得近,日後您想見外孫女也方便。”


    鬱老夫人沉吟片刻,說道:“女兒家嫁人,最要看的是男方的品性能為。那張舉人的確不錯,隻是家中畢竟窮了些。咱們家嬌養了十幾年的女孩兒,總不能讓她後半生在別家受窮。”


    “娘,您這話就小看人家了”,鬱二夫人忙笑著道,“能讀得起書的人家,哪個是窮得揭不開鍋的?比不上我們這樣的人家是有的,但若說受窮還不至於。再說,咱們家難不成連些銀錢鋪子都陪嫁不起?”


    鬱二夫人頭腦精明,娘家當初給陪嫁的幾個鋪子早已經被她經營得紅紅火火,對於公中的錢還真看不上,願給常玉瑤陪嫁多少,老太太願給多少私房,她都不管。


    也不是不想多給兒女摟些錢,隻是她不想為著點錢跟老太太扯皮。


    但這話卻是讓鬱老夫人極為滿意的,當下笑著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理,我去問問瑤兒再說。”


    “該問問,咱們家是疼女兒的人家,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得看孩子願不願意”,鬱二夫人不想多管,笑盈盈道:“兒媳到那宴席上看看去,都是些孩子,就怕哪裏還有不妥。”


    鬱老夫人點頭,“去吧。”


    鬱二夫人出來小花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扶著身邊丫鬟的手來到開宴的地方,見女兒正和一個相貌出眾的小姑娘看花草,不像是受到常玉瑤那事影響的樣子,心情才好些。


    “娘”,鬱嫻兒看見母親過來,忙起身喚了聲,又拉著樂輕悠道,“這是輕悠,是不是跟女兒說的一樣惹人喜歡。”


    鬱二夫人笑著道:“是個喜人的丫頭”,不著痕跡地把這小丫頭打量一番,心中也是暗讚不已,退了手上的鐲子給她,“戴著玩吧。”


    樂輕悠不好推拒,隻得拿著道謝。


    鬱嫻兒看她有些不自在,低聲道:“隻管拿著,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


    其實她娘這右手腕上戴的手鐲,就是為著給小輩兒準備的,有時候偶爾的見到誰家的小輩,手頭沒有準備合適的禮物,這麽從手腕上退下一個鐲子來給人家,既顯得親熱又不失禮。


    所以這個能隨時退下來的鐲子,都是一般的,她娘左手腕上的那個鐲子才是個寶貝呢,是當初曾外祖母給的,她娘和姨母都有一個。


    樂輕悠這才安心,鬱二夫人點了點女兒:“又揭娘什麽老底呢”,跟著就對樂輕悠道:“別看她是個姐姐,真是不如你半分穩重。”


    “夫人過獎了”,樂輕悠謙虛道,心裏卻想鬱嫻兒不如自己穩重也是應該的,畢竟自己是個偽小孩,不過說起來,她現在也稱不上什麽穩重。


    鬱二夫人跟兩個孩子說了一會兒,又起身去侄女那邊瞧了瞧,這期間,自然是在陳娘子的指點下看了看河對岸的樂巍,心裏著實是滿意的。


    待了會兒,鬱二夫人囑咐他們好好玩,這才帶著丫鬟們回去了,路上忍不住地對陳娘子道:“怪不得你那般誇讚,真是難得的好人品,咱們家嫻兒會看人。不錯不錯。”


    本來就不反對的鬱二夫人此時更加滿意,便想著今兒晚上就跟老爺說說,樂家那邊不主動提親,自家這邊也可以先找人上門的。


    樂家沒有長輩,自然不可能有人給安排婚事,他們先找了中人過去,請他們找媒人來提親也不失禮。


    隻是這邊還沒想完,就有一個仆婦疾步跑過來,“二太太,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來到朝陽院,鬱二夫人朝坐在正廳的老太太見了禮,道:“娘,可是玉瑤哪兒有不適,兒媳再讓人去請大夫來?”


    “瑤兒已經睡下”,鬱老夫人指了指下首的位置,“你先坐下來,咱們慢慢說。”


    鬱二夫人麵不改色地坐下,“有什麽吩咐,娘盡管說。”


    “那樂家,是怎麽回事?”鬱老夫人開口就這麽問。


    鬱二夫人笑了笑,說道:“他們家啊,咱們嫻兒跟這樂家的女孩兒是朋友,樂家小姑娘上麵還有三個哥哥,迎風他們也就順道認識了。”


    “我怎麽聽瑤兒說,嫻兒相中了樂家的大公子?”


    “嫻兒跟樂家姑娘是好朋友,跟她哥哥難免就見過幾麵,說到相中,那還真是捕風捉影了”,鬱二夫人整了整手中的帕子,“不過兒媳倒是挺看中這戶人家,想在金榜出來前,給咱們嫻兒定下婚事。”


    兒媳婦這麽說,鬱老夫人也不好多說,她還沒蠢到往自家孫女兒的名聲上潑髒水,隻是外孫女那兒,她同樣希望能尋個好夫家。


    “一好不如兩好,之前你也說了那樂家不錯,瑤兒跟嫻兒向來能玩到一處,不如將她們嫁到同一戶人家。”鬱老夫人這麽說道,嫻兒相中樂家大公子他們夫妻能把婚事促成,瑤兒相中人家老三他們就不能說什麽不好的話。


    鬱二夫人咬牙,怪不得剛才那麽明晃晃地問呢,原來在這兒等她,強撐笑意道:“本來兒媳也是這麽打算的,隻是瑤兒今個被一個男人從水裏撈出來,大家都看著……”


    哪個年輕人願意娶這樣濕淋淋被人抱過的女子?


    鬱老夫人說道:“聽說樂家也隻是小地方出來的,咱們多給些陪嫁就是。再說,咱們家瑤兒清清白白,還能委屈了那寒門子?可以娶到咱們家兩個千金,他們家可是燒了高香了。”


    鬱二夫人臉上的笑徹底沒了,這是想讓自家女兒帶挈著那常家女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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