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坐在皮矮凳上給譚韶川擦鞋是藍憶蕎的一種享受,因為坐在這裏,打開外門,關上玻璃,可以享受熹微的陽光,又可以看到別墅外景,譚韶川回來,還能第一時間看到他。


    所以她會經常坐在玄關處擦鞋。


    她擦鞋的樣子,她怯生生跟人說話的樣子,以及她穿著圍裙,梳著沒有劉海的齊耳短發的樣子,別說譚以曾和姚淑佩會對她心生憐愛。


    佟桐同樣對她產生了一種內疚感來。


    這世上,極少數有無緣無故的壞人。


    即便是楚家人對藍憶蕎的趕盡殺絕,說白了也是因為他們覺得藍憶蕎影響了他們的和睦幸福,他們認為藍憶蕎破壞了楚家幾個寶貝公主的婚姻,以及楚家的兄弟姐妹認為藍憶蕎尚未出生就狠毒的勒死了他們最最最喜愛的弟弟。


    楚家人對藍憶蕎是新仇舊恨冰凍三尺。


    而佟桐則不。


    她和藍憶蕎從不認識,從沒有恨。


    所以這一刻,她看到這樣乖乖坐在這裏擦鞋,乖乖問她是不是找二姐夫時。


    佟桐心口一軟。


    這幾天她一直都在心裏自我掙紮。


    她除了自作主張從東南亞回國,招呼都沒打,就直接闖入譚韶川的辦公室內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之外,她是有著她自己的自尊心的。


    她不知道她是該聽譚叔叔的,還是該聽姚阿姨的。


    她不知道他們夫妻為什麽會有兩種意見。


    但,情感的天平讓她傾向於譚以曾這一邊。


    私心底裏最深處,她想嫁給譚韶川。


    這樣優秀的男人,哪個女人不想嫁?


    既然想要嫁給譚韶川,她就必須清除譚韶川身邊的鶯鶯燕燕,如果實在清除不了,比如其中真的有譚韶川特別在乎的女人,那她也隻能保住自己的尊嚴暫且退出。


    以後再做打算。


    所以她才會來譚韶川的住宅一探究竟。


    的確如譚以曾說的,這個保姆是個囚犯,因為無家可歸,無人接納她,才在譚韶川這裏做了保姆。


    佟桐不難理解,為什麽姚淑佩也可憐這女孩子了。


    因為這女孩可憐而無害。


    誰看了都想心疼一把。


    原本打算想要進屋的佟桐,看到家裏就一個戰兢兢怯生生的小可憐在,她邊含笑說道:“對不起小姑娘打擾你了,我改天再來吧。”


    佟桐轉身就走。


    “等一下。”藍憶蕎在身後喊道。


    “嗯?”佟桐怔住。


    “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等我姐夫回來我告訴他有人來找他了。”藍憶蕎其實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昨天在商場裏,蘇瑾延剛跟她說過‘佟桐’這個名字,她便在心裏一直留意著,本來想著等到下午沒事問問小閻和宋卓。


    這還沒來得及問,人家就已經尋上門來了。


    她不認識佟桐,但她卻認得全球奢侈品包包‘ai’私人定製品牌。


    佟桐手上拎著的便是一款‘ai’的包,包的掛件上麵刻著一個字‘佟’。


    藍憶蕎看到包便一目了然了。


    所以,她怯生生的問她是不是來找姐夫的。


    她當然不會給楚心梔當替死鬼!


    “你是楚心梔的妹妹?”佟桐問。


    “嗯。”藍憶蕎點頭。


    “親妹妹?”


    “一個爸媽生的。”藍憶蕎黯然回道。


    “她們竟然這樣對你?”佟桐不可思議。


    “怎麽了?”藍憶蕎不解的問。


    “小姑娘,再見。”佟桐轉身走了。


    她和父親這次明的是回鄉祭祖,實際上就是來和譚氏集團聯姻的。來之前他們都沒想到,譚韶川竟然會是不答應的姿態。


    她已經回來兩星期了。


    而父親也回來一星期了,東南亞那邊還一大堆的事務等著處理,他們不能再在這裏耗下去了。


    “爸,我去看了韶川哥家裏的那個保姆,根本不是楚心梔說的那樣一個女人就拴住了譚韶川的心,楚心梔明擺著是聲東擊西。”酒店內,佟桐跟父親分析著情況。


    “爸爸不是已經跟你說了嘛,你韶川哥不是不不想和咱們聯姻,他明確的告訴你譚叔叔,既然那條天價錦鯉我們已經送給他了,自然沒有再還回來的道理,言外之意不就是等於答應了這幢婚事嘛,就是他那個人話少,不愛表達。你譚叔叔正在安排時間讓我們一起去韶川家裏,讓韶川當著叔伯們的麵向你求婚。”佟博翰安慰著女兒。


    人常說好事多磨,這世上縱然是再有錢,卻也難買心愛人的心。


    更何況那心愛的人同樣有權有勢不差錢。


    所以即便佟博翰覺得譚韶川架子大,讓自己女兒受委屈了,可他依然得將就,得包容。


    “既然是這樣,那我更得在韶川哥向我求婚之前,我把那些鶯鶯燕燕,試圖覬覦韶川哥的女人都給鏟除幹淨了。”佟桐的話語雖然平淡,卻透著絲絲狠意。


    楚家想和他們佟家鬥?


    簡直是以卵擊石。


    “爸現在親自去一趟楚雙實業。”佟博翰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女兒想要自己的婚途順意一些,做父親的豈有不幫助女兒的道理。


    楚家一邊向他佟氏金融借著貸來緩解楚雙實業在非洲項目上的資金吃緊,一邊卻要和自己的女兒搶丈夫。


    這樣的事,佟博翰自然不能容忍。


    立即動身去了楚雙實業。


    “佟老先生,您大駕光臨,橋梁有失遠迎啊。”看到大財團的掌舵人親自來他們時裝公司,楚橋梁受寵若驚。


    本來前幾日佟博翰宴請青城商界名流,楚橋梁以為自己不在應邀行列,結果沒想到佟博翰會邀請他。


    他心裏暗自喜悅。


    還是譚韶川的名頭好使啊,大約佟博翰也是聽說楚心梔要嫁給譚韶川了,所以他才會高看自己一頭。


    “是這樣的橋梁老弟。”佟博翰盤踞在東南亞幾十年,早已經將淩厲霸氣收斂的絲毫不外露,他哪怕下一秒是想要楚橋梁的性命。


    這一秒,他也極為客套。


    “東南亞這一年都在遭受金融危,我們佟氏金融的資金也嚴重縮水呀。”佟博翰對楚橋梁搖頭歎息。


    “佟老先生您放心,橋梁知道您的難處,橋梁願意在利息方麵再給您增加千分之三個點。您看……”


    “橋梁老弟啊,博翰實在有愧啊,博翰現在自身都難保,所以博翰隻能先提前給老弟您打聲招呼,下一季度,我不得不把拆借給你們的資金全部收回去,我也實屬無奈……”佟博翰撂下這句話,便在聲聲歎息中離開了楚雙實業。


    這是壓根不給楚橋梁回旋和商量的餘地。


    楚橋梁有種滅頂之災的感覺。


    回到家也食不知味。


    因為楚心梔被姚淑佩認可為內定兒媳婦,家裏這幾天的氛圍都很好。


    乍一看到楚橋梁以及楚慕寒父子紛紛拉了個臉子回來了,洪寶玲禁不住擔憂:“怎麽了橋梁?”


    “我萬萬沒想到,佟博翰這麽大的金融巨子,享譽整個東南亞的頭號人物,竟然也會為了兒女私情而卡我?”楚橋梁憤憤說道。


    “怎麽?”洪寶玲不解的看著丈夫。


    “他要將借給我們的周轉資金收回去!”楚橋梁猛拍茶幾。


    “他是公報私仇!”一旁的楚心梔立即說道:“不就是覺得我搶了她女兒的如意郎君嗎?”


    楚心梔的語氣多少都有些得意。


    “爸,那天佟博翰舉行的那場商業宴會你不是沒發現,韶川一點臉麵都不給佟博翰,你怕他做什麽,佟博翰從我們公司裏抽走資金,韶川自然會給我們補上的。”楚心梔十分篤定的語氣對父親說道。


    雖然她很少見到譚韶川,也沒和譚韶川約會過,更是連一通電話也沒和譚韶川打過。


    可她心裏就是認定了她才是譚家內定的兒媳婦。


    嫁給譚韶川是遲早的事。


    誰讓譚家的當家主母姚淑佩喜歡她呢。


    這個時候恰巧她的手機響了。


    打開一看,是佟桐打來的。


    楚心梔立即來火:“佟桐!你太卑鄙了吧?兒女私事是兒女私事,韶川不喜歡你而喜歡我關我爸公司什麽事?你竟然讓你爸將借給我們公司的周轉資金抽回去,難道把資金抽回去了,韶川就喜歡你了?”


    “公司的事我不懂,我就是想請你吃頓飯,不知道你肯賞臉不肯呢?”電話那一頭,佟桐大方的問。


    “鴻門宴?”楚心梔不傻。


    “你可以這麽認為。”佟桐坦然承認。


    楚心梔:“……”


    去還是不去?


    她抬眸看著家人。


    佟博翰剛說過要抽調楚家資金,佟桐這邊要請她吃飯,很顯然,如果楚心梔去赴宴並且滿足了佟桐的要求,說不定佟博翰的資金就不用抽走了。


    “去!”楚慕寒口語對楚心梔道。


    “去!”楚橋梁也口語對女兒說道。


    “好,我去。”楚心梔隻好答應。


    “這還差不對嘛,對了,上次在我家的宴會上我好像聽你說,你家隻用一個女人就把韶川搞定了,是嗎?”佟桐隨口問道。


    “對呀。”


    楚心梔嗤笑回答:“怎麽,難不成你也想給韶川送女人?那你得看看,你送的女人有沒有我們送的女人功夫好。話說我在譚總麵前,遠遠沒有那個女人得寵呢。”


    既然是鴻門宴,楚心梔當然懂的規避危險。她一直都知道以楚家的實力財力,無法和佟氏金融相抗衡,所以她那天才會將苗頭指向藍憶蕎。


    反正楚家早就恨不得女囚死。


    就讓她替楚家擋一槍吧,也算是她還了一點欠的楚家的恩情了。


    “知道了!”佟桐恨恨的掛斷電話。


    楚心梔看著家人笑:“也該是女囚為家裏出一份力的時候了,明天赴宴我帶著女囚過去,佟桐想出一口惡氣就讓她朝女囚身上發火好了,反正女囚也愛逞能,不是總一口一個譚韶川被她糟蹋了嘛,正好明天派上用場。”


    “就讓她去!”


    楚慕寒也讚成妹妹的做法:“反正她在譚韶川那裏也狗屁都不是,昨天阿城哥還看到她起了個電瓶車馱了一大蛇皮袋物品,好像是去哪兒擺地攤,可想而知她在譚總那裏是個什麽待遇。指不定虐的她連個狗都不如!”


    說這話的時候,楚慕寒特別佩服戴遇城當初出的捧殺藍憶蕎的注意。


    捧殺效果真心不錯。


    “立即打電話給她。”楚橋梁讚成,他現在迫在眉睫需要資金。


    “馬上打給她!如果佟桐把她弄死,正好了了我的心願,我一想到那個孽種,我就腦漿子炸!”全家人數洪寶玲最惡心藍憶蕎。


    楚家三姐妹或許都是因為藍憶蕎搶她們丈夫的原因而恨藍憶蕎。


    而洪寶玲則不。


    她是發自內心的,從藍憶蕎一出生就惡心這個胎兒,這個胎兒是她的一道抹不去的傷口和陰影,是她的一個終身都要攜帶的汙點,她當時懷孕後之所以沒打掉是因為還有一個弟弟要出生,要不是因為覺得肚子裏的雙胞胎其中之一是個兒子。


    她是一定要打胎的,結果兒子被女囚勒死了。


    所以孽障。


    洪寶玲無時無刻不巴望著女囚死。


    藍憶蕎接到楚心梔電話有一絲意外。


    這兩個星期因為和譚韶川的關係發生了變化,她一直都生活在甜蜜中。


    幾乎把楚家人都忘了。


    “找我什麽事?”她淡然隨意的語氣問楚心梔。


    “把自己收拾騷一點,我明天帶你去見個人。”楚心梔在電話那一端以命令的語氣說道。


    “見誰?”藍憶蕎其實猜到了:“不去!”


    “不去?”


    楚心梔笑了:“你的好姐妹蘇煥可是告訴了我哥關於你的很多事,比如你私自辦了假身份證,叫什麽喬蕎?你還用這假身份證租房子,騙人,用這假身份證到處留你找工作的信息,藍憶蕎,你是想三進宮吧?”


    “誰?”藍憶蕎其實聽清楚了。


    她就是不敢相信,蘇煥為了搭上富豪男朋友,竟然出賣她。


    “蘇煥。”楚心梔笑的很得意:“你以為,上個星期,早餐店的店長怎麽會在魚市發現你,逮住你?”


    藍憶蕎:“……”


    蘇煥!


    這一刻,蘇煥如果在她麵前,她想剝了她的皮!


    虧她還把她當成朋友,什麽時候都想著她,覺得她活在社會最底層不容易,還給她買幾百塊錢一套的內衣。


    藍憶蕎突然悲從中來。


    “好啊,明天我跟你去。”她在電話裏回答道。


    “記得把自己打扮的騷一點。”


    “這個不用你交代,我本來就騷,還用打扮麽!”藍憶蕎快速掛斷電話。


    因為她看到譚韶川下班回來了。


    原本因為楚心梔的電話弄得極為不開心,乍一看到拎著公文包西裝革履回來的譚韶川。


    她的心立即陰轉晴。


    十分開心,十分暖。


    整個人都跟灌了蜜似的。


    她小兔兒一般快速的跑到玄關處,一把接過他的公文包,彎了腰抬起頭眨巴著眼睛仰望他:“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男人沉鬱的麵容,冷肅極了的語氣:“一直以為你是個愛潔淨的人,為什麽你電瓶車上放著那麽一大袋垃圾不扔掉?”


    “什麽呀!”她並不怕他的冷肅,隻歪頭朝外麵看去。


    還真是。


    電瓶車上怎麽有一大袋垃圾?


    換了鞋走出去,來到電瓶車旁拎了沉甸甸一代垃圾就嘟囔:“誰放我電瓶車上一大袋垃圾啊?”


    拎起來,就要向外走。


    “怎麽樣,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黑色賓利車裏突然彈出一個頭顱來,問道。


    “一代垃圾你問我喜不喜歡?我要跟你絕交!你個黑閨蜜!”藍憶蕎氣死了。


    “打開看一下,說不定你就喜歡垃圾呢。”小閻也不氣。


    她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垃圾,這應該是……


    “玩具?過家家玩具?哇……”她蹲在地上,一一翻看著裏麵的成員,有爸媽,有兄弟姐妹,還有爺爺奶奶。


    胡亂的將玩具裝進垃圾袋裏,她拎著垃圾袋就別墅內跑。


    “哎,玩具是我買的,我買的!你還沒謝我呢你個悍匪……”小閻在身後喊道。


    悍匪不理他。


    悍匪跑進了客廳看到沒人,她又三步並作兩步朝樓上跑。


    此時男人正在換衣服,他要換了便裝再下樓為自家保姆做飯。


    衣服剛脫了還沒穿上。


    保姆闖進來了。


    一把抱住他精壯的腰身,一顆頭顱在他腰腹處摩挲著:“我……我今晚還想睡你。”


    ------題外話------


    噗……。嗯,打我吧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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