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婚人轉過頭又問了新娘同樣的問題,新娘的的回答和新郎如出一轍。


    兩對新人,攜手互換了結婚戒指。


    這一刻,最為高興和心滿意足的,莫過於藍留根和梅小斜夫妻兩。他們的旁邊,站的是蘇煥的養父母以及她的四個哥哥。


    “煥煥她媽。”蘇煥的養母握著梅小斜的手,臉色有些局促的看著梅小斜:“這麽些年,我們……愧對孩子,我們……”


    他們本來是要把蘇煥留著給自己四個兒子之中的任意一個兒子的。


    現在想想,隻要一看到蘇煥的親生父母,他們兩口子就覺得自己禽獸不如。


    這麽些年,他們沒少逼蘇煥。


    逼她往家寄錢,逼她省吃儉用。


    梅小斜和藍留根看著眼麵前這個有算計,有內疚,也有無措的中老年人,兩口子相視而笑。


    人無缺點不是完人。


    老兩口子縱然有再多的缺點,可他們沒有泯沒良知,他們也是被生活所迫,生活大深山,四個兒子都沒錢上學,都隻上了小學畢業,充其量也隻能在工地上打個工,而唯獨把女兒供出去上學了,這已經算是對蘇煥最大的恩德了。


    在農村,誰家大人不逼著孩子往家寄錢?


    都一樣。


    藍留根看著蘇父,笑著揶揄道:“你們覺得虧待了那丫頭,你們看,她還是跟你們親……”


    藍留根從沒想過將蘇煥從蘇家奪回來。


    彼此就當個親戚走動著,對蘇煥來說是最不為難的事情。


    蘇母立即眉開眼笑:“是呀,是呀,都說閨女是娘的小棉襖,這話一點都不錯,我們家煥煥,現在是我們全村的驕傲。”


    她一轉身,看著自己憨態可掬的大兒子:“大高,你拍視頻了嗎?拍了傳到村書記手機上,好讓村上人都看見你妹妹結婚的風光場麵。”


    “我這就轉。”蘇大哥立即尊從母親的意思。


    妹子在城裏有出息了,而且還嫁的這麽好,蘇煥的四個哥哥原本都生生要打光棍了,可現在,在蘇煥的幫助下,兄弟四個在青城都做了小生意。


    大哥開了西北風情水果店,店內的水果都是自家的廂式貨車從大西北的農戶手裏采摘過來上市,生意還不錯。


    二哥有倆心眼子,便帶著村裏的一些閑散人員在青城的一些工地上做小包工頭。


    三哥開的是西北特色麵館小菜館子。


    而四哥,則是跟蘇煥年齡差不多也是跟蘇煥最親近的,他在在蘇煥電商公司裏承包了一塊送速遞的業務。


    四兄弟雖然都是做的靠出力氣的小買賣,卻也做的風神水起,心裏滿足。


    而且四兄弟在農村都很快找到了稱心如意的女朋友。


    這本來是要打光棍的四兄弟啊。


    以至於,這個時候,四個哥哥都越發的跟蘇煥親近。


    更以為蘇煥為榮。


    大哥不停的錄製著現場視頻發給同村的人們,讓村民們羨慕不已。


    同樣的視頻,不僅大哥一個人拍,還有其他人。


    比如楚橋梁拜托一位在場的賓客拍了視頻發給他看一看。


    藍憶蕎和譚韶川的婚禮上,楚橋梁沒有在應邀行列,盡管他私底下找了梅小斜和藍留根讓他們勸一勸蕎蕎,能否讓他參加。


    但蕎蕎沒有同意。


    她說,她的人生隻有一場婚禮,她從小大的所受到的苦難和不公待遇已經讓她學會了,在她人生最幸福最甜蜜的這一刻,她不想勾起痛楚的往事。


    她隻要快樂。


    所以楚橋梁沒能參加唯一親生女兒的婚禮。


    他隻能在別人發給他的視頻中,看著唯一的親生女兒那幸福美滿的笑容。


    這場婚禮的確足夠光華璀璨,浪漫唯美。足以羨煞青城所有女人,自然包括身在婚禮現場的佟桐。


    她以為她趕在譚韶川和藍憶蕎之前同樣也在四季如春酒店,斥資上億元舉辦一場豪華的再也想象不出得更豪華的場麵的婚禮了,她以為還有半個月的時間,譚韶川和藍憶蕎的婚禮場麵肯定是事先已經訂好的,半個月裏不可能再有什麽大的變化。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


    閔家山閔老,會為這一生中唯一的徒弟,這麽別具匠心的準備了這場婚禮。


    偌大的戶外草坪上,鋪滿了玫瑰,紫色的,藍色的,白色,猶如走進一座古老彌香的玫瑰莊園裏一般。


    這是佟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一前一後,半個月內,兩樁婚禮。


    一代名媛,東南亞金融巨子佟博翰的千金佟桐,輸的慘無顏麵。


    婚禮圓滿結束,譚韶川牽著藍憶蕎的手離開現場回家,家中的布置又是另一番景象。


    因為婚禮習俗的原因,蕎蕎和蘇煥兩個人昨天晚上都是在父母家中居住,今天一早才被新郎開車接走。


    等於蕎蕎已經一天多沒有她和譚韶川的家中了,傍晚時分再回來,才看到汀蘭首府張燈結彩,就連院子裏都掛滿了紅燈籠,整個院子都是一派喜慶之色,進了門便是一路紅毯從客廳一直鋪到樓上,她和她的大臥室裏。


    女孩是被男人抱著走進客廳,然後抱著上樓的,推開臥室的門的一刹那。


    藍憶蕎的眼睛都瞪圓了。


    臥室裏是一床大紅色喜緞被罩和床單,以及枕頭,紅色的被罩上麵,還有紫紅色玫瑰花堆砌而成的大大的心形。


    床下地毯上,全都是玫瑰花瓣兒。


    藍憶蕎聞到了濃鬱的玫瑰花香。


    再看眼前的男人,眼神裏也是別有一番風情神色,男人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喜歡嗎?新娘子?”


    他的語調,他給予她的氛圍,讓她覺得她和他在一起不是已經一年時間了,而是他們今天剛剛第一天同居。


    他讓她感受到了一種甜蜜的羞澀。


    忽而間就臉紅了。


    她雙臂箍住他的頸子:“嗯,喜歡噠。”


    “叫老公。”男人的唇湊近了她,緩緩低沉的說道。


    這讓她想起他們的第一次,他也是這樣說。


    那時候她不好意思叫,她覺的她沒有資格。


    而此時。


    她嬌甜的:“老~公……”


    他一個轉身將她放在了床上。


    “嗷……”新娘子一聲不太好聽的慘叫。


    新郎陡然想起什麽,立即將她撈在懷中,她皺吧著一張小臉苦哈哈的道:“什麽情況啊,差點膈到我的腎。”


    男人:“……”被她的話逗得差點笑出來,他一隻手臂摟著她,另一隻手臂被單。


    藍憶蕎這才看到,她與他的婚床上,鋪滿了花生,桂圓,紅棗。


    藍憶蕎從小是在農村長大的孩子,自然明白這是早生貴子,花著生,多生的意思。


    但她依然含羞帶怯的問道:“這……這是什麽意思啊?”


    “不懂?”男人問道。


    “不懂。”她嬌羞的垂了頭,答道。


    男人一呼嚕將床上的花生桂圓擼到床下和那些玫瑰花瓣碰撞,滴滴咚咚花生桂圓紅棗掉落在地的聲音,仿佛交響曲一般的,為新婚的兩個人映襯著。


    .......


    他們是在天朧明的時候才真正熟睡的。


    再醒來時,已是上午八點鍾。


    “早安,譚太太。”男人支著腰身,在她額頭深深一吻。


    “早。”譚太太窩在他的咯吱窩下麵,慵懶的頭也不想抬起:“老公,我還想睡,感覺沒睡醒似的。”


    男人自顧起身穿衣,然後慢條斯理的說道:“你再不起床,你姐和林韜他們登機的時間就到了。”


    藍憶蕎猛然一個力挺坐了起來。


    光顧的困頓慵懶呢,都忘了姐姐和林韜是要去國外度蜜月的。


    藍憶蕎也想去,但她不能。


    她有三年期限不能隨便走動,更不能出國,譚韶川要去給她做個擔保讓她免除三年禁限期,藍憶蕎沒同意。


    人人都喊她女囚,她就是要在女囚這個基礎上,自己爬起來,她要告訴任何人,三年以內,她會在這片土地上,做的很好。


    不是靠老公而起來的。


    匆匆穿了衣服,她和老公一起去蘇煥和林韜的家中,發現林韜家也和自己家一樣,張燈結彩,非常喜慶。


    父母以及蘇煥的養父養母都已經來到了,正在交代蘇煥,該帶什麽,檢查是不是缺了什麽,錢帶夠了沒。


    藍憶蕎來到蘇煥跟前:“姐,新婚愉快。”


    蘇煥也看著蕎蕎:“蕎蕎,新婚愉快。”


    姐妹兩人眼中都流露著同樣的神色,一年前,她們兩人同住在一間小平房內,吃了上頓沒下頓。


    而這一時刻,兩姐妹同時都找到了可以終身依靠的男人,彼此間的這聲祝福,也隻有姐妹倆最能懂的各種分外不容易的深意。


    將姐姐和林韜送到飛機上,林知了領回來跟著梅小斜和藍留根,和父母分別的時候,她倒是一點都不難過。


    藍憶蕎問她不想爸爸媽媽嗎?


    林知了抬起小腦袋回答:“不想啊,我現在有姥姥和姥爺陪伴我,不想的,爸爸媽媽有爸爸媽媽的二人世界要過,再說了他們倆還有任務呢。”


    藍憶蕎好奇的問:“林知了,你該不會是讓你爸媽給你從國外帶一堆好吃的吧?”


    “我有那麽貪吃嗎?”林知了舉起小胖手拖著自己下巴頦問道藍憶蕎。


    藍憶蕎:“……”不貪吃,可你就是胖!


    “你給你爸媽分派了什麽任務啊?”藍憶蕎忍不住問道。


    “給我生小弟弟小妹妹呀,我知道我跟在爸爸媽媽身邊,會讓他們很忙,隻顧得照顧我呢,沒時間給我生小弟弟小妹妹了,所以我現在跟著我姥姥姥爺啊。”


    藍憶蕎:“……”


    梅小斜+藍留根:“……”


    蘇煥的養父養母也都樂嗬嗬的笑。


    作為長輩,子女一旦結了婚,首先想的就是什麽時候能抱上孫子。


    林知了的一句渴盼的話,其實也是說出了四個老人的心聲。


    梅小斜看著藍憶蕎:“蕎蕎,你和韶川也得抓點緊,你看我和你爸現在身體好,還能幫你們帶一帶,等我們年紀大了……”


    “我知道了媽,您別說了,也不怕蘇伯伯和蘇伯母笑話。我有點困,昨晚沒睡好,我回去睡個回籠覺。”說完,藍憶蕎便鑽進了譚韶川的車裏。


    “蕎……”


    梅小斜在身後喊了一聲:“這孩子,一直都挺勤快的,怎麽現在泛起懶來了?”


    她看著蘇父蘇母笑道,一邊笑也便也打開車門讓藍留根,蘇父蘇母坐進車裏。


    開車回去了。


    回到家中,藍憶蕎果真又睡了一覺。


    這一睡便睡到了大中午,李嫂上來喊她吃飯她都還沒醒,身上還是犯懶。


    一臉幾日,她婚假的這幾天,她都是每日睡不醒,後麵的幾天,又開始胃口也變得不太好。


    她尋思是因為天氣轉熱,以及春困的原因吧,一開始也沒有太在意。


    一個星期的時間很快過去,她又恢複了去公司上班的日常,第一天上班的時候,她給公司裏的人帶去了一後備箱的喜糖。


    準備的是整個藍溪時裝公司每人一包上好的巧克力。


    巧克力分發給楚橋梁和楚心櫻父女倆的時候,楚橋梁當場淚眼噴發。


    “爸,如果你想蕎蕎的話,去給她道一聲祝福吧?”楚心梔小心翼翼的看著父親,又怕父親對她發火,又擔心父親的身體長此以往別再生病。


    楚橋梁抬眼看了看楚心梔,真的去敲了藍憶蕎的辦公室門。


    “叩叩叩。”


    “進來。”藍憶蕎一邊低頭審閱設計稿,一邊說道,這一邊的手上還下意識的拉開大班桌內的抽屜,從裏麵掏出一包巧克力。


    她尋思著,別再是什麽客戶之類的,如果見到了,也要送給人家一包。


    門開了,一抬眸,她看到的竟然是楚橋梁。


    藍憶蕎合上設計稿,臉上平淡的問道:“您早啊,您怎麽……有事兒嗎?”


    剛剛拿出來的巧克力,又被她塞回去了。


    “蕎蕎……”


    楚橋梁的眼圈紅了,說話的語氣有些哽咽:“你……那麽多人參加你的婚禮,難道就多爸爸一個人嗎?你表現出來的態度已經不恨爸爸了,可你讓所有人參加你的婚禮,卻不讓爸爸參加?作為一個父親,卻沒有權利參加唯一女兒的婚禮嗎?”


    “爸。”藍憶蕎淡淡的喊了一聲。


    “嗯?”楚橋梁驚了一下。


    “您說完了嗎?”


    楚橋梁:“……”


    藍憶蕎喟歎一下:“你說我不原諒您,您有沒有想過,我什麽時候怪罪過您?從我一出生,不會吃不會喝,剛從母胎裏出來最柔嫩的時候,您把我扔到垃圾箱裏,爸!我恨過您嗎?”


    楚橋梁:“……”


    “五歲,我在您的家裏,一個人瑟縮在樓梯角落裏看到您的幾個養子女在餐桌上吃媽媽給他們買的山楂糕,我急的口水都流出來了,流到我的衣服上,濕了一大片,您和媽媽說我不講衛生,您一巴掌打過來,打的我的牙齒都鬆動了,我恨過您嗎?”


    楚橋梁:“……”


    “從我生出來,到我大二,我所有的學費生活費,您給我出過一分錢嗎?我和您的養女在同一所大學裏讀書,您的養女大學期間就已經有自己的私家車了,而我,穿的是露腳趾頭的布鞋……”


    楚橋梁:“……”


    “我初戀男友被楚心櫻搶走了,她還要在楚心茉的唆使下和計策下陷害我色誘,殺人,入獄,我在監獄裏蹲了兩年,您知道我過的是什麽日子嗎?大冬天裏,我被人在冰水裏泡了不是一個星期,是一個月,我被人冷水裏泡的同時,我天天被人灌冰溜子,不是冰水。您隻知道您心愛的楚心櫻被我整了一次,您就各種辱罵我,您可知道,我在監獄裏被人迫害到九死一生的地步?”


    楚橋梁:“……”


    “自從我進了監獄之後,我就被冠上了,色誘,不要臉的女人,專門搶親姐的老公,各種罵名,爸爸我想問您,我到底搶了誰?楚心薔的老公嗎?您探監的時候親口問一問我媽,我搶了沒有?蘇瑾延嗎?我有韶川這樣的老公放著不要,我去搶蘇瑾延?韶川嗎?難道不是您親自把我送到韶川的身邊嗎?我陪他不算搶他,我成為他的老婆就是搶他了,是嗎?”


    楚橋梁:“蕎蕎……爸爸知道錯了,你……”


    藍憶蕎笑:“這麽多年了,我無依無靠,我隻能承受,承受的了承受不了,我都隻能承受,我沒有別的辦法,而當我知道整個楚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汙蔑我,想盡一切辦法要我死的真正原因,原來是想要我的心肝肺,挖出來給您最疼愛的您的小女兒。您告訴我……如果是您,您難道不會瘋,不會成神經病嗎?”


    楚橋梁:“蕎蕎……”


    “所以爸,我和您,我真的不恨您,因為您給了我基因,如果您真的如您所說的那般,您後悔了,您愛我,請您讓我過我的幸福日子……可以嗎?”


    “爸,爸就是心疼你,想看看你,你媽媽,你養母她現在不也慢慢的接受你姥姥和姥爺了嘛蕎蕎,給……”


    “爸,您和姥姥不一樣,姥姥把我媽養到十八歲,他們隻是忽略她,嫌棄她,卻從沒有把她置於死地,更不會想盡一切辦法的加注在她身上各種汙蔑,更不會去要挖我媽的心肝肺,而您呢,您覺得我們之間除了有血緣關係之外,還有什麽?仇恨嗎?我不想恨您,之後也不會恨您,如果將來以後沒人給您養老,我來給您養老,我隻能做到這樣。”


    楚橋梁:“爸爸,爸爸對不起你,爸爸……爸爸走了。”


    “謝謝。”藍憶蕎的聲音很低。


    她在壓製胃裏一撥一撥的泛上來的惡心的感覺,楚橋梁關門的一刹那,她已經忍不住了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拚命的往下咽。


    但


    又一波強烈的惡心再次襲來,她一彎腰對著垃圾桶一陣狂吐。


    吐的雙眼通紅,吐得喉嚨眼都有一種撕裂的痛。


    可她還沒抬起頭來,又一波的惡心襲來,她又是一陣狂吐。


    吐到後來,她整張臉都慘白了。


    她不知道到底吃了什麽東西吃壞了肚子?


    怎麽隻有吐,卻沒有拉肚子的跡象?


    正要打電話給助理,想讓助理給她買點藥來吃一吃,她的手機響了,打開一看,是譚韶川打來的。


    接通,她有氣無力的喊道:“韶……川……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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