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定遠侯府執意和晟王府聯姻,這件事已經足夠讓他記著的了。


    現在,武曇卷進了是非裏。


    又剛好蕭樾不在跟前,這不是個針對和打壓武曇的大好機會麽?


    為什麽?


    為什麽蕭昀會非但不曾對她窮追猛打,居然還這麽明顯的起了袒護之意?


    風七一時隻覺得她的腦子好像有點不太夠使。


    蕭昀冷著臉往往外走。


    武曇本來正站在大殿正中,麵對她的詰問。


    此時,自然就擋了路了。


    她下意識的往旁邊挪開兩步讓開。


    蕭昀此舉,確實有幾分對她的維護之意,武曇又不是不知道他對自己的心思……


    她平時是胡鬧了些,但那卻並不代表她就是真的遲鈍。


    隻不過麽——


    她跟蕭昀之間以前什麽關係也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所以,這件事上她就很是坦然。


    何況——


    雖說蕭昀在她和風七之間,的確顯而易見的能看出來是在偏袒她,但實際上就目前的局勢而言——


    宮裏出了事,給秋彤下毒的人不知是誰,在宮裏藏著這麽個居心叵測的人,他本身就不能視而不見。


    所以——


    與其說他是袒護武曇,莫不如說他其實也是迫切的需要查明真相,想所謂的真凶從暗處揪出來。


    蕭昀徑直往外走。


    與武曇錯身而過的時候,腳步就是微微一頓。


    武曇不避不讓,坦然的與他對視。


    蕭昀於是冷笑:“在事情查明之前,你就在這宮裏老實呆著。”


    言罷,就已經再度移開了視線,大步走了出去。


    武曇懶得跟他一般見識,盯著他的背影看了眼,就隱晦的翻了個白眼,別過頭去。


    青瓷手上前來扶她的手,一邊低聲問:“王妃,咱們真要在這宮裏呆著麽?”


    “呆著唄。”武曇無所謂的聳聳肩,“咱們去偏殿,不在這。”


    旁邊的暖閣裏,太醫還在忙著救人呢,雖然清理及時,這大殿裏也逐漸彌散出一股怪味來。


    蕭昀一走,武曇就更是我行我素起來,頭也不回的就徑直帶著青瓷去了偏殿。


    有婢女上前攙扶,風七也慢慢地扶著膝蓋站起來。


    她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武曇瀟灑離去的背影,神情卻是若有所思的樣子,也是半天沒吭聲。


    蕭昀當然不可能親自出麵去盤問下頭的宮女太監,從這宮中出去就又先回了禦書房去處理政務去了。


    武曇事不關己的躲在偏殿裏歇午覺。


    風七則是不得已的守在正殿裏,等著秋彤能否脫險的最後消息。


    外麵卻是鬧得人仰馬翻。


    侍衛將事發前後在這附近當值和出沒過的宮人和落單有刻意的禦林軍全部按下,逐一探查行蹤加上盤問。


    武曇一覺睡醒,睜開眼卻發現外麵天光已經有些黯淡了下來。


    “咦?”她嘀咕了一聲,一邊翻身坐起,一邊狐疑道:“我睡了很久麽?這怎麽都這麽晚了?”


    青瓷上前服侍她起身,一邊拿了鞋子給她,一邊給她整理身上衣裙,“您睡了一個半時辰了。”


    冬天本來就晝短夜長。


    武曇整理好身上衣物,又重新裹好了大氅推門出去,這才發現外麵居然陰天開始飄雪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的落。


    因為是剛開始下,地麵上還沒有明顯的積雪。


    這座宮殿內外一片安靜。


    正殿的大門虛掩著。


    武曇就有點不耐煩了,抬腳朝院子外麵走。


    卻是剛走到門口,就有兩個侍衛上前一步,橫臂將她攔下:“王妃,陛下有言在先,您暫時不能離開。”


    武曇皺眉:“所以呢?你們要扣我到什麽時候?”


    兩個侍衛互相對望一眼,臉上表情依舊不變,還是完全公式化的強硬道:“抱歉王妃,奴才們隻是奉命行事,一切偶讀以陛下的旨意為重,還請您不要為難……”


    這是在宮裏,武曇也沒那麽不知天高地厚。


    她神情不悅,但到底是人在屋簷下……


    剛要轉身往回走,就聽身後的青瓷抓著她的手臂一緊,低聲的提醒:“王爺!”


    武曇的腳步再次頓住。


    下意識的抬眸。


    紛紛揚揚的大雪之中,蕭樾披著一件黑色的狐裘鬥篷,正大步朝這邊走來。


    宮中的建築金碧輝煌,天地間雪白一片,他明明是步履匆匆,走得不慢,卻依舊不顯得狼狽。


    人融入這片風雪之中,仿佛入了畫,有種墨色沉澱出來的蒼遠又沉穩的氣勢。


    武曇不是沒見識過他卓絕的風采。


    但是——


    這一次,難得的,她倚門眺望,會懷著一種純粹欣賞的心情,在欣賞眼前天地間展開的這一張畫卷……


    看著那個樣子,便是由衷的、打從心底裏覺得歡喜。


    於是——


    跟著,就眉目間也染了笑,跟多幾分爛漫。


    “見過晟王爺!”門前把守的八名侍衛本分的拱手行禮。


    “嗯!”蕭樾淡淡的應了聲,腳下步子不停的直接上了台階在武曇麵前站定,自然的抬手將她鬢間新落的雪花拂掉,一麵很是隨意的淡聲道:“大冷的天,在這裏站著做什麽?”


    “你怎麽才來啊?”武曇不滿的嗔了一聲,往他麵前蹭了一步,一把將他的一隻胳膊抱在懷裏一邊就開始告狀:“還不算咱們那位大侄子麽……我都說了事情跟我沒關係了,可他就是不讓我走,說要等著事情查明了。不僅把我扣在這宮裏,還不給我飯吃……”


    一腳睡醒,她是真的餓了。


    這會兒一告狀,就更覺得餓了,一臉委屈的低頭去揉肚皮。


    彼時——


    蕭昀剛好聽見動靜,從那正殿裏推門出來。


    原是因為聽見蕭樾過來的動靜,已經做好戰鬥準備了,不想剛一推門從那殿內出來,就聽見武曇在那喋喋不休的告他的黑狀……


    蕭昀的一張臉,頓時就黑成了鍋底灰。


    跟著他的小尤子更是一臉的紅橙黃綠青藍紫,臉色不斷扭曲轉換的盯著武曇瞧——


    晟王妃,您可真是個人才啊!明明是您自己睡的昏天黑地的一直到這會兒,餓了需要用膳您倒是直說啊,咱們陛下會缺您這一口吃的麽?


    而且——


    這都什麽節骨眼上了,人命關天的時候,您還真有心情,這時候還惦記著吃呢?又不是餓死鬼投胎!


    蕭樾看武曇這樣兒,表情也繃不住了,手掌從她耳畔順勢移到肩頭,拍了拍:“一會兒回家去吃吧。”


    頓了一下,視線就越過她看向了院子裏麵,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道:“不是說這宮裏又有人被投毒了麽?這裏的東西就不要亂吃了。”


    武曇這才後知後覺的察覺有異。


    循著他的視線轉身,這才發現蕭昀不知何時已經回了這邊,就站在這正殿的門口。


    他的麵色不善,狠狠的剜了武曇一眼。


    隨後,就又將視線徑自移回了蕭樾臉上,語氣冰涼道:“皇叔來的正是時候,這事情你若是不在當場,朕還當真是為難不好辦呢。”


    說完,就又甩袖轉身又進了殿內,一邊撂下話來:“進來說話吧。”


    蕭樾垂眸看了武曇一眼,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武曇剛睡醒,腦子還且懵著呢,還有點不明所以,眨巴著眼睛,一臉茫然的與他對視。


    蕭樾於是就不再多言了,直接牽了她的手一道兒進了正殿。


    那正殿之中,杵著的都是太醫和宮人。


    蕭昀和風七都在暖閣裏。


    蕭樾牽著武曇也繞過半垂的幔帳走過去,卻見那秋彤居然是被救了回來,這會兒正不勝虛弱的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說著什麽。


    聽聞這門口的腳步聲,她倉促的一抬頭,見到武曇,頓時就神色大駭的倉惶往後退去,一邊驚恐嚷道:“晟王妃,是晟王妃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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